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书屋
庄秦作品集

首页 > 庄秦作品集 > 夜夜夜惊魂·第2季

  子午书屋(www.ziwushuwu.com)

死亡密码

作者:异青人

  事情该发生的,无论我们如何逃脱,最终还是会发生……

  有时候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子,以为事情可以就这样平淡地了结。其实我们都错了,若想了结某些事情,我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代价或许是沉重的,或许是轻微的,但必须付出……

  现在是2009年,6月30日,凌晨三点。我是一家长途运输公司的司机,像这样的长途我每个月要跑上三四趟,主要运输的东西是布料。

  此时我刚转道上了高速,如果预计没错的话,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能回到公司,然后全身心放松一段时间。

  我的身边坐着一位押运员,他的名字叫王海涛,是个颇强壮的年轻人,据说几年前当兵回来,有着一身的蛮力。不过再如何健壮都要睡觉,此时他正斜躺在座位上,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里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王海涛的身边还坐着一位中年人,他的名字跟我有些相像,叫钱莫丢。起初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他老丢钱,不过仔细想想丢钱的不应该是他,或许是他的老爸经常丢钱,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以示提醒。

  钱莫丢是公司里的老司机,记得我第一次出车就是跟的他,他很懂得在长途车上消磨时间,此时他正拿着一本玄幻小说,借着车里的微光用心看着,或许此时他已经进入了书里那变幻莫测的世界中了。

  钱莫丢有个老婆,我曾经见过一次,长得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范。我曾想这样的老婆一定不好养,光是手腕上的首饰,恐怕就够钱哥跑上几年长途的了。这样的老婆我高攀不起,就算是主动送上门的,恐怕我都不会要,原因很简单,我没钱。

  在外闯荡几年才知道这个社会的现实,爱情这东西成为了现实的代表,有人说爱情等于金钱,往她身上砸得越狠,她就会越爱你。这种爱虽然太虚荣,但很大程度上满足了男人的需求,就像钱莫丢这样省吃俭用拼命赚钱,老婆大手大脚在外挥霍的不在少数,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像我这样的穷人,也只能在梦里幻想幻想了。

  “小项,把车停一下。”

  “怎么了,钱哥?”

  “我三急,估计刚才晚饭喝水喝多了。”

  钱莫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小说,一脸难受地捂着肚子说道。我在路边将车停了下来,顺便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钱莫丢则快速跳下车,跑进了道路旁的小树林里面。

  “项哥,给我弄根烟。”

  王海涛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一双睡眼看着我,然后伸出一只手说道。我从兜掏出烟递给他一根,这小子属于三等烟民,经常性地蹭烟抽,就从来没见他兜里揣过烟。

  “项哥,还有多远到地方?”

  “快了,再有三四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我刚才做了个梦,说我们要出事。”

  “闭上你那乌鸦嘴,这趟线我都跑了八百回了,能出啥事?”

  “希望如此吧,这趟我可是替小王押,要出事了我可真冤。”

  王海涛说着狠狠吸了一口烟,我没理会他,将头伸出车窗,让夜晚的冷风吹吹,好保持清醒。钱莫丢匆匆完事,匆匆上车,然后又拿起小说继续看了起来,王海涛也将烟头掐掉,继续闭着眼睛养神,刚才的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将最后一口烟吸掉,将车启动,深吸一口气后进行着单调而又乏味的操作。货车笨拙地跑了起来,由慢到快,嘈杂的机械声在耳边轰轰作响,路边的景象成了匆匆过客,成排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是在微笑,又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快停车!”

  说话的是钱莫丢,我听见他的话后猛然发现,就在离货车前方不到30米处,一位白衣女子摆动着雪白的衣袖,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麻烦。我猛然间踩住刹车,就在离女子五米处货车停了下来,冷汗瞬间流了下来,我转身看了眼钱莫丢,他似乎并不害怕,将小说平放在前面,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那是谁?”

