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正说到:坏事包张旺、蛮子孔秀在半路途中饿着甘虎、于恒两位猛英雄,于恒是真傻,可甘虎是外璞内秀,他明白这两个的鬼主意。这回两个傻小子要严惩两个坏小子。
这天早晨,四个人从店里出来,甘虎、于恒两个人大步流星走得很快,甘虎对于恒说:“牛儿小子,再快点儿!”“慢着点儿,一会儿还得驮他们俩呢。”甘虎摇摇头说:“你快点儿吧!”傻小子于恒可就跟上甘虎走到前头:“虎儿,什么事啊?”“我说你明白了吗?”“我明白什么?我什么也不明白。”“不是这一路没吃,是他们俩成心饿着咱俩。”“噢!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咱俩干麻还要驮着他俩呀?”甘虎说:“谁让他俩是臭豆腐和坏事包呢!这样吧,一会儿,孔秀还得让你驮他,坏事包让我驮着,这回咱们不让他们一个先上一个后上,咱俩让他俩一块上。你等着孔秀一叫你,先别太蹲,叉着腰等着,我也叉着腰等着,然后咱俩一块蹲下,等他俩一骗腿,咱们把他们的手腕子搬住,开始转圈抡他们俩,不管他们俩怎么求饶,我不松手你也不松手,我怎么松手,你就怎么松手。”“那要把他们抡坏了呢?”
“嗨!他们怎么不怕把咱俩饿坏了呢?”“要说也对,这坏事包和臭豆腐,一个好东西也没有!”两人刚商量好,张旺和孔秀跟上来了。孔秀先说道:“哎呀,牛儿小子!你还来驮我吧。”“弥陀佛,虎儿小子,你也来驮我吧。”
“好!我来驮你,牛儿小子,你来驮臭豆腐。”甘虎心想:牛儿小子你可别说漏了。两个人都蹲下身,孔秀一骗腿儿骑上牛儿小子,张旺一骗腿儿骑上虎儿小子,就在他们俩刚一骗腿的时侯,手腕就给攥住了,甘虎一揪坏事包张旺,张旺就知道要坏事儿,马上也把甘虎的手腕给扣住了,傻小子于恒也是一样,他一揪蛮子孔秀,孔秀也把他的手腕给攥住了。但是,人家两个傻小子的手就像是铁钳子一样,紧紧地把两个坏小子夹住,然后给抡起来了。
“哎哟!不要抡,不要抡了!”“弥陀佛,别抡了!”甘虎一瞪眼:“别抡了?没那事!小子,你们俩人成心饿着我们俩,有饭你们俩偷着吃,还骑着我们俩,今天把你们俩抡死算!”“弥陀佛,你可别介……。”“哎哟!牛儿小子,爷们儿,不要抡了!”“甭废话!他不停我就不松手。”“呜呜……”
实在把两人给抡得够呛!甘虎猛地一撒手:“去你的吧!”叭!差一点儿把坏事包张旺给摔死,咕噜噜,滚出好远。傻小子于恒看甘虎摔上了,他也摔上了。“唔呀,慢一点呀……”还没等孔秀喊出来,于恒扑通一声,也把孔秀扔了出去。“唔呀!坏事包!你出的这个馊主意简直要了我的命了!”俩傻小子走过来,张旺、孔秀赶紧起来揉脖子。“好哇!可把我们摔着了。”
“你们俩太坏了,你是臭豆腐,他是坏事包!你们俩饿着我们,还骑着我们,哪有那事啊!老实点儿,不老实我们还开抡。”“哎哟,别介!”甘虎瞪眼:“到时候就得吃肉,不给吃就开抡!”这回,俩坏小子被俩傻小子给管住了。
说哪儿吃,就哪儿吃,说哪儿住,就哪儿住。没走几步,甘虎把自己皮搭子解下来,里面有三十二斤八楞紫金降魔杵,手里提着:“坏事包,给我扛杵!”
“弥陀佛,这……,这我扛得动吗?”“噢,看来你是不愿扛杵啊,我可是扛了你好几天,你不扛杵也行,来,把我扛起来走!我扛你几天,你扛我几天,怎么样?”这可把坏事包给吓坏了:“弥陀佛,我还是扛杵吧?”甘虎有二百多斤更扛不动了,张旺把杵拿过来扛上了。傻小子于恒一看甘虎让张旺扛杵,他也把杵解下来了:“臭豆腐,你也给我扛杵!”“哎哟,牛儿小子,你不要跟虎儿小子学呀。”“就得学!他跟我说了,他怎么办。我就得怎么办,你扛不扛啊?你要不扛就蹲下,让我骑上你,你扛我!”“那我更扛不动了,我还是扛杵吧。”没法子,孔秀也把大杵扛起来了,还一个劲儿的埋怨:“哎哟,坏事包,你出得这馊主意,简直是不怎么样!”现在,太阳老高就住店,坏小子扛不动杵啊。等到早晨,太阳出来了,晚晚的才出店。
什么好,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一路直把两个坏小子管得老老实实。
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到了云南境内。这天下午,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张旺就忙说:“弥陀佛,咱们住店吧!我们俩可拿不动了。”
“行啊,住吧!”甘虎答应了。于恒又搭茬道:“住店就住店,吃饭就吃饭,反正你们俩得扛着杵。”“对,就得你们俩扛着,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算!”
