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全国政治工作会议上，我想讲讲怎样用政治工作来提高部队战术，用政治工作来保证命令绝对执行的问题。一切政治工作都是为着前线的胜利，为着实现整个作战计划，虽然过去两年来政治工作在巩固红军方面收到了很大的成绩，但是，两年来用政治工作来提高战术，及与作战行动的配合，就有很大的缺点。这要求我们有更大的注意、更好的转变。
首先，要打破一种观念，这就是过去与现在，有人认为政治工作人员不是一个红色军人，政治工作人员一定要是知识分子，就是说一方面工农分子不能做政治工作，另一方面政治工作人员只是“文人”。这是错误的观念，政治工作人员同样是红色军人。
过去政治工作人员对军事技术的学习及战术上的素养是非常不够的，这也是错误的。自然，我们反对政治委员或政治工作人员只注重军事，而放弃了主要的政治上的领导和工作的倾向，另外还要反对以为政委打仗可以在后面一点，政治部在打仗时没有什么事的怪论。至于说做政治委员只是监督，打仗可以不去，这种离开火线的政治工作，我们更是反对的。一切政治工作，都是为着前线上的胜利。
在后方勤务部门中，如供给、卫生、兵站等部门，以为后方勤务政治机关的工作是静的工作，前线上的战事可以不问，这也是错的。比如说，弹药供给与制造，是与前线上每一战斗有不可分离的关系，加速弹药的制造与供给，是供给部门的政治工作，要给以绝对保证的。仅此一例可以证明，后方勤务机关的政治工作，是不能脱离前线战争的。我们要环绕在整个作战计划的周围，来实施部队的政治工作。
政治工作的任务，是巩固红军，提高战斗力，保障命令的执行，为党的路线而斗争。说到怎样保障命令的执行，在我们的有些基干兵团尤其是各独立师团中，对命令的执行，非常不能令人满意，常常打折扣。我们的政治委员负有保障上级命令执行的绝对责任，如果军事指挥员对命令不了解，或不执行，政治委员要向其解释，监督其执行。可惜得很，我们有些政治委员亦不执行命令，这是更坏的现象。政治委员是党和苏维埃的代表，要保障命令的执行。那种相反的不执行命令的政委，要受到军法上最严厉的制裁，要开展无情的斗争，再不容许有这样的现象继续存在。自然，我们的政委只有对新的现代的战术也应力求了解，才能更加有力地保证上级命令的执行。因此，我们要求政治委员、政治工作人员一方面要有无产阶级的坚定性，保障命令的执行；一方面要学习军事，学习新的战术；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
第二，我要讲讲政治工作要保障每一战斗胜利的问题。上面，我已说到，在敌人采用新的战略战术的时候，使我军在战术要求上及战斗动作上，有大的改变。过去我军时常放弃某几个战略上的要点，而集中力量来消灭某一处的敌人，一二三次战争是这样，即东黄陆战役也是这样。这是因为敌人那时进攻的部署是这样，一处失败便一齐退。三次战争时，敌人曾经深入到兴国、胜利〔2〕，但一处失败后即全部撤退。这种办法在五次战争中是不能用了。敌人改变了作战部署与战术，用“围剿”的办法，采用堡垒政策，企图缩小我们的苏区。敌人在决战方面亦不是猛进，而依靠着堡垒步步进攻。我军有时集中兵力要与敌决战，而敌人会躲避这个决战，所以要灵活使用我们的主力，能在许多方面钳制敌人，阻止敌人，扰乱敌人，分散敌人，疲惫和瓦解敌人，求得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来保卫苏区。过去三个月来，我们有着很大的成绩，在《红星报》上已经说到，这里不再说了。
过去我军各个主力兵团，时常集中在一起来做政治工作、训练，等待好机会，抓住敌人的弱点打一仗，捉几个师长，缴几千几万支枪，俘虏几千几万人，然后又休息，又训练，再转移阵地，等待再一次的好机会。近三个月来，政治工作不是这样安然地做去，现在我军有时在堡垒中，守备钳制敌人，敌人亦在堡垒中对峙，在很短的距离中，有时敌人袭击我们，或者我们袭击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政治工作是非常紧张的，在守备部队中，要增强其守备的信心，提高其独立作战能力，在突击部队中又不同。政治工作要适应这些变动的情况，就要有高度的机动性、紧张性。有时守备队变成突击队，突击队又变成守备队，这样的政治工作必须非常机动、灵活、紧张、迅速。这是今天红军政治工作的特点。
