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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与中国之关系〔1〕(一九一六年十月)

  【正文】

  (美)医学博士Vaughao著飞飞译

  设中国人民深谙由科学而发明之医学,为能强国健种者,则中国之强可立待也。盖世界各国无有轻视人民之健康而能强国者,亦无有处已强之境,对于其人民之健康作藐视举者。良以立国于大地上,其国民疾病之多寡,足以证其国势之强弱,验之于罗马、希腊、埃及衰弱之原因,可以思过半矣。

  当夫外人布教于中国,大都本其救世之苦心,于传道之外,散布医学于内地(按文中所言医学,系属由科学中所发明之医学,非中医也,以下仿此),表扬其改良人种之功能。而中国国民,亦有不远千里来吾美学医者。如Dr.Kahn康、Dr.Stone石二女士,固已著其成效矣。抑吾又闻之中国人民,多因牛痘未施,而出天花致盲者,不知凡几。斯言固不敢谓为必确,然吾信中国牛痘之施,未必均普及禹域。而治术之切当与否,尤不敢强为赞同,因是病之发,足以移形易容,治者非断绝其根,终不克奏其效也。

  中国所最流行之病,肺痨实居其一,吾人固不知中国人民死于肺痨者岁得若干。然据医者之言,斯种病症,实为中国人民最大之恶敌,使中国人民注意吾美近三十年人民死于斯病较往昔减少半数者,当亦知所防卫矣。

  次之痢疾,实为中国人民速死之一大原因。然当得诸病之始,使按医学所采之治术诊治之,则病之霍然可立见也。中国开通大埠,花柳症最为盛行,但斯病非无救也。按之以医理,施之以手术,其病根未有不除者也。当前清宣统年间,满洲有所谓鼠疫者,延蔓几及三省,死亡殆将万数,伤心惨目绝大之恶魔,谅为中国人民所深印于脑中,而不克去者也。然吾谓以中国之大,仅恃数百之布教者,为之诊治看护,其功效固甚难言。盖中国人民,非自知医学之宜重,从而考察之,发扬之,无他期也。

  吾人于中国因甚有厚望焉,中国人民昏沉于世界舞台之上,已历数纪,今一旦醒悟,当知所警。且中国人民非不勇不智也,遣其子女,远来吾美,吸收西方文明,其对于医学,谅无不表示欢迎之理,使果能习而昌之,则医学或将为中国社会重要之职务也。今有人焉,当其痛也,困于床蓐,其所俱之才能,已失其效,则其于社会所尽之义务,亦失其作用。是一人之病,直接于一已有害,间接于社会亦受莫大影响。故以吾私意测之,中国人民欲图长久之康健,则于病之已发,固必须注意于治术,而当病未生,亦宜为未雨绸缪之计,注意于医学之研究也。吾美哈佛与本西斐尼二大学,在中国所立之医学校,其意旨实非谓费若干款项立医校于中国便毕乃事,其所希冀于中国人民,乃在知医学之真理,吸医学之精华,从而发扬散布之。且中国人民鉴于西方已入陷阱之弱邦,尤当懔然为戒,奋励自兴也。再中国法律亦宜列入专条,庸医固不足胜任,而具有医学知识者,亦宜时新日新,勿故步自封,以期昌明医学至无穷期也。

  中国政府尝遣其学生,来吾美习工程,此固当矣。然仅知工程而不明医理,是亦终无大用也。此何故耶?请证之于巴拿马运河之开凿。当夫法之始凿巴拿马运河也,以不明医理故,致工人罹于病者万数,而运河之开凿亦终归无效,及至吾美,参以医学之考查而豫防之,卒奏大效,此其故可长思矣。

  故中国不欲求国之健康则已,设其欲也,则吾人甚愿于注意欧美之医学外,尚望精益求精,为中国医学上放一异彩。盖由科学上所得之验证,非仅疗病,且防病也。世人每易视疾病为无足轻重,妄以心理上之所得诊治之,此实大谬。因医学非由科学中证明,万无存立之理由,按之于化学、物理、生物种种之进步,便知医之进步,实亦随之为比例差。夫科学知识之产,自乎实验与考察之中。当十八世纪英人吉赫尔氏Jenher未发明种浆术之前,吾闻诸史学家言,居伦敦城而无斑点表现于面部者,实鲜睹焉。其所以致此之因,谅吾人均悉牛痘未施之故。彼时吉氏遂独察之于科学,试之以实验,卒发明种浆之术,使易形移貌之毒,断绝于人类。追溯其功,令吾人与无限之翘企,而坚吾人注意医学之心焉。

