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原著小说
簪中录(青簪行)原著小说

首页 ›› 影视原著小说 ›› 簪中录 ›› 簪中录2·九鸾缺 ›› 二十一、弄璋弄瓦

簪中录

簪中录2·九鸾缺

二十一、弄璋弄瓦

  垂珠怔怔地听着,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瘫倒在地。

  “难道说,吕至元在这里面……装了一个弓弩?”周子秦顿时惊呆了。

  “谁知,就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来了,上天,终究还是成全了我!是不是因为老天也在垂怜我女儿,才保佑我杀人时无比顺利……”

  钱关索呆呆地跪在堂上,这一刻他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仿佛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遍体鳞伤的痛,他只是跪在那里,怔怔地,却想不明白,茫然而悲哀。

  “是。以奴婢揣测,当时吕至元所做的蜡烛芯子,只有这半根铁丝长短。上面直的、变黑的一部分夹在芯子中,而蜡烛的蜡面下,其实根本就没有芯子,铁丝是裸露的,当然也就无从烧起了。”

  “虽然在场的人并没有什么大事,但,我确实有证据。因为在事后,暴雨将蜡烛的余烬冲刷到了鱼池中,放生池中所有的鱼都死了!”黄梓瑕说着,回头看向嘴巴都合不拢的周子秦,问,“当时你曾捡了死鱼回去检验,那些鱼的死因是什么?”

  “你真的是无意之中让铁丝混进去的吗?总之我不相信,因为你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事实上却是整个案件的开端与重点,”黄梓瑕摇头说道,“吕老丈,你对于这场杀人布局,实在是费了莫大的心思。案发前几日的天气本就压抑,眼看就有雷雨,而你又注意到,一丈高的蜡烛,已经与大殿齐平,只要插上一根铁丝,便极易引雷。于是你在自己所做的那根巨大蜡烛的芯子中,插上了一根铁丝。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你还坚决要自己亲手立这根蜡烛——这样,你就可以在蜡烛立起来之后,将原本藏在里面的这根铁丝拉出。而等到梯子撤去,下面的人,谁又能注意到烛芯燃烧的火焰之中,藏着一条细长的铁丝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刑部尚书王麟,此时终于开口,说道:“杨公公,此事我也觉得有点疑问。你可别忘了,公主是死于九鸾钗之下,而九鸾钗,在公主薨逝之前,曾神秘失踪。我想,一个香烛铺的老板,是很难潜入公主府偷盗重重关锁之中的九鸾钗吧?”

  原本满脸死气的钱关索,此时看看黄梓瑕,又看看吕至元,那双一直呆滞的眼睛终于瞪大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撑着地嘶声喊了出来:“冤枉……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草民的铁额是……是在刘记铁匠铺打的,拿回来之后就堆在那里,小人只看了一眼!”

  皇帝指着她,厉声道:“你快说!”

  黄梓瑕摇头道:“不,奴婢认为,在重重关锁之中的九鸾钗,其实用一个很简单的手法便可盗取。”

  “不,当然是有原因的,不然的话,天雷怎么会在荐福寺的千万人中,不偏不倚刚好选中了魏喜敏?”黄梓瑕将铁丝展示给所有人看,“不知大家可注意到了,这根铁丝上直下弯。上面笔直的半根,不但有被灼烧的痕迹,而且,还有残余的一点黑灰。但下面弯曲部分,却毫无焚烧痕迹。这不是让人很奇怪吗?因为我看过吕老丈做这种巨烛的蜡烛芯,是把芦苇芯子用麻布包裹扎紧之后,浸透蜡油,再装上烧红的铁尖,插入半凝固的蜡烛之中。所以就算当时蜡烛爆炸了,铁丝上扎的芦苇芯子有麻布捆扎、有蜡冻住,也极难散掉。就算退一万步说,真的散了,吸过蜡的铁丝也会有一瞬间燃烧,烧出一层黑色,入水也无法洗去。可你这条铁丝,下面却是完全干干净净的。原因是什么呢?”

  吕至元又慢吞吞道:“哦……我老了,眼花了,可能是什么时候芦苇芯子之中混进了一根铁丝,也没有觉察到。但我敢问公公,我出了这一点岔子,又犯了什么法?”

  “我虔诚向佛,这蜡烛花费了我数月心思,我不放心别人替我送去!”

