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名人传记 > 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然而,罗淑的思想也起了变化,家塾里教的那些古书越来越不能满足她。1917年《新青年》已经在提倡白话文;1919年,五四运动的春风吹到了成都;报纸上出现了讨论妇女问题、劳动问题的专号;有不少文章是反对封建文化,反对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的。五四时期在四J;D相当有名,写过《说孝》、《吃人与礼教》等文章的吴又陵(吴虞),对罗淑也有影响。更何况,还有哥哥世安呢。世安在家里一向和妹妹最好,自从离开家,树屏公一直不肯原谅他的不告而别,很少给他写信。这样,世安和妹妹之间的书信来往就多了起来。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自己的遭遇和感受,一一讲给妹妹听。他忧国忧民的心情和投身反帝救国活动的行为,深深地感染着罗淑。新思想激励着罗淑的心,她希望走出家门,到外面的大世界去看看,去学习新知识;她想要像哥哥那样去学外国文,或者别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1921年,罗淑请求父亲允许她去上新式学堂,树屏公迟疑了一阵,还是同意了。这时的他已经年逾花甲,身体十分虚弱。更兼家道败落,拂意之时多,称心之日少,既然自己已经不行了,为什么不让女儿出去闯闯呢?罗淑起先进的是简阳女校。女校毕业后,于1923年转到成都一女师,上了旧制中学第十班。这时她近二十岁,在老马湾已经是个应当出嫁的大姑娘了。1927年,她又进了一女师的高级中学师范科第二班,立志毕业后做一名教师。
一女师当时在成都以管教严、学风好著称,学生中有很多富人或军政要人家的“闺秀”,但也有不少普通人家的女儿。学校里窗明几净,肃穆幽雅,校长天天要亲自下来巡查。窗棂、书橱都要用手仔仔细细摸过,要求一尘不染。学生夏天穿白衫,秋冬穿蓝布衫,黑裙黑袜,头上的发辫盘成精致的小髻,出入校门若不坐轿,必须结伴而行。那时成都的封建势力还很强,学校里一般没有女教员,男老师来上课时,有一名监学坐在教室里进行监督。这些监学可以任意拆阅学生的书信,盘诘学生的私生活。学生们憎恶这些监学,给她们起绰号,有一个监学干脆就叫Tiger(虎)。
旧制中学虽说依然要学《礼记》、《左传》、《易经》、《烈女传》等老古董,但也添了物理、化学、数学等新课程,还有两位传教士教授英语。正课而外,学校里禁止看“闲书”,《水浒》、《红楼》、《西厢》等都在明令禁止之列,新的白话小说就更不用说了。可是,不论学校的管教多么严,清规戒律如何多,新思潮的传播是封锁不住的。罗淑最爱买书,越是禁看的书越是要买了来看,尤其是《新青年》、《小说月报》等进步的白话刊物,更是爱不释手。
罗淑从不放松自己的学业,但也不一味埋头读书。社会动荡变化,祖国在遭受列强蹂躏,她那颗年轻热烈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她成了令校长头痛的活跃分子。
1925年孙中山先生逝世,同学们纷纷商议要召开追悼会纪念,校内的保守势力极力反对。罗淑当年的同学至今犹清楚记得,是她在同学们中间响亮地提出:“追悼一位革命家是理所当然,我们不管那些顽固派,”
五卅惨案,在全国各地激起了反帝国主义的怒潮。四川学生和各界人民纷纷响应,游行示威,抵制日货。女学生原来流行秋瑾式的“东洋头”,这时也不梳了,改为髻子。罗淑被推选为学生代表,毅然出席了与外校联合举办的反对帝国主义屠杀我同胞的大会,带回来一些标语贴在学校门口,还把全体同学集合起来,宣讲大会的情形,大呼口号:“反对列强瓜分中国!”“还我台湾、琉球!”同学们义愤填膺,眼睛鼓得红红的,罗淑脸色发白,呼声最高。
在反帝反军阀的斗争中,罗淑结识了比自己低一班的好朋友朱正珊、余继文、唐世兰。他们志同道合,形影不离。她们不怕抛头露面,时常结伴出校游玩。春天,她们到青羊宫去赶花会。世兰爱兰草,正珊爱牡丹,继文爱菊花,而罗淑最爱梅。秋天,朋友四个去逛武侯词,高声朗读石刻的《出师表》。正珊说:“我钦佩武侯治国之才”;继文说:“我景仰武侯的忠义智能”;罗淑说:“我领会了诸葛武侯的一片爱国丹心。不过曹操重视文事与武功,广罗天下才智之士,横槊赋诗,一世之雄,也不是刘备、孙权所能比的。”同学们的共同愿望,是自立,不依赖父兄,自食其力,做一名合格的小学教员。四个人也曾结伴,乘轿子到余继文的家乡乐山去玩。乐山当然是个好地方,可是人穷,有些妇女迫于生活,不得不以抬轿子为生。日后罗淑于1936年5月用“石每”的笔名,在上海叶之华主编的《进化》月刊上写了一篇关于女轿夫的故事,篇名《轿夫》。这篇散文后来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第十一集。
在罗淑的亲友中,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年的农历2月15日,风和日丽。罗淑和十多位同学到青羊宫去赶花会。刚刚走出二汕庵门,忽见几十个佩盒子枪的弁兵蜂拥着一个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的瘦子迎面走来,拦住了女学生的去路。这帮不怀好意的丘八嘻皮笑脸,围着女学生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学生们惊惊惶惶,往后躲藏不迭。罗淑本来走在后面,见了这般情况,就挺身上前,义正辞严的对为首的那个人说:“你这个人太岂有此理,怎么怂恿兵丁如此无理。男女都是平等的,要互相尊重,也应当自爱。”一个马弁大吼:“这是我们的石旅长!”罗淑说:“我们是文庙街一女师的学生,将来是要做教育学生的老师的。你既是一旅之长,就应当懂道理,为人表率,把为国为民的事放在心上,为什么这样不知礼仪?奉劝阁下好好约束自己的部下,不要惹事生非。”一席话说得那人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承蒙指教”,拱拱手,悻悻然带着兵丁们走了。这时老百姓才围过来说,女先生真了不起,刚才那个人是土匪出身的混世魔王石肇武,军阀刘文辉的干儿子,无恶不作的。罗淑听了,也有些后怕。回到学校,校长批评罗淑说,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万一出点亨情,太不值得。罗淑说:“人是战斗的动物,我们十来个人被他们围住,若不背水一战,怎么脱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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