西南东北的通衢大道旁有一个村庄,不算太大,路北有块木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密林镇,四个人进了村口,路南有家小店,叫:许家老店,前后两三座院。“弥陀佛,咱们住店吧。”张旺正说着,店伙计迎出来了:“四位爷台,住店吗?住店好像还早了点儿。”“弥陀佛,你别管早晚,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们也许走,也许不走。有上房吗?”“二道院三间南上房。”
“好吧,那我们住店吧!”伙计带着这四个人顺着店门洞进来。门洞的西边有个门,挂着门帘,门的上面有一块横匾,绿油漆洒金星写黑字:柜房。旁边还有一个小点儿木牌,上面写着小字:银钱重地,闲人免进。张旺、孔秀明白这是柜房,四个人正走到门口,忽然从里面传出嘎嘎的笑声,要不然,几个人谁也不会往里面瞧。这个人的笑声特别大,四个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全往柜房这边看,傻小子于恒更是瞪着雌雄眼往里面瞧。这间房很宽敞,南面有窗户,北面山墙临街跟大门一平,靠南边的窗子下有一个长条桌子,上面摆着文房四宝,放着一本账,有天平砝码,看来,这是写账先生呆的地方,靠西墙是个银柜,锁着。银柜上面有个镶牛皮的皮搭子,柜子旁边立着一条八楞紫金降魔杵,露着黄澄澄杵把上的八宝镫疙瘩。傻小子一看,心想:这条杵可比我那条强,人家那杵多好,要是我能给弄过来……,他看上人家的杵了!柜房的北墙是炕,中间有个炕桌,上面摆着酒菜,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东边这位看不见脸,只能看见西边坐着的人。只见这人个大得像甘虎似的,也是口袋布一身短衣襟小打扮,煞着皮挺带,脚底一双踢死牛的豆包鞋,也是一张大黄脸,不同的是这人眼角颧骨都发黑,好像是从口外来的,被口外的硬风吹得皮糙肉厚。对过这位瘦小枯干,穿着一身白棉绸子的裤子汗衫儿,鞋放在地下,这位就是本店的掌柜许蒙,人称摇头猫。据说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坐在哪儿都好摇头。许蒙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也是个绿林道。他对面的黄脸大汉是黄风鬼燕凯,也是铁善寺的弟子,家住塞北沙燕岭,是那的二寨主。他骑着一匹白毛骆驼——金睛雪花驼。这次铁善寺设擂重阳会,聘请南北十三省所有的英雄到铁善寺来,下帖子的工作大部分靠黄风鬼燕凯,就因为他有这匹日行千里的骆驼。一路上把帖子送完了,最后来到密林镇和许蒙见面。许蒙说:“你帖子不是都送完了吗?就在我这多住两天吧。”黄风鬼答应了,于是就在大车院里立上一根将军柱,楔了个圆环,挂上个草筐箩,里面拌好了精饲料喂骆驼,柱子周围铺上沙子,因为骆驼要卧在沙子上,叫趴沙。然后许蒙备下酒席在柜房里款待燕凯,黄风鬼燕凯把他的八楞紫金降魔杵和他装银子的皮搭子立在银柜上靠着墙,两人喝着说着话,这一切傻小子于恒全看在眼里。
伙计带着他们四个人,绕过木头影壁,顺着西夹道,绕到第二层院子的三大间南房,四个人进了屋,把前后的窗子支开,十分凉快。屋子十分干净,像是有钱人才能住的屋子。四个人坐在炕上,张旺、孔秀忙把杵放到床上,这两人累得直喘。擦脸漱口后,伙计问:“四位爷台喝点茶吗?我给你们泡茶去。”傻小子于恒冲伙计一招手:“过来!”伙计一看于恒的雌雄眼瞪着怪可怕的。“哟!爷台,你有什么事?”“就冲你说这话,就应当给你一个嘴巴,把你的嘴抽到后脑勺去!”伙计害怕:“怎么回事?爷台。”“到你这来是喝吗?渴了找茶馆,到你这是吃饭,你不知道我们是饿吗?”伙计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给您预备饭去。”“什么饭?臭豆腐、坏事包我管不着,给我们俩一人一筷子饼。”伙计不知道“臭豆腐坏事包”怎么回事,可也不敢问,只问道:“一筷子饼是多少?”“混蛋!这都不知道?一斤一张的饼摞起来,拿筷子一量,有一筷子高就行。”“您这是几天的饭?”“几天?一顿!一盆炖牛肉,要烂糊的。有没有?”伙计笑笑:“您打听打听我们许家店炖牛肉,在这一带都出名,本村住户家里来了亲朋好友,都到本店来买牛肉回家款待客人,您就知道烂糊不烂糊!”“行,行,虎儿,你是不是也吃这个?”“是!也来一筷子饼,一盆牛肉,听见没有?”“听见了,我给您端去。”伙计转身刚要走,张旺把他给叫住了:“你给我们俩沏点茶,把茶和菜一块端上来,我们俩累了,得先喝茶,再喝酒吃菜。”“行啊爷台,我给您安排去。”伙计刚要走,于恒又把他叫住了:“站住。”“哎哟,爷台,您又有什么事啊?”“要吃牛肉、吃饼,得先腾地方,得找个地方拉屎呀!”“噢!你要解大手哇。”“什么大手、小手的,我要拉屎。”“您从这出去往西,顺着夹道再过一层院,就到了咱们的大车院,院里面有大车,还有后门,现在可能后门没关着,西南角上有两间大房子,那就是厕所。”
“好小子,滚蛋吧!”“喝!您说话可真够难听的。”伙计转身走了。“虎儿小子,走吧,拉屎去。”“我不去。”“嗨,走吧,跟我搭个伴儿去,再说了,到那蹲蹲坑就许拉出来了,肚子腾出点地方能多吃点肉,多吃几张饼,你这人怎么这么糊涂啊!”“好吧,我跟你去。”两人一同出去了,坏事包张旺忙嘱咐道:“快着点儿,一会人家把饼和肉就端来了。”
两人按照伙计所说的路线,来到了大车院,果然有个后门,两扇大栅栏门开着。大车院中间有个碗口粗的木桩,约有四尺多高,木桩中间有个铁环子挂着个盛饲料的笸箩,一根绳栓在柱子上,地下卧着金睛雪花驼。双峰驼,就像两个大肉包,鼻子上穿了个窟窿眼,用一根竹棍穿过去,柱子的那根绳的另一头就拴有这竹棍上,金睛雪花驼胸前挂个铃铛,它正趴沙呢。于恒、甘虎没见过骆驼,都不认识。于恒是淮安人,只见过船,甘虎早先是南京金陵人,那儿也没骆驼。于恒问他:“你认得这是什么吗?”甘虎自尊心很强:“知道,当然知道。叫.叫.叫.长脖子马。”于恒摇头说:“我告诉你吧,这叫小耳朵驴!得了吧,我看咱俩还是先拉屎吧。”“别价,咱们还是先骑骑它吧,你瞧,这还有个屉是人骑的。”于恒不乐意地说:“骑它骑不好再摔下来,挺大的嘴巴兴许咬人。”“管他呢!”甘虎一抬腿朝骆驼的屁股上给了一脚,骆驼“吼”的一声叫了起来,甘虎把绳解下交给于恒:“拉住了。”
于恒牵着骆驼出了后门,脸朝西,甘虎一骗腿儿上去了。甘虎仗他个高,人家骆驼是先趴下,等人上去了它才起来,甘虎不懂,他跳上骆驼的背上,骆驼前后晃了晃,甘虎觉着不大舒服,他把骆驼当了一般牲口,“吁……”,这“吁”字甘虎明白,是让牲口站住,但这是黄风鬼燕凯的骆驼,正好和一般的牲口相反,“吁”是快跑,这是从小给骆驼排练出来的。因为燕凯是绿林人,不能骆驼在前面跑,后面追的一群官人一喊:吁!它就停下了,所以黄风鬼燕凯特意反着训练,越喊“吁”跑得越快。甘虎不知道他这声“吁”的奥秘,骆驼“蹭”地一下蹿出去,一溜烟的向前奔去。金睛骆驼是宝驼,脚底特别的快呀,骑上它,快骡子、快马都追不上啊。傻小子于恒一瞧:“哟,坏了!站住,站住!”可你再怎么喊,连人带骆驼影都没了。哟!这长脖子马跑得这么快!坏了,虎儿小子把人家长脖子给拐跑了!人家不得跟我要呀!
我哪儿给人家弄去?傻小子于恒顺着大栅栏门就往里跑。越过紧后头这层房子,直奔二层院来了。
再说傻小子甘虎骑着骆驼,心里非常害怕,突然这骆驼如虎嗥叫,吼声大极了!甘虎更是胆颤心惊。你别以为大骡子大马踢人一脚受不了,这骆驼踢人可更受不了哇!因为它这一蹄子踢上您,外表看不出来,一点儿伤没有,伤在肉里头。它这一叫唤,黄风鬼燕凯在柜房里听见了:“哟!谁动我的骆驼了?”许蒙拦住:“哎!燕寨主,我的兄弟!你放心!哥哥我在咱们密林镇一带还不敢说有个大名,但是绿林道的朋友他也得让个面呀!他敢动咱们的金睛雪花驼吗”“不!我这骆驼没有生人动,它不叫唤。你听见没有,要不咱们瞧瞧去?”两个人下了地,带着伙计往后来,这柜房可就没人了。十几个人顺着头层院奔二层院,过夹道往后来,正碰上傻小子于恒从后边过来,燕凯就问:“你看见这儿有个生人吗?你知道谁动我的金睛雪花大骆驼了?”
