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闻言大哭而出。适才只身冒险去捍卫铁木真一家的察剌合老人,此时正处于奄奄一息的地步。前去看望垂死的老仆人,这是年仅9岁的铁木真充当首领的第一个行动,是他在这个冷酷的社会上学步的开始。他后来的所有政治行动都打上了这种冷酷社会给予他的残酷教训的烙印。但我们不应该忘记铁木真在垂死的察剌合老人床前的伤心的哭声,因为这一发自内心的充满人类友爱与同情的举动首次向我们揭示了他的为人。
但诃额仑母却没有沉湎于绝望与悲哀之中。她和她的儿女被人抛弃,被她本可以引为领先的人们所出卖,这一切并没有使她颓唐。相反,这位刚强的妇女却表现出令人敬佩的魄力。这个氏族的旗帜是一面系有牦牛毛或马尾毛的九尾大纛,称为“秃黑”,是该氏族权威的象征。泰亦赤兀惕部头目率众而徙,诃额仑闻讯,即持此大纛上马,飞奔前去追赶拔营而去的部众。她飞马来至众前,大纛一挥,半数叛众不禁大惊,不由自主地止步了。可以说,开始,她的勇气加上也速该把阿秃儿在人们心中留下的记忆,曾一度压倒了泰亦赤兀惕人的敌意。这里我们可以设想当时的情景:塔儿忽台乞邻秃黑和脱朵吉儿帖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后面是车辆、牲畜群和牧民群,乱哄哄地迁徙着。
正在这时,诃额仑飞马而至,突然出现在叛众面前,手持一杆大纛,勒马转身面带杀气地朝着众人,义正辞严地重复着这些“逃跑者”当年投奔也速该把阿秃儿时所立下的效忠誓言。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设想:当时,面对这突然发生的情况,听了诃额仑的一番话后,正在行走的队伍立即乱成了一团。心里想起自己的职责,耳边回响着诃额仑的怒责之声,但同时又想起昨晚向泰亦赤兀惕部头目们作的保证,许多人顿时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但一阵混乱之后,最后仍是泰亦赤兀惕部头目们占了上风。适才一度被诃额仑夫人的威严所慑或被她感动的人们,最后想了想还是抛弃了她,跟着塔儿忽台乞邻秃黑和脱朵延吉儿帖去了。所有这些曾是也速该把阿秃儿的百姓的人们,都顺着斡难河去了,渐渐消失在远方。诃额仑及其尚留在营地里的亲人被这些人抛弃了。诃额仑夫人只好返回,家里除了她的4个儿子(铁木真、拙赤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以外,还有女儿帖木仑。此外还有她的丈夫同别妻所生之二子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如此而已。
所有这些儿女均尚年幼,都需要诃额仑夫人一手抚育。正是在这一点上,“诃额仑母”(后来蒙古诗人一直称她“诃额仑母”)充分表现出了她那种令人敬佩的能力和志气。人们可以想象,当时这位寡妇带着7个年幼的孩子,处境是多么困难。他们被原来忠于他们的人们所抛弃,转瞬之间由牧民首领的妻子沦为四处流浪的难民。他们母子母女被迫在斡难河上游的森林中和草原上艰苦度日。但这位刚强的妇女丝毫没有消沉,她竭尽全力,发誓要把孩子们抚育成人,不愧有“诃额仑篾儿干”(“篾儿干”是有胆有识之意)之称。“诃额仑篾儿干”是蒙古诗人们对她的另一称呼。此时此刻,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是设法不让孩子们饿死。为此,她不得不像原始人那样到处采摘野果和挖掘野菜给孩子们充饥。她紧系固姑帽奔波于斡难河上下,攀登于悬崖峭壁旁,采摘杜梨和稠梨等野果。众所周知,在外贝加尔湖地区,林木茂密,林中常有一些诸如花楸树、野草莓、越橘树之类的树木,其果实可供逃难的人充饥。她还手持削尖的刺柏木棍儿,到野外挖一些地榆和野葱之类的草根给孩子们吃。
孩子们终于逐渐长大一些了,开始懂得报答母亲的鞠养之恩了。他们用针制成鱼钩,到斡难河边去钓鱼。有时他们可以钓到大鱼,但有时却只能钓到类似鲑鱼的茴鱼(这种鱼在外贝加尔湖地区河中较多)以及其他小鱼。他们把钓来的鱼奉献给他们的母亲。
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艰苦生活着。抛弃他们的那些人认为,他们一家在斡难河上游无依无靠,必定饿死冻死,除此不会有其他出路。他们以为,在漠北那样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在冷酷无情的社会环境中,孤儿寡母如何能自救?如何能活命?然而,他们孤儿寡母却活下来了,这是因为,他们是属于古代的刚强的种族。
这些孤苦的孩子的娱乐就是渔猎和打斗。他们的住处附近居住着札只剌惕部落。该部落有个青年名叫扎木合,是铁木真的朋友。据成吉思汗家族的史诗说,当时铁木真十一岁。扎木合赠给铁木真一块公狍髀石,铁木真则回赠扎木合一块铜灌髀石,双方结为安答,常在斡难河水上击髀石为戏。
春暖花开之时,他俩就一起用自制的木弓箭习射为乐。扎木合自制了一种响箭,称为鸣镝,用小牛角尖磨制而成。铁木真也用柏木或刺柏木磨制了一种箭。二人互赠自制之箭以为交谊。当时这种箭已经可以说是一种武器了。
这时候,流浪者家中突然发生了一场野蛮的家庭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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