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大战韩昌,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边关将官已到土城下,请出老太君。老太君也来观敌嘹阵,见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大家干着急,帮不上忙。就在这时,黄土坡顶上出现一员大将,冲下边高喊:“韩昌,还我姓名。俺杨七郎到了。”说完,战马冲下山坡。
大辽并将最怕杨七郎。今天见了七郎“鬼魂”,都快吓飞了,还没等看清什么模样,扭身就跑。
那位说,杨七郎不是死了?怎么又活了呢?原来山上喊话之人,不是七郎,乃是焦赞。焦赞被土金牛打败,战马落荒,来到一个山环之处。山环里有座庙,马跑到庙门口猛一停,焦赞是手上之人,身体不灵便,一下子就摔落马下。正巧,被庙里的小和尚看见,告诉了老和尚。老和尚一看是宋朝将官,叫人把他抬到庙里,又忙给吃了药。问明情况后,告诉焦赞:“你太傻了!你回去不用打,一报杨七郎的名字,他们不打自败。”就这样,养了两天伤,今天感到疆场,韩昌一听杨七郎来了,下了一跳。刚一定神,洋六郎的大枪到了。韩昌一闪身,头一晕,摔倒马下。因为他和六郎打了三天三夜,累得头晕眼花了。他把眼睛一闭:“我没命了。”六郎用枪一指:“韩昌,你起来。”韩昌睁眼一看,六郎没下毒手,连忙站起来:“杨景,我既摔下马,速求一死。”“韩延寿,我爱惜你这身能为,佩服你够英雄。你睁眼看看,自你入侵大宋,使多少军兵死于刀枪之下?使多少生灵惨遭涂炭?你杀我、我杀你,何日罢休?为何不能两厢歇兵、化干戈为玉帛?今天你输了,动手前有言在先,你要话复前言。”韩昌被六郎的话打动了:我已成败将,常言说,败将不可再战。杨景饶我性命,这样大仁大义,我再不知道进退,枉为人也。想到这里说:“杨元帅,我错了。本来大宋、大辽是一家。当初,老主封我家狼主耶律尚为天庆梁王。也是他贪心不足,要当皇上,才起兵造反。我助纣为虐,两次进犯边关,真是后悔莫及。你的话使我顿开茅塞,只要有你杨景一杆枪镇守边关,我韩昌决不造次。我立刻回去说服肖太后,让她交降书、递顺表。可有一样,幽州我们可不能给,辽、宋两国以三关为界,你看如何?”六郎说:“只要你不再进兵,可以三关为界。”“杨元帅,一言为定,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深施一礼,传令撤兵。
军令如山倒。辽兵正要往下撤,宋兵宋将却不放行:“他们一路上伤我百姓、杀我弟兄,不能这样便宜他们。”六郎说,“他们都已受降,我们不可追杀败军。”
韩昌人马撤了两天才走完。
焦赞归回本部军队。六郎见了老太君,又回营见了八王、寇准、呼王爷。见面之后,大家畅叙离别之情。同时,元帅传令,歇兵三日,让兵士埋锅做饭,搞赏三军。开始,不敢叫城里军兵吃好的,只熬了几大锅稀粥,切了点咸条。只因他们饥饿多日,吃起来照样香甜。
韩昌这次并没失言。他派人送来降书顺表,表示顺服朝廷,永不造反。三关百姓,你祝我贺,喜笑颜开。
八王、寇准见治服了韩昌,心中欢喜。一商量,封杨景为三关大帅,镇守边关,岳胜为副帅,孟良、焦赞、杨兴、郎千、郎万等边关众将,皆为总兵。现在就先以此官衔走马上任,等回朝奏明圣上,再传旨命宫。六郎诈死埋名有罪,但这次功绩卓著,得请皇上宽恕。边关之事安排己毕,又命军卒拉上开国王、东平王、平东王的灵枢,准备随军同行。就这样,八王、寇准、太君等人带五万兵回了京城。