  “哼……我才没有。我钱都到手了,干吗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去杀人?”吕至元冷笑摇头,一脸坚决道,“没有!我没有在自己的蜡烛内放过这种东西,或许是别人弄的,又或许是铁丝混在香内,在香炉里被烧成这样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黄梓瑕声音坚定,继续说下去:“而孙癞子的死,也与你,脱不开关系。”

  “是的,在知道孙癞子找人加固房屋时,吕至元便已策划好这一切了。他先弄到了钱氏店铺中的一个铁额——反正当时定的那批都是一样图案——改造了里面,又原样封好,然后提着工具箱过去,故意假装自己此时才发现是给孙癞子安灯盏托,吵嚷了一顿就走了,那些在里面赶工的人谁也没发现,其实他已经换走了那个原来准备的铁额,反正师傅们手脚很麻利,只是拿着东西往留好的缝里一嵌而已,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依然还跪在那里的钱关索。他满脸复杂神情,不知是震惊还是欣慰,只见他望着吕至元,脸上的肥肉在微微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吕至元身上,看着这个干瘦老头跪在堂前,一动不动,就跟一根已经枯死了多年的枯瘦树根一样,尽是灰黑的风霜痕迹,却又满是苍劲的线条。

  崔纯湛也附和道:“杨公公,你之前不是说本案与张家所藏的那幅先帝遗笔有关吗?既然他家珍藏着,吕至元可曾见过那幅画?”

  而钱关索则身体一震,那肥胖又松垮的脖子一寸一寸地转过来,看着因为哭得太过厉害,仿佛身体在抽搐的垂珠,嘴唇剧烈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黄梓瑕点头,然后向众人道:“各位可以看到,这箱中东西,我未曾碰过一个手指头,但这里面的东西,实则我已经窃取了。”

  黄梓瑕便问:“钱老板,你不觉得,与你说话的‘你女儿’,和现在垂珠的声音,并不一样吗?”

  吕至元冷笑道:“谁说我选择了朱砂?明明用的是与往常一样的普通颜料,你无凭无据怎可随便说我?”

  崔纯湛立即吩咐人送来一口箱子,黄梓瑕让人靠墙放着,然后向鄂王李润借了那个装绵纸的盒子过来,将自己头上簪子的通心卷纹草按住,拔出里面的玉簪,用手绢包裹好放在盒中。

  “是的,淬毒的铁片会彻底地泄露孙癞子死在密室之中的秘密,也就没办法让人认为是天谴了。所以凶手当天下午必须要去大宁坊,他需要安排一场戏,将孙癞子的死闹开,并且让自己成为第一个接近孙癞子尸体的人。而那天下午,在孙癞子家附近的酒馆之中,正要去算账的钱关索,遇到了同样要去讨债的吕至元,两人一起劈开了孙癞子家的门——吕至元带去的小斧头,钱关索劈开的门。他们两人在所有人之前闯了进去,酒醉的钱关索把尸体直接就推到地上去了,假装不明就里的吕至元趁机将他的尸体翻了过来。然而,没有人看到,就在此时,那两个最接近尸体的人中,有人将孙癞子身上扎着的凶器拔下,然后装出害怕的样子,和对方一起退到门口。在众人报官府和看尸体的一片混乱之中,凶手便可以趁机将铁额中的机关取走了。”黄梓瑕说着,目光清朗地环视堂上所有人,“所以,在孙癞子死后,最早接近他尸体的人,就是那个凶手。”

  崔纯湛忙问:“那么,吕至元又是如何潜入那个密封的屋内,杀死孙癞子的?难道……他也知道下水道经过那里?”

  黄梓瑕反问:“你还记不记得,大宁坊的里正曾对我们说过,在钱老板劈开孙癞子大门的时候,有一股黑气冲出,大家都认为是滴翠的冤魂煞气?”

  而垂珠终于抬起头,眼泪泉涌,无法抑制。她努力想睁大眼看自己的父亲钱关索,然而终究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众人的目光又再次聚集到钱关索身上。

  “以上说的,是我们看见的证据,然而,本案还有一个,是看不见的证据。那就是——当时在场的人,夔王爷、周子秦、张行英、吕滴翠还有我,我们五个人离那支爆炸的巨烛或远或近,但没有一个人在蜡烛炸开之前看到过魏喜敏。”说到这里,黄梓瑕转头看向李舒白。

  “是。我杀了魏喜敏,也杀了孙癞子。他们都该死,不是吗?”他声音沙哑,语气也很平静,“我有时也觉得很诧异,为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这么顺利,其实我做好了外面的空心蜡烛之后,也做了里面的内烛,就在魏喜敏过来找我的前一刻,我已经失望,决定要将内烛套入进去,放弃这个计划了……谁知,就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来了,上天,终究还是成全了我!我曾想,是不是因为老天也在垂怜我女儿,才保佑我杀人时,毫无阻碍,无比顺利……”

  “不,只需要两个绷子而已。”黄梓瑕指着铁额示意,“在对外的那一层涂上磷粉,后面放上零陵香,零陵香之后,是用蜡封住的绷子,上面放的,是两片淬毒的薄铁皮。”

  “因为周围架子的遮挡,你们只能站在我的身后,看得到我的背影,却不能看到我的手在干什么,不是吗?”她说着,面墙打开了箱子,然后将里面的盒子取出,放在已经合拢的箱盖上,又打开了小盒子,然后大声说道,“东西不见了!”

