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三年七月八日）
【题解】
这是在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一百零一次会议上讲话的第六个问题。
【正文】
应该产生我们社会主义对人口的看法，确立人口论的正确观点。这就需要研究。就是说，我们要有一个发展人口的计划，不能就这样听其自然，不管，因为我们国家大。
即使国小，也要注意如何繁殖人口。比如内蒙古只有一百万人，四十年前这么多，现在还是这么多，这也是听其自然，那也不行，它也应该发展人口嘛。但是，发展人口必须跟生产、教育、劳动力的安排等方面都联系起来，不可能孤立地发展。所以，我提出研究中国人口的十个问题来。
这是初步意见，我们还要找一些专家来共同研究。
第一，控制城乡人口的比例。这个比例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是根据经济发展来逐步改变的。这个比例我过去提过：解放前，我们的城市人口占百分之十；到了一九五七年底，是百分之十五；到了一九六○年，一下子增长到百分之二十。这个比例增长得太快了。城市人口太多了，共有一亿三千零七十多万人。所以，我们非要压缩城市人口不可。城乡人口的比例要根据我们经济发展的速度来规定。
这同经济发展的速度、技术水平、机械化的程度等等有很大的关系。
第二，要实行晚婚、节育的政策及其有效的措施。计划生育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提倡晚婚，一方面是提倡节育。
不论是劳动或者学习，青年都正是有为的时候，精力也旺，把精力用在劳动上、技术上、学习上、发明上，是会有很大的创造的。人的精力最饱满的时候，是二十至三十岁这个脑筋发展最快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把最大的精力放在这些方面，不论对劳动，还是对学习、工作，都有好处。
提倡晚婚，对于我们培养共产主义风气也是有好处的。当然，这跟文化有联系。结婚以后要节育，也就是计划生育。
但是，光提倡不行，必须有计划，比如说在全国的城乡中，到底在哪些地方更应着力一些？这次邵老提出把“首先在城市人民中”那句话勾掉，我们也同意〔1〕。但我还要说明一点，实施的时候还不能等量齐观，因为首先是城市更要着力嘛！拿北京来说，去年的人口增长率是净增百分之三点五（不含远郊区）。全国平均人口增长率是百分之二点五，而北京是三点五，这个城市的人口增长得就太快了。我到哈尔滨一问，哈尔滨市人口增长率是百分之四点五，这就更大了。因此，首先要控制城市人口。城市人口文化比较高一些，比较容易宣传，卫生机构比较多，节育的手术、措施、政策比较容易贯彻。农村中，近郊区文化比较高的，宣传容易；山区、偏僻地区、人口密度稀的或者少数民族人口少的地方，摆在次一步还可以。像现在西藏，你叫它节育，反而不好，反而引起误会，因为那个地方人口本来是减少的，现在慢慢在增加，应该让它多增一点。还有新疆等少数民族地区。就要注意这些地方。晚婚、节育必须采取有效的政策、有效的措施。过去有些政策是奖励生育，生孩子给多少布，等等。结婚，就有布，他反而结婚更早，而不是晚婚。现在要加以限制，我不在这里详细讲了。人口增长总要有一个计划。
第三，要贯彻社会主义的教育方针。青年一代毕业以后要劳动，首先是农村。因为我刚才说了，每一个学年的儿童有一千五百多万。从现在起节育，到明年才能生效，已经晚了十五年了。现在在我们面前从一岁到十五岁的孩子，已经使我们负担很重。现在节育，十五年后可以少一点。因此，在教育上要解决这个问题。照现在学校的风气，毕业后重点是升学，而不是到劳动中去，那么，这个问题就不能解决。所以，每一家庭都要提倡劳动空气，这不仅关系到做父亲的，更关系到做母亲的，妇联更需要提倡。我们的教育方针要把青年一代引导到毕业后参加劳动上去，因为这是大量的和基本的方面，今年想尝试来做这个事情。
第四，合理地安排劳动力。劳动力如何安排？刚才说了，每年毕业生十五岁的就是一千五百万，怎么安排？里面绝大多数在农村，好安排；在城市里有三百多万，不能三百多万都升学，也不可能都安排在城市的工矿、机关里头。按照计划，今后五年每年城市劳动力只能增加八十万。这三百多万人中升学的不过一百多万，其中包含升中等专业学校和大学的，如果仅仅算大学，那就不到二十万。
因此，有近一半的人要向农村安排。所以，今后十五年安排劳动力需要有计划。
第五，适当地规定工资福利。安排劳动力就需要计算劳动力的增长，我们的工资福利，既要是低工资，又要照顾到农村的收入，使城乡接近。城乡供应比较接近，福利事业也要比较接近，他才愿意到农村去；相差太悬殊了，就更不愿意到农村去。
第六，要有严格的编制、定员。不仅我们的企业要有严格的定员制度，机关也要有严格的编制，否则人还是很容易就膨胀起来。