  “不认识,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们不该管,会有人帮忙的。”

  “钱哥有分寸,再说一个女子孤零零地在高速上,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一个孤零零的女子怎么会在高速上?项哥,刚才我梦里……”

  王海涛的话刚说了一半,钱莫丢便打开了车门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们捎她进城吧,她家也是吉林市的。”

  “凭什么捎她,钱哥,我们走长途在半途让陌生人上来很容易出危险的。”

  “放心,我问清楚了。”

  钱莫丢说着瞪了一眼王海涛,自己上车后将女人也拉了上来。当车再次启动时,货车里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王海涛不再睡觉,他紧靠着我,我明显可以感到他剧烈颤抖的身体,一个当过兵的人竟如此胆小,我还是头一次见。

  “钱哥,她……”

  “她本打车去省外,司机搜光了她的钱后给她扔在这里了。”

  钱莫丢说完继续看起了他的小说,并没在意多出来的女子。我听了钱莫丢的叙述后倒是很好奇,侧脸瞄了眼女子。

  女子脸色苍白,与一身白色的衣服很是相配。女子的头发零散地搭在两边,显得有些凌乱,从我的角度看不清女子此时的眼神,不过她应该很害怕,两只手在腿上不住地颤抖。

  “小心!”

  王海涛颤抖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当我将视线从女子身上移开,再次看向前方时,发现正前方横着一辆出租车。猛地踩下刹车,但是太迟了,货车与出租车的距离只有不到10米,眼看就要与出租车相撞的刹那,王海涛猛然抓起方向盘,使劲向右侧转去,瞬间货车改变了方向,冲出了高速公路。

  一阵激烈的叫喊,一阵剧烈的晃动,货车似乎翻转了很多圈,我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视线便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很多白色的影子,晃来晃去。那些影子中间有一位妙龄少女,她甩了甩乌黑的长发,然后身体逐渐向我靠近,最后伴随着高低起伏的凄惨笑声,我的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死了吗?

  一切只是一个梦,一个比发生在眼前还真实的梦。

  我被清晨的闹铃声吵醒,无力地晃动了几下疲惫的大脑,然后起床走进洗手间。这是每天早上固定的程序,除了跑长途的时间外,每天早上几乎要做的就是那几件事:排泄、洗漱、做饭、吃饭、继续睡觉……

  在洗手间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整个人瞬间觉得清醒了许多,同时,卧室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匆忙擦了脸,然后跑去卧室将电话接起。电话另一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还有些沙哑。

  “是小项吗?”

  “嗯,您是哪位?”

  “钱莫丢的老婆。”

  “是嫂子啊,有什么事吗?”

  “呃……呃……”

  电话里嫂子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便急忙又问道:

  “嫂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小项,莫丢他……死了。”

  “什么?”

  我几乎是跳起来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也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难道那并不是一个梦?不可能啊,如果不是梦,此时我又怎么会躺在家里呢?

  “他怎么死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清楚,莫丢生前老跟我提起你,所以我才想给你打个电话。”

  “嫂子你别太伤心,如果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钱哥生前对我不错,一直把我当成亲弟弟对待。”

  “莫丢就这么走了,这叫我以后可怎么办。”

  钱莫丢的妻子在电话的另一头抽泣着,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此时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记得昨天钱莫丢还生龙活虎的,然而就在睁眼闭眼间,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这样的悲剧真的让人难以承受。

  “嫂子,你也别太难过了,我马上就过去。”

  “嗯。”

  我将电话放下,仍然觉得有些摸不到边际,昨晚的那个梦开始在脑海里浮现,梦里我是跟钱莫丢还有一个押车的年轻人一起出事的,出事前钱莫丢曾让一个女人上了车,醒来时便听见了钱莫丢离开的消息,这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

  “王海涛?他不会……不会也……”

  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侵占了大脑,为了证明感觉的错误我再次拿起电话,在电话本里迅速找到了王海涛的电话,想了一会儿后坚决地将电话拨了过去。

  漫长的等待让我有些烦躁,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嘟嘟声,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我似乎听见了一种声音,那声音细腻而温柔,就如同她那洁白的连衣裙一样不掺杂任何杂质,她说话时嘴角轻轻上扬,那是藐视的笑容,随后脱口而出的话语是那样冰冷而不近人情:“王海涛死了……王海涛死了……他死了……”

  “喂,哪位?”

  正在那个声音吞噬着我的大脑时,电话的另一端忽然传出沙哑的声音,将我从一连串的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

  “是王海涛吗?我是他的同事。”

  “同事?你是小项吗?”

