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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画见闻志

 

 

 

卷五


卷五

  故事拾遺唐朝、朱梁、王蜀,總二十七事。

  八駿圖 謝元深 滕王 閻立本

  鶴畫 吳道子 金橋圖 先天菩薩

  資聖寺 淨域寺 西明寺 相藍十絕

  王維 三花馬 崔圓 周昉

  張璪 石橋圖 柳公權 會昌廢壁

  西園圖 雪詩圖李益附 鄭贊 盧氏宅

  趙喦 劉彥齊 常生  

  《八駿圖》

  舊稱周穆王八駿,日馳三萬里。晉武帝時所得古本,乃穆王時畫,黃素上為之。腐敗昏潰,而骨氣宛在。逸狀奇形,實亦龍之類也。遂令史道碩模寫之,宋、齊、梁、陳,以為國寶。隋文帝滅陳,圖書散逸,此畫為賀若弼所得。齊王暕知而求得之,答以駿馬四十蹄,美錦五十段。後復進獻煬帝。至唐貞觀中,勑借魏王泰,因而傳模於世。其一曰渠黃,身青,騣尾赤,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二曰山子,身紫,騣尾黑,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三曰盜驪,身黃而黑班,騣尾黑,項下至肚紅而蹄黑,騣鬣絕少也。其四曰綠耳,身青,騣尾黑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五曰赤驥,身赤,騣尾赤而黃,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其六曰 囗騮,身淺紫,騣尾深紫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囗音華。其七曰踰輪,身紫而帶黑,騣尾黑而虬,項下至肚紅而蹄黑,額上精騣向前尖而上卷。其八曰白 囗。身青驄,騣尾紅,項下至肚紅而蹄黑,囗音義。

  謝元深

  唐貞觀三年,東蠻謝元深入朝,冠烏熊皮冠,以金絡額,毛帔,以韋為行縢,著履。中書侍郎顏師古奏言:「昔周武王治致太平,遠國歸款,周史乃集其事為《王會篇》。今聖德所及,萬國來朝,卉服鳥章,俱集蠻邸,實可圖寫貽于後,以彰懷遠之德。」上從之,乃命閻立德等圖畫之。

  滕王

  唐滕王元嬰,高祖第二十二子也。善畫蟬雀、花卉,而史傳不載,惟張彥遠《歷代名畫記》中書之。及覩王建《宮詞》云:「內中數日無宣喚,傳得滕王《蛺蝶圖》。」乃知其善畫也。

  閻立本

  唐閻立本,至荊州觀張僧繇舊跡,曰:「定虛得名耳。」明日,又往,曰:「猶是近代佳手。」明日,往,曰:「名下無虛士。」坐臥觀之,留宿其下十餘日,不能去。又僧繇曾作《醉僧圖》傳於世,長沙僧懷素有詩云:「人人送酒不曾沽,終日松間繫一壺,草聖欲成狂便發,真堪畫入《醉僧圖》。」然道士每以此嘲僧,羣僧於是聚鏹數十萬,求立本作《醉道圖》,並傳於代。

  鶴畫

  黃筌寫《六鶴》。其一曰唳天,舉首張喙而鳴。其二曰警露,回首引頸上望。其三曰啄苔,垂首下啄於地。其四曰舞風,乘風振翼而舞。其五曰疏翎,轉項毨其翎羽。其六曰顧步。行而回首下顧。後輩丹青,則而象之。杜甫詩稱「薛公十一鶴,皆寫青田真」。恨不見十一之勢復何如也。

  吳道子

  開元中,將軍裴旻居喪,詣吳道子請於東都天宮寺畫神鬼數壁,以資冥助。道子答曰:「吾畫筆久廢,若將軍有意,為吾纏結,舞劍一曲,庶因猛勵,以通幽冥。」旻於是脫去縗服,若常時裝束,走馬如飛,左旋右轉,擲劍入雲,高數十丈,若電光下射,旻引手執鞘承之,劍透室而入,觀者數千人,無不驚慄。道子於是援毫圖壁,颯然風起,為天下之壯觀。道子平生繪事,得意無出於此。

