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以后，中国只进行了十一年的建设，我们还需要进行更多的努力，还要进行几十年工作，把中国建设得更好。因此，中国需要国内国外的和平环境。中国过去长期处在战争中，经过几十年的战争，人民取得了胜利，实现了国内和平。现在正努力争取国际和平，这一点儿是来我国参观的外国朋友，包括日本朋友都可以看到。
山本先生说了一些告罪的话，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必再提，双方都应该向前看，中日两国人民要永远地友好下去。不错，日本军国主义曾经给中国人民造成灾难，同时也给日本人民造成了灾难。这个事情教育了中国人民，使中国人民懂得如何抵抗外来侵略者，使中国人民懂得一切侵略者必然会遭到失败。新中国是反对侵略的，也不会侵略别人，因为我们知道，侵略者必定失败。同样，日本人民在战争中也得到了教训。日本在战争中遭到原子弹的破坏，损失很大，日本人民接受了教训，反对侵略战争的运动正在日益高涨。中日两国人民都应该以历史为鉴，努力消除近几十年来的不愉快事情的影响，使中日两国几千年来的友好关系在新时代的基础匕永远地发展下去。中日两国人民永远地友好下去，这是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所在，这是共同的，没有冲突的。
经济界朋友是讲实际的。讲实际的人可以从近处看，也可以从远处看。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中国建设好了，强大了，是否会侵略别人？关于这一点，陈毅副总理已经答复过，我也想说几句。
我们只要想到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过去所受的灾难，中国人民是会汲取教训的，决不会走国家强大了就向外扩张的路。这不仅是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制度所不允许的，而且从利害关系上看也不允许，因为凡是侵略别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几千年来的历史，特别是近现代史都证明了这一点。发动侵略战争必定失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发动者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发动者也是如烟诸位会问，中国政府负责人讲的话用什么方法来保证呢？将近十年来，我们对许多日本朋友说过，中日两国根据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改善关系，恢复邦交，签订和平友好和互不侵犯条约，用法律来保证两国关系。实际上我们已经同亚洲许多国家，如缅甸、柬埔寨、阿富汗、尼泊尔建立了这种关系，而且这种关系的范围正在扩大。从长远来看一定会这样。中日两国人民需要通过往来不断发展友好关系。我们已经这样做了，而且有了成效，今后继续这样做下去，成果会更大。
中日两国关系，从根本上说必须建立在两国人民友好的基础上。因为这个原因，尽管中日邦交还没有恢复。日本政府承认蒋介石集团代表中国而不承认我们，在这样不友好的情况下，我们就特别加强两国人民的往来。有一个时期，到我国来的日本朋友超过了任何其他国家。岸信介破坏了中日贸易协定以后，双方往来曾经遇到困难，最近有了改变，往来又多起来了，这是可喜的现象。这次你们来，即使一笔买卖不做，也有收获，因为关系密切了，认识也接近起来了。两国人民的往来，不仅是经济方面的，各方面的往来都可以增加。
中日两国经历了战争以后，出现了新的因素。不少日本人从中国回去，也有不少日本人留在中国。战争本来使人对立，但也增加了相互的接触和了解。诸位知道，五千多日本妇女同中国人结婚了，这是历史上少有的，两国已经有了亲戚关系。战争带来不幸，但也带来新的因素。当然，往来和婚姻是为了促进两国人民友好，而不是干涉内政，进行敌对宣传。例如在中国的战犯，绝大多数回去了。大多数回去后表现好，个别敌视中国的也有，他在中国犯了罪，当时在中国表现好。释放回去后，又在宣传不利于日本人民的东西，宣传法西斯思想，给你们造成了麻烦。释放回去的人，一般说是好的，坏的是个别的。当年日本军阀利用~峨浩，跟伪满皇帝的弟弟溥杰结婚，企图使满洲彻底殖民化。这次溥仪的弟弟被释放了，他的妻子要求回来。她认为自己是中国人，我们准备让她回来。时代变了，人受到教育是会改变的，这种人还是多数。