第七，干部积极参加生产劳动。这也是要提倡的。我们现在的三千二百万左右的职工中，大概有一千多万的干部，包括党支部书记、车间主任、科室人员。如果这些干部都定期地积极参加生产劳动，那就造成一种风气。因为，生产工人是参加劳动的，商业、财贸机关的服务员算半体力劳动，小学教员工作也很勤劳，除此以外，广大干部如果也定期参加生产劳动，那就可以说，我们整个的三千多万职工中，除去在农村的几百万外，在城市的有二千几百万人都参加了生产劳动。现在城市人口一亿一千多万人，等于每家至少有一个人参加生产劳动（定期的，一月、两月，不是全年的），就造成了一种劳动风气，它对儿女的教育，有身体力行的直接影响。儿女看到父母都去参加劳动，当然也会以劳动为光荣，就不会还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惟有升学高”的看法了。毛主席提倡的干部积极参加生产劳动，不仅在农村，在城市也同样适用。我们讲的那五个工厂（湖北襄樊棉织厂、山西潞安矿务局石圪节煤矿、甘肃兰州炼油厂、长沙湖南橡胶厂和上海嘉丰棉织厂），其所以能办得好，决定的条件之一，就是这些厂矿的厂长、支部书记，其中有两个是长期的工人，虽然做了厂长，有时还到矿井、车间去参加劳动；另外三个，有两个是知识分子，有一个是职员，都同样地参加劳动。所以，他们就能跟群众打成一片，没有架子，能够把企业办得好。他们的特点就是这个，《人民日报》的社论介绍了。这一条关系我们的儿童面向劳动、面向农村。
第八，要提倡勤俭持家、勤俭办一切企业事业。这不仅是节约、积累，可以多建设，而且勤俭持家的精神还可以使我们的低工资能够继续贯彻。当然，工资要调整，我们报告上说了，从今年起，第三个五年计划期间，每年都要调整一部分，使每一个人在第三个五年计划期间之内，都能升级一次或者调整一次。尽管如此，增加的工资都是有限的，我们还是一个低工资的国家。我们现在的生活水平保证了必要的生活品，我们是能够过下去的。我们就是这样把国家搞强大了嘛！这样，我们自己就能更站得稳，站得住了嘛！这一点要从家庭勤俭持家做起，从青年时就养成风气。这与我们人口的增长也是有关系的。
第九，要提倡面向农村，面向劳苦大众。人人都要从小就养成这么一种风气。农村是我们社会的基础，任何人要以不到农村为耻就好了。我最近得了这么一个材料，有一个高中毕业生，是一个工程师的女儿〔2〕，决心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跑到天津附近一个县，就是邢燕子〔3〕的同一个县，在另外一个生产队里劳动。去的时候孤身寡人，大家很奇怪，一个知识分子、女孩子，到农村去劳动，住在一个破房子里。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个城市的知识分子到农村去劳动，生活也没有人假顾，自己搞饭吃，的确很艰苦。她有时也动摇，有时也哭，人也瘦了，但硬是奋斗了一年，从去年七月到现在，还在那个地方。造成一种风气，这是很不容易的。那个生产队队长还算好的，但她也感觉到孤单。
所以说，要造成一种风气是很不容易的。我们要在农村造成欢迎的空气，在城市造成支持的空气，那要作很大的努力。要面向劳苦大众，我们的下一代，总是要把自己摆在劳苦大众一起，要能够吃得起苦。因为我们的革命精神，就是从吃苦中得来的！不吃苦怎么能革命呢？不吃苦怎么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呢？第十，要不断地克服官僚主义。在人口问题上，在节育问题上，如果不抓紧反官僚主义，计划是不能实现的。
我只想了这十个问题，现在正在分别研究。这几个问题都是不成熟的。因为我们想到新中国的前途，大家都信心百倍，欣欣向荣的景象摆在我们面前。但是，我们要解决关键性的问题之一——人口问题，解决得好，那就更成为不可战胜的力量了。人总是要增加的，但要有计划地增加。那么，我国人口到了七万万、八万万、九万万、十万万的时候，我们就更强大、更有力量，就会成为一个社会主义强国。
【注释】
〔1〕邵老提出把“首先在城市人民中”那句话勾掉，我们也同意
邵老即邵力子。当时任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常务委员。一九六三年七月五日下午他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小组讨论会上发言，谈到晚婚和计划生育的问题时，建议修改李富春副总理《关于第二个五年计划后两年的调整计划和计划执行情况的报告》中的有关字句。他说：报告提出首先在城市提倡晚婚和节育，农村干部看了，可能产生在农村可以慢慢来的感觉，所以建议将报告改为“为了控制人口的过快增长，有必要在全国人民中大力提倡晚婚和计划生育。”根据他的建议，报告改为：“为了控制人口的过快增长，有必要在全国人民中，首先是在城市和人口密集的农村中，大力提倡晚婚和计划生育。”
〔2〕有一个高中毕业生，是一个工程师的女儿
指侯隽。一九六二年她高中毕业后，响应中共中央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号召，自愿放弃参加高等学校的招生考试，到河北省宝坻县史各庄窦家桥村插队务农，受到群众称赞。
〔3〕邢燕子
邢燕子，一九五八年初中毕业后响应中共中央号召，带头回乡务农，成为青年学生回乡从事农业生产的一个先进典型，多次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的接见。
2007/09/10
应该确立社会主义人口论的正确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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