  《金橋圖》

  《金橋圖》者,唐明皇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潞之父老,負擔壺漿,遠近迎謁。帝皆親加存問,受其獻饋,錫賚有差。其間有先與帝相識者,悉賜以酒食,與之話舊故。所過村部,必令詢訪孤老喪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欣欣然莫不瞻戴,叩乞駐留焉。及車駕過金橋,橋在上黨。御路縈轉,上見數十里間,旗纛鮮華,羽衛齊肅。顧左右曰:「張說言我勒兵三十萬,旌旗徑千里,挾右上黨,至於太原,見《后土碑》。真才子也。」帝遂召吳道子、韋無忝、陳閎,令同製《金橋圖》。御容及帝所乘照夜白馬,陳閎主之;橋梁、山水、車輿、人物、草木、鷙鳥、器仗、帷幕,吳道子主之;狗、馬、驢、騾、牛、羊、橐駞、猴、兔、猪、 囗之屬,韋無忝主之。圖成,時謂三絕焉。

  先天菩薩

  有先天菩薩幀,本起成都妙積寺。唐開元初,有尼魏八師者,常念《大悲呪》。有雙流縣民劉乙,小字意兒,年十一歲,自言欲事魏尼,尼始不納,遣亦不去,常於奧室坐禪。嘗白魏云:「先天菩薩見身此地。」遂篩灰於庭。一夕有巨跡,長數尺,倫理成就。意兒因謁畫工,隨意設色,悉不如意。有僧法成者,自云能畫,意兒常合仰祝,然後指授之,僅十稔,功方就。後塑先天菩薩像,二百四十二首,首如塔勢,分臂如蔓。所畫樣凡十五卷。有柳七師者,崔寧之甥,分三卷往上都流行。時魏奉古為長史,得其樣進之。後因四月八日,復賜高力士。今成都者,是其次本。

  資聖寺

  資聖寺中窗間,吳道子畫高僧,韋述讚,李嚴書。中三門外兩面上層,不知何人畫,人物頗類閻筆。寺西廊北隅,楊坦畫《近塔天女》,明睇將瞬。團塔院北堂,有鐵觀音,高三丈餘。觀音院兩廊《四十二賢聖》,韓幹畫,元載讚。東廊北壁散馬,不意見者,如將嘶蹀。聖僧中龍樹商那和修絕妙。團塔上菩薩,李嗣真畫;四面花鳥,邊鸞畫。當中藥王菩薩,頂上茸葵尤佳。塔中藏千部《法華經》,詞人作諸畫聯句。

  淨域寺

  淨域寺者,本唐太穆皇后宅,後捨為寺。寺僧云:三階院門外是神堯皇帝射孔雀處。西禪院門外有《游目記碑》云:「王昭隱畫門西裏面和修吉龍王,有靈。及門內西壁,有畫光目藥义部落,絕奇。鬼首上蟠虵,可懼。東廊有張璪畫林石,險怪。西廊萬菩薩院門裏南壁,有皇甫軫畫鬼神及鵰,鵰若脫壁。」軫與吳道子同時,吳以其藝逼己,募人刺殺之。

  西明寺

  唐西明、慈恩寺率多名賢書畫。慈恩塔前壁上有畫《濕耳師子跌心花》,為時所重。聖善、敬愛兩寺皆有古畫,聖善寺木塔有鄭廣文書畫,敬愛寺山亭院壁上有畫《雉》,若真,砂子上有時賢題名及詩什甚多。

  相藍十絕

  《大相國寺碑》,稱寺有十絕。其一,大殿內彌勒聖容,唐中宗朝僧惠雲於安業寺鑄成,光照天地,為一絕;其二,睿宗皇帝親感夢,於延和元年七月二十七日,改故建國寺為大相國寺,睿宗御書牌額,為一絕;其三,匠人王溫重裝聖容,金粉肉色,並三門下善神一對,為一絕;其四,佛殿內有吳道子畫文殊、維摩像,為一絕;其五,供奉李秀刻佛殿障日九間,為一絕;其六,明皇天寶四載乙酉歲,令匠人邊思順修建排雲寶閣,為一絕;其七,閣內西頭有陳留郡長史乙速令孤為功德主時,令石抱玉畫《護國除災患變相》,為一絕;其八,西庫有明皇先勑車道政往于闐國傳北方毗沙門天王樣來,至開元十三年封東嶽時,令道政於此依樣畫天王像,為一絕;其九,門下有瓌師畫《梵王帝釋》及東廊障日內有《法華經二十八品功德變相》,為一絕;其十,西庫北壁有僧智儼畫《三乘因果入道位次圖》,為一絕也。宋次道《東京記》亦載相國寺十絕,乃是後來所見事迹,此不具錄。