  “是,里正说过,”周子秦看向张行英,挠头皱眉道,“可问题是,滴翠又没有死,怎么会有冤魂煞气之类的?”

  “我想起来了!孙癞子半身的烂疮,让他只能维持那个侧睡的姿势,而吕老丈曾当过多年弩兵,只要根据大门与床的角度,调节好绷子,用蜡封住,即可对准那张被挤得只剩那点空间的床上,一个始终用那种姿势睡觉的人!”周子秦顿时恍然大悟:“那日午时——或许不用到午时,只要阳光足够炽烈,照在铁额上,磷粉受热,引燃零陵香。这种安神催眠的香会让孙癞子昏昏欲睡,而他的床正对着,就是大门口和门上的铁匾额。等到零陵香燃完,铁额内烧起明火,封住绷子的蜡在瞬间融化,被封在蜡内的绷子立即弹出,上面放置的铁皮以微向下的角度,直射入了孙癞子的体内。这香能让魏喜敏在睡了一夜之后,还没从颠簸中醒来的,在昏睡中的孙癞子可能压根儿没有感觉,就一命呜呼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李舒白缓缓开口说道:“是个弹簧绷子。”

  在众人愕然的低呼声中,黄梓瑕将手绢打开,取出里面的玉簪插回自己头上的银簪之中,然后将盒子捧还给鄂王,说道:“在所有人搜身、搜房间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将那只箱子从架子的最下层拉出来,看一看箱子背后的空隙中,藏着什么东西。而栖云阁的宝库中,唯有那个箱子下垫着碎布,想必是垂珠早已谋划好,因怕自己掀起箱子让簪子滑落的时候,九鸾钗会发出声响,所以预先在那里铺了布条,以减轻声音,是不是?”

  众人看着吕至元,顿时哗然。

  吕至元站着一动不动,低着头,只晦涩地说道:“我从未进过公主府,甚至连公主的面,都从没见过。”

  她将空箱子往后一拖,在箱子与墙角的夹缝之中,她亲手用手绢包好,放在鄂王亲手锁住的盒子中的那支簪子,赫然就在地上。

  “是,我想这件事,应该从十年前说起。”黄梓瑕见钱关索茫然不知所措,垂珠伏地哭得几乎晕厥,而皇帝就站在她面前等待答案,只能说道:“那时钱关索因为穷困潦倒,所以卖掉了女儿杏儿。杏儿入宫之后,被改名为垂珠,分到了公主的宫中。垂珠聪颖勤快,经过十年的磨炼,成为了公主身边最不可缺少的人——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父亲出现了。在她即将因为公主的帮助而嫁给朝中前途大好的青年官员时,这个从小抛弃了她的父亲却出现了。而本朝以来,官吏与商户之间,虽已有较多通婚,但一个商户女与一个由公主亲自销除奴籍又亲自指婚的侍女,在夫家看来,到底应该是哪个更好一些呢?”

  她将东西给众人看过之后,让李润亲手锁上。等李润将盒子放入箱子之后,她又请他用另一把锁将箱子锁上,钥匙收好。

  这老头儿自进入大理寺以来,一直埋头站在角落里,没有任何人注意过他。因为对他的鄙弃,所以就算是说到和滴翠有关的几个人,别人的目光也只在他身上掠过,并没有停驻。

  “然而你在杀公主的时候,却显得格外仓促,我想,她应该不在你的计划之中吧?”黄梓瑕望着他,低声说。

  黄梓瑕默然看着她,轻声说:“然则,你的父亲一直期待着与你重逢。”

  众人都默然无语,只看着全身颤抖伏在地上的垂珠。

  “所以那幅画……吕老丈是真的看过的。”周子秦肯定地附和,但神情犹疑不定,“可是……可是你也说他是去讨要彩礼的,他这种样子,难道真的……会杀人吗?”

  吕至元一时语塞,他站在背光之处,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一张脸仿佛在瞬间更显苍老。

  驸马韦保衡,他原本憔悴失神的面容,如今更为难看,几乎已经面如死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了张唇,却没说出任何话。

  “原来……所谓的天降霹雳,是他一手引来的?”崔纯湛目瞪口呆,“那,那他运气也太好了,不偏不倚就让霹雳炸掉了自己的仇人!”