傻小子于恒这才明白,刚才那畜牲既不叫小耳朵驴,也不叫长脖子马,而叫“金睛雪花大骆驼。“骆驼?嗯……骆驼,我不知道!”他说了声不知道,撒腿就往前跑,猛英雄还有个傻心眼:我别进屋了!人家把我堵上就麻烦了!
干脆我跑吧。于恒赤手空拳,顺着院子就往这店门洞来。到店门洞,雌雄眼一瞪往柜房里一瞧,一个人没有。他一眼就看见燕凯的八棱紫金降魔杵了。
傻小子想:这不错,干脆我给他拿走吧。挑帘栊进柜房,猛英雄一伸手,把这八棱紫金降魔杵连着皮褡子全抄了起来,拿着往外走。出了店门撒腿奔西,跑得那个快呀!一阵风似的。
后院骆驼叫,孔秀、张旺都听见了,他们正要出来,一看这帮人过去喊叫:“看见我的骆驼了吗?”傻小子又一喊:“骆驼?我不知道呀!”可傻小子回来,孔秀和张旺一瞧,傻小子不奔屋里来,而是往外跑。张旺就问孔秀:“哟!会不会是甘虎把骆驼偷跑了?傻小子于恒也跟着跑了。”孔秀说:“唔呀!坏事包,我的师兄呀,看来事情要坏,这两个傻小子捅漏子了!”
“弥陀佛,事不宜迟,师兄,咱也快跑吧。”张旺和孔秀打屋里出来,一直奔前院,幸亏前柜房一个人没有,他们两个人也跑了。
摇头猫许蒙和黄风鬼燕凯两人带着伙计往后一瞧,可了不得!将军柱上的骆驼没有了,后门开着。等追到后门外头,往四外一瞧,踪影皆无。从这骆驼的蹄子印看是奔西了,没走几步,这里都是山路,没有痕迹,骆驼找不着了,燕凯急的一跺脚:“唉!我的金睛雪花骆驼叫人给偷了。”摇头猫许蒙也很不高兴,心说:这是谁办的呢?只好安慰燕凯说:“燕寨主,你在我的店里丢了宝驼,很对不起,我一定负责赔你。”燕凯一瞪眼:“你赔我?老哥哥,价值连城之宝,你赔得起我吗?这一定是有人跟上我了。看来刚住进来的这几个人是奔着我这金睛雪花骆驼来的,那俩大个傻奸傻奸的,刚才他们跑了,跟这事肯定有关系。”许蒙一想:对呀!快!奔前院追他们。许蒙和燕凯吩咐伙计把栅栏门关上,他们可就往前来了。许蒙一指:“就这屋里!他们就住在这二层院南房。”挑帘栊进来,许蒙一看:啊!一个人没有。
炕上还拉了一泡屎。许蒙这骂呀,他们可真缺德呀!许蒙和燕凯再奔柜房来,进屋一看,燕凯大吃一惊:“哟!我的杵呢?”杵也没了。两人气得直骂街。
傻小子于恒扛着大杵迈大步,这快呀!后面有人追,他也知道着急,噔噔噔……往西跑出足有四、五十里地去。“哟!”他一眼就看见道旁有片树林,骆驼正在树林里头站着,傻小子甘虎在那儿遛哪!傻小子喊:“虎儿小子,这不叫长脖子马,也不叫小耳朵驴。”“哎哟喝!牛儿小子,你来了!”
那么甘虎是怎么下来的?原来,甘虎骑在骆驼上,骆驼跑得很快,他很难受,因为没骑过这玩艺。他紧着喊:“吁……”越吁越快呀。“哗……”一阵风就下去了。眨跟间跑了几十里地,来到了这片大树林里。甘虎很任性,他生气地说:“好小子,我怎么叫你也是猛跑,干脆我让你快点儿跑吧!”他用劲一喊:“嗒喝”、“嗒喝”!“嗒喝”本来是快,没想到燕凯的骆驼,嗒喝是站住。别看金睛雪花骆跑得这么快,它咯噔一下站住了。但这骆驼有惯力,甘虎骑在上头没有防备呀,咯噔一站住,甘虎从这骆驼上蹭一下就蹿下去了,脑瓜碰地,把脖子窝了一下。“喝!”甘虎站起来直揉脑袋,好在他不怕摔。这骆驼站在那儿,纹丝不动。甘虎踹了骆驼一脚:“小子我让你走,怎么你又站住了?”甘虎再聪明也想不到这是人家燕凯反着训练的结果。甘虎在树林里来回转悠,因为什么呢?他骑这骆驼好几十里地呀,两条腿不是劲。这个时候,傻小子于恒来了。于恒告诉甘虎说:“这叫金睛雪花大骆驼。”
“噢!这是骆驼哇。你怎么来了?”“人家找来了,问我雪花大骆驼上哪儿去了,我敢说你给人家骑跑了吗?我就说不知道。我也不敢进屋哇,我怕人家把我堵上,我就往店门洞跑。到了店门洞,我一瞧里边一个人没有,有条杵和一个皮褡子在里边搁着呢,我就顺便给拿来了。”“坏事包跟臭豆腐呢?”
“那咱就别管了,反正他们俩不跑,就让人给逮着呗!”“嗨,那不糟了?”
“嗨,没什么,你放心!这俩小子坏极了。你看,这个地方就能挂这个杵。”
牛儿小子指着铁过梁儿说。再看这皮褡子里还有百八十两银子呢,傻小子于恒身上一个子没有,于恒高兴了:“嘿,他这儿还有钱呢。虎儿小子,你瞧,挂这个多好哇。”虎儿小子看了看说:“这正是一套啊。”说着就挂在了自己身上。于恒点头说:“对了。唉,虎儿,你怎么会站住了?”甘虎一摸脑袋:“哎呀,我也弄不清楚,跑着跑着还把我给摔了一下子呢。”“噢!”
