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替我贴上吧。”
李绅看准了部位,将膏药贴了上去;伤处正在肩臂相接的关节上,要把周缘都按实了,才能服贴。这得有一会功夫;绣春自己也来帮忙,手臂略松,有股暖烘烘、甜丝丝的气味从她怀中冒出来,中人欲醉;李绅想起淳于髠所说的“芗泽微闻”那句话,不由得心旌摇摇,按捺不住了。
“绅二爷,你的膏药有敷余的没有?”
“有啊!”
“再给我一帖。”
“怎么?别处还有伤?”
“你甭管!”绣春答说:“你只烘化了给我就是。”
李绅如言照办,将膏药预备妥当,转过身来,只见绣春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绅二爷,”绣春将膏药接过来,放在床沿上,“请你转过脸去。”
“好!”李绅背着她,对灯独坐,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过了好一会,只听绣春在说:“糟了!膏药不黏了!”
李绅回头一看,她左手提着袴腰,右手拿着膏药。绣春发觉自己这副样子落在人家眼中,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
李绅也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你的举动慢了一点,膏药一凉,自然不黏了。”他说:“不要紧,我再替你烘一烘。”
这一次烘好,回头看去,绣春已放下帐子垂脚坐在床沿上;左手捏住下面帐门;右手从上面帐门里伸了出来说:“来!给我。”
“好是好了!”李绅舍不得把膏药就给她,捏着她那只丰腴的手说:“你的手好软。”
一面说,一面搓捏了一回,恋恋难舍;绣春可忍不住发话了。
“你也该够本儿了吧?”她冷冷地说。
李绅笑了,把膏药给了她,自己仍旧回身过去,对灯独坐。
绣春从从容容地将膏药贴妥当,系好袴腰,挂起半边帐门说道:“行了!绅二爷,你请安置!”
“你呢?”
“我──,”绣春答说:“只好坐一夜。”
“那怎么行?”李绅想了一下说:“反正我也不是想‘吃冷猪肉’的人;如果你愿意,咱们就一床睡。你别脱衣服,我也不会冒犯你。”
绣春相信他的话;又想起锦儿的话,决定照他的意思办。不过有句话她要问明白:甚么叫‘吃冷猪肉’?”
“道学先生死了以后,牌位供到孔庙;春秋两季祭孔,也可以分到一块冷猪肉。我又不想做道学先生!”
绣春想了一下笑道:“我不大懂!”
于是李绅将衾枕都往外移,空出里床一半;但难题又来了,是并头相卧呢,还是各睡一头。
这个难题要绣春自己解除,“绅二爷,你先请上床。”她说:“你别管我了。”
李绅亦不多问;到了这样的地步,有些话可以不必再说。他依言卸去长袍,自己先上床睡下,而且特意回面向里,多给她方便。
绣春想了一会,把棉袄脱下来,卷成一长条,用块手巾包好,放在李绅枕旁;然后熄了油灯,上床睡下。李绅已经预备好了,随即拿上面盖的一床被扯开来,盖了一半在她身上。
“冷不冷?”
“不冷。”绣春答说:“我这件丝棉背心很管用。”
“帐子呢?”李绅将手伸出来,“要不要放下?”
“不要!”绣春很快地答说。
李绅知道她的用意,是让锦儿或者震二奶奶可以看到他们的情形,所以又把手缩了回去。
“屋子里好亮!”
“雪一定很大了。”李绅说道:“这场雪,真正叫瑞雪!下得太妙了!”
“好就好,甚么叫妙?”绣春说道:“你有时候说的话很怪。”
“好字不足以形容,非说妙不可!你想,如果不是这场瑞雪,我怎么会跟你同床共枕?”
“甚么共枕?你是你,我是我;那个跟你做──”说到这里,蓦然顿住;笑一笑,也是回面向里。
她的辫子已经解开,黑发纷披,散得满枕;发丝扫在李绅的脸上,痒痒地不辨是何不易忍受的感觉?
“绣春,你这样睡不行,你的头发又多又长,扫在我脸上,教人受不了。”李绅央求着:“你转过脸来行不行?”
“那一来,我就受不了啦!”绣春一面转过身来一面说。
“怎么呢?”
“脸朝外,光太亮,我睡不着。”
“那么放帐子?”
“不要!”绣春仍然坚拒。
“那怎么办呢?除非你睡外床──”
“不,不!”绣春抢着说:“我们说说话,等倦了,眼一闭上,我自会翻身,你也自然不觉得我的头发讨厌了。”
“我正是这个意思。”李绅欣然答应:“不过我要声明,我并不讨厌你的头发。”
“可也不喜欢,是不是?”
“喜欢也没有用。”
“怎么呢?”
“我很想闻一闻你的头发;可惜你不肯。”
“你真不会说话!”绣春笑道:“这一下,我就是肯也不好意思说了。”
“你不说,我也懂了。”
李绅凑过脸去,先闻头发后吻脸;绣春想闪躲时,四片灼热的嘴唇已密接在一起了。
但李绅却别无动作;这提醒了绣春,自己应该端一端身分,便将脸往后一仰,说一声:“就知道你会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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