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舒服了,我昨天就睡在沙发上。
你不觉得那张沙发欠缺了一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
抱枕。
噢,是的。
这样吧,抱枕我送给你,不过要等到有碎布时才可以做。
谢谢你。你打了一个呵欠。
看来你熬不住了,回去睡吧。
你看看手表,说:原来已经十二点钟啦!对不起。
惠绚已经换好衣服,说:我们都要走了。
微风细雨的晚上,我们一起离开。
已经是暮春了。惠绚说。
要送你们一程吗?你问。
不用了,谢谢你,苏盈她有车。惠绚说。
再见。我跟你说。
你是不是喜欢他?惠绚问我。
你说是吗?
你喜欢他什么?
我曾经相信,政文是可以和我一生一世的男人,但是遇上秦云生,我突然动摇了。
你并不了解秦云生,想像中的一切,都比现实美好,万一你真的离开政文,跟他一起,也许会失望。
我和政文,已经没有爱的感觉。如果你爱上别人,你会告诉康兆亮吗?
当然不会,如果我告诉他,我就是已经不再爱他了。别告诉政文,即使将来分手,也别告诉他你爱上别人。
为什么?
他输不起。
我知道。我从皮包里拿出丝巾,缠在脖子上,但是我还没有爱上别人呀!
我还没有爱上你,我正极力阻止自己这么做。
云生,法兰克福的天气冷得人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爱的感觉却能抵挡低温。
三月下旬的一天,你又来到烧鸟店。
那天整天下着雨,天气潮湿,郁郁闷闷的。
你来得很晚,双眼布满红丝,样子很疲倦。
刚下班吗?我问你。
嗯,连续三十六小时没睡了。
我拿了一瓶暖的日本清酒放在你面前。
喝瓶暖的酒,回家好睡。这瓶酒很适合你喝的。
为什么?你抬头问我。
我把瓶子转过来给你看看瓶上的商标:它的名字叫美少年。
你失笑:我早已经不是了。
对呀。我是让你缅怀过去。
今天晚上客人很少。你说。
你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客人。
是吗?
如果天天都是这样就糟糕了。
杜小姐呢?
她和男朋友去旅行了。
我好像是故意强调惠绚已经有男朋友,我害怕你心里喜欢的是她。
我偷看你面部的表情,你一点失望的神情也没有,默默地把那瓶美少年喝光。
已经十二点多钟了,我让阿贡、田田和其他人先走。
我是不是妨碍你下班?你问我。
没关系,你还要吃东西吗?
你摇摇那个用来放竹签的竹筒说:我已经吃了这么多啦。
你说你在这里等人,你等的人来了没有?
你摇摇头。
他是什么人?
一个女孩子枣我的心好像突然碎了。
是你女朋友吗?
是初恋女朋友。
你告诉我你这三个月来在这里等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在你面前努力掩饰我的失望。
为什么会是初恋情人?你和她是不是复合了,还是你一厢情愿?她从没出现呀。
我们约好的。
约好?
这里以前是一家义大利餐厅,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那时候是春天,那天晚上,正下着雨,我们坐在里面,看着微雨打在后园的石阶上,我还记得那淅淅沥沥的雨声,那是一场好美丽的雨。你愉快地回忆着从前,这个后园,以前种满了各种香草,有一种叫迷迭香,现在都不见了。
为了可以在这里多放两、三张桌子,我们把花园填平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似乎很怀念后园的香草。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下着雨,我上法文班,她也是。第一天晚上上课,天气很坏,下着滂沱大雨,我们巧合地在同一个巴士站停车,没有带雨伞的她,躲在我的雨伞下面,默默地避雨。下课的时候,雨仍然很大,我在巴士站等车,她又静静地站在我的雨伞下面避雨。我们分手的那一天,也是下着雨。
能告诉我为什么分手吗?
你良久才说:大概也是因为下雨吧。
那时,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分手的时候,我们约定,如果有一天,她想起我,想见我,就来这里等我,我会永远等她。
你说,你会永远等一个女人,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多么难过吗?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五年了,今天刚好是第五年,也是下着这种雨。
但是从前那间义大利餐厅已经不在了,她还会来吗?
只要这个地方仍然存在,她会来的。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如果她想见我,她会来的。
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我可以替你留意一下。她一定很漂亮吧?我酸溜溜的说。
她叫阿素,她有一把很长的头发。
原来你喜欢长发的女孩子枣你微笑不语。
你知道那一刻我多么懊悔吗?我本来也有一把长发,就是遇见你之前刚刚剪掉的。
剪掉一把长发才遇上喜欢长发的男人。
如果她不来,你是不是会永远在这里等她?
你垂首不语。
这样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你不认为很缥缈吗?这样吧枣我站起来,去拿了一包新的竹签。
我把其中一支竹签折断,跟其他竹签放在一起。
你在这里抽一支,抽中最短的一支的话,她会回来的。
我数数手上的竹签,不多不少,总共有六十五支。
来,抽一支,赌赌你的运气。
你随手抽出一支。
怎么可能?你抽中我折断的那一支。
你好像也开始相信这个毫无根据的游戏。
恭喜你。我说。
六十五分之一的机会,都给你遇上了。
我望着你,愈望着你,愈舍不得你朝思暮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用手指揩抹湿润的眼角。
你没事吧?你问我。
我很感动。我真是不争气,竟然让你看到我流泪,如果有一个男人这样等我,死而无憾。
世事没有一宗是不遗憾的。你无奈地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我,拥有一只箱子,那只箱子很华丽,铜造的箱子,上面镶满七彩的宝石,箱子像一个鞋盒那么大,那把锁很坚固,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仍然无法把箱子打开,我很想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但我就是打不开。
醒来的时候,箱子不见了。
政文刚好在那个时候回来。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说。
他显得垂头丧气。
输了吗?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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