于恒说:“你再上去试试。”虎儿小子甘虎一骗腿又上去了,这骆驼一动都不动。于恒在旁边瞧着:“虎儿,怎么回事?”这时,虎儿又喊了声“吁”,这骆驼撒腿就跑。傻小子于恒在后边喊:“站住,站住。”傻小子喊干了嗓子,这甘虎连人带骆驼站不住了,越跑越快,眨眼不见了。
这个时候,猛英雄于恒可为难了,自语着:“臭豆腐、坏事包,哪儿去了?我身上一个子儿没有,待一会儿黑了吃什么呢?哎哟,虎儿,虎儿。”
还喊虎儿呢,他也知道没钱了要挨饿!孤孤单单,凄凄凉凉,心里头十分难过。
猛英雄信马由缰,一步一步可就往西来了。越走山越多,走来走去,走到太阳压山,可就进入昆明地界了。眼前头是一片丘陵地带,这条道是由东往西,一进这丘陵地带的小山口,一片一片的矮山,越往里山越高。路旁钉着一个木头牌子,这牌子上有字,傻小子于恒站在这儿发愣,他一个字儿也不认得呀。他心里想着:这木头牌子上写得是不是饭馆呀?瞎掰!人家饭馆能写在这儿吗?这是昆明县正堂曹正曹大老爷出的告示。前边两个字是“堂谕”,就是正堂晓谕的事情,下面的内容大意是:“此地青草坡,于数月前发现一只猛虎,拦路伤人,已有十余人死伤,凡我军民人等从此路过,必选在巳、午、未、申四个时辰以内,结伴而行。逾时不能通过,以免虎伤。”
落款写着康熙年月日,盖上了大印。傻小子于恒哪里知道这个,既不知道这个地方叫青草坡,也不知道出了猛虎而且是十分厉害!昆明清元县正堂已经派了猎户在青草坡一带设法杀虎或捉虎,但是又不容易办到。
青草坡往里有一片大山,山里有座庙叫“极乐禅林”。据说当年南朝的梁武帝三次舍身入同泰寺当和尚,文武大臣拿钱去赎他,盖的庙多极了,这座“极乐禅林”就是其中的一座。有首唐诗正是描写当年庙宇景致的,诗中写道:“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个“极乐禅林”是座大庙,本庙的主持名字叫亚然,闯荡江湖有个美称叫水晶长老。他带着自己的大徒弟金面韦陀法正,爷儿俩就在这庙里隐居。这水晶长老亚然和尚就是济慈、济源他们铁善寺的前任方丈,他把铁善寺交给济慈、济源后,老和尚亚然就退到这“极乐禅林”来了。昆明县正堂一出告示说这个地方出现了猛虎,老和尚可就把自己弟子金面韦陀法正叫来了,说道:“徒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无论如何你要帮着猎户把这老虎除掉。”这样,金面韦陀法正奉师命也在山里设法捉拿这只老虎。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这个告示还在这儿贴着,猛虎还没拿住。傻小子于恒到了,心想:哟,写得是什么我是不知道哇!太阳也快压山了,晚风也刮起来了,这可怎么好哇!唉,我也不管他这个那个的,反正得往前走哇。想到这儿,猛英雄可就顺着山坡往里走来了。越走山越高,越走林越密,可就进入了深山。眼看着暮景苍茫,一片夜色,就在这时候,呜……一阵风动,乱草摇头,突然间一声巨吼,在西山坡发现了一只猛虎,足有水牛那么大,尾巴一搅这山石头,啪啪啪地山响。“哟,这是谁们家的大个猫呀?”于恒没见过老虎,把虎当成猫了。
再说这个金面韦陀法正,功夫很好。老和尚亚然告诉他,无论如何也得帮着官府把这虎除掉,倒不是要这两千两银子的赏,主要的是为了救人。所以金面韦陀法正伺候老师吃完晚饭,念完了经,天也就快黑了,法正拿着虎叉出来,到了树林的深处,正等这老虎出来。突然一声吼叫,法正也吓了一跳,再瞧这老虎已慢慢过来了,法正也有点含糊了,他蹑足潜踪的过去,抽冷一长腰蹦起一丈多高来,照定这老虎后胯就是一叉。老虎一疼,大吼一声蹦了起来。“阿弥陀佛,孽障,哪里逃!”和尚法正手拿虎叉撒腿就追,老虎疼呀!连蹿带蹦往山外跑来,到了这个山梁上,正被于恒撞上。傻小子还在这儿“花儿、喵呀”的叫哪。老虎的后胯很疼,大吼一声,从山梁上蹦下来,正落到猛英雄于恒的眼前,傻小子一看:“哟!这东西比猫厉害呀,看来它要吃人哪!”老虎趴地下,打算起来再往前扑,要不是后胯受伤,可就把傻小子于恒给扑上了。当然,于恒也不怕它,你给他一刀都不在乎,何况老虎的一扑哪?老虎刚一抬头,傻小子一个急劲,一伸左手“嘭”就把这老虎顶花皮给攥住了,这是老虎的致命处,“王”字上一打就死。传说老虎有三个致命处:再有一个在它脖子底下紧挨着食管有一个包,这是第二个致命处;第三就是它的爪子,说它在山里总是蹿呀、蹦呀,但它非常小心,一但这爪子叫什么东西给扎破了,它就烂,一直把老虎烂死为止。现在傻小子于恒抓住它的顶花儿皮,但他不懂得这是老虎的致命处,他右手一攥拳跟小铁锤一样,对着老虎说道:“哟!你还发横呢!”啪!这一拳就砸下来了,正好把这王字的骨头给砸碎了。但这猛虎还不饶人,多处受伤,余威尚存,硬把这山地刨了一个大坑。傻小子摁住了虎脑袋不叫它起来,一会儿的工夫老虎就死了。“弥陀佛!”金面韦陀法正在上面,念了一声佛号。傻小子于恒一抬头,哟,坏了!这大猫的本家主来了,这不要命了吗?急忙说:“它要咬我,我不是成心要打死的。大师傅,这是您家养的大猫吗?它从山上蹦下来,向我扑来,我按着它动不了劲儿了,没想到它自己爱生气碰死了,您多原谅。”“哈哈哈,阿弥陀佛!壮士,这不是猫,是老虎,伤害人的一种猛兽。我受恩师之命,到山里找它。你看这虎的后胯上,是我扎伤的,我惦着把它弄死呢,以免过路的行人受害。这回你可是为本地做了件好事,这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紧接着法正问道:“猛汉,你怎么称呼?”傻小子规规矩矩一站,两手一捂肚子:“你从头里问,末了问,还是中间问?”法正一想:怎么这么麻烦?就说:“我从头里问。”“噢!家住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字叫宝元。师傅起的外号叫‘叱海金牛’,小名叫‘牛儿小子’。”
“你是牛儿小子?”“嗨,你怎么知道了?”“哟,不是你刚才对我说的吗?”
“噢,对了,咱俩不错,你别告诉别人。”“好,好,你是从哪儿来的?”