  “是,是我。”

  “你还真是厚脸皮,竟然有脸打电话过来。”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忽然加大了几倍,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我听了这句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反驳都忘记了,只有任由电话里那逐渐放大的声音大骂着。

  “我告诉你项莫思,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我们家海涛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下如此狠手,他才28岁,甚至还没为我们老王家留后,就这样地走了……”

  “走了?难道海涛他……”

  “你不用装了,若不是你,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法律一定会制裁你的,你就等着下辈子在牢房度过吧,你这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你……”

  我的话还没等问出来,电话另一端已经将电话狠狠挂断了,我傻傻地愣了半天,最后才将电话放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日历,瞬间我的瞳孔放大数倍,脑海如同被强盗洗劫了一般空白如洗,身体也随之瘫软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眼前只有日历上的日期,和日期上被红色圆珠笔画上的标记在来回飘荡,似乎是在提醒我记住这个重要的日期:2009年7月6日,我的生日。

  我的生日?

  眼前的日期逐渐放大,最后犹如山峰压在脑海里,让每一根神经都失去了它本身的功能,我甚至感觉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努力喘着粗气,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板上爬起来,然后将视线从日历上移开,双手使劲拍打着后脑,试图想起些什么。

  我的努力似乎并没有白费,一些零散的画面开始在记忆的最深处涌现出来。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钱莫丢穿着他那身肮脏的工作服,站在运输公司的门口焦急地打着电话。我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走过去关切地询问,最后才得知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跟一个男人跑了。钱莫丢说他一直想打电话问清楚,然而对方总是关机,算上今天,他已经整整联系一周了。然而他的妻子就如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除了临走时留下的纸条外,什么东西也没留下。

  钱莫丢说他心里很乱,他说妻子的离开必定有着理由。我让他别着急,然后他说想喝酒,让我叫上王海涛一起。当天正是我们三个刚跑完长途回来,王海涛在屋子里睡大觉,我跑过去叫他,跟他说明了情况,他同情地看了看我,然后穿好衣服跟着我走了出来。

  当时太阳已经下山,天气昏暗昏暗的,我们三个找到了经常去的小酒馆,然后随便点了两个菜。钱莫丢说今天主要的任务是喝酒,菜还没上来,我已经两瓶酒下了肚。等菜上来时,我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晕,钱莫丢还在敬酒,王海涛显然比我还狼狈,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临走时他让我陪好钱哥,借着酒劲我一脸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我和钱莫丢一直喝到后半夜,我只记得我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了,钱莫丢扶着我走出了酒馆,然后对着夜空大喊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他喊的什么,我只知道我脑袋如同被打了麻药一般,整个身体也都不在大脑的控制之下了。

  钱莫丢把我送回家,不对,他没送我回来。他只是把我送到了楼下,然后他接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似乎让他很气愤,然后他便走了。

  我一个人连滚带爬地回了楼上,然后跑到卫生间大吐了一阵,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我才跑到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有点儿长,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钱莫丢还有王海涛几个人开车回来,在路上我们出了车祸。等我醒来时便接到了嫂子的电话,嫂子说钱哥死了。然后我又打给了王海涛,当时接电话的是王海涛的家人,他们莫名其妙地骂了我一顿。还有日历上的日期,日期上被红色的笔圈了起来,这天是我的生日,因为我是个经常忘记生日的人,所以我的女友特意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忘记说了,我有女友,她是我在外地认识的,我们每年能见上两次面,这个红圈就是上一次她来时画上去的,她说这天我会有惊喜,如今惊喜有了,我却活丢了整整一周。

  过去的一周我在干什么?从上次与钱莫丢喝完酒,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这七天难道我一直是在睡觉中度过的吗?如果我是在睡觉中度过的,那日历又是谁翻的?总不会是我自己在梦中的所为吧?

  我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先到钱莫丢家去看一看。

  来到钱莫丢家时已经将近中午,刚到楼下,我便看见临时搭建的灵堂,灵堂里坐着三四个人,正中央挂着钱莫丢的黑白相片。相片被放大成了真人般大小,此时钱莫丢的眼睛正死死地注视着我,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不可捉摸的微笑。

  我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然后赶紧将视线从相片上移开。灵堂里的几个老人眼光很怪异,正常来说我从他们身边路过,他们总该有意无意地看一眼路过的人,但他们没看,只是小声地不知在嘀咕什么,视线似乎是特意想要躲开我。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所以我仔细观察了几个老人,他们的眼睛里眼白占去了大半,眼珠向右侧倾斜,这是斜视人的举动。他们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聊天,像是没有注意到我一样,但其实他们都在看着我,而且我从他们的眼神里还看见了两个字——惊恐。