  “和你说话,给你看胎记,又把金蟾给你的人,不是我,”垂珠终于颤声开口,目光畏惧地投向皇帝和郭淑妃,“她……她是……”

  她指着里面香灰中残存的两个痕迹,说:“这是一个较大的圆形痕迹,这东西若是个圆形,按照这个直径来看,是绝对不可能从铁额这些奇形怪状的镂空之中取得出来的,而若是一个扁平的圆片,凶手可以勉强伸入一根手指,将它从最下面挪出来,从下面这条长长的云烟缝隙之中取出——可是,凶手并不是这样取的,他是从上面取走的,但上面这里,唯一的空洞只能容许一根手指通过,能从这么小的地方取出的这么大的圆……是什么呢?”

  “自然见过,就在魏喜敏死后,滴翠曾为了打发过来索要彩礼的父亲,而将张家的画取出给他,并且告诉了他,我们当时几个人揣测过的,图上的那三幅涂鸦内容。只是当时吕老丈说不信,她才赌气去当了十缗钱,交给了他。”

  在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之中,黄梓瑕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结论:“因为,那支蜡烛的高度,是一丈多,一围半粗,就算去掉上面融化的蜡和下面较细的地方,剩余也足有八尺高,而魏喜敏的身高,只有五尺半,足以藏在蜡烛之中!”

  周子秦恍然大悟,立即问:“这么说,你就是在开箱子的时候,将东西塞进自己的袖子或者怀中,然后假装箱子里已经是空的了?”

  吕至元低头望着脚下的青砖地,脸上还带着冷笑:“公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藏着一个大活人在蜡烛里?我又把藏着人的蜡烛送到荐福寺?你真是异想天开!”

  崔纯湛与王麟、蒋馗等传看这根铁丝,若有所思。

  听闻她的宣布声,不仅侍女,就连堂上众人都围了上来。只见黄梓瑕站在空空如也的打开的箱子前,手里捧着打开的空盒子,回头看他们。

  在满堂的寂静之中,吕至元终于开口,他的神情虽然疲惫灰暗,但他抬起头,那双眼睛却意外的锐利。

  垂珠依旧哭着匍匐在地,没有抬起头来。

  “是同昌公主,不是吗?”见她始终不敢说出口,黄梓瑕便帮她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冒充钱关索的女儿,但在公主府之中,我们曾见过她身边一个小瓷狗。那种瓷狗,只是市井中最普通的玩物,与周围富丽堂皇的环境格格不入。当时我便觉得奇怪,因为公主小时候曾被碎瓷器割破手腕,圣上珍爱她,因此下令,她的身边不能出现陶瓷的东西。那么,这个小瓷狗是哪里来的,在公主死后,又是谁将它摔碎,企图隐瞒呢?”

  “听起来似乎荒诞不经,但我说过了,我手中,有确凿证据。”黄梓瑕清清楚楚道,“第一,将蜡烛送到荐福寺的那一天,你明明通宵赶制蜡烛,疲惫不堪,为什么还不肯假手于人,一定坚持要自己亲手送到荐福寺,看着它立好才肯离开?”

  “不信的话,请鄂王爷将钥匙给我,我打开给你看。就像当初公主将钥匙给侍女,让她们去取东西一样。”她回头看着噤若寒蝉的侍女们,笑道,“当然,一定要几个人一起去,可以互相监督。”

  众人都不禁看着那个小洞思索起来,堂上一时无人说话,唯有张行英站在堂上,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看着滴翠的父亲,而吕至元则失神地怔怔站在那里,不言也不语,仿佛黄梓瑕所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周子秦急不可耐,只抓着黄梓瑕问:“以你看来,这个小铁额和孙癞子的死有什么关系?”

  见吕至元面若死灰,却没法辩解,周子秦赶紧问:“崇古,我有个问题!虽然那几日本来就气息压抑,眼看就是要来雷雨的天气了,可如果雷雨一直不来,他又准备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满堂顿时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钱关索终于嗫嚅着,低声说:“可……可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很爽快地给我看过胎记,我还听到了你的笑声……还有,还有那个金蟾,是你自己要给我的,不是我要的……”