战斗中有许多新的条件，迫使我们去创造新的方法。比如敌人总是依靠堡垒来进攻，我们怎样引诱敌人出来，给以短距离的突击而消灭敌人，这虽然是战术的问题但政治工作必须注意配合。要使每一个红色战士提高他的攻击精神到最旺盛的地步，能在最短时间最短距离解决战斗。所以，为着要保障每一个战斗的胜利，政治工作要非常机动、紧张、灵活、坚定和迅速。
政治工作在各种情况中，要表扬各个战斗中许多英勇的战绩。譬如五军团一营人在湖坊守备的英勇战绩，过去在报纸上很少表扬，我们要在各种会议上报纸上来表扬他。我们不仅要表扬运动战中消灭敌人的胜利，同样要表扬守备钳制敌人的胜利。在保卫苏区任务上，消灭敌人与钳制敌人是有同等意义的。同时，对那种不战而退或不依照命令进行顽强防御的守备队的首长，是应给以处分与政治上的斗争的。
突击队在战术上使用起来，兵力一般说要比敌人多，守备队的兵力总是少于敌人的进攻部队的。政治工作要估计到这一点，要特别向红军战士解释，因为守备队的红军战士时常看不见自己的胜利，要使他们懂得守备队的光荣的守备任务，并懂得怎样配合我突击队的攻击，取得全局的胜利。
我们不仅要求情况变动时政治工作要机动，就是平时亦要注意机动，平时就要注意这种训练。政治工作在平时要注意到落后部队的突击训练，比如某军团平时不注意这个问题，恰恰把弱的一个团放到最前线去阻击敌人，结果不能完成任务，这种政治工作与军事工作配合不好，自然这也是指挥上的错误。过去十四师也是一样，明知二连是弱的，指导员去后方，连长病了，而把这连派去放哨，又不给以具体指示，结果被敌人袭击，敌人占领神岗东北的高山，影响到大雄关战斗。这个事例说明，政治工作不仅要能及时迅速处置战场上变化的情况，并要联系平时的考查。
这些，告诉我们政治工作要保障每一个战斗的胜利。平时就要注意考查，政治工作在这一方面要表现其权能和威信出来。
第三，在作战方面有一些值得我们政治工作注意的问题。我在第二部分已说到一些，目前红军已走到正规的红军。今天，我们不仅会进攻，同时还要会防御。
我们的防御是攻势防御，它不能将苏区周围都修起像万里长城的支撑点来守备，这并不是由于红军数量尚少于敌人，而是因为这种防御是为着配合进攻而防御。我们反对单纯防御路线，要进行运动的防御，要进行钳制敌人以便于突击和消灭敌人的防御。在进攻上，要注意部队中战斗情绪的提高，体力的保持和恢复，特别是部队兼程急进以致进入战斗时的运动攻击与追击，都要求给以及时的适当的政治工作的保证和兴奋；在防御时，更要计算到目前红军构筑支撑点的技术、守备经验及其物质条件，同时也要计算到敌人进攻我们堡垒的部署和技术，主要是依靠飞机大炮。在这方面，我们的政治工作，要提高红军战士学习的兴趣，使敌人的飞机大炮不能损害我们，而在敌人前进时更能给敌人以大的杀伤。这些战术上的问题，政治工作都要给以提倡和保障。
比如说，当着敌人进攻苏区堡垒，我们突击兵团因山地运动的困难，必须以政治工作来增强守备部队的信心，顽强地抵抗敌人，使突击兵团赶得上消灭敌人，但这不是说要政治工作者向守备部队宣布突击部队的行动甚至行动的日期。有时我们在不利的情况下，要撤退，这时政治工作更要特别注意，有些部队在撤退时常表现混乱状态，这需要以紧张的政治工作来克服这些混乱。比如前次某兵团在光泽短距离的撤退，因政治工作及干部领导不力，现在还有部分人员未归还建制。而十七团在金坑战斗撤退时，后面虽有两三师敌人，但很安全地撤退了。这告诉我们不仅在胜利时要表现政治工作的能力，尤其在撤退时，更要表现政治工作能够巩固部队的政治情绪，团结一致很快地提高战斗情绪和恢复体力，而重新向敌人反突击。这是我们无产阶级军队的特色。
第四，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进行堡垒战、阵地战、夜间战斗。这是实际战斗的要求使我们走上了这一步，自然我们主要的作战形式还是运动战。但目前已时常可以看到，遭遇战、运动战很快就转成阵地战，八角亭的战斗便是这样。我们的指挥员常常不了解这一点。像这样情况现在很多，这就要从政治工作上来提倡部队对于各种战斗的学习。自然，我们要求从运动战中来消灭敌人，这是最有把握的。但是敌人不会总是那样蠢笨，我们要估计到各种情况中的战斗，尤其是政治工作要弄清楚各种战斗的情况，要了解现在复杂情况中的政治工作应该如何做法，向红军指战员作深刻的解释。