  走进楼道,我心里正琢磨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听见四楼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很多人,我想他们可能是在整理钱莫丢的遗物吧。快步走上四楼,钱莫丢家的门半开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五六个中年男女,看见我进来,他们顿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凶神恶煞地看着我。他们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吃掉我,我站在门口正在犹豫是否应该走进去时,钱莫丢的老婆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钱莫丢的老婆叫柳青青,长得落落大方、清秀可人,这在最开始我已经介绍过了。今天柳青青穿着朴素的白色连衣裙,胳膊上挂着白布条,额头上也绑着长长的白布条。我与柳青青简单对视了几秒,她看见我似乎很激动,但这种激动和凶神恶煞不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渴望的神情。

  她说话了,说的话跟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完全不协调,显得平淡了许多,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进来吧……”

  “嗯。”

  柳青青说完转身走进卧室,我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跟着柳青青走进了卧室。将卧室的门关上,我听见站在客厅里的那些人在嘀咕着什么,就如同苍蝇一般嗡嗡地在客厅里盘旋。我没有理会,有些拘束地坐在了卧室的电脑桌前,然后说道:

  “嫂子,钱哥他……”

  “别说了,人都死了。”

  “那我出去帮忙吧。”

  我本来想问问什么原因,毕竟钱莫丢死得太突然了,柳青青回来得也太突然了,但这样的场景不允许我再继续问下去,所以只能以出去帮忙为借口,逃离柳青青。我觉得柳青青是那种让人无法自拔的女人,她就如同毒药,吃上了就会让人丧命。

  “对了莫思,莫丢生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柳青青对我的称呼改了,其实这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早上在电话里时,他还称我为小项。听了她的问话,我低头想了想,然后对柳青青摇了摇头。

  “我怀疑莫丢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况且法医也说他是正常死亡。”

  “那嫂子想怎么办?”

  “我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办,其实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帮忙。”

  “什么忙?”

  “我怀疑杀钱莫丢的是他的情妇。”

  “情妇?嫂子,这怎么可能,钱哥他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姓李,名字叫李璐,是一家美容院的店长。”

  “嫂子,你确定?”

  “确定,你看看这个,这是莫丢的手机,我在上面找到的这个号码,而且通话记录是前天凌晨,那天莫丢整晚都没回来,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嫂子,你别多想了,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那这些呢?”

  柳青青在床头的枕头底下,掏出几张相片递给了我,我好奇地翻看了一下,这几张相片上,都是钱莫丢和一个女人的,两人面对面站着,不知在聊些什么。

  “你跟踪钱哥?”

  “他们一年前就好上了,当时莫丢陪我去美容院,结果遇到了她。”

  “你跟钱哥谈过这事吗?”

  “没谈过,因为莫丢表面上对我很好,所以我只当这是男人解压的方法。我不是一个怨妇,我知道结婚的男人十有八九都会在外面找女人的,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嫂子,我能做些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接近这个女人……”

  柳青青说着激动地抓起我的手,我的身体如同被电到一样,快速缩了回来,然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答应了她的请求。钱莫丢死得太突然,我也觉得里面一定有着某些内幕,我也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这也算给钱莫丢一个交代,也不枉钱莫丢与我相识一场。这是大义凛然的理由,无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其实我的内心深处已经一片空白,当柳青青的手碰触我肌肤的刹那,我的脑海里就已经没有了想法,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从钱莫丢那儿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柳青青留我吃饭,我拒绝了,从某种角度上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毒药我只是偶尔绝望的时候想过,但如果真的要我吃,我是绝对不会吃的,对柳青青也是如此。

  柳青青就是毒药。

  李璐是个富婆,模样也算是上等货。

  我问了美容院的员工,从她们的口里得知,李璐很有钱,因为她有个很有钱的老公。她的老公是某公司的大老板,按照吉林市的标准来算,他算得上是上流社会的人。

  那天正好下雨,下得很大,当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李璐的美容院要下班,员工们都已经走了。我趁机拿伞走了过去,问她去哪,然后我说同路,就这样算是搭讪成功了。其实李璐有车,但正好是那天送去了修配厂,本来她也可以打车,可是遇见了我。

  从那天开始,每次她下班,我都会去跟她走上一段时间。我跟她说我是这附近公司的小职员,她相信了,因为她从来没问过关于我的事情。每次走路时她总是显得心不在焉,而且常常需要我的提醒,才没有成为车下冤魂。

