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邺天庆急急带领众贼兵蜂拥退回南康,直到城下,那里有一个官军在那里攻打?
此时邺天庆方知中了敌人之计,只得安下营寨。计点折伤兵卒,共有五六千之多,所谓要挫动敌人的锐气,反伤却自己的三军,心下好不懊恼。当下只得进城,将原委禀明宸濠。宸濠一闻此言,大怒道:“孤以尔为久列戎行,必能克副其职,敌军未曾攻杀进去,反打动我军锐气,难道临时不及检点么?”邺天庆道:“末将自知罪有应得。但是据两探马去报,末将也曾细意详察,衣服号褂皆是我军打扮,所以误中其计。但不知这两个探子从何处而来,为什么作了奸细,还得要细细打听。”宸濠闻言,方才稍为息怒。当下说道:“既如此说,尚可姑容,但以后必须格外小心详察要紧。”
邺天庆诺诺退下,好生不乐。回到营中,密派心腹前去探听,后来探听出来:原来是徐鸣皋当大破非非阵时,杀了两个贼军的探子,徐鸣皋当时即将那探子的号衣剥了下来,收藏好,恐为后来有用他的时候。今日那两个探子,却是徐鸣皋密派心腹,穿了那日杀死的探子号衣,故意诈称“徐鸣皋前去袭城”,以乱贼众军心,使邺天庆惊慌不定,急急退兵去保南康,徐鸣皋好乘此掩兵杀过来,可以大获全胜。邺天庆此时方才大梦初觉,虽然如此,却是恨徐鸣皋犹如切骨。
话分两头,再说徐鸣皋大胜了一阵,心中好不欢喜,当命众小军仍将发出之箭悉数捡去运回,以便他日之用。当下安营已定,又命众三军严加防守,以防贼军前来劫营。
由此就扎定营寨,终日在营督率三军勤加操练,也不前去攻城。
宸濠在城中探得徐鸣皋营内如此举动,好生疑惑,暗道:“他既不来攻城,又不退兵,与我军相持上下,这是何故?莫非他又有什么诡计来?”又道:“他不与我战,我何不再与他战?偏要将他打败,将兵退去,我再一面分兵去攻他郡;不然相持日久,若各路的兵马再齐集至吉安,会同王守仁再去直捣南昌,我那时更加进退不得了。”心中想了一回,又命人将邺天庆传到,面令他去敌营讨战。邺天庆当即受令,到了营中,又复率领众将兵卒前去官军营里讨战。徐鸣皋只是不出。邺天庆见他不出,即命三军骂阵,徐鸣皋仍不出兵。邺天庆见他仍是不出,又命人努力攻打,众贼军奋力前进。营门里又放出箭来,众贼兵不能前进。邺天庆急得没法,又命三军齐声辱骂,自辰至午,攻打了数次,辱骂了半日。官军营里一若毫不知觉,但把守营门,见敌兵攻打过来,便一齐放箭,不使贼兵越雷池一步。众贼兵渐渐有些疲困,邺天庆并不令众军收兵,只管催督三军猛力攻打。众贼兵虽然不敢违令,却是口应心违,尽管虚张声势而已,离邺天庆稍远的,竟席地而坐,在那里息歇,并不攻打。
徐鸣皋在营内看得清楚,一见众贼兵俱有疲惫之意,而且阳奉阴违,不遵主将号令,当下急急传令,命众军听候出队。自己也就披挂齐全,率同王能、卜大武,督领精兵预备冲杀。邺天庆正在营外勉强督催众贼兵攻打,忽听营里一声炮响,鼓角齐鸣,喊杀之声震动天地。只见营门开处,左有徐鸣皋、王能,右有徐寿、卜大武,各带精兵,分两路杀出,夹击过来。那些贼兵以疲惫之众,当精锐之师,如何抵敌得住?只得抛戈弃甲,蜂拥而逃。邺天庆到了此时,任他军令森严,却也阻拦不住,只得飞马向前,舞动方天画戟迎杀过来。那知军心不齐,全不相助,只思逃遁,邺天庆纵极奋勇,也敌不过徐鸣皋、王能、卜大武、徐寿四员万夫不当的大将,只得且战且走。徐鸣皋等只管催兵掩杀,那些贼众抱头鼠窜,自相践踏者亦不计其数。邺天庆直退至十里以外,见官军不追,方才惊魂稍定。计点三军,又折伤了二三千,此时好不羞愧,因自叹道:“我自出兵以来,未有如此大败,尚有何面目会见千岁乎!”遂欲拔剑自刎。当下众将苦苦劝住,方才收兵回营,去见宸濠。
