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年六月九日）
【题解】
这是观看人民艺术剧院演出的话剧《雷雨》后，同夏衍和《雷雨》的作者曹禺，导演夏淳及该剧的主要演员的谈话节录。
【正文】
这次的演出是因为赶任务而影响了戏的质量了吧？一贪图快，就往往不容易把人物刻划得深刻。赶任务同很好地发挥基本训练的才能如何结合起来、统一起来？其中是有一定的矛盾，但我总觉得应该在质量上多讲究一些，别只为了赶任务而降低了戏的质量。
于是之〔1〕几年前能把程疯子演得那么好，能体会那样的人物，那么对周萍这样的人物也可以演得更好一些。我一看这个戏马上就想到了《龙须沟》演出的成功，程疯子的形象感人很深。
看了香港电影《家》，对吴楚帆〔2〕演的大少爷评价很好，都觉得演员体会到了人物内心的东西了，把握住了人物应有的气质。我觉得我们应该演得比香港的电影更好，于是之也完全有条件演得比吴楚帆更好。
你们诸位都是第一流的演员，应该把这个戏演的比现有水平更高些，也有条件演得更好一些。可是，常常因为突击排练而影响了戏的质量。作为演员的基本训练你们是有基础的，可是没有充分发挥你们的所长，没有充分的时间更好地体会人物的思想，把本来可以演得更好的戏的质量降低了。这个责任主要还在我们身上，过去几年忙着赶任务，对质量的提高有所忽略。
大跃进这几年有时因指标定得偏高，超过了可能实现的标准，往往也就影响了质量。我认为“多、快、好、省”的方针是对的，应该“多、快、好、省”地来完成生产任务，然而只图“多、快”，往往就忘掉了“好、省”，应该全面地对待“多、快、好、省”这一方针。一九五九年人民艺术剧院完成了九百多场演出任务，这是好事，我记得在新年晚会上我还举杯为你们祝贺过。但是，不能长时期处于赶任务的状态，不然既影响了戏的质量，也会影响你们的劳逸结合。
今天看戏的观众里，以青年观众居多，每当他们看到鲁贵的戏时总是笑。看《雷雨》这个戏，观众的反应只停留在哈哈一笑上是不够的。要通过这个戏揭露旧社会的黑暗，使青年痛恨旧社会的黑暗制度，从而批判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旧的意识形态。要通过《雷雨》这样的戏，教育青年认清旧社会恶势力的可憎，不仅是要警惕反动势力复辟，更重要的还是认清旧的思想意识的可恶，加深对它的痛恨。今天，我是从思想教育这个角度来提一些要求的。
毛主席曾说，话剧没什么看头，就跟平常说话没什么区别。所以，毛主席总不喜欢看话剧，这也是一个原因。毛主席的意见表明，我们话剧的表演中还存在着若干自然主义的地方，应该杜绝这些毛病。以我自己过去演话剧的体会来说，我认为演员在表演时要做到“目中无人，心中有人”，就是要明确自己在台上的所作所为给观众哪些影响。要做到“藐视观众，重视观众”，这是学习了毛主席的著作之后的一点新的体会，就是说你想给观众深刻的影响，首先要求自己把所扮演的人物刻划深刻，以自己的艺术语言和表演影响观众，从而达到教育观众的目的。你们如果是经过充分的准备再来演这个戏，就会把人物刻划得更深刻。今天只是提出要求，不是责怪你们，首先是领导上对这个问题重视得不够，过去几年在提高生产指标上要求的多，对质量问题注意得不够。希望拿这个戏做一个好的例子，在已有的成绩上，进一步提高质量。
《雷雨》是一出好戏，你们在演员的基本训练上又有一定基础，若改变长期突击赶任务的状态，定会把戏的质量提高一步。我觉得话剧很有讲究，通过语言来教育观众，这不是每一个会说话的人都能做的工作，而是一项专门的学问。现在在各个战线上都提出贯彻“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你们人艺带个头，从这方面多做些工作。
不完全是因为演员年轻，而不可能演好历史人物。话剧表演没有固定的一套，同一个角色可以有若干种不同的处理方法，从这一点上说，更可以发挥不同演员的特长。
【注释】
〔1〕于是之
于是之，话剧演员。当时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
〔2〕吴楚帆
吴楚帆，香港电影演员。
2007/09/10
观话剧《雷雨》后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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