  那晚我打电话,告诉柳青青我已经接近了李璐,柳青青说电话里说不方便,于是那天晚上她来了我家。

  她亲自下厨,做了许多饭菜,然后买上来两瓶酒,我俩一人一瓶,一边喝着一边谈论起了钱莫丢的事。

  柳青青说钱莫丢生前就经常和她这样,每次有些不开心的事情,或者两人的关系出现危机时,他们就以喝酒的方式谈开。柳青青认为人喝完酒之后,便没那么多顾虑了,有什么说什么。

  这点我很赞同,酒壮熊人胆,这句老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柳青青说出了下一步的计划,她让我将她引荐给李璐,于是第二天我便按照柳青青说的,让她跟李璐见了面,两人聊得还很投机。

  但我能看出来,多数是柳青青在聊,而李璐只是时不时笑一笑而已。我不明白柳青青这样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但我想一定是跟钱哥有关。

  按照日子计算,第二天又该轮到我跑长途了。我早早起来,然后便去了公司,却发现公司冷清得很。

  我走进经理的办公室,却发现经理已经换了个人。我急忙询问,经理却说他一直都是这家长途运输公司的经理。他说出了我的许多事情,包括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事,我这才相信了他的话,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个经理,我却没有任何印象。

  经理说我脑袋出了问题,取消了这次运输,给了我半个月的假期,让我去看看医生。从公司出门时,我碰见几个同事,但出奇的是这些人主动跟我搭讪,而我却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带我去了公司的宿舍,又带我参观了食堂,一路上表现得十分热情。

  再次走出公司时,我彻底相信了他们的话,因为他们拿出了跟我在公司时的合影,也说了许多我不记得的往事。我打电话给柳青青,告诉她我脑袋可能出现了问题,她听完很吃惊,随后便说认识一个脑科医生,可以给我介绍。

  当天下午我便在柳青青的陪同下和脑科医生见了面。脑科医生是个糟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我推测是狐臭,因为王海涛的身上也有那样的气味。

  我想起了王海涛,自从上次给他手机打了个电话后,便一直没再联系。几日里几乎把他给忽略了,他跟我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充其量算是同事,还是陌生的同事。

  糟老头诊断我得了选择性失忆症,说治疗的方法就是多接触以前的事情。对于这个糟老头的诊断我并不是太相信,因为他有狐臭。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给我诊断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柳青青……

  从医院出来后,柳青青给李璐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去逛街。我没兴趣,便独自回了家,家里已经被柳青青收拾过了,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她身上的香气,我闻着这些香气想起了钱莫丢,上次喝酒时,钱莫丢说柳青青跑了,不知柳青青是不是因为李璐,所以才打算离开家的。这些话我一直没找机会问,我怕勾起柳青青的回忆。柳青青恢复得很好,几天里几乎都跟李璐混在一起,她说是为了钱莫丢的事,我看着不像。

  吃饭时我拿出了以前的相册,在相册里我并没找到公司的那些人,难道选择性失忆让我失去了公司的记忆?我有些担心,糟老头说这种失忆很严重,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会忘记所有的事情。吃完饭后,我决定还是换家医院去看看,于是我来到了市医院,这医院的规模是全市最大的,给我看病的是一个专家,也是一个糟老头,但我却不认为他老,因为他浑身散发出年轻的气息。

  专家诊断了半天,最后告诉我没什么问题,我以为专家出错了,又让他重新检查了一遍,但他的结果仍然是一样。

  “没有问题,我怎么会记不得自己的同事呢?”

  “小伙子,我们见过面的,你是否还能够想起?”

  “能,我们刚刚见过。”

  “不是,我是说在几个月前,你曾来过我这里。”

  听了专家的话,我惊讶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来过这里。

  “你上次来时领了一个朋友,你们似乎很要好,那次你是因为感冒,我怀疑是流感,所以建议你在医院观察几天,你忘了吗?”

  “不可能啊!”

  “不信?小刘,你还记不记得这位先生?”

  专家叫来了一旁忙活着的小护士,然后指着我对护士说道。护士看了看专家,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认真地说道:

  “我记得,他以前来过。”

  “医生,你刚才说我没问题,那我为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现在在跟你解释啊……”

  “你没有解释。”

  我有些生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专家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我要出手打人,连忙后退了两步,然后僵硬地笑了笑对我说道:

  “刚才我说见过你,你相信了吗?”

  “相信了……”

  “为什么?”

