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一个朋友木三，他有一年“断第二次弦”的时候，他因为他的妻虽不是自由聘定，却也非常和睦，所以当伊死后他的感痛很深。过了些日子，戚友间因为他是他父亲最亲爱的儿子，到他家里保媒的人很多。但是他父亲虽然是“极有古风”的人，对着儿女婚姻的事，却不十分拘着古礼，颇能听儿子自由选择。因此木三的家中，虽常常有人来往，婚事是不经木三自己许可，不能成的。
有一天木三的一个朋友走来告诉他说：“你丧偶以后，总是悲伤；有人来保媒，你也不在意中。但是你须知道你父亲这样大的年纪，钟爱的又是你一个人，你要是不赶紧‘续弦’，你父亲总是放心不下的。”
木三答他道：“话是这样说，但是旧情总是不能忘的，并且投机的人，在这种过渡时代，从那里得来呢？……”
他的朋友听着这话，赶紧答道：“得新忘旧，人之常情，你不过是一种想头吧。你提到不容易得投议的人，我现在到有一个机会给你介绍。我们老同学仰系的Sister〔2〕，伊是个师范毕业生，人品学问都好；并且口才很隽利，见人很大方。你要是领意，我可以给你们介绍见面谈谈；至于仰系，他到也很赞成的。要是成了，倒是一个‘自由结婚’呢。”
木三听着这话，低头想了半天，才慢慢回答他的朋友道：“也好！我真被这般旧式的媒人缠厌了，姑且试试这种法子。仰系那个人，我们是知道的——想他的Sister也不会错。”……
过了几天，仰系的家中客厅上，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木三，一个是木三的朋友，那一个自然是仰系的Sister了。他们三个人起首转不过是些介绍仰慕的话，过一会儿木三的朋友托故往仰系的书房去了，他们两人不好意思半天，才开始谈判。
仰系的Sister起首问他道：“听说先生要往日本去留学，是真的吗？”木三答道：“真的。我想出国总比在国内强。西洋费用大，我去不了；日本尚省点，并且还可以弄个官费。”仰系的Sister随答道：“我也是想出国总是比在国内强点。”随着木三又转问伊的升学事情几句，伊回答的话是说要升学没有相当的学校，到外省去费用又大。木三当时脑中就转念，我可以帮助伊上学；或者同到日本去，但是口中却没说出。
停一会儿，仰系的Sister又问木三道：“先生家庭间处的怎样？父母兄弟妯娌们都还好吗？”木三猛然听着这话既很关心，又很体贴，不由的脸上涨的通红，一时答不出来。转而想道：这种情景，同我旧式结婚时，没见过面的两人谈话，有什么分别？……
九·一·十九晚稿
【注释】
〔1〕本文原载《觉悟》创刊号。署名“五”。文中的删节号是原有的。
〔2〕Sister中译“姐妹”。
2007/09/10
有什么分别？〔1〕（一九二○年一月十九日）
子午书屋（www.ziwushuwu.com）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