  王維

  唐王維右丞,字摩詰,少以詞學知名。有高致,信佛理,藍田南置別業,以水木琴書自娛。善畫山水、人物,筆蹤雅壯,體涉古今。嘗於清源寺壁畫《輞川圖》,巖岫盤鬱,雲水飛動。自製詩曰:「當世謬詞客,前身應畫師,不能捨餘習,偶被時人知。」又嘗至招國坊庾敬休宅,見屋壁有畫《按樂圖》,維孰視而笑。或問其故,維答曰:「此所奏曲適到《霓裳羽衣》第三疊第一拍也。」好事者集樂工驗之,無一差者。

  三花馬

  唐開元天寶之間,承平日久,世尚輕肥,三花飾馬。舊有家藏韓幹畫《貴戚閱馬圖》,中有三花馬,兼曾見蘇大參家有韓幹畫《三花御馬》,晏元獻家張萱畫《虢國出行圖》中亦有三花馬。三花者,剪騣為三辨。白樂天詩云:「鳳牋書五色,馬鬣剪三花。」

  崔圓

  唐安祿山之陷兩京也,王維、鄭虔、張通皆處賊庭。洎尅復之後,朝廷未決其罪,俱囚於楊國忠之舊第。崔圓相國素好畫,因召於私第,令畫數壁。當時皆以圓勳貴莫二,望其救解,故運思精深,頗極能事,後皆從寬典。至於貶竄,必獲善地。

  周昉

  唐周昉,善屬文,窮丹青之妙,多遊卿相間,貴公子也。兄皓,善騎射,隨哥舒翰征吐蕃,收石堡城,以功為執金吾。德宗建章明寺,召皓云:「聞卿弟善畫,欲使之畫章明寺壁,卿特為言之。」又經數月,再召之,昉乃就事。落土之際,土錐,朽畫者也。都人士庶,觀者以萬數。其間鑒別之士,有稱其善者,或指其瑕者,昉隨日改定。月餘,是非語絕,無不歎其神妙。郭汾陽婿趙縱侍郎,嘗令韓幹寫真,眾稱其善。後復請昉寫之,二者皆有能名。汾陽嘗以二畫張於坐側,未能定其優劣。一日,趙夫人歸寧,汾陽問曰:「此畫誰也?」云:「趙郎也。」復曰:「何者最似?」云:「二畫皆似,後畫者為佳。蓋前畫者空得趙郎狀貌;後畫者兼得趙郎情性笑言之姿爾。」後畫者,乃昉也。汾陽喜曰:「今日乃決二子之勝負。」於是令送錦綵數百疋以酬之。昉平生畫牆壁卷軸甚多,貞元間,新羅人以善價收置數十卷,持歸本國。

  張璪

  唐張璪員外,畫山水松石,名重於世。尤於畫松,特出意象。能手握雙管,一時齊下,一為生枝,一為枯幹,勢凌風雨,氣傲煙霞,分鬱茂之榮柯,對輪囷之老枿,經營兩足,氣韻雙高,此其所以為異也。璪嘗撰《繪境》一篇,言畫之要訣。初,畢宏庶子擅名於代,一見璪畫,驚歎之。璪又有用禿筆或以手模絹素而成畫者,因問璪所授。璪曰:「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畢君於是閣筆。建中末,曾於長安平康里張氏第畫八幅山水障,破墨未了,值朱泚之亂,京城搔動,璪亦登時逃去;其家人見在楨,蒼忙掣落,此障最見璪用思處。又有一士人家曾請璪畫林石一障,士人云亡;有兵部李約員外好畫成癖,知而購之,其家弱妻已練為衣裏矣;惟得兩幅,雙柏一石在焉。李嗟惋久之,作《練檜記》,述張畫意,詞多不載。自具李約《文集》。