两月后,圣旨下到三关。六郎接旨,得知二帝太宗驾崩,三帝真宗赵恒即位。六郎诈死埋名,皇上不怪,并准了八王奏本,亲封了杨景和边关众将。
过了些日子,圣上旨意又下到边关。说翰林院大学士王强升为兵部司马。杨景高兴:王强是自己的恩人。当初,呈御状告潘仁美,就是由他写的状纸。他连忙备厚礼,派人进京祝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七、八年过去了,杨六郎镇守边关,边民百姓,安居乐业,南北两国经商往来,倒挺和睦。六郎从出征边关以来,曾思念居家老小,但,一来怕大辽进兵,二来怕犯私离职守之罪,所以,从没回过家。
这天,六郎正在帅堂与众将料理公事,忽然军兵来报:“天波府老太君派人来下书。”来的是杨府家人杨光。六郎看过母亲书信,看完之后,先是吃了一惊,后又装作若无其害的样子,急忙把信揣到怀里。只见他一摆手,左右退下,离悄悄告诉岳胜:“到我书房一叙。”孟良听见了,大眼睛叽哩骨碌地乱转,心想:六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信中倒底有什么事?为何只把岳大哥叫走?
六郎把岳胜带到后边书房:“贤弟,你看,这是老娘来的信。”岳胜接过书信,拜了又拜,随手抽出信,默念着:吾儿延昭,已有八载,未得见你面。如今母身患重病,数日来卧床不起,已病入膏肓。望儿见信,速回家乡。倘一步来迟,唯恐难以相见。上写千,下写万,母手书。岳胜看罢,大惊失色:“六哥,你快收拾收拾,回京看娘去吧!”六郎坐在那儿掉泪:“贤弟,没圣上旨意,怎敢私离汛地?被朝廷知道,又是死罪!”“六哥,老娘七十多岁了,是风前烛、瓦上霜。如等万岁之旨,得待何年何月?你可偷偷入都,然后再悄悄回来。”六郎说:“我走之后怎么办?”“你放心,一切交给小弟。这几天又不升帐,若有人找,就说你有病,不能相见。短短几天,一晃就过去了。”“那你就费心了,我一定速去速归。但有一件,此事千万别叫孟良、焦赞知道。”
六郎准备好东西,换上便衣便帽,打了个小包裹,带点路费,从后营出来,打马如飞,直奔汴梁。刚走出二十多里,突然有人高喊:“怠!留下买路钱再过去。”六郎带住战马,心说:在我管辖地,怎么还有劫道的呢?这时,树林里一前一后钻出两个人:“六哥,是我们。”孟良、焦赞!你们俩干什么去?”“你干什么去?”“我进京办点事。”“我们也进京办点事。”“贤弟,你们是边关大将,哪能随便进京?”“你怎么随便进京?六哥,你拿我们俩当二百五?哎呀!一个头磕在地上,还有远近之分、亲疏之别!有话告诉岳胜,为何不告诉我们?不告诉也知道了,我们在窗户外边全听见了。老盟娘有病,我们俩也要去探望!”“我是私自进京,谁也不带,你们帮岳胜守营吧。”“谁用你带?我们自己长腿呢!”“不能带你们去!”“为什么?”“你们俩遇事压不住火,好惹祸。”“好几年没见着盟娘了,怪想的。你带着俺们吧,到京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决不惹祸。”“不行!”“不行拉倒。老焦,走!”“上哪去?”“你上哪、我们上哪,你进京、我们选京,你看母亲、我们看盟娘。有人间,怎么回京了?我们说六哥带来的。”六郎急得直冒汗,怎么也说不通,真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六郎无奈,只好说:“你们跟我去也行。不过,得依我三件事。”“十件八件有什么!”“一,不能喝酒,二,不许乱走,三,我说什么,你们得昕什么。”“行!”当场说好,孟良、焦赞从树林里牵出战马,三人直奔京城。