“这,这可就多了。一次累,二次累。”其实他说的是杭州擂,他不懂。“这次呢,跟着坏事包、臭豆腐,到什么善寺,半道上。嗯……这,这小耳朵驴跟这长脖子马……嗯拐跑了,剩下我一人了,臭豆腐、坏事包上哪儿了我都不知道。我这儿还饿着呢。”金面韦陀法正听了半天也没听董。便问:“唉,说完了吗?”“没!我说完了,你就明白了。”“不,我更糊涂了!好吧,跟着我回去,到庙里吃饭,见一见我的恩师。”“那我可谢谢您了,大师傅,您心眼真好!那么这大猫,这老虎怎么办呢?”“由贫僧把它弄走。”人家法正想在于恒面前露一手,照着虎脖子底下“蹭”就一叉,把叉捅进去了,微然使劲儿,就把这好几百斤重的老虎背在了自己的身上,法正个头本来不矮,这老虎尾巴就别说了,可老虎的后腿还擦着地呢。“施主,你让我来吧。”
“好吧。”俩人一前一后顺着山道盘上去,一直上了山头,往西北方向走。
密林深处有一座庙,庙前头有三孔石桥。顺着当中的石桥过来,来到山门处的石阶上,两扇山门开着,东西两个角门关着,这就是西方“极乐禅林”。
前后三层殿,东西有花园。由打山门进去,越过了钟鼓二楼奔头层殿,院里头都是参天的古树。顺着中间道往东去,东院里的房子也与庙房相仿,十分高大,这些都是僧人住的。来到东院,院子很宽敞,就把老虎放在这里。法正对于恒说:“施主,你跟我来吧。”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正殿,顺着正殿奔西配殿,上台阶,挑帘栊进来,正面有一张云床,云床下有个脚踏,黄帐子支顶,在云床上面有个大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位老僧,合掌打问讯,闭眼正在入定哪。这老和尚如果站起来足有七尺开外,猿背蜂腰,身上穿着黄云缎子的僧袍,掐着黄口,五领四带,煞着绒绳,黄僧靴在脚踏上放着。红扑扑的脸膛,六块受戒的香疤拉。老僧蚕眉微皱,闭目合睛,皱纹堆垒,鼻直口阔,大耳垂轮,颔下一部银髯苫满前胸,这就是水晶长老亚然和尚。金面韦陀法正合掌打问讯:“师傅,弟子参见。”老和尚慢慢把眼睛睁开了:“阿弥陀佛!徒儿你回来了,今天可曾发现猛虎?”“师傅,今天弟子发现猛虎了,我给它一虎叉,把它插伤了,老虎就往山外跑,遇见一位猛汉,一拳把它打死。”“啊,阿弥陀佛,这位壮士在哪儿呢?”“他还没吃饭,在堂阶下。”“快快请。”法正就把傻小子于恒请到了西殿。傻小子知道要跟老和尚说好的,因为要在庙里吃饭,要住在这里,如果招人家不喜欢,人家把自己轰出去,不但住不成,而且吃不上,那不就苦了吗?于是,傻小子于恒笑呵呵的说:“大师傅,您好哇!我早就喜欢您了,只想给您磕个头来,没得工夫,今天可巧了,我给您行礼。”说着跪下磕响头。“噢,壮士啊,请起,请起!你叫什么名字?”法正知道于恒说姓名住址太费力,他在一旁代说了:“师父,这个人家住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号叫宝元,他师父给他起的外号叫叱海金牛。”“噢,你有师父?你师父是什么人呀?”我师父是老道,他跟您不一样,他有头发,您没头发。”“阿弥陀佛!对,对,你师父是一位出家的仙长。”“两位。俩人都是老道,叫他们当和尚他们不当。”
老和尚又问:“你师父姓什么?”“我师父姓尚,有个名号叫没毛的鸡子儿。”
“胡说!什么叫没毛的鸡子儿,是不是叫无极子。”“对了,你倒比我记得清楚,您也是他徒弟呀?”“老僧不是他徒弟,我俩是师兄弟,我叫亚然。”
“对啦,您跟我师父是师兄弟,那今天就吃您吧!”老和尚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傻小子从头到尾把事情就了一遍。好在老和尚多少知道一点情况,要不然甭想听懂傻小子说的是什么。傻小子一直说到九月九重阳赴会,怎么来怎么走,怎么丢骆驼怎么打虎全说了。“哎呀,于恒啊,好孩子,我跟你师父是师兄弟呀,真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一拳打死猛虎!贫僧可听说过,古来有个卞庄刺虎,到唐朝有个李存孝跳涧打虎,宋朝有个武松景阳岗打死猛虎,可再也没听说过了。看来,你可了不起呀!武松还三拳两脚哪,你就一拳把猛虎打死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哪!好,好,你明天再走。”“是呀,今个走不了,一来天黑不认道儿,二来还没吃什么哪。”
“不要紧,徒儿,你把他带到东院去,给他做点儿吃的。”“是,于施主,跟我来吧。”“好吧,谢谢您了。”傻小子于恒跟着法正出来,直奔东院。
法正把傻小子带到北房,挑帘栊摸火种,把灯点亮。傻小子仔细一瞧,正面是架几案,八仙桌,有两把椅子,东边隔扇截断,靠着案头有一个门,挂着一条茶青色的破布门帘。于恒想:可能里屋有炕可以睡觉。法正让傻小子坐在椅子上,然后说:“我给你做点斋饭,稍等一会儿。”于恒忙说:“哎,大师傅,您这儿有肉吗?”“哎呀,我们都是出家人,不吃肉。”“哟!那您馋不馋哪?”法正说:“我们出家人,吃斋。”“噢!我要没肉吃饱不了哇。您能想办法给我弄点肉吃吗?”法正想了一会儿:“哎,你要吃,就只能吃刚打死的这只老虎。”于恒用舌头舔嘴唇:“老虎肉,也行啊,我就吃老虎肉吧。”“我们这里有馒头,你可以就老虎肉吃馒头,我给你用大葱爆一盘,你得吃多少呀!”“有这么一块就够了。”傻小子这么一比划,少说也得五、六斤。“来来,你帮帮忙。”俩人一前一后出来了,把虎叉插在木桩上,把老虎吊起来,然后法正带着于恒来到东房。这东房是三层台阶,两扇门闭着,都是半截的墙,伸手一拉门开了,把灯光点亮。傻小子才看清楚,这屋是厨房,锅盆碗灶全有。迎面靠东墙,有三个一人来高的大水缸,满满荡荡三缸清水,上面有两块宽竹板,在缸上一搭,旁边有个竹把水舀子。法正拿着一把刀,带着于恒出来,来到老虎前。不是虎叉挑了一下吗?那地方的虎皮再用刀往大处扩展扩展,把虎皮就剥下来了,这正是老虎的好地方,是后座。从后座割下一块老虎肉来,确实有个五、六斤,法正也知道傻小子一定能吃,身大力不亏。“这块怎么样?”“好极了。”法正拿着这块肉给切薄了,放上葱爆炒了一下,足足装了一大盘。“真香!”傻小子还没吃呢,就用舌头舔嘴唇。法正又拿上七、八个馒头,一双筷子,来到北屋说:“就在桌上吃吧。”傻小子还很客气:“哎,你也吃点吧。”法正摇摇头说:“我不吃。”“哎,我知道你是馋着呢,你是不好意思吃,虽说你是出家人,可以背着你师父随便吃嘛。”“别给我出主意了。”傻小子越吃越香,转眼一盘肉下去了。法正问他:“你吃饱了吗?”傻小子于恒眨眨眼,笑着说:“好像还差这么一盘肉。”结果又给照原样炒了一盘,再拿了几个馒头,傻小子一气吃完,好像是饱了。法正笑了:“你就在里屋睡吧。”说着把旧帘子一撩,里边是个很宽敞的大炕,法正都给收拾好了。然后把灯一吹,傻小子没脱衣服,脑瓜往里一歪就睡着了,睡得这香啊!呼哧呼哧。睡到快二更天的时候,傻小子就觉得嗓子眼冒烟儿:“渴死我了!”他起来摸着黑下了地,迷迷糊糊就奔东屋来了,摸着了水舀子,“咚咚咚”,一连气喝了五六舀子水,还拉了一泡屎。唉!舒服多了,也没顾上给人家关门,又摇摇晃晃到了北屋。
到了第二天清晨起来,傻小子于恒从里间正要出来,没想到,西配殿挑帘栊进来一个人说道:“老人家,弟子给您磕头了。”于恒一听这话,他没出来,拉开一点儿门帘,一只大眼睛瞪圆了往外看,这人五十多岁,穿着一身青,是个俗家人。黄白净子,燕尾胡须,梳了一条大辫子,斜插柳儿背一小包袱,觉得挺沉的,跪在这儿不起来。“噢,你是巧手陆地仙王恒吧。”
“老人家,正是弟子。”“快起来……”“老人家,弟子我不敢起来呀,我到您这儿来请罪的。”“王恒呀,你可有什么罪呀?”王恒把事情这么一说,傻小子于恒在屋里听着差点没吓死!
