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进兵杭爱山
前文已经说过,成吉思汗善纳两位弟弟所言,同意了他二人提出的进攻乃蛮部的建议。但是,在具体进行战争准备问题上,他却从容不迫,并不急于马上进攻。他一直等到夏初,战马开始变肥之时,才下令开始行动。
是年(公元1204年,“子年”)夏初十六日,既望之时,成吉思汗举行了庄严的出征祭旗仪式。这个“旗”称为“秃黑”,是成吉思汗家族的旗帜,旗边缀有九角狼牙。牙端悬有九条白色牦牛尾(但据蒙古的传说,悬的是九条枣红马尾)。在信仰萨满教的人们心中,这种祭旗仪式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意义,因为这种军旗是该部族的保护神的附身之处,因此出征前要庄严地祈求保护神在战争中保佑攻战顺利。
祭旗仪式结束后,成吉思汗一声号令,全军启动,溯克鲁伦河谷而上,洁浩荡荡向西进发。者别和忽必来二人为先锋官。大军穿过上克鲁伦河地区,进入上土拉河流域,接着进入鄂尔浑河流域和杭爱山山脉东部分支地区,顺利抵达撤阿里之野(即“驴背草原”)。
这片草原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地区,探险家布雅内。德拉科斯特曾多次提到过这片草原。德拉科斯特曾在同一季节(约6月中旬)沿当年成吉思汗远征乃蛮时的进军路线寻幽探微。在那里,在6月中旬,人们仍能感觉到春天的气息,至少在上土拉河沿岸是如此。德拉科斯特少校曾写道:在人们的想象中,这片草原定是一片荒凉。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在这片草原上,所见皆芳草,百花点缀。那金灿灿的是十字花科和毛莫;那呈凝重的淡紫色的是百里香、轮锋菊或鸯尾属;那洁白无瑕的是繁缕;那天鹅绒般灰白的是火绒草。真是五颜六色,斑驳缤纷,足以赏心悦目,爽人精神。
从土拉河南岸到鄂尔浑河南岸,丘陵连绵不绝。这些丘陵皆呈圆形突起,因而这片草原有撤阿里之野(即“驴背草原”之意)之称。德拉科斯特在注明6 月21日和6月25日的文章中还写道:丘陵起伏,绵延不断,无边无际,一色枯黄。这里土质多沙,草浅短,半枯黄,时而可见。“”再往西去,是一片浅黄色的草原,地面略有起伏,偶尔可见干涸的盐碱沼泽地,形成草原上的大片大片的白斑,在阳光下辉耀。
过了这片丘陵地带,在多尔泽格根佛教寺院附近,是一些成线向排列的山丘,然后是生有矮树丛的沙丘,最后就是作为鄂尔浑河门户的杭爱山脉山梁分支。
蒙古大军先头部队刚过“驴背草原”就发现了乃蛮人设在杭爱山上的观察哨所。原来,在蒙古军队抵达鄂尔浑河时,乃蛮部塔阳汗也率领军队从阿尔泰山地区进发到了杭爱山山区,在那里安下了营盘。两军相对,交战在即。开始,乃蛮人信心十足。他们俘获了从蒙古军中跑出的一匹瘦马,便据此推断,蒙古军队的所有的战马都瘦弱不堪。这种推断部分是真实的,因为蒙古军队从哈拉哈河流域到杭爱山,长途跋涉,严重消耗了马力。同乃蛮军队相比,成吉思汗的军队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因为,应塔阳汗之请,成吉思汗的所有宿敌都赶来为乃蛮人助战,从而大大扩大了乃蛮军队的势力。前来给乃蛮人助战的有:蔑儿乞惕部首领脱黑脱阿别乞;少数拒不服输的克列亦惕人(以阿邻太石为首);斡亦刺惕部首领忽都合别乞;顽固不化的扎木合;朵儿边、塔塔儿、合答斤、撒勒只兀惕等部之残余。总之,所有新近之残兵败将,所有顽固敌视成吉思汗的分子,此时都聚集到了塔阳汗周围,企图作一番垂死挣扎。
蒙古军主力部队在撒阿里之野停下。前面不远就是庞大的乃蛮联军。在这种情况下,成吉思汗的部将朵歹扯儿必劝他务必小心谨慎。朵歹扯儿必献计道:“我军在数量上居劣势矣,更兼长途行军,人马疲惫,不宜速战也。可驻此撒阿里之野,稍事歇息,待人马体力恢复,再战不迟。为迷惑敌军计,可于自日多立假人于野;待到黑夜,人各篝火五处,以火惊敌。乃蛮军势虽大,然其主帅塔阳为人懦弱,未曾经历战阵。我今以火惊之,彼必谓我军甚众n彼惊而不敢来攻我也。如是之际,我马已饱。然后我军可驱彼哨望,令其逃归。乃蛮大营见状,必惊惶混乱,我军则乘彼混乱而攻之,直逼彼中军,大刀砍杀可也。”
成吉思汗闻朵歹扯儿必之言,连声称此计甚妙。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条非常高明的计策。成吉思汗下令依计而行。
夜幕降临。杭爱山上的乃蛮了望哨,忽然发现远处整个撒阿里之野燃起无数堆簧火,彼此辉映。乃蛮了望哨见此大惊,不禁低声相语道:“谁言彼蒙古军人马少焉?彼露营之篝火多于天上繁星也!”