此时宸濠却早知道,虽然怒不可遏,却敢怒而不敢言,犹恐激则生变,反而好言安慰道:“敌人诡计甚多,将军亦防不胜防。今虽又折了二三千人,好在尚未覆没,将军暂且回营歇息,再作计议便了。”邺天庆也知道宸濠这番言语,外面虽觉圆融,心里却甚不悦,因此羞惭满面,快快退下,回营去了。
宸濠见他退出,一人好生不乐,正在那里气闷,忽见探子报进:“禀千岁爷:探得安庆雷将军与敌将一枝梅初次出战,即被一枝梅弹中雷将军面门,因此大败一阵,杀伤兵卒不下二三千人。左将军飞虎也被敌军刺伤左腿,伤势甚重。现在安庆闭门不出,敌军攻打甚急。”宸濠闻言,更加大惊。这起探子才走,忽又有一个探子进来报道:“禀千岁:探得雷将军自败之后,退回城中坚守不出,复于本月初八夜潜师出城,暗劫敌寨,敌军未备,雷将军大获全胜,现在敌军退六十里下寨。”宸濠一闻此言,真是一惊一喜,当下心下稍觉畅快。暂且不表。
再说王守仁自从密派间谍潜入南昌布散谣言之后,不一日又派命心腹前往探听宸濠曾否出兵。这日据探子回报云称,宸濠已率领邺天庆统兵三万,亲往保救南康。又命左飞虎统兵一万,进援安庆。现在南昌城中,只有新招兵马五万及新得将士十数员,以李自然统领。王守仁大喜,便拟进兵。不一日,又接徐鸣皋来文,声称:大败贼兵两阵,计杀贼兵五千余人,已足令贼众丧胆,逆王寒心。王守仁更加大喜。未加数日,各路勤王兵复又纷纷齐集,王守仁便与大众商议,即日进兵,直抵南昌。各路勤王之兵,亦皆愿归王守仁统带。于是王守仁便命吉安府知府伍定谋为后路督粮;使徐庆为先锋,伍天熊为副先锋;周湘帆、包行恭、狄洪道、杨小舫为随营指挥使;其余各将皆为牙将。计连各路勤王之兵,统共大兵三十万,战将百余员。一路浩浩荡荡,直望南昌进发。
约离南昌不远,伍定谋飞马至中军献计曰:“卑府今有一计,可使南昌唾手可得。”
王守仁问道:“有何妙策?本帅愿闻。”伍定谋道:“现在离城约有七八十里,元帅可即于此处驻扎。一面元帅诈称有病,南昌城中必有细作在此,让他进城去报,使李自然毫不防备。一面元帅暗暗传令,挑选猛将数员、精锐五千,各带火种、沙泥,于夜间潜师倍道前进。到了南昌城下,先将沙囊抛叠城下,由此登阵。进城之后,便各处放火,以乱城内军心。然后直入宁王府内,将他所造的那座离宫能破则破之,否则焚毁起来。
设或万来不及,只要将南昌一破,大势定矣。不知元帅以为何如?”王守仁听罢大喜道:
“贵府之计,其妙无匹,某当遵照办理便了。”伍定谋说罢,仍往后营而去。
王元帅当下即传令,命前队一律下寨安营。前队正趱赶前行,忽然传说元帅猝然抱病,属令各营一律下寨。此时徐庆得了这个信,却不知道是计,当即吩咐本部即刻下寨安营,他飞马来至中军见王元帅问候。前队安营已毕,徐庆到了中军,见王元帅坐在帐内,毫无病容。徐庆狐疑不定,因即上前参见已毕,站立一旁,因直视元帅,犹疑不决。
王元帅见徐庆那种光景,知道是狐疑不决,因将伍定谋所设的计策与徐庆细细说了一遍。
徐庆这才明白,原来如此。当下徐庆亦复大喜。不知如何袭取南昌,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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