这天来到京城,怕叫人看见,他们在城外等了一阵,天傍黑,打马进城。一进京,孟良、焦赞眼睛不够使了。头次进京,看什么都新鲜。只见大道两旁买卖铺户,房屋高大,大街上人来车往、拥挤不动。孟良对焦赞悄声叨咕:“这地方是比边关好。”六郎急得回头看看他俩说:“快走!”天波杨府在京城的顺龙大衔,他们依着方向往前行。在拐弯的地方,路过一座府门,这宅于修得太阔了:丈二高的粉皮墙、磨砖对缝,天鼓响的门洞,起脊的门楼,前出一廊、后出一厦,黑油漆漆得亮光的大门,门外两旁各有四棵龙爪槐p十三瞪汉白玉的台阶,上、下马石,拴马桩,威武大方,影壁墙上画有福禄寿三星的图像,门前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上写喜字,门洞里边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孟良看完乐了:“这家真好!”往里探探头,只见院里,大厅东西配房,画阁雕梁,金壁辉煌。门前有副对联:“书香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飞横批:“状元门第“。“老焦,这家干什么?”六郎走出老远了,回头一看,见焦、孟二人在那门口指手划脚呢!“兄弟快走!”“这家门口太好了。”六郎哄着说:“咱们家门口比他家还好。”“是吗?”“是呀,咱还有老主封的上马牌坊、下马牌坊、闹龙牌匾。快走吧!”三个人快到天波府门前了,六郎说:“你们看,咱府门比那家好多了。”走近一看:“啊!”六郎凉了半截。门口冷冷清清:大门关着,眼前砖瓦、石块,满地都是,上、下马牌坊全被弄倒,闹龙匾也被砸碎了,一片凄凉景象。六郎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孟良说:“好热闹呀好热闹,叽哩咕噜直拌脚。哥呀,这是怎么啦?”六郎明知出事了,还得瞒着他二人。忙说:“牌坊太旧了,要扒倒重修。走,咱们从后门进府。”六郎怕敲大门,声音太大,被人看见。
三个人忙到后角门,“啪啪”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家人杨明挑着灯笼出来了:“啊!郡马回来了!”“小声点!快把马牵进去。”三个人逃来,家人赶紧到里边送信。六郎想:这两个兄弟脾气不好,有什么事也别叫他们知道。把他俩安置一个地方就得了。
这时候,八姐、九妹听说哥哥回来,忙出来迎接。六郎冲她姐俩一摆手,指指孟良、焦赞,意思是:有什么话也别当着他们说,姐俩领会了。在黄土坡他们见过面,所以,八姐、九妹上前先搭话:“孟二哥、焦三哥,一路辛苦了。走!到客厅吃饭去。”“好!”把二人让到小客厅,叫大师傅准备饭菜。六郎说:“道上没喝一口酒,馋坏了吧?到家了,管饱喝,喝足了就睡。有事,哥哥我叫你们。”“哎。你不喝点?”“我有点事,你们先喝着。”“去吧,去吧!”两人见酒没命,嫌酒杯太小,就用大碗喝。左一碗、右一碗,越喝越高兴。忽然,孟良觉得不是滋味:“别喝了!咱俩光喝酒,那六哥哪里去了?咱俩干什么来的?走!也看看娘去。”“娘在哪儿?”“找呗。”两人出来了。
