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近两月来，《先声报》接二连三地发表了反对中国共产主义者加入国民党的文章，我现在总起来作一次解答罢。
第一，瑞图、樵甫、威重三君所共同反对的是瑞图君所谓“共产党人加入国民党奋斗，而他们同时又保着他那不明瞭半共产主义者的丑态，便未免过于滑稽”。共产主义者为做他共产主义所能解释，亦正三民主义所解释的国民革命工作而加入国民党，滑稽何谓？共产主义者是兼信合于共产运动在中国的第一步革命工作的三民主义，有何不明瞭，有何“半”字可加？瑞图君真是“甘心盲目”、“发昏”、“骂人”！你还是主张“全民革命”的人，试问“全民革命”能离开无产阶级么？因为觉悟成的无产阶级革命分子，必然地要信仰共产主义，便拒绝他们加入“全民革命”队中，则你只有专找那必然要信资本主义而口中讳言资本主义的有产阶级为伍了。
第二，我之所谓决不是三民主义所能左右，也不是共产主义所能改变的，乃是说中国的实际问题、物质条件，必需要中国实行国民革命，各派分子合作，便是没有三民主义、共产主义——自然不会没有的——这个实际依然存在，故说不是主义所能左右改变。而三君竟误解为“共产党人加入国民党，则谁也不能不承认共产主义应受三民主义所左右所改变——”“既不是三民主义所能左右……就应该从实际有利益方面着手，暂时不要谈主义”，“中国共产主义者之加入国民党是为三民主义所左右，是共产主义的改变”。谁左右了谁，谁改变了谁，这要看实际情形始能决定。假使今日之中国共产主义者自加入国民党后，抛弃共产主义不信，或忽视了无产阶级的最后敌人——有产阶级——不管，而后方得谓三民主义左右改变了共产主义者，但仍与共产主义无涉。实际是如此么？三君虽愿意我们上此圈套，我们却决不“甘心盲目”、“发了昏”、“走错了路”。至“不要谈主义”，是樵甫君说的。为要解决政治经济纠纷，时时会有主义名词出现，不过共产主义是包括政治经济全部的改革工作就是了。若要不谈主义，除非不想解决政治经济纠纷。樵甫君连一个主义如何发生的常识都无，还来讨论主义，算了罢！
第三，瑞图君问我“既谈三民主义不足济将来阶级斗争之穷，又何不直接行共产主义革命？”这与威重君所说“但共产主义的主张明明是‘阶级革命’，明明是‘打破私有制度’，明明是‘无产阶级专政’，怎么周君是共产主义者，也主张‘国民革命’呢”为一话的两面。不错，我们共产主义者是主张“阶级革命”的，是认定国民革命后还有无产阶级向有产阶级的“阶级革命”的事实存在。但我们现在做的国民革命却是三民主义革命，是无产阶级和有产阶级合作，以推倒当权的封建阶级的“阶级革命”，这何从而说到“国民革命”是“阶级妥协”？且非如此，共产主义革命不能发生，“打破私有制度”“无产阶级专政”自也不能发生。不走到第一步，何能走到第二步。虽说走到第一步，无产阶级尚未得到真正生路。
第四，填写信奉三民主义志愿书的事，三君也都大惊小怪，认为大不了的事。其实你们只须问中国共产主义者加入国民党后，是否真心干国民革命。假使你们找不出中国共产主义者在现时没有干国民革命的证据，你们便无理由谩骂我们“发了昏”“违背良心行动”“被人家强迫”，“一时发昏”去填志愿书，因为三民主义原是指导全国民党人从事国民革命工作的。离开“国民革命”，三民主义在现时何所依附？我们讲信实，只是问干不干。若是说信了三民主义，便不许信将来政治经济组织还须经一度改变，信了便违背了绝对服从之律，则谈爱国主义的胡国伟君，持极端国家主义的曾琦君，更绝对不可信将来世界会有共产主义的大同世界了，因为爱国主义国家主义与共产主义大同世界，多是背道而驰的学说。但他们偶在文字言谈中露出此意，我以为尚是他们受经济压迫的自觉之征呢。
第五，樵甫君谓“凡有革命性的党派和个人都可联合在同一战线上，但不可混合”。这原是与曾琦君同一鼻孔出气的主张，不值得同志林蔚一辩。只我要告诉你的是：国与国的军事共同行动，因言语、国籍的不同，只能做到统一主帅；党与党的革命或政治的共同行动却可做到加入。党与国原不是纯然一物不可类附，况加入国民党的并不是共产党，乃是共产主义者呢。若论党史，则英国共产党人之加入工党，英国工党包含有数个政党，美国共产党人之加入劳动党，土耳其共产党人之加入国民党，何一而非你们所谓的“混合”？樵甫君，请你多知道点这类你所谓“党人史中的笑话”罢。且加入之利有：对外目标一致，好集中革命势力；对内能坚固各个革命分子的决心，消弥某些部分人的目前部分利益的争执；训练统一，步骤一致，不复有时同时否的阻碍；号令集中，指挥自如，易于杀敌。除这些外，中国共产主义者更能以国际的关系促进国民革命成功。这又是中国共产主义者在国民党中特负的使命了。威重君说我们应“立刻退出第三国际的地位”，何其见之小啊！
这些都是从我在《赤光》第五期上所反[复]说的“事实不可假借，一部分事实不能代表全体，死脑子不能理会流动的事实”之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中辩证出来的，请你们要仔细理会！
【注释】
〔1〕1924年，旅欧学生中的国家主义派机关刊物《先声报》第33、34、36期，先后登载了胡瑞图、吴樵甫、威重三人攻击中国共产主义者加入国民党问题的文章。中共旅欧支部书记周恩来积极地进行反击。本文即为对胡、吴、威三人所写文章的公开答辩。本文原载一九二四年6月1日出版的《赤光》第9期，署名“恩来”。作者在文前还注明：文中所引“皆系三君语”。
2007/09/10
再论中国共产主义者之加入国民党问题〔1〕——答胡瑞图、吴樵甫、威重三君（一九二四年六月一日）
子午书屋（www.ziwushuwu.com）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