  “是……”垂珠终于出声,她不敢再看面前众人,头垂得极低极低,低若不闻地喃喃道,“谁知道呢,我听菖蒲说起钱……钱老板要找自己手上有胎记的女儿,因我手上烧伤后早已没有胎记,便只假装不知。谁知公主却凑巧在里屋睡醒,听到了此事,说自己每日无所事事无聊至极,便让我帮她在手腕上用眉黛画了个胎记,又和我商议如何骗过他。看她如此兴致勃勃的模样,我也只好答应了,凭记忆给她画了我手上的胎记,又给她出主意隔着屏风说话,只想让她骗一回好玩就算了,谁知他们说话间偶尔提起小瓷狗,钱……钱老板巴巴地就去找了来送给她,一来二去,公主竟乐此不疲了……”

  “因为,他要用那个蜡烛,藏一个东西。而这根铁丝下面弯曲的弧度,正是为了避开那个东西。”

  “因为,有人在门上焚烧过东西,而在门被劈开的时候,灰烬受到震荡,而里面又始终闷着,所以乍一开门,黑灰便立即飘荡出来,也就形成了所谓的黑色‘煞气’,”黄梓瑕指着那铁额上面烧得焦黑卷驳的漆色,说,“但屋内并没有火烧的痕迹,唯一的灰烬,在空心的铁制匾额之内。所以,孙癞子的死,凶手动的手脚,就在这里。

  张行英、周子秦、李润等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看看黄梓瑕,又看看猥琐伛偻的吕至元,不敢置信。

  她指着箱子问垂珠等几人:“当时公主将九鸾钗放入宝库之中时,情景是否如此?”

  吕至元看都不看她一眼,说:“你懂什么?制作蜡烛时,为了渲染各种颜色,是必然要加入各色颜料的。”

  众人的目光,随着黄梓瑕,一起落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钱老板送给她,换来了金蟾的那一个小瓷狗吧。而在公主薨逝之后,她身边的人——应该就是你,为了隐瞒,而毁掉了小瓷狗。最简单的方法,当然就是将它从高台摔下,然后假装不经意,走到合欢树下,将那一堆碎瓷片踩入泥中,神不知,鬼不觉,”黄梓瑕摇头道,“而且,除了小瓷狗之外,我想,能让厨娘菖蒲和你就算撒谎、就算引火上身也要尽力隐瞒,而且还能将皇上赐予的东西随便送人的,也只有公主了。”

  黄梓瑕不置可否,又说:“第二,荐福寺花了半年多才搜集了那么多蜡用以制作那支巨蜡,结果蜡烛爆炸,一下子全部焚烧殆尽。普通的蜡会在遇火时燃烧得如此彻底,只留下你最后刮走的那么半罐子蜡吗?你是怕剩余的蜡太少,会被人知道自己的蜡烛是空心的,所以干脆在里面加了大量遇热即燃烧的颜料,将所有余蜡一律烧光。”

  垂珠怔愣了一下,呆呆地没开口。

  她走到箱子前,示意四个侍女站到自己身后,问:“宝库内一排排都是架子,你们当时站在哪里?”

  周子秦满脑子疑惑,又问:“那么,魏喜敏又为什么会乖乖呆在蜡烛之中呢?他当时可是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肯躲在蜡烛里啊?”

  郭淑妃跳了起来,怒吼:“垂珠!居然是你!你……公主平日对你不薄,你居然……你居然敢谋杀公主!”

  侍女们想了想,便依次走位,站在了她的身后。

  “对,这就是制作蜡烛时不可以用朱砂作为颜料的原因。因为朱砂遇火燃烧之后,会化为水银,水银弥漫到空气中,所有呼吸到的人都会中毒,怎么可以使用?然而你为了让蜡烛易燃,依然还是选择了朱砂!”黄梓瑕直视吕至元道,“之前我去你店里时,曾看见你给蜡烛上红色,那红蜡绝对不是用朱砂做出来的,也绝不会冒毒烟。而为什么偏偏在那一支巨烛上,你用了价高又危险的朱砂?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虔诚,却为什么要给佛门法会制作这样害人的蜡烛?你难道不怕蜡烛燃烧后的毒烟会殃及荐福寺内所有男女老幼?”

  “不,杨公公,孙癞子这个案件,你可能是想错了。”张行英默然看着沉默不语的吕至元,说道,“孙癞子死的时候,正是中午……我和阿荻都曾去过那里,想下手却没有找到机会。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在大宁坊见到吕……吕老丈,而且后来也很多人证实,中午时他正在西市店内赶制蜡烛,我不信他有机会杀害孙癞子。”

  众人全都愕然,周子秦赶紧问:“那么,他做这样一个只有上面短短一截蜡烛芯的巨烛,又有什么用呢?”

  “到底怎么回事?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皇帝直接面向黄梓瑕,一拂袍袖,指着她喝道。

  她只能喃喃说道:“是……我熬了十年,终于要熬出头了,可你……可你为什么忽然又要出现,为什么要断绝公主替我铺设好的锦绣前程?你知不知道,若是我真的与你相认了,我大好的婚事就完了!就算对方不会悔婚,我一个商户女,以后在夫家,又怎么做人?”

