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的下午,一个丫头跑进屋对秋瑾说:“少夫人,今晚镇东头唱戏,你去不去看?”
“今天唱什么戏?”秋瑾问。
“今儿灶王爷上天,镇上可是请了长沙有名的戏班子来演呢。”丫环答道。
秋瑾暗想,这岂不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吩咐道:“你去叫阿金准备好车子,晚上我和大家一起去。哎,对了,别人谁还去?”
“大奶奶和二奶奶。三奶奶说她胃疼,不去了。”
“噢,行了,你去吧。”秋瑾吩咐道。
丫环答应着出去了。
腊月的湘潭街道已显示出过年的热闹,十三总的街上,各家各户、店铺、茶馆,都挑起了红灯,照着酒楼里冒出的热气,使人倍觉舒心。街面上还有各种卖干果、烟卷的小摊贩,把果品盘子挂在脖子上,四处吆喝。街的东头搭起一个戏台,底下是一片空地,四周布满了卖小吃的贩子,空地中间已支了不少的桌椅,这都是给有钱人家准备的,戏台上的灯把底下照得透亮,戏还未开演,一群小孩子在戏台的角上追着,打着,一片吵闹。
秋瑾今天换了件新的裘皮大衣,将换好的3000元银票装好,跟几位嫂子一起出来看戏。为了不让王黻丞疑心,她把两个孩子也带在身边。
戏演得很好,舞台底下一片叫好声。可秋瑾在那儿却如坐针毡,她不能再等下去,再等就没有机会了。
等戏演到一半的时候,秋瑾跟两位嫂子说头昏,要先回去。可两个孩子却还要看戏,秋瑾就让他们跟着婶婶们一起看戏,自己让阿金赶车,先回去了。
车到半道,秋瑾突然说:“阿金,快走,朝湘潭那边赶去。”阿金是从上海跟秋瑾回来的,他也知道秋瑾今天晚上已准备要走,便将车转过来,狠抽几鞭子,马撒开腿向北直奔而去。
秋瑾赶回上海的时候已是大年初一,然而这并未影响她的工作。她很快找来陈伯平,与徐寄尘一起赶紧设计《中国女报》第二期。这时,徐寄尘的妹妹徐小淑也来到了上海,她给报纸做校对。到正月二十日,第二期女报出版。然而很快,办报经费又成为一大难题,报纸卖出去的非常有限,但为了扩大宣传,秋瑾最后只好将报纸免费送发,但至于下期女报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
这天,陈伯平突然对秋瑾说:“竞雄,眼看报社无法经营,我想用现在还有的几百块钱造些炸药。听说湖南已准备起义,我看过些日子,咱们也该跟伯荪联系联系。在这里整日闲呆着还不如去做点实际的事。”
“那,好吧。”秋瑾也无可奈何,她现在确实无计可施。面对黑得如夜一样的现实,《女报》社像一根火柴。要让那些沉睡的人醒来,只有用炸药、用血。
很快,陈伯平买来一些原料,在报纸的阁楼上试制起炸药来。秋瑾和吴希英也去帮忙。每到紧张的时候,吴希英就搬出一张小凳,坐到报社门口晒太阳、纳鞋底或同邻居聊天,暗地里留神弄堂里外的动静。
半个月过去了,阁楼的墙角已堆了十多个小罐,里面装满了造好的炸药。
一天上午,秋瑾轻轻推开阁楼小门,只见陈伯平正在桌子那边紧张地做着,他听秋瑾进来,连头也没回就喊道:“别过来,这儿危险。”只见陈伯平正把白色的硝酸钾往碳末里对,他一边轻轻搅,一边说:“老祖宗几千年前就发明火药,可到头来造炸药还得从洋鬼子那儿学,这样露天来拌,太危险了。”
秋瑾给陈伯平倒了一杯水,放到桌上。就坐在后面看。过了一会儿,陈伯平终于将药兑好,他松了一口气,一转身,不小心把秋瑾刚才给他晾的水打翻下来,水一下流到桌子下边的硫酸里,只听劈劈啪啪地炸了起来,陈伯平赶忙把桌上的炸药卷到一边,可还是有不少洒到硫酸上,就听“嘣”的一声,屋脚里便着起火来,陈伯平被烧的一脸鲜血。
秋瑾一见,连忙把身后一张油布拿过来,扔到火上,把火盖灭,自己又去拉陈伯平。一不小心,手上沾了流出来的硫酸,也给烧伤了。
邻居们看到那报馆楼上浓烟弥漫,便惊慌失措嚷道:“起火了,起火了。”同时都拿着脸盆跑去舀水。
街脚的两个巡捕听到动静,也急忙赶了过来。
秋瑾忍住剧痛,果断地命令道:“希英,快把罐子移到别屋里去!墨峰(陈伯平字),你从后门去医院,在这儿太危险。”
等巡捕上楼时,屋里就剩下秋瑾和吴希英,吴希英正给秋瑾手上抹着药。
“怎么回事?”领头的巡捕粗声粗气问。
“做饭不小心,着了火。”秋瑾连忙陪笑道。
“那怎么有爆炸声?”另一个巡捕问。
吴希英抢着说:“那炉子一下翻了,就把墙角过年时剩的炮竹给烧着了。”说着指了指墙角。
那领头的巡捕将信将疑,他在那儿看了看,又闻了闻,说:“怎么有股味儿。”
“噢,是药水味儿,我刚在手臂上抹的,气味不好,二位请到楼下坐吧?”秋瑾仍陪着笑说。
巡捕仍不放心,翻箱倒柜地搜起来,一个巡捕正想走开,突然发现柜子底下有一个黑色小罐子,便捧了出来,正要打开,吴希英赶忙跑上去,盖住罐口,说:“巡捕老爷,这是我刚腌的臭豆腐,打开就不好了,您要尝的话,我给您拿两罐做好了的。”说着,吴希英从巡捕手里拿过罐子,到窗外又捧进来两个一样的罐子,只是上面贴着“绍兴徐恒大腐乳”的贴子。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