诸位很关心中国的发展前途，同样中国也很注意日本的发展前途。两国是近邻，自然会互相关心。日本正处在大变动时期，日本经历了战争的灾难，经历了十五年的恢复时期，经济有些发展，人民有些觉醒。日本前途如何，在日本人民中成为新问题。我们认为，广大日本人民是争取走和平、独立、中立、民主道路的，几年来国民运动的发展说明了这一点。但是，我们也看到另外有一小部分人想复活军国主义，走日本的老路。前一条道路中国人民是支持的，因为和平、独立、中立、民主的道路不仅对日本人民有利，对远东和世界和平也有利。作为邻邦，我们应该充分支持。后一条路对远东和亚洲的安全是个威胁，对中国也是个威胁。过去军国主义给亚洲造成灾难，给中国人民造成灾难，也给日本人民造成灾难。因此，这后一条路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诸位会说，想走后一条路的是极少数人，实现的可能性很小，甚至没有。在我们看来，这种可能性不能说完全没有。日本统治阶级已经有人这样想，美帝国主义也想培养这部分势力作为它侵略亚洲的先锋队。美帝国主义想利用日本人流血，使亚洲人打亚洲人，让日本为它火中取栗。今天，作为友好邻邦我们愿意指出这一点，日本重走军国主义的老路是没有前途的。
假如日本复活军国主义，将会引起五个方面的矛盾，这些矛盾是不可能解决的。
第一，日本军国主义和日本人民之间的矛盾。日本广大人民是要求和平的，不愿意再遭受战争灾难，不愿意再走战争的危险道路。因此，军国主义者要从战争中寻找出路，必然会引起日本人民的反对。
第二，旧军国主义首先向西侵略，九一八、卢沟桥两次炮声，战争就开始了。今天时代变了。今天的中国是新中国，我们不侵略别人，对任何外来的侵略，我们一定要进行抵抗，坚决击退这种侵略。日本复活军国主义就会制造新的矛盾，同新中国不但不能友好，反而变成对立，这样对日本也不利。
第三，日本军国主义复活以后，向哪个方向发展呢？如果向南方发展，南亚的形势也和过去太平洋战争时期不同了，一些国家先后独立，都要争取发展，遇到侵略它们必然要进行抵抗。
第四，日本同美帝国主义的矛盾会加深。日本一旦复活了军国主义，要么听美国的活，但日本人民不同意；要么不听，这样美国就要加紧控制日本。这个矛盾是解脱不了的。
第五，日本军国主义和日本经济界之间的矛盾也会发生。因为军国主义复活就要增加军费。对军工生产会暂时有利，但会给日本带来经济危机，这不利于广大的经济界，只有利于少数军工企业一时的发展。
如果选择和平、独立、中立、民主的道路，不走军国主义的老路，上述五个方面的矛盾就不会发生。走这条道路，日本人民赞成，中日两国可以很友好，日本跟广大南亚国家也可以友好，日本可以摆脱美国的军事控制，而同样跟美国友好，日本经济可以在国内和平发展，也可以在平等互惠的原则上跟其他国家共同发展。这种发展比较正常，不会招来突然的重大损失，例如象战争所带来的损失。
山本先生说日本是太平洋的岛国。“日本可以对太平洋沿岸国家采取和平、友好、中立的政策，使太平洋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平洋”——这是我国和平委员会主席、也是你们的朋友郭沫若说的。经济界人主要有远大的眼光，这样才能发展事业。从长远着想，这条道路不仅对日本人民有利，对亚洲、太平洋各国人民有利，而且对全世界各国人民也有利。正因为这样，中国人民和政府向来支持日本人民在这方面所做的努力。无论政治三原则还是贸易三原则都是从中日友好的愿望提出的。在一个时期内中日邦交不能恢复，不能签订政府间的协定，我们就进行民间往来，以促进友好。
【注释】
这是周恩来同日本山本熊一率领的经济友好访华代表团的谈话节录。
2007/09/10
中日双方都应该向前看（一九六一年二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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