  “即使那条铁丝没有引来雷电劈下,但下面的蜡油中,还掺杂着黑油和硫磺。只要再烧一会儿,整支蜡烛还是会炸开,然后炸开的蜡块全部焚烧,而被他藏在里面的魏喜敏,身上早已涂了易燃物,还是会被活活烧死!到时候他只要说蜡烛出了岔子,炸裂后误伤他人,依然可以辩解,只是没有天雷劈死人这么玄乎而已。”

  吕至元依旧站在那里,弓着背,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青砖。

  “这个铁匾额……是钱关索弄的!”崔纯湛顿时又一指委顿余地的钱关索。

  “原本半透明的黄蜡,被染成了五颜六色,遮掩住了里面藏着的东西;为了空间更大,所以他截掉了蜡烛芯;烛身的雕花上可以戳出一些小洞,保证在里面的人不被窒息而死;弯掉的铁丝,是因为需要避开魏喜敏的头,而且,可以将雷火引导蜡烛内部,让糅合了朱砂、硫磺、黑油等易燃物的蜡烛迅速爆炸散落。”

  “口述或许难以描绘,还请大理寺为我准备一个箱子和一大一小两把锁,我便能为大家重现当时九鸾钗不翼而飞的情形。”

  “没有!奴婢只是……奴婢只是拿走了九鸾钗,奴婢……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垂珠哭着,连连摇头,“奴婢怎么敢对公主动手?就算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万万不敢啊!”

  李润问:“钱关索和吕至元,都是当时最早接近孙癞子尸体的人,你说得对,唯有他们有机会将孙癞子尸体上的凶器取走。可,为什么你会认为,凶手不是钱关索,而是吕至元呢?”

  “是啊,被自己卖掉的女儿,居然没有死,居然还在公主府中过着那么好的日子,他喜滋滋地捧着那个金蟾回去,向所有人炫耀自己女儿有出息,却不知我忧虑得整夜没睡,我好怕……好怕自己只是个商户女的身份被人发现。”垂珠委顿地坐倒在地上,从众人旁观的角度看来,她那种绝望的神情动作,与她的父亲钱关索,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里,有一滴湿湿的痕迹,不知是他脸颊上滴落下来的汗,还是他眼中落下的泪。

  黄梓瑕冷冷说道:“这是一个,只有亲手打开箱子的人才能实施的方法。”

  吕至元在堂上阴影之中,努力隐藏自己的身影,他依然还是伛偻的身子,半旧的布衫的阴暗让他的脸显得轮廓也深浓起来。

  周子秦抓了抓头,只能一脸疑惑地望向黄梓瑕。

  李润愕然道:“不可能!你一直站在我两步之远,怎么有机会窃取?”

  “零陵香,你忘记了吗?钱关索听吕至元说他那边有上好的零陵香,于是买了送给公主府的厨娘菖蒲致谢。菖蒲一个下人,按照府中规矩,这种贵重东西自然要先给公主送去过目。然而公主婚后还未生子,怎么会用这种不利怀孕的东西?而魏喜敏一来贪婪,二来有头疾,零陵香对他来说正是好东西,于是顺理成章拿去用了。一天一两,到第七天香已用完,他又去向菖蒲讨要,闹出一场风波之后,跑去向钱关索要挟,钱关索带他去了吕至元店里——那一天正是荐福寺佛会的前一夜。那一夜魏喜敏彻夜未归,而这个大家一致认为不敬神佛的魏喜敏,第二日在所有人都未曾事先看见他的情况下,在荐福寺突然出现,一出现便是满身的大火,哀号而死,”黄梓瑕盯着吕至元,缓缓道,“吕至元将一切都计算好了,一是公主府的规矩,无论谁拿到贵重东西都要先进献主人;二是利用钱关索,给他推荐了自己的零陵香;三是计算好了头疾病人的用量,让他几日后准时来讨要。一切都如他所料,魏喜敏自投罗网,并且在他的店内失踪。而魏喜敏失踪的那一夜,我想,应该是吕老丈在店里用了加料的零陵香,让他无知无觉一觉睡到了自己满身大火才惊醒吧。”

  垂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应答。

  “然而,你制作蜡烛数十年,难道就不知道,里面多加了朱砂、硫磺、黑油等,也许一碰到火,整支蜡烛都会熊熊燃烧起来?”黄梓瑕说着,又摇了摇头,说,“更何况,你还犯了一个做蜡烛的师傅断然不可能犯的错误,那就是在蜡中掺加朱砂。”