杨府挺大,家人很少。银安殿灯光昏暗,里边静悄悄扮,两人又往后转到二道院子无佞楼。楼上是太君住的屋,楼下是丫环、婆子住的屋,太君吃饭、睡觉、梳洗、更衣都在这里。见楼上灯光挺亮,隐约听见有哭声。孟良说:“你听,育人哭!怎么回事?”说完,拉着焦赞高抬脚、轻落步,上了搂。到窗前,用唾沫弄湿窗户纸,捅两窟窿,一人一个,偷往屋里看。只见杨府人全在这儿呢!对面是一张楠木雕刻自凤凰床,金钩倒挂。老太君面朝东卧倒在床上,被盖在胸口、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床前跪着六郎杨景,床头站着八咀、九妹,柴郡主站在一旁,是郡主在哭泣呢。焦赞一看,说:“咱进去。”“别忙,听听再说。”正在这时,就听六郎说:“老娘醒醒,不孝儿杨景回来了。”老太君昏昏沉沉还是不睁眼。“娘得的什么病?”“夹气伤寒。”“怎么得的?”“叫人气的。”“谁气的?”九妹不敢讲。郡主见太君动了动,忙轻声说:“娘!您六儿回来了。”老太君把眼睛睁开了。六郎扑在床沿:“娘!”老太君扭头看看六郎,昏花老眼刚闪出点喜悦的神气,马上又消失了,她泪水夺眶而出,颤微微地说:“六郎儿,你我母子是在梦里相见?”“不。娘,儿真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病了?”“接到您的书信,我就回来了。”太君一惊:“什么信?”这一着急,老太君又昏过去了。八姐、九妹忙喊:“娘!”六郎问:“送边关的书信是谁写的?”柴郡主脸一红:“是我。”六郎有点火了,但又稳住架:“为何这样写信?”郡主被丈夫问得眼泪落下来了。八姐说:“不怪我六嫂子,主意是我和九妹出的。老娘一阵糊涂、一阵明白。一糊涂,抓住我们叫六儿,半夜里还喊你的名字,明白过来,我们说叫你回来,她又不同意。我怕娘有好歹、落你埋怨,叫六嫂子仿娘的笔体给你写了信。”“娘的病到底怎么得的?”九妹哭了,说:“哥!你不在家,叫人家把咱们欺负苦了,牌坊也叫人家给扒了。”“谁干的?”“新科状元、兵部司马王强的姑爷谢金吾。”“他怎么样?”“皇上叫他十字披红,夸官一个月。那谢金吾仗着他老丈人的势力,乘夸官的机会,飞扬跋息、巧取豪夺。那天,他路过咱府门前,按规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龙行七步,方可上车辇,谢金吾不但不下马,不但吹三通、打三通,还放鞭炮,成心找岔儿。老管家杨洪和他辩理,那谢金吾口出不逊,管杨洪叫老狗,愣说这过往牌坊挡道,他命手下恶奴推倒牌坊、砸碎闹龙匾。杨洪拉但他的马缰绳,叫他来见老娘,谁料被谢金吾一脚踢开,又让恶奴用皮鞭抽打得死去活来。老娘得信,出来找谢金吾评理,要和他面君,他却把马往前一冲,故意把老娘撞倒,老娘连气带摔,当时就昏过去了。我们姐俩得信,带家人出去才把这帮小子打跑。老娘醒来后,这口气咽不下,上殿面君。那王强是皇上的老师,王强又是谢金吾的老丈人,他向着谢金吾,有意从中调和。对老娘说,谢金吾不懂规矩。等他明白过来后,到府赔礼认错,然后,再拿钱重建牌坊。打了杨洪算白打,说我们也打了谢家的人了。可是,直到今天,谢金吾也没来认错,就这么不了了之。老娘一气之下,得了夹气伤寒。”六郎听了这话,气坏了。强压怒火:“谢金吾欺人太甚。娘的病没找先生调治吗?”“治了!就是不好,娘是心病呀。”“用什么药能治好?”九妹说:“除非是打掉谢金吾的威风,给他点颜色看,老娘才能顺过气来。不然,没个好。”
他们在屋里说话,孟良、焦赞听得真切。孟良忙拉着焦赞悄悄地说:“老娘叫谢金吾气病了,咱得给老娘出气,把病治好。”“怎么治法?”“没听九妹说吗?给谢金吾点颜色看,叫老娘顺过气来,娘的病就好了。”“怎么给颜色看?““那好办。把谢金吾的心摘出来!心是红的,那不是给点颜色看吗?”“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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