  《石橋圖》

  保壽寺,本高力士宅。天寶九載,捨為寺。初鑄鐘成,力士設齋慶之,舉期畢至,一擊百千,有規其意,連擊二十杵者。其經藏閣規模危巧,兩塔上火珠受十餘斛。文宗朝,有河陽從事李涿者,性好奇古,與寺僧善。嘗與之同觀寺庫中舊物,忽於破甕內得物如被,幅裂汙坌,觸而塵起。涿徐視之,乃畫也。因以州縣圖三及絹三十疋換之,令家人裝治,幅長丈餘。因持訪於常侍柳公權,乃知張萱所畫《石橋圖》。明皇賜力士,因留寺中也。後為鬻畫人宗牧言於左軍。忽一日,有中使至涿第,宣勑取之,即時進入禁中。帝好古,見之大悅,命張於雲韶院。

  柳公權

  唐柳公權,名節文行,著在簡策,志耽書學,不能治生。為勳戚家碑版,問遺歲時鉅萬,多為主藏者海鷗、龍安所竊。別貯酒器杯盂一笥,緘滕如故,其器皆亡。訊海鷗,乃曰:「不測其亡。」公權哂曰:「銀杯羽化耳。」不復更言。所寶惟筆硯圖書,自扃鐍之。

  會昌廢壁

  唐李德裕鎮浙西日,於潤州建功德佛宇,曰甘露寺。當會昌廢毀之際,奏請獨存,因盡取管內廢寺中名賢畫壁,置之甘露,乃晉顧凱之、戴安道,宋謝靈運、陸探微,梁張僧繇,隋展子虔,唐韓幹、吳道子畫。又成都靜德精舍,有薛稷畫雜人物鳥獸二壁,有胡氏亡其名嗜古好奇,惜少保之迹將廢,乃募壯夫操斤力剟於頹坌之際,得像三十七首、馬八蹄。又於福聖寺得展子虔天樂部二十五身,悉陷於屋壁,號寶墨亭,司門外郎郭圓作記。自是長者之車,益滿其門矣。

  《西園圖》

  《清夜遊西園圖》者,晉顧長康所畫,有梁朝諸王跋尾處,云:「圖上若干人,並食天廚。」唐貞觀中,褚河南裝背,題處具在。其圖本張維素物,傳至相國張弘靖家,弘靖元和中忽奉詔取之,是時並鍾元常書《道德經》一部,同進入內。後中貴人崔譚峻自禁中將出,復流落人間。有張維素子周封,涇州從事,帙滿居京。一日,有人將此圖求售,周封驚異之,遽以絹數疋易得。經年忽聞款門甚急,問之,見數人同稱仇中尉願以三百素易公《清夜遊西園圖》,周封憚其迫脅,遽以圖授之,翊日果齎絹至。後方知其偽,乃是一豪士求江淮大鹽院。時王涯判鹽鐵,酷好書畫,謂此人曰:「為余訪得《清夜遊西園圖》,當遂公所請,因為計取之耳。」及十家事起後,流落一粉鋪家。未幾,為郭承嘏侍郎閽者以錢三百市之,以獻郭公。郭公卒,又流傳至令狐相家。一日,宣宗問相國有何名畫,相國具以圖對,既而復進入內。

  《雪詩圖》李益附

  唐鄭谷,有《雪》詩云:「亂飄僧舍茶煙濕,密灑歌樓酒力微。江上晚來堪畫處,漁人披得一蓑歸。」時人多傳誦之。段贊善善畫,《歷代名畫記》中有段去惑,豈非宮賛?因採其詩意景物圖寫之,曲盡蕭灑之思。持以贈谷,谷珍領之,復為詩寄謝云:「贊善賢相後,家藏名畫多,留心於繪素,得事在煙波,屬興同吟詠,功成更琢磨,愛余風雪句,幽絕寫漁蓑。」

