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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名人传记 > 北大之父蔡元培

四一

  “先说个冯国璋的段子开开眼,他代理总统后老段见他迟迟不来上任,几次电催其北上。后来听说是一笔烟土买卖绊住了脚,足足有一千六百多箱呢,还是和江苏的张謇勾结英商合做的。没想到段祺瑞听了不仅不恼,还笑着说,‘我与冯旧交,此君有钱癖,既然如此,我装聋作哑罢了。’冯国璋北上后一进中南海,发现里面养了不少历代珍贵的鱼,包括老袁执政时河南进贡的黄河大鲤鱼。据说还发现了一条三尺长的红鱼和一条四十二斤重的大鲫鱼。这条鲫鱼系着两条金圈,挂着两块金牌,相传至少有五、六百年了。这还了得,冯国璋一声令下,中南海里就每天打鱼,高价卖出,钱都进了大总统的腰包。一时间,北京的饭馆里高声叫卖‘总统鱼’。今日三位口福好,正好有一条。康熙乾隆不敢吹,道光咸丰的年头肯定在。”

  陈独秀一听这天下奇闻,竟勃然大怒,叫嚷道:

  “真是张勋复辟殃及池鱼呀!这鱼咱《新青年》同仁不能吃,没进口先闻到一股钱总统的臭味!”

  见三人有正事要谈,张掌柜安排好后知趣地走了。

  陈独秀三句不离他的《新青年》,自今年三月至八月,他已出完第三卷的一至六期杂志。开始靠他和胡适的文章打出了旗号,反响还不错,最近稿件好像有点接不上了,发行量也开始回跌。第四卷马上就要发稿,明年的刊物究竟该如何办呢?

  他显得有点急躁,举起酒盅与钱玄同、刘半农干了一杯,双目炯炯又闪出一种豪气。

  “张勋复辟使我想起一件旧事。记得十四年前我在日本留学,见清朝派来的学监姚煜不但生活腐败,还拼命压制我们这帮进步学生。一怒之下,就叫了张继和邹容闯入他的房间,将他按倒在地上。由张继抱腰,邹容捧头,我挥剪咔嚓一声便剪去了他的辫子。这一瞬间对我来说极富象征意义,我的一生所走的道路全在这一剪中选定了,那就是反复古,反封建。但是我现在发现,头上的辫子好剪,国民灵魂中的辫子却不那么好剪。所以,《新青年》的战斗锋芒丝毫不能变。第三卷开始作者群有了开拓,有位自称‘二十八画生’的湖南学生,写了篇《体育之研究》很不错,还是托杨昌济转来的。我很欣赏他的两句诗,‘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记得当年在下也曾狂妄地宣称,‘我办十年杂志,全国思想一定都全部改观!’看来作者群还得扩大,二位可要帮着想想办法呀!”

  钱玄同几杯酒入肚,点子就来了。

  “我倒想起一个,就是启明的兄长周树人。此人文风属龚自珍一路,要么不出手,一动笔就尖刻得过人!”

  陈独秀虽然与他不熟,但也有些印象。

  “你是说那位经常来校长室的教育部金事?蔡先生对他倒挺看重,前几天我提出想请人设计校徽,老蔡立马交给他了。”

  钱玄同点点头,又说:

  “启明的文笔也不错,属张宗子一路。在日本时,兄弟俩还泽过一部域外小说集呢。还有沈氏兄弟也别忘了请他们写新诗,至于学生当中么,我觉得傅斯年、罗家伦应该约约稿。对了,还有一位德清小同乡俞平伯,是俞曲园的玄孙辈,做新诗挺有才气。以上诸位,都由我去试试看!”

  见钱玄同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陈独秀乐了。又把目光投向了刘半农。

  刘半农因给《礼拜六》这类杂志写稿,自然熟谙海派的套路。

  “办杂志不能太老实,要设法让它热闹,要不断地制造新闻。比如假戏真做,真戏假做,比如小批评大帮忙等等。哎!玄同!我倒想出个绝妙点子来了,咱俩来唱一回双簧戏如何?一个化名扮旧派遗老,写长信大骂《新青年》,还一定要凶,一个洋洋洒洒地正面反驳。只要捅到复辟势力的痛处,北京城马上就会热闹起来。”

  陈独秀大喜,钱玄同也跃跃欲试,三个人顿时举杯痛饮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蔡元培的声音:

  “果然都在这里,独扔下我者蔡不管,哈哈哈9”

  原来蔡元培有事要找陈独秀,却见学长室里空关着门。后来还是学士居送饭的小伙计提醒了他,才一路找上门来。

  蔡元培显得很高兴,双颊微红,好像也喝过了酒。他一入座就摸出一只信袋,又从里面抽出一张八行笺,递给了陈独秀。

  “校徽豫才寄来了,他是研究美术的,我看不错。”

  陈独秀摊开信笺,只见一个圆形图案中,隐着两个篆书的字——“北大”。

  陈独秀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微皱着眉说:

  “怎么我总觉得这两个字,有点愁眉苦脸的滋味呀?”

  钱玄同接过一看,笑着对蔡元培说:

  “真是字如其人哟,豫才不就是整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吗?我说这设计不错,在这军阀专制的年头时,我们也只能愁眉苦脸地办北大。但是我们的心却渴望着光明,这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抗议!”

  陈独秀见蔡元培赞许地点起头,也就不吱声了。

  历史就这样决定了一个人与北大的情缘。虽然他暂时还没有答应蔡元培的邀请,但他的心,却似乎已经随这枚校徽走进了北大。

  17

  胡适终于像一阵飓风,穿越茫茫大海,怀着热烈的期盼,扑进了这座令他兴奋又令他敬畏的校园。

  这是一个初秋的下午,白桦树散发出迷人的气息。一位身穿竹布长衫的青年学者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校门。他剪一头乌黑油亮的学生发,稍长的脸上留着短髭,隆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他微微地咧开嘴,有点惊讶地打量起这座弥漫着皇家气派的全国最高学府。这里流行着与哥伦比亚大学完全不同的学术气氛,隐藏着一大群令人生畏性情古怪的“余杭派”学者以及他们思想守旧的学生。

  他能站得住脚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虽然因为提倡白话文而在社会上暴得大名,但他已清醒地认识到,如果真想成为全国思想界的领袖,首先必须在北大取得为众学人认可的领先学术地位。为了这一份小小的野心,他换去了西装革履,悄然进校。他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任性,要注意与人的第一次交往,注意第一次讲演以及第一次亮相的效果和影响。

  他经人指点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门前,里面就是蔡校长的办公室。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想去敲门,但刚举起手却慌乱起来。里面坐着的是名震当代中国学界的一位宿儒,又是一位学过德国哲学极能接受新思想的领袖,这样未经通报地冒昧见面合适吗?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去拜访陈独秀,打算先从这位直性子的人那里摸清北大的底细。

  陈独秀正在学长室安排课程,他想让胡适教哲学史和英国诗,可这位小老弟却至今音讯杳然。正在犯愁时,敲门声响了。打开一看,见是一位二十六七岁风尘仆仆的陌生人。他的眼突然一亮,大声叫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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