  堂上一时寂静,每个人都为这个疯狂的想法而感到惊诧、错愕、不敢相信。

  然而此时,黄梓瑕却举着那根铁丝,向他发问。

  “因为……因为……”垂珠颤声说着,却不敢开口,只是痛哭着倒伏在地,几近晕厥。

  “他压根儿不必在场,因为在叫人来维修加固自己房屋的那一刻开始,孙癞子就已经必死无疑了。”黄梓瑕转头示意周子秦,将他们当时从孙癞子家门上撬下来的铁额展示在众人面前,说,“在孙癞子的房屋正门之上,装了一个如今京城流行的铁额,当时替孙癞子加固门窗的师傅替孙癞子装上的是一个全新的,涂漆颜色十分鲜亮,而在案发之后,却发现已经完全掉了漆。”

  几个侍女都垂泪道:“正是如此,一模一样。”

  他瞪着吕至元,眼中满是通红血丝,低吼:“同昌……同昌也是你……下的毒手!”

  郭淑妃亦点头,哽咽道:“同昌一直珍爱九鸾钗,此次更是因为自己的梦而慎重珍藏,谁知……谁知也能有人安排下种种手法,终究还是盗走了这支钗……”

  “但当时一片混乱之中,唯有荐福寺那个大香炉没有倒,如果铁丝是其中的,怎么会被带出来?而你说,这铁丝是别人插进蜡烛芯去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将弯曲的那一头展示给他看,“若是直上直下,插入芦苇芯子或许还有可能,但这弯曲的铁丝是在下面的,除了一开始制作时你动的手之外,又有谁能将它弯曲的这一头插入笔直捆束的芦苇芯之中?”

  “在发现孙癞子死后,大理寺便立即封闭了屋子,也不可能再有人接触到这个铁额,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前一天门窗加固好之后的那一夜,与第二日午时之间,有人在孙癞子的那个铁额内,燃烧了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我断定,应该就是零陵香——因为在我们晚上过去查案时,王尚书的儿子王都尉护送我们一起过去,他闻到了屋内残存的零陵香的气息。他是京城有名的香道中人,应当不会闻错。而我也敢断定,这种零陵香,必定与当时迷倒魏喜敏的是一样的,所以才导致孙癞子一直在被刺中两处之后还维持那种姿势,一动不动地死去。”

  他仿佛不明白似的,缓缓抬眼看着黄梓瑕,慢吞吞问:“你说什么?”

  垂珠呼吸急促,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却什么也没说。

  皇帝对于宦官的死虽也有好奇,但并没有没有太大反应,只说道:“杨崇古,你从速道来。”

  皇帝顿时脸色剧变,难以自抑地一按桌子,呼的站了起来。

  崔纯湛皱眉道:“确实是……魏喜敏在蜡烛之内,而当时了真法师又刚好讲到报应,天雷大作,铁丝引雷,蜡烛炸开,一切就像上天在成全一般。大家在慌乱之中,只会认为这个倒地的人是蜡烛旁边的人被烧到,谁会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他是从哪里来的?”

  坠玉吓得脸色煞白,说:“是的!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不见了!垂珠,垂珠你说是不是?”

  周子秦一拍脑袋,立即说道:“他肯定是在蜡烛内藏了硫磺和炸药!所以天雷劈下的时候,铁丝引雷,蜡烛燃烧,旁边的魏喜敏就被烧死了!”

  “当然不可能藏在身上。”黄梓瑕将自己的袖子挽起,以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我只是在箱盖再次打开的时候,借助那一瞬间,将东西送到了别人都不会注意的一个地方而已。”

  “你给朕从实招来!”皇帝大步走到她面前,指着垂珠喝问,“你是灵徽身边人,她素日最为倚重的就是你,你为何要故意盗走九鸾钗,让公主焦虑成疾?”

  “是,就是用在弓弩上的那种绷子。在灰迹上刮擦的时候,会留下较大的圆形形状,但再小的空洞,只要将它旋转几下,就能毫不费力地取出。”黄梓瑕说着,将目光再度投向吕至元,仿佛叹息一般地说,“而吕老丈,当年曾应征入伍,他进入的,正是弩队。”

  “是水银中毒。”周子秦赶紧说道。

  一个朝中最受宠爱的公主,居然去冒充一个从小被卖掉的孤女,而这个孤女子又恰巧是她身边的侍女。众人听着这简直匪夷所思的事情,堂上一时寂静无声。

  “此案与下水道并无关联,若凶手是从下水道潜入的,那么屋内必定会有痕迹,就算被跟着钱关索涌进来看热闹的人踏平,也不可能会是那种夯实的地面。何况当时吕至元正在店内忙碌,哪有时间前去爬下水道呢?”黄梓瑕让周子秦将铁额上的镂空花纹掀起,说,“诸位可以看到,里面的残余灰烬之中,有两道手指抹过的痕迹。在我们未曾查看铁额之前,有谁会注意这个淹没在孙癞子墙上一大堆符咒画像中的东西呢?更不可能有人想到铁额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我想,唯一可能会到里面拿东西的,应该就是凶手了。而凶手从这里面拿走的,是什么东西呢?”