  李益者,肅宗朝宰相揆之族子,登進士第,有才思,長於歌詩。有《征人歌》、《早行篇》,好事者盡圖寫為屏障,如「回樂峯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之句是也。

  鄭贊

  唐外郎滎陽鄭贊,宰萬年日,有以賊名而荷校者,贊命取所盜以視,則煙晦古絲三四幅,齊罽裁褾,班鼊皮軸之,曰:「是畫也,太尉李公所寶惜。」有《贊皇圖篆》存焉。當時人以七萬購獻於李公者,遂得渠橫梁倅職。後因出妓,復落民間,今幸其妓人不鑒,以卑價市之。後妓人自他所得知其本直,因歸訴,請以所虧價書罪,贊不得決。時延壽里有水墨李處士,以精別畫品遊公卿門,召使辨之。李瞪目三歎曰:「韓、展之上品也。」雖黃沙之情已具,而丹筆之斷尚疑。會有賷籍自禁軍來認者,贊以且異姦盜,非願荷留,因并畫桎送之,後永亡其耗。

  盧氏宅

  唐德州刺史王倚家,有筆一管,稍粗於常用筆管,兩頭各出半寸已來,中間刻《從軍行》一鋪,人馬毛髮、亭臺遠水,無不精絕。每一事刻《從軍行》詩兩句,若「庭前琪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是也,似非人功。其畫迹若粉描,向明方可辨之,云用鼠牙雕刻。故崔鋌郎中《文集》有《王氏筆管記》,體類韓退之記畫。倚之子紹孫,博雅好古,善琴阮,其所居乃盧氏舊宅,在洛中歸德坊南街。廳屋是杏木梁,西壁有韋旻郎中畫散馬七疋,東壁有張長史草書數行,長史世號張顛。宅之東果園,《兩京新記》所載,是馬周舊宅。

  趙喦

  梁駙馬都尉喦,酷好繪事,兼閑小筆。偶唐末亂世,獨推至鑒。人有鬻畫者,則必以善價售之,不較其多少,繇是四遠向風抱畫者,歲無虛日。復以親貴擅權,凡所依附,率多以法書名畫為贄,故畫府秘藏圖軸,僅五千餘卷,時稱盛焉。假日亦多自倣前賢名迹,動成卷軸。每延致藝士,輻湊門館,各取其所長而厚遇之,然多不迨已也,亦未始面加雌黃,荒淺甚者,自慙而退。食客常至百餘人,其間亦多琴棊道術高雅之流,時衣冠士族,尚有唐之遺風也。以畫見留者,惟胡翼、王殷二人而已。嘗令胡翼品第畫府之優劣,中品已下,或有未至者,即指示令毉去其病,或用水刷,或以粉塗,有經數次方合其意者,時人謂之趙家畫選場,其精別如此。愚謂天水用適一時之意則已,果然數以粉塗水洗,則成何畫也。

  劉彥齊

  梁千牛衛將軍劉彥齊,善畫竹,為時所稱。世族豪右,秘藏書畫雖不及天水之盛,然好重鑒別,可與之爭衡矣。本借貴人家圖畫,臧賂掌畫人私出之,手自傳模,其間用舊褾軸裝治,還偽而留真者有之矣。其所藏名迹,不啻千卷,每暑伏曬曝,一一親自卷舒,終日不倦。能自品藻,無非精當,故當時識者皆謂「唐朝吳道子手,梁朝劉彥齊眼」也。

  常生

  王先主既下蜀城,謁僖宗御容。于時繪壁,百僚咸在,惟不見田令孜、陳太師。因問何不寫貌彼二人,左右對以近方塗滅。先主曰:「不然,吾與陳、田本無讎恨,圖霸之道,披此血刃,豈與丹青為參商乎?」遽命工重寫之。待詔常生名重胤曰:「不必援毫。」乃挼皂莢水洗壁,而風姿宛然。先主嘉賞之,賜以金帛也。常生傳神,素號絕手,自云:「我畫壁除摧圮搨爛外,雨淋水洗,斷無剝落。」先是詩僧貫休能畫,謂常生曰:「貧道觀畫多矣。如吾子所畫,前無來人,後無繼者。」其見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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