乃蛮了望哨不敢怠慢,急忙驰回中军禀报。塔阳汗中军帐扎在杭爱山中合池儿河畔,得哨兵此报,心中惴惴不安,便派人与其子古出鲁克商议,主张采取且待时机的战略,甚至主张战略退却。他派人传语其子说:“近闻彼蒙古骑兵之马匹瘦弱疲惫,兵力不多。然彼营之黄火多于天上繁星,可知彼军颇众也。我今若与之战,必难立胜。况彼乃久经战阵之师,必不惧我之冲锋,虽冲亦不能令彼惧而眨眼也;彼乃坚韧之军,纵被刺破面而流黑血亦不动也。当今之计,若与之战,岂是明智之举耶?因之,我军宜整而退,退至阿尔泰山山后,彼必来追。然我军战马肥壮,耐奔驰,而彼军战马瘦弱,以瘦追肥,必疲惫不堪。待彼力竭,我军回马设面而冲之可也。”
塔阳汗的这一计划无疑是很明智的计划。但是,很可借,他的部下并不欣赏。乃蛮部汗位继承人,塔阳汗之子古出鲁克非常鄙视他父亲的上述方案,而且据此指斥他父亲懦弱胆怯。他当着塔阳汗派来传信的人说:“巾帼塔阳又心怯而出此言矣!彼言蒙古军甚众。然众从何来耶?蒙古人之多半非已随扎木合在我处乎!我父未曾经历战阵,素来深居宫中,有甚见识?最远但至孕妇撒尿之处所,乳犊吃草之牧场耳!”
使者只好将古出鲁克所言如实回报塔阳汗,塔阳汗闻儿子如此讥讽之词,很觉伤心,便说:“古出鲁克真乃自负之小儿也!但得两军厮杀,死神临头之时,彼亦不失其勇乎!”
塔阳汗部下主要将领之一豁里速别赤也来当面侮辱他道:“汝父亦难赤必勒格,生平临阵,只向前进,从未令士卒脊背向敌,从未使马尾向敌也。今汝为主子,奈何未战而心怯如此耶?早知汝怯懦如此,莫如让虽属巾帼之古儿别速妃来统帅大军也!可克薛兀一撒卜刺黑老矣,惜哉!汝懦弱之塔阳汗,未战而已畏缩矣。”
豁里速别赤愤愤说完,一击箭筒,慨叹一声,跨马飞驰而去。
在这种压力下,塔阳汗只好让步,遂下令:“命终有一死,身难逃辛劳,此乃人之命运也。命运如此,吾其战乎!”
塔阳汗下达进攻的命令以后,便自合池儿河岸起营,顺塔米儿水而下,至鄂尔浑河岸。渡鄂尔浑河,继续前进,来到纳忽山东坡。纳忽山似乎就是哈刺和林和豁润才旦以北的纳莫合山或附近的山崖之一。乃蛮军队最后来到察乞儿马兀惕之地。成吉思汗派出的前哨发现了乃蛮军主力部队,立即回马驰报:敌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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