  钱关索颓然点头道:“是……不太一样了。”

  “然而,如果这样的话,当时在场的所有工匠,都有嫌疑换掉那个铁额,是不是?”崔纯湛立即说道,“而且,我们只要看到他身上的毒铁片,就可以按照角度找出凶器了。然而子秦和大理寺的仵作,都没能在孙癞子身上找到任何铁皮之类的东西呀!”

  “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你一开始就知道,烧不了多久,整支蜡烛便会炸开,到时候人群四散,那点水银熏不死人。”黄梓瑕摇头道,“但即使你精心布局,在蜡块上,你还是露出了马脚。荐福寺花了那么久才搜集的蜡,你却能在数日内又凑出足够制作那么大一支蜡烛的蜡油,我问你,你那些蜡从哪儿凑来的?你说你是多年存下来的,若你存有这么多蜡,荐福寺还需要到全国各地搜买吗?所以事实是,你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用上那么多的蜡,因为蜡烛本来就是空心的,荐福寺给你送过来的蜡块,很多都剩下了,一开始就没用掉!”

  “很简单不是吗?第一,钱关索没有机会看那幅画,所以能按照第二幅涂鸦杀人的,并不是他;第二,当时首先靠近尸体的,唯有他们两人。两人中,吕至元是清醒状态,若钱关索拿走凶器时他一定能察觉;而如果是吕至元拿走凶器,钱关索那种状态,却不一定能觉察。”

  黄梓瑕回头看着茫然地跪在堂旁瑟瑟发抖的钱关索,缓缓地说道:“当然是因为,你的父亲钱关索。”

  夏日的太阳,灼热地自堂外照射进来,虽然堂上人都站在背光的地方,但热浪依然炙烤着所有人,让人觉得心焦火燎。

  “夔王爷这样过目不忘的人没有发现魏喜敏,或许可以说是因为魏喜敏混杂在了人群之中,所以离得太远没看见。可张行英与吕滴翠两人,当时就在蜡烛旁边,而且魏喜敏是伤害过吕滴翠的人,还穿着绛红色的宦官服饰。他既然能在第一时间被火烧着,必定是离蜡烛很近的,为什么同在那支巨烛旁,魏喜敏却没有被别人看见?”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任何话。

  李舒白点头,肯定地说:“当时本王确实没有看见魏喜敏。因他是在公主身边的人,若本王在荐福寺扫到过他一眼,必定印象深刻。”

  “不可能呀!”落佩立即道,“当时一发现东西丢失之后,公主立即下令搜查所有人,别说当时去取东西的垂珠和我们了,就连栖云阁的侍女们都每人搜身、搜房间,九鸾钗那么大的一支钗,若是垂珠藏起来的,早就立刻发现了!”

  “不对,爆炸后不久,我便过去查看了,在现场并没有闻到浓烈的硫磺火药气味。”崔纯湛立即反驳道,“而且,吕至元当时并不在现场,他又如何能保证蜡烛爆炸时,魏喜敏肯定就在蜡烛的旁边,而且雷火烧到的,就是自己想要杀害的魏喜敏?”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下一页

· 推荐:彩虹的重力  热血少年  甜了青梅配竹马  似水流年情不易  我知道你的秘密  明月曾照江东寒  撩了我别想跑  我有特殊沟通技巧  良言写意  余生请多指教  有匪小说 绾青丝 夏有乔木雅望天堂 心灵法医  师爷请自重  虐渣指导手册  月上重火  三嫁惹君心  无尽天灯  你微笑时很美  深海里的星星  好想和你在一起  爱情公寓5  他与月光为邻  凤于九天  报告王爷王妃是只猫  蔓蔓青萝  若解多情  老板是极品  最美不过初相见  识汝不识丁  十年一品温如言  明月传奇  史上第一混乱  司藤  心宅猎人  鹤唳华亭  从前有座灵剑山  雪中悍刀行  七根凶简  大主宰  三千鸦杀  哑舍  大唐狄公案  壁花小姐奇遇记  清明上河图密码  大唐悬疑录


簪中录原著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 金庸小说 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