原来这巧手王恒也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不过他家传的是会做火炮。因为他家祖祖辈辈都当炮手,火炮、地雷是他们家专门手艺。前些日子,本来王恒在家一点儿事也没有,突然间狠毒虫杨法本来了,王恒一瞧这可是稀客。
“哎哟,师弟,你来了。”“师兄,我来看您了。”“那太好啦,很长时间没见,二位当家的和师兄弟都很好吧?快坐下。”预备茶水、饭食,俩人在一起休息。法本说:“师兄,我找您有点事,你把家务事安置安 置,两位老当家的叫你去一趟,得过个十天半月才能回家。”“行呀。”第二天王恒把家里都安排好了,法本带着他来到铁善寺,先来到监寺院里,挑帘栊进来,王恒给济源行完礼道:“您有事吗?”“噢!有点事,你给我做个地雷。”
王恒听了一怔:“啊!老人家,您做这个干什么?”“这你甭管。铁善寺的后墙外往西北有座凉爽亭,地雷的火线就通到这亭子里边,你把这地雷在大雄宝殿的月台下埋好,再挖一条暗道,火药线的另一头通到庙外头。”“哎呀!您要干什么?”济源把脸一沉:“呃喝!让你做你就做,不许打听。”
王恒不敢多言:“是。”济源又对法本说:“准备个地方让他住下,你们伺候着你师兄的吃喝,一切应用的东西都听他的。”法本连忙答应。
庙里有的是和尚帮工,半个多月把这地雷池做好了。王恒几次打听就是打听不出来。这个地雷池用三个大缸装火药就埋在月台底下,如果在凉爽亭一点导火线,顺着药捻子通到月台底下,“轰隆”一炸,这大雄宝殿就全完了。王恒觉着很可惜,铁善寺这座大庙,几百年的清静禅林,佛门净地就要毁于一旦。法本准备好了二百两银子往桌上一放:“师兄,咱们这个地雷池做成功了,这二百两银子是送给你的,这是你这些日子的辛苦费。”“哎,师弟,我是铁善寺的徒弟呀,我的饭碗是铁善寺赏的,尽管费点力气,也是我应尽的责任,这钱我不要。”法本一笑:“你要,必须得要。”王恒连连摆手:“不,不!你拿我当外人了。”法本一绷脸:“我告诉你,师兄,我们给你银子,买你嘴严,你知道吗?”王恒听了满腹犹豫:“法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吧,我也知道你急于要打听,现在就告诉你。”法本就把跟侯、童结怨,法铎、法广、法本三人准备绝户计的事情说了。法本接着说:“如果这些绝户计都用完了还不成,童海川跟他的朋友们还死不了,最后就点地雷把童林、侯振远以及所有来的英雄全给炸死在铁善寺!”王恒听了,吓得心里直发颤:哎哟!他们这招儿真毒哇!要真到了那份上,铁善寺也就同归于尽了。正想着,又听法本说:“这钱你得带起来,你要不带,哼哼!可就不让你出庙门了,走漏了风声,宰了你!”王恒一听,原来如此。
他赶紧把钱带起来说道:“行啊,咱们是一家子的事,您放心,我绝不对别人提。”这样,王恒才平安的从铁善寺出来。
回家后,王恒越想越不对劲儿,才背着银子来到极乐禅林寺面见老方丈。
王恒泪流如雨,跪下磕头:“我来请罪呀!”说着打开包袱,把银子取出,交给老和尚。水晶长老亚然和尚十分担惊,连傻小子于恒都险些给吓死呀!
于恒心说了:我童林哥哥和老头哥哥他们都上那寺里去了,到时候地雷一点不就完了吗?傻小子害怕了。老方丈亚然听完以后,喟然长叹:“唉,祸罪于天,无所祷也!我真没想到,济慈、济源两个人竟敢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唉,老人家,您应该到庙里,制止他们胡作非为呀!他们俩死了都不防事,咱们得保住铁善寺几百年的清静禅林呀。铁善寺桃李满天下,是武术的根基呀,天下武林谁不敬仰,难道让它毁于一旦吗?”“唉,你呀,回家去吧。不是不让你说吗?你就别说了。到了时候,老僧必去,你就不要管了,银子你拿走。”王恒一听:“我?弟子我绝不要这不义之财。”“你一定得拿走,走,走吧。”老和尚很坚决,王恒没法子,只好把银子收起来,行了礼,回家去了。
傻小子从里面出来说:“老和尚。”老和尚抬起头来看了看于恒说:“于恒呀都听见了吗?”“听见了。”“那么这铁善寺还去吗?”“怎么能不去呀,我林儿哥哥跟老头哥哥都在那儿,我怎么能不去吗?”“你去就去吧,到时候老僧我也去。”“那,那咱们在哪儿见面呢?”嘿,傻小子还真不客气。老和尚说:“这儿离铁善寺不远了,有个三两天也就到了。”亚然长老让法正拿出些散碎银两,交给了于恒道:“这些银两也足够花的了。”法正把于恒送出了极乐禅林寺,对他说:“从这儿你往南走吧。”“好吧,您回去吧。”法正送别之后,傻小子于恒就向南走下来了。反正饿了就找个饭馆,买了馒头牛肉吃饱了,喝足了,给了银子就走。伙计说:“您这银子有富裕,我们找给您。”他说:“存着吧,晚上再说。”到晚上又到了一个地方,要酒、要肉。吃完了之后又给块银子。伙计说:“您这不够。”“不够?那刚才不是存着的吗?”他拿人家饭馆都当联号了。那怎么行啊?这几个钱,很快就让傻小子花完了,可距离铁善寺还有几十里地。傻小子于恒饿了,又一个钱都没有了。猛英雄想:这怎么办呀?他经过一片山场,一阵风刮了来,嚯!炖牛肉的香味。傻小子用鼻子一个劲儿地闻,心说:哎呀!真香呀,这是哪卖牛肉呢?他顺着这香味,可就找起来,他穿过大片树林,往西一瞧,南面是山,西面也是山,自己来的方向北面还是山,东西下里就这么一条大沟,从山上下来的很多条小路倒挺平的,因为在这山沟里有一大片平地。傻小子一看,地上有一大片石头,竖着接起来如同饭桌一样,一溜一溜的,有这么三溜。他站住一看,西面有房子,北面还有窑洞,也有搭起来的房子、棚子。这肉味儿就是从这北面的几间棚子中飘来的。噢,傻小子看见了,这是个厨房,厨房里有个高高的大锅台,锅台上镶着一口大铁锅,这都是定做的,几个人跳进去洗澡都行。这一大锅牛肉哇!这个锅盖上有个铁链子通到一个滑车上,咔噔一拉,这锅盖就起来了,咔噔一放,这锅盖就盖上了。地上有个台儿,这大师傅站上去,也就是齐腰,炒菜做饭蒸馒头都很方便。这时,大师傅用长把大勺子正和弄这锅呢。香喷喷、热腾腾的香味就出来了。
旁边还有锅,一齐冒着热气,这是蒸得的馒头,一屉摞着一屉,很高很高的,起码也有几百口子人吃饭呀!拿来了大碗,一摞一摞足有十几摞。还有大个的筷子笼。再往旁边有个柱子,柱子上有个镊头钉,镊头钉上挂着一面锣。