假使我们过去在“列宁室”的沙盘中，只简单地摆一只乌龟壳来代表敌人的堡垒，那么现在就要注意各种战斗中的真实动作，使红军指战员能了解各种情况中战斗形式的变化，而注意到战术的学习。特别是在夜间动作，因山地路狭，行军容易疲劳，假若与群众联系不好，便容易走错道路。自然，怎样使夜间行军时间经济，又不致拥挤，是司令部的事，但政治工作必须注意巩固部队的情绪，避免不必要的疲劳，注意怎样很好地休息，尤其是怎样很好地进行夜间战斗，不致慌张拥挤和混乱，严防坏蛋的捣乱，这都是政治工作要注意的。政治工作人员，不要顾虑夜间行军、夜间战斗会疲劳兵力，我们要提倡夜间动作，像过去井冈山时代学习爬山一样经常演习，要使夜间动作成为红军的特长。
第五，在战术的动作上，还有一些须用政治工作来保障的问题：
先说侦察工作，这是战斗中很重要的动作。红军中部队侦察工作一般说来表现的很弱，现在正开始努力转变。我们要加强侦察队中的政治工作，要派最好的政治工作人员去任侦察队的指导员，要有团总支委书记一样的能力，要训练出好的侦察人员来，能够独立行动，能够在捉敌人侦探、俘虏敌兵并从居民中来侦察敌人各方消息，这都要依靠政治工作人员的特别努力。
关于警戒工作，因为疏忽，时常受到不必要的损失，刚才所举神冈被袭的例子便可以说明，但这不仅是军事上部署和警戒疏忽的问题。我们要号召全体战士来注意部队的警戒，这是要以政治工作来保障的。
同样，政治工作要保障通讯联络的迅速、准确。要对通讯人员加以很好的政治训练，要注意巩固他们政治情绪，提高他们的政治责任，通讯队中要有很好的政治工作。哪一个军团政治部注意到通讯队的工作（不论无线电或徒步通讯），那个军团通讯工作就要好一些。通讯队的政治教育是很重要的。
对防空、防毒的政治工作，在这方面已有一些成绩，老的军团要好些，新成立的部队还很差。每个政治工作人员，要依照总政治部训令使每个战士都能够注意隐蔽身体，善于在飞机空袭下进攻与守备，同时积极提倡射击敌机的竞赛，但又要懂得怎样节省弹药。
第六，保守军事秘密问题是很重要的，有时敌人捉到我们落伍兵便可以知道红军军事上的部署，这一问题非常严重。在与敌人决战当中更要特别注意。保守军事秘密是一条纪律，特别警惕在坐的政治工作人员，当你们与战士讲话或宣传时，绝不容许说军事上的部署而泄漏军事秘密。给一个连的任务作解释，不应说到整个团的军事部署，在这方面政治工作人员还缺乏最高度警惕。以后如果有这种泄漏军事秘密或失落密件的事发生，必须受到军法严厉制裁。最近某某兵团接连丢失重要密件，这就是说我们的高级干部也还没有最高度的警觉性，缺乏责任心，政治工作人员不仅自己要保守军事秘密，更要负责检查和监督一切人员对军事秘密的保守。
第七，后方勤务机关政治工作与前线的配合，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重要。比如说供给部门的政治工作，怎样保障经费、粮食、被服、弹药及一切资材的筹集制造和供给的迅速；医院政治工作，怎样使伤病员能够很快地恢复健康到前线去；兵站政治工作，怎样与居民取得很好的联系，保障运输的迅速与安全；尤其是动员中的政治工作更居重要地位。后方勤务机关的政治工作，同样要服从整个作战计划。
最后说到一点，游击队中的政治工作，尤其是一刻都不能与战斗任务分开的。游击队在战斗中要怎样取得居民的帮助，怎样保证游击队的健全，与游击战争的胜利是绝对不能分离的。
以上所说的这些战斗动作问题、战术问题、后方勤务问题，都要求我们政治工作要有很好的配合和保障。一切政治工作，要服从整个作战计划；一切政治工作，都要为着前线上的胜利。这样的政治工作，才能巩固红军，才能保障上级命令的绝对执行，而彻底地完全地粉碎敌人的五次“围剿”，争取苏维埃在全中国的胜利。
【出处】
根据中央秘书局保存的抄件刊印。
【注释】
〔1〕这是周恩来在瑞金召开的中国工农红军全国政治工作会议上的演说词。原文副题为：怎样用政治工作来提高红军战斗力，保障上级命令的绝对执行与提倡和发扬新的战术。
〔2〕胜利，指江西省兴国县银坑地区，当时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设置的县。
2007/09/10
一切政治工作为着前线上的胜利〔1〕（一九三四年二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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