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跟这中年人走出天行饭馆,两人一前一后,相距十几步远,并不说话,他们又转了几个巷口,出了市镇,再越过几条田垅,走进一个绿树成荫的小庄子,在一前装柴门的人家停了下来,中年人在门口喊了一声:“有亲戚来了!”
屋里出来一个壮汉,望了秋瑾一眼。秋瑾一看便冲上前去,“金发大哥?”
壮汉一惊,有些生气,竟掉转身子回屋去了。秋瑾连忙跟进屋去,她着急地对大汉说:“王大哥,你不认识我了么?”说着便脱下便帽,摘掉假辫。
王金发“啊呀”一声,“原来是你,鉴湖女侠。”
“好你个江洋大盗,连我也不认识了。”
“岂敢,只是你一身男装,我怎能认出,何况最近官府到处找我,你刚才喊我,吓了我一大跳。”
秋瑾笑了起来,“唉,我这人急性子,总是改不了。”
那中年人看到这里便自己出门回去了。
秋瑾把有关起义的安排告诉了王金发,并讲了有关拟定军制的事,最后她说:“绍兴有二三百学生,杭州有近五百名新军士兵,全浙江有革命党人六七千之多。再加上你们平阳党,还有金华、处州的龙华会弟兄,大约近万人,只要一动,何愁不能成事?”
王金发猛地一拍掌,道:“好啊,我们会党兄弟早就盼着起事,就是没有人来组织,这下可好了。唉,别处的会党你通知得怎样了?”
“就差武义和兰溪了,只是时间太紧,找他们很难啊?”秋瑾说道。
“这样好了,我去找老管事的,他对这一带会党很熟,由他带你去找他们。”说着王金发就挑门帘出去了。
秋瑾等了有一顿饭工夫。王金发带了一个老头子回来了。秋瑾一看,原来那人正是梁山客店的掌柜。
老人看着秋瑾,笑嘻嘻地说:“大先生还算顺利吧?”
秋瑾忙拱手道:“老人家,这几日实在冒犯了!”
“没事,没事,这叫不打不相识。刚才王金发已跟我说了。联络龙华会之事,就由我帮你办好了。”
老头儿接着说道:“你们这些革命党,干起事总是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往往东边起来了,西边还不知道,等东边被人打败了,西边才响应,上海、湖南起事就吃了这个大亏,白损失我们千把号兄弟。”
秋瑾心里着急,可是却只能恭敬听着。
老头又说:“这几年,我和你们同盟会的人共过几件事,你们敢拼敢打,叫人佩服。可说来说去不是单枪匹马,暗杀一两个清官,就是只顾联络官府,交结显贵,从官军内部打主意。一句话,看不起泥腿子哥们儿。结果许多老百姓都不知道革命党是干什么的。”
秋瑾听老人家讲得似乎很有道理,便爽快地说:“老人家放心,这回我们一定同心协力,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谁也忘不了谁。”
王金发在一旁有些着急:“老管事,不要说这些了,秋瑾女侠还急着去找龙华会的弟兄呢。”
“那好办!我陪她一起去。”老人看了看又说道:“只是她一个读书人面孔,我们一起走不方便。这样,你先走,我随后跟着,管保误不了事。”
秋瑾于是向王金发告别,随了老头子往外走去。
经过一个月奔波,秋瑾终于将各县会党联系妥当,到丙午年端午节这天,秋瑾回到大通学堂。
她刚到教长室坐下,竺绍康从外面奔了进来。他见没有别人,便压低声音对秋瑾说,“杭州蒋标统派人送来一批新武器。”
“噢,”秋瑾一惊,“现在在哪儿?”
“它们装在永庆戏班的戏箱里。这个戏班子现在正在绍兴城里唱戏,戏子们没地歇,就住在大通教室,这样就把东西送过来了。”竺绍康慢慢地说道。
“这可太好了。带我去看看。”秋瑾说着便站了起来。
竺绍康领秋瑾来到一间不大的教室,开了锁进去,靠四壁放着各式道具,刀枪剑戟,墙上挂着一些戏衣、戏帽。房子中间放了五个不大的箱子。竺绍康走到戏箱旁,戏箱上贴着红纸封条,上写“丙午端午封箱大吉”。竺绍康撕去封条,打开一只箱子,里面装满了枪支。秋瑾拿出一管,检查了一下,重新放进去。惊喜地说道:“好,好,有了这些东西,何事不愁?只是你要将此妥善保管,不可出事。”
“我准备今晚就将它们转移到大通寺去,等起事之日,再拿出来。噢,对了,这几天绍兴城里不知谁贴出画儿,说大通是革命党据点,听说府里已对我们注意了。这几天,我整日都提心吊胆。”竺绍康说道。
“你不用担心,尽快把这些东西转移。我想贵福是不会轻举妄动的。”秋瑾说着,随竺绍康锁了门出来了。
晚上,秋瑾以看戏为由,到城里去了一遭,果然发现在街头几处贴了大通学生要起义的标语,她不禁一惊,莫非真的有人走露了风声,看来以后是真的要小心一点了。
此后的几天里,秋瑾又跟往常一样,早起晚归,监督学生训练。五月初十是星期一,秋瑾一大早就来到大校场,只见学生摸爬滚打,一丝不苟,秋瑾非常高兴。她对身旁一位教员说:“你看这些学生能打仗吗?”
教员道:“能,绝对能。这些学生大半来自山乡,都能吃苦,爬山、泅水,没有一点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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