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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的人
回到祖国,祖国在燃烧,残酷的战争带来死亡,带来新生。在这烽火与兴亡的时代,陈学昭将面临考验。
在无锡,当得到鲁迅逝世的消息,陈学昭急匆匆赶到上海,参加了与鲁迅遗体的告别仪式。这次重重的打击使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失掉了最敬爱的长者。
1937年“七七”事变时,她正在南昌。炮火又一次震动了她,生活、孩子、作学问、去法国……再也无暇顾及,只希望献身于战争。什么都可以舍弃,就是不愿意离开神圣的抗战。她从南昌经九江到汉口,在那里找到十八集团军办事处负责人董必武,提出去延安的要求。后来在离涪陵城十多里的乡下住了不久,便前往重庆,在红岩村找到党组织,准备赴延安。这时“国讯”得知这个消息约她写些陕北通讯。历尽辛苦,一家人经过西安进入边区,终于在1938年8月4日来到延安。她感到“像回到家里一样的轻松愉快。”
延安,每天都有不少弃!日求新的热血青年涌向这块光明天地。陈学昭说,她到延安之前,思想没有复杂的争斗过程,饿肚子,跑来跑去的游击战争,牺牲……这些都想过,她就是为寻找这些而来的。她被热情和理想推动着,踏上了这条光明之路。她唱着:
我们像逃犯一样的,
奔向自由的土地,
呼吸自由的空气;
我们像暗夜迷途的小孩,
找寻慈母的保护与扶持,
投入了边区的胸怀
——《边区就是我们的家》
陈学昭被分配到边区文艺界抗敌后援会,参观、访问、学习,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她见到毛主席、周恩来、李富春等领导人,得到他们的关怀与鼓励。11月,动笔写《延安访问记》。
1939年,有一段时间,陈学昭一家人离开延安去重庆,第二年初冬再次回来。这时,男孩子病死,又有了一个小女儿,但夫妻感情愈来愈坏,终于完全破裂。对于离婚,她井不遗憾,只是感到自己太软弱,不识人,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在陈学昭看来,这个婚姻使她错过了两个深爱她的挚友季志仁和蔡伯龄。这是一生最大的错事。从此,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过着独身生活。
1942年5月,她参加了延安文艺座谈会,开始认真解剖自己。从以卖文为生的个人奋斗跨入有铁的纪律的战斗生活,思想上完全转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总结道:“我回想我从写《我所希望的新妇女》起,到这时正好是二十年了。开始是反对封建和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抗战热情,到延安来找共产党……但是在我的脑子里,感情上,为谁写作,有没有弄清楚呢?我承认,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听了毛泽东主席的讲话,“使我受到很深的教育和启发。我初步总结了过去自己创作的经历,下决心要深入到工农兵群众中去,只有深入生活,创作才会有永不枯竭的源泉。”(《天涯归客》)
这是她世界观发生深刻革命的又一步,从一个富有正义感爱国心的知识分子跨入为阶级解放、为工农群众而奋斗的战士的行列,成为真正解放了的人。她在1942年《烦忧》一诗中说:
我们的生命,是为着别人的,
倘使单单是为了我们自己,
我们将失却生命的意义!
无疑,陈学昭的道路是中国革命知识分于、革命作家所走的共同道路,但她个人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却是难以估量的。
这年近冬,她从延安文艺界抗战后援会调到《解放日报》工作,做第四版编辑,与艾思奇、舒群、温济泽、林默涵、白朗、陈企霞等人同事,在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中大家边生产、边工作。面对火热的劳动场面,听到英雄模范的感人事迹,她的心沸腾了,这个敏感、热情、爱思考的人,提笔写下散文《一个个人主义者怎样认识共产党》、《体验劳动的开始》以及报道劳动模范事迹的通讯,都发表在《解放日报》副刊上。
1944年初,陈学昭离开《解放日报》到中央党校四部工作,仍然写散文、通讯,还写诗,有时做点翻译工作。7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日本帝国主义投降那年10月,陈学昭告别了居住七年的延安,向东北进发。新的旅途,她不再是孤寂悲苦的一个人,是在人民群众中间,在艰苦斗争的火线上。快过陕甘宁边界时,她望着汹涌的黄河水,想到钱塘江、地中海,想到为之奋斗的事业。
行军到张家口、怀来,从承德乘飞机到本溪,再随机关队伍行经抚顺、长春、哈尔滨、佳木斯、齐齐哈尔,又至开鲁进入内蒙古,回张北、张家口,重渡黄河,于1946年11月底又回到延安。一年时间,转了一大圈,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路,但值得欣慰的是,她看到人民的力量,看到广大群众要从受奴役受压迫中彻底解放的信心。在动荡不安的行军途中,每到一处,她总是摊开笔记本,握着笔,拿木板、砖头当桌子椅子,赶写文章。《漫走解放区》就是在行军途中完成的。
在古城延安呆了三个月,又随着队伍开始行军。延安,三进三别!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记叙道:“我在夜色中望着对岸的枣林坪山坡,思绪起伏。这一回离开陕甘宁边区,不大有可能再回来了。我在这里前后呆了近八年,我们国家有很大变化,我个人的生活和思想也有很大的变化,那是一个多么难忘的年月呵!我是在这里才开始懂得生命的价值和生活的意义!我将永远想念着这个地方!”(《天涯归客》)。
几经跋涉之苦,来到北国名城哈尔滨。听从组织分配,她作好出国工作的准备,但由于领导上临时改变计划,没能走成,她决定到外国语学院学习俄语。
1949年3月,陈学昭作为东北妇女代表团成员到北京开会,7月又参加第一次全国文代大会。故乡的解放,给她带来无比喜悦,她决定从此“远走低飞、到底层去。”会议一结束,陈学昭便匆忙向住在托儿所的女儿告别。离开北京,离开朋友,离开唯一的女儿,别情依依,若有所失,她感到难以名状的惆怅,但决心已经下定,一辈子面向人民群众,不作空头的文艺家,扎根到实际的生活中去。盛夏,骄阳似火,她匆匆登上南下的列车……
从1938年回国,到解放,陈学昭经历了人生道路的巨大转折,创作也产生了飞跃。一扫过去哀怨、失望的情绪,显露出开朗向上的热情,从表现自我,转向表现劳苦大众和人民革命。无论是描写边区新生活的《延安访问记》,还是记叙从延安到东北路上见闻的《漫走解放区》,或是包括十四个短篇小说的《新柜中缘》,或是自传体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上卷),都充分表现出作家这一伟大的飞跃。在极艰苦的岁月,陈学昭没有放下手中的笔杆,为读者用有形的文字描写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人民的苦难、觉醒和斗争,记录下敌人的罪恶和群众翻身的喜悦。同时也留下了自己思想改造、不断觉悟的足迹。她在《漫走解放区》前言里写道:“这十五篇简短的报道,是在我匆忙地走马观花,常常一天一个地方的行程中,给解放区画下的粗糙的轮廓,但虽然是粗糙的,却是真实的。”这时期的作品仍然保持她的风格,叙事写景饱含感情,充满诗意,文笔却走向朴素无华。有些作品,由于在战乱中匆忙写作,文字锤炼不够,结构显得松散。
一个人,一旦将生命交给人民,他将变得无私而无畏。到东北后,陈学昭连续出版过几本书,还有译作,所得稿费全部交给了党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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