  微菌之发明,由于十九世纪初某医[学]博士以显微之镜,察看有病之兽类与极健者比较而得,其名曰杆形微菌。后人因其导而细察之,微菌学乃得表现于医学界。世人初颇不以人身有微菌为信,嗣经是学发明,世人方知微菌之易于传染,且表现特著于禽兽,为人类极大之危险,其精细难明医理,一旦感悟乎众人,吾人之快乐为何如。不仅此也,医学既由科学中发明,其所具之根性,遂亦暴露,而演世界文化进步之功,医学界又何多让焉。以近事论,巴拿马海峡之黄花病,初费氏Finlay疑热带之蚊实为之祟。瑞得氏Reed暨其同伴从而考察,逮高格斯氏Gorgas卒因二氏之导引,发明蚊虫传染,使巴拿马附近之生灵咸蒙其救,世界人类又知夫蚊虫之易传染矣。法人拉葛氏Laveran于服役军队时,发明疟疾之由来,英人瓦斯氏Ross遂从而精研防御之策,卒使缚人如械之疟疾,得有预脱之策。米弟切耳Mitcheel、瑞切耳弟Reichert二氏睹毒蛇之害人,从而提倡御防诊治之道,遂卒收效于谢曷耳氏Sewall,白喉症之发明始于鄂尔里Ehrlich、比运Bethring、奥格斯Roux三氏。肺痨传染发明于法人韦霭敏氏Viuemin,继之者为高趋氏Koch,二氏相继精研,终使欧美所流行之白疫肺痨病因是病传染之阐明,而遂减其恶果也。

  如上所述,是中国人民对于医学一道,于采用西方治术以外,尚宜从事于阐明发扬之法,以与西方文明相争衡。其法维何?曰首宜建筑医学实验所于通都大邑,以备医士之考察;鼓励创造发明之人,以醒中国人民泥古不化之痴梦;举行全国关于卫生健康之考验,以防止各方面有害之病媒。举此种种,而后中国人民于身体健康上获强壮坚实之效果,其道德智识自亦随之增长矣。

  今夫各国人民莫不有一种道德上之责任,责任云何?即辅助科学上之发明,以期世界之物理智识因以进化,其责任负于一己或社会或一国者,尤当注意于文明智识之灌注。因愚鲁黑暗之习惯,实世界上最卑陋之行为。一国之政府,采愚民手段,以代开通民智政策者,其资格实不足为人民最高之服役。盖愚民之结果,不仅关系一二被动之人,实足以防害全体而侵及人民之健康,于是一国之价值,遂亦因之隳落,呜呼可不慎哉!且一国政府之设也,本以保护人民为最大之作用。若失于卫生之防卫,而陷人民于疾病以死,是其于道德上之责任,已失政府之资格。至影响所及,害及凡百事业者,尤无论矣。故吾甚冀中国政府于各省设立医学考查所,时期宜敏速,手续宜灵捷,以司阻遏疾病,保守公共卫生,检查关于残废肺痨等传染症。而小儿之卫生,尤宜特别慎重,盖强国之基,实始于此。且在各省不仅徒置卫生官吏、检查员、实验室而已也。而尤宜注意于卫生之工程,医理之发明。良以国于大地,必有特殊之优劣,是卫生问题亦非可以一例视之也。以中国论,疆宇若是之辽廓,土脉气候若是之差异,人民若是之稠密,而欲骤与西方并驾齐驱,诚难能事。吾故日中国政府对于其人民健康上之进步,宜注意阐明发扬之一道,以收最大之效果焉。

  再中国欲思驾乎西方文明之上者,则当实行考验于各都市,每岁一次或二次,从此服役所得之利益,使世俗之人咸明卫生之宜重、医学之宜尊,则种种困难问题,亦可迎刃而解矣。然于检验之先,当注意于驱除对待方法,因预防疾病发生乃医士责任所当然也。即以吾美论,自各种疾病发明之后,肺痨、花柳、心疾诸症,因而减其传染之功能,每人平均可增加寿命十五年,至残废之人,遂亦因之减少其数。盖科学极端之门径,在藉天然之力,而施其保卫人民之功效,医学则求其防卫及疗治之功用也。吾故曰,政府最大之责任实由利用科学之发明,为种种疗治防卫之施设,诚如是,一国之人民健康,随国运之兴隆可至无穷期矣!

  【注释】

  〔1〕此译文发表在1916年10月出版的《敬业》第5期,原载留美《中国学生月报》,署名“飞飞”。

  2007/09/10

  医学与中国之关系〔1〕(一九一六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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