那个大师傅也就三十多岁,腰间围着白围裙,很干净。西面房站着一个人,三十来岁,刀条一张脸,穿着长衫,这可能是个小头目,他跟大师傅说话:“靳师傅。”大师傅答应:“哎,刘三头儿。”“我看这时光可差不离儿了,如果这肉要是炖好了,咱们就敲锣,让兄弟们都回来吃饭吧。今天是大初二,让兄弟们回来吃犒劳哇。”这位大师傅姓靳,叫靳国。“噢,好的。那您就敲锣吧。”“哎,谢谢靳师傅!”锣声一响,从山上四面八方的小道上下来了不少的人,都奔这山场来了,敢情今天是九月初二,人家这位刘三爷敲完锣,在这儿一站就不管事了。众工友来了之后,都忙着洗脸、漱口。然后每人拿着一个大空碗,拿着筷子,伸手掐起四五个馒头,站在锅台前说上一句:“靳师傅,给我来碗肉。”要说这牛肉给的不少,可靳师傅的大勺盛两勺才能把这大瓷碗盛满。看来有规矩,每人一碗肉,馒头管够。就看这些人在长条石头桌上,两边的石头墩上,爱坐哪儿坐哪,坐下就吃,一人一碗。傻小子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舍肉呢?也可能是谁家卖的,卖的怎么又没人给钱呀?傻小子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了,一定是施舍的。我也去,也来一碗肉吃。傻小子于恒确实也是饿了,净往好处想。
原来这地方叫懒龙沟,这有一片场,开出窑来做灰,有三百多伙计。每到初二、十六吃犒劳,也就是吃炖牛肉,平时吃不上,那么这笔钱打哪儿来呀?三百多号工人,大家伙均摊,拿出这笔钱吃犒劳。傻小子于恒凑合凑合过去了,人家拿筷子,他也拿筷子,人家拿馒头,他也掐五六个馒头,人家拿碗,他也拿了个大碗,低着脑袋排在那里,排到他那儿了,他说:“给我来一碗!”靳师傅看了看于恒说:“哎,你是哪位头儿介绍来的? 我怎么看着眼生呀?”跟着又自言自语地说:“得啦,人家干了半天了,盛就盛吧。”靳师傅也给他盛了两勺。其实给他盛的跟别人一样,傻小子还嫌少,说:“你再给我来两块,您看那两块多好。”靳师傅说:“去、去、去,你这人是怎么了?你看有争的吗?这是哪位介绍来的?怎么还争吃争喝!全一样,一视同仁。去!吃去,吃去。”人家都一边吃,一边说,傻小子怕人家看出自己来,他到东边没人的地方坐下,摆上碗,自己拿着筷子夹着肉吃。
哎哟,这香啊!这碗里还有一块脆骨,搁在嘴里,咯吱咯吱这儿一嚼,喝!
这美。他眨眼之间就把牛肉都吃完了,再一看,哟,我还没吃馒头呢!怎么办?他把筷子放下,拿起馒头来擦这碗里的汤儿。嘿!这点蘸汤的馒头喷儿香,把碗的里口、外口擦的特别干净,跟没使过的碗一样。心说:我再去蒙一回,再让他给我来一碗。傻小子这正琢磨呢,来了一位二哥,正把一碗肉放在于恒的眼前头,自言自语:“哟,我净想端肉了,忘了拿馒头了。”于恒低头吃不理他,旁边有一位也不理他,他说完了站起来又拿馒头去了。傻小子这回可机灵,绝不能拉空啊!赶紧把他的肉碗端过来。把自己的空碗往他那边一推,喝,满满一大碗肉又吃上了。偷来的肉一样香啊!这位二哥拿着馒头回来了。他这么一看:“哎,我那碗肉哪儿去了?哪位跟我闹着玩呀?弄个空碗放在我这儿。”他冲着于恒喊,于恒不理他,还低头说:“自己吃自己的,谁也不能给谁。”旁边那位搭茬了:“你瞎喊什么?”“不,我去拿馒头,就这会儿工夫,肉哪去了?”人家旁边这位工友不乐意呀:“这儿就是我跟他,我没看见你拿着肉来,也许是拿着空碗呢?你问他,看他瞧见没有?”说着用手指于恒。傻小子也会说话:“你没端肉来,你跟我们瞎喊什么?”这位二哥想了想说:“我端来了,没错儿呀!”“那你喊吧,跟这空碗叫喊吧。”没法子,他只好端着空碗又去找靳师傅:“我还没吃肉,您给我来一碗。”靳师傅看了看他说:“你不是刚盛过去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就又来了?你别蒙我呀。”这位二哥汗都急下来了:“不是,不是,靳师傅,我也记得您给我盛了,可是您看这碗连个油星都没有呀!是个新碗,再说我也不能吃这么快呀!我刚端走就能吃完吗?”靳师傅一想,可也是呀。就问:“那你说这肉哪去了?”“您根本就没给我盛啊。您看我这嘴上有油吗?”
靳师傅一看,确实没有。这位二哥说:“您再给我来碗吧。”靳师傅说:“唉!没辙,你这是特殊情况,再给你盛一碗。”这位二哥说:“谢谢,这还差不离儿。”等这位回来坐下,于恒也吃完了。几个馒头下去了,两碗肉也下去了,肚子里连底还没垫上呢,他端着空碗,也遛遛达达过来了。于恒个儿高,别人要向上递碗,傻小子不用,他把碗一放:“给我来一碗”靳师傅一看,虽然他是半生脸儿,可是靳师傅认得,刚才他把肉盛走了。说:“你不是盛走了吗?”“我吃完了。”“吃完了?谁让你吃那么快呢?馒头管够,肉还能管够吗?得了,那边有个咸菜盆,你去盛点儿就着吃,凑合吧,下午还得干活呢!”“那,那咸菜没有肉好吃。”靳师傅也乐了:“多新鲜呀,谁让你嘴急呢?光吃肉不吃馒头,别说一碗了,两碗也不够呀。”“我就是吃了两碗呀。”“那你是吃谁的?”“这是什么话呀?我吃的我的。”“那你干嘛还来要?”“你干嘛还给他盛呀?他刚才有一碗肉,你干嘛还给他又盛一碗?”嘿!瞧呀,人家可挑眼了。“这是哪个头儿介绍来的?你,你从哪来的?”其实靳师傅以为傻小子是哪个头儿介绍来的。他一问,傻小子倒说实话了:“我从那边来的。”用手一指北山。“你从那边来的?”合算你不是我们山场的人?”猛英雄一摇头:“什么山场的,我是走道路过这里,你这舍肉,我不是就到这儿吃来了吗。”“嘿,你这大个儿可以呀!你这大眼儿贼,跑到我们这儿蒙肉吃来了啊!”那靳师傅的脾气很急,他拿起铁勺,照着傻小子的头顶抡起勺子,啪的一声就打了过去。说真的,傻小子吃了人家两碗肉、几个大馒头,打一下就打一下吧。可傻小子还不干,他说:“你打人,太没礼貌,这像话吗?”他往左一躲,用手一抓,傻小子个大,他把靳师傅从锅台里面拉出来。“啪”的一下就给扔到肉锅里去了,这肉锅里油花四溅。“哎哟,烫死我了!”牛肉溅出来了,傻小子捡着就吃。刘三爷看见就喊:“嘿,靳师傅,你可犯了地名了。”这位靳师傅叫靳国。“您这回不叫靳国,叫进锅了。”好几个人都帮助架,也架不上来。刘三爷在一旁喊:“哪儿来的野种?跑到这儿来蒙肉吃还不算,还把我们大师傅扔到锅里!哥儿们、兄弟们打他!”有个叫王二楞的小伙子,嗖地一下子就嘣起来了,他长的壮实,个儿也不比于恒差。“喝!你这小子竟敢到懒龙沟来蒙饭吃,我王二爷饶不了你。”王二楞伸手就去叼于恒的腕子。于恒一躲说:“干什么?吃你点肉,是赏你脸呢。你伸手就打人,你是哪儿哄来的?”于恒用右手往王二楞的肚子上一捅,也奔肉锅来了。坏了!那几个年轻人好容易把靳师傅从锅里捞出来,刚捞到锅台边儿,“哎哟!哎哟!”这王二楞又砸下来了,刚好把靳师傅又给砸锅里去了。刘三爷大喊:“哥儿们!兄弟们!给我上!”
呼啦啦一下子上来了十几个年轻人,个个都是上山打窑的主儿,身强力壮。
“打呀!”十几个往上这么一围。于恒这雌雄眼一瞪,来了一招叫“虎抱龙”,又猛又狠,这是金钢八式掌里的招数。刘三喊上了:“好哇,这小子受过高人指点。”只见于恒猛一转身,抡起就打,抬脚就踢,这些工友可吃亏了!
你起来,他躺下,他躺下,你起来,劈里扑楞,十几个不行,二十几个;二十个不行,三十几个;上来就是一倒一大片,一个个乌眼青,捂着腮帮子的,揉腿的,什么姿势都有。大伙儿议论说:“这大眼儿贼厉害呀。”刘三爷还真有招:“大家不要靠近他,预备石头子儿崩他!”这山场上,到处都有石头哇,大块小块都有。果然大伙儿呼啦啦都撤出来了,把傻小子闪在当中。
这些人猫腰捡石头就崩,砰噔乒乓一阵乱砍,石头块砸在他脑袋上、身上。
“喝!这是干什么呢?给我解痒痒呀?”他一点儿不在乎。本来就一只眼,他就把那只眼也一眯,爱往哪儿咂,就往哪儿砸。大家手底下不闲着,砰噔乒乓,如急风似骤雨一阵乱砸,人家一人一只手扔一块就好几百块呀,这样打来打去就把傻小子打倒在地上了。傻小子心说:来吧,打吧。像这种山场弄死个人,很不算什么。石头子都快把傻小子埋起来了,成了石头堆了。傻小子两碗肉五个馒头下去,用这石头子一崩倒崩舒服了,好像睡着了,他闭着眼睛。刘三爷说:“别打了,别把他崩死了!”大家都不打了,在四下瞧着。刘三爷说:“我过去看看。”刘三爷用手扒拉扒拉,傻小子的脸露出来了,刘三爷心里想:许把他砸死了吧?他怎么不言语呢?刘三爷的右手往他下巴颏一搁,想试试他的鼻子还有没有气。刘三爷的手刚到傻小子的嘴边儿,傻小子闭着眼,迷迷糊糊想起了刚才吃的那块脆骨来,搁在嘴里,咔嘣咔嘣,嘿!那个香呀。他琢磨着香,就把嘴张开了,刘三爷正把手伸到傻小子的嘴里,傻小子想:怎么想脆骨,这脆骨就来了?傻小子咔喳一下,“哎哟!”
把刘三爷的手指头咬下两个半截来。刘三爷托着右手:“啊呀!”脸也白了,汗也出来了,好几个人把他架一边去了。猛英雄起来,往四下一瞧,喝!他的脚底下可净是石头,是人家崩来的。他猫腰捡起一块儿石头:“好哇,这回瞧我的吧!”他捡起石子往四外崩,劈里叭啦又是一阵,崩的大伙儿叫苦连天。刘三爷叫着:“快!快架着我去找掌柜的!”好几个人架着他一直往西去。
山根底下有两座大窑洞,也安上了门窗,阳光充足,挺亮堂的。窑洞是冬暖夏凉。这里有两位掌柜,是亲兄弟俩。这时,二位正在窑洞里喝茶呢,他们准备等外面的兄弟们吃的不大离儿时也要吃饭了。这时刘三爷被人架着进来了:“二位头,疼死我了!”“哟,刘三爷怎么回事?”“您要问,是如此这般,这么……这小子到这儿来蒙饭吃,还要打架。我以为他被打死了,把手伸到他嘴里,他一下子把我的手指头咬下来两半根儿,这人来搅咱们懒龙沟的山场!”“啊!真大胆!竟敢到懒龙沟来搅闹,哼,岂有此理!来人哪,先给刘三爷的手上点药。”说着一伸手到木架上拿下两口刀,兄弟俩每人一口,往身上一背。这儿有人给刘三爷上好药,哥儿俩可就出来了。
眨眼之间到了山场。“别打了!什么人敢到我懒龙沟搅闹?”这时大家让傻小子于恒给崩的四下逃窜,有好些流血的。“两位头儿您来了,这小子太凶了。”傻小子于恒说:“不让我崩,我就不崩了,肉可得给我留着!”
猛英雄往这儿一站,身上的衣服都给崩碎了,特粗特壮,铜铸金刚,铁打罗汉一般啊!两个头儿过来了。于恒一看,这两个头也都在三十多岁,哥儿俩长的差不离。浓眉大眼,鼻直口正,一对元宝耳,青胡子茬,一条大辫子,穿蓝大褂,腰里煞着搭巴,每个人都拿着一口刀,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问:“你是什么人?搅我懒龙沟,分明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边拔毛。”傻小子捂肚子一瞪眼,心想:这二人怎么瞧着怪眼熟的呀?傻小子用手一指前面这位道:“你,你不是小五吗?”跟着又一指后面的那位说:“你不是小六吗?”
这二位一愣,上下一打量于恒,恍然大悟:“哎呀!您是牛儿哥哥。”当啷啷,这两人把刀扔下,进身磕头:“牛儿哥哥,您好啊!十多年不见了。”
傻小子伸手把他们搀了起来说道:“五哇、六哇,原来是你们两个,真是千里他乡遇故交呀。”敢情傻小子是淮安府的人,跑到云南这儿碰到亲戚了。
这个五儿叫杜勇,这个六儿叫杜猛,他们是亲哥儿俩呀!他们的母亲就是牛儿小子于恒的姑姑。不过于恒的父母没有了,杜勇、杜猛父母也没有了,但他们杜家的家业可比于恒他们家富裕得多。哥儿俩也是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的人,哥儿俩凭自己过日子,过得也不错,于恒吃穷了,经常到表弟家去吃饭,所以哥儿仨的感情特别好。杜勇和杜猛也从小爱练武功,而且功夫还不错。他们家有个街坊姓王,名字叫王仁,外号叫王老实。他为什么叫王老实呀?他是指卖豆腐种地吃饭。他家东口有那么十几亩地,这个地呀,挨着于家庄的首户大财主,姓张叫张有义。张有义有个儿子在淮安府当红笔师爷。
这一来,张有义仗着官府的势力,仗着他儿子的势力,无恶不作,欺男霸女,鱼肉百姓。说真的,于家庄的黎民百姓没有不恨这个张有义的。王老实的地挨着张有义,张有义瞪着眼就霸占了王老实两亩地,人家硬把界石移过去了,王老实敢怒不敢言。得了,忍了吧!王老实能忍,本村的人谁都知道,可谁听见这事,谁都生气,尤其是杜勇、杜猛都是十几岁,又会两下子,就找王老实去了。哥儿俩说:“王仁哥,你怎么让张有义这么欺负你呀?”王老实长叹一口气,眼含痛泪,细说一遍。杜家弟兄闻此言,气冲斗牛,怒生肝胆,欲与张有义论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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