  “因为她也说见过我。”

  我指了指一旁的女护士说道。专家慈祥地笑了笑,然后伸手让我坐在椅子上,我坐下后,专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你完全没有毛病,只不过是你对自己的记忆太不自信了。”

  “我不自信?”

  “没错,刚才我只是给你作了一个小测试。其实我们没见过,小刘也没和你见过。”

  “那你们?”

  “小刘是我的助手,因为脑科不同于别的外科,所以我需要经常作一些小测试,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对自己的记忆自信一些,既然你没有什么问题,那在你记忆外的事情,就都是不存在的,就都是不属于你的。”

  “可我……”

  “你好自为之,记住我的话,你没问题。”

  专家说完后站起身,给小刘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便走了出去。我看着专家离开,又看了看四周,然后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我没来过这里。

  我没来过这里。

  柳青青给我打了电话,说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中午时分,她来到了我家。柳青青今天穿得很性感,一层薄薄的白纱隐约间可以看见粉色的底裤。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将腿跷起,眼睛看着我,凝重地说道:

  “莫丢的确是李璐害的。”

  “你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李璐的老公知道了她在外面的事,于是给李璐三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情,然后李璐便找到了莫丢,但莫丢却不肯放手,于是李璐就起了杀机,你也知道,有钱人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说的那是强盗的做法,我觉得李璐不像是这种人。”

  “凡事是不能看外表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让警察处理这些事情吧。”

  “警察能相信我们的话?凡事是需要证据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下午把李璐约出来,然后借我过生日的名义把她灌醉,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是想?嫂子,这……”

  “莫思,这是唯一能够知道莫丢死亡真相的办法。”

  柳青青向我靠了靠,然后红着眼睛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想躲开,但她的手却已经抱住了我。

  “我不能让莫丢成为冤魂,你也不希望你的钱哥死得不明不白吧。”

  我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其实作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钱莫丢,而是因为他的妻子柳青青。柳青青哭得很伤心,一直在向我诉说着寡妇的苦衷,听得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么年轻就守了寡,也算是人间惨剧了。

  下午我跟柳青青成功约下了李璐,于是我们按照计划,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喝酒中度过。我没怎么喝,基本上都是柳青青在灌李璐,这时我才发现柳青青的酒量真是超乎寻常。晚上七点左右,李璐喝多了,躺在沙发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柳青青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便离开了。

  我明白柳青青的意思,她是想让我霸占李璐,然后以此要挟,让她说出事情的真相。柳青青走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李璐,对于这个人我丝毫不了解,认识的这些天里,其实我都没听她说过几句话,但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有事。

  刚才在酒桌上,她使劲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似乎是因为听见了喝酒,她才会那么爽快地赴约的。此时李璐眼睛安详地闭着,双手自然地放在胸前,微微挺起的胸部上下起伏着,她的短裙已经因为来回翻身而皱了起来,我坐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隐藏在短裙里的秘密。

  欲火顿时在我的心里激发了出来,作为男性某种标志的器官已经高高挺起,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放在了李璐雪白的大腿上。李璐似乎察觉到了,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原本高高盘起的长发散落了下来,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双手也开始毫无忌惮地乱摸了起来,李璐身体起了变化,开始不断扭动着,嘴里还发出含糊的呻吟声。看着她这样的反应,仅存的一点儿意识让我收回了双手,正在这时李璐却抓起我抽回的手,放在了她高低起伏的酥胸上。

  我的底线彻底被打破了,理智也荡然无存,我的双手不断揉捏着,然后跪在地上亲吻着李璐的脸庞,李璐也在迎合着我的动作,嘴里轻声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姜鹏。

  姜鹏我没见过,不过我知道,他就是那个上流社会的人,也就是李璐的老公。我的动作瞬间停止了,然后身子向后退了退,大口地喘着粗气。李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我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欲火。

  片刻工夫后,我清醒了。我从卧室拿来毯子盖在了李璐的身上,然后自己回了卧室,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突然间我觉得柳青青这个女人很可怕。

  她的确很可怕。

  第二天李璐起来得很早,我起来时她已经做好了早饭,我不好意思地坐在饭桌前,试图找些话题,但脑子里满是昨天晚上的情景。

  “昨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我喝多了。”

  “没……没事。”

  “柳青青呢?”

  “她……她回家了。”

  “回家?你俩不是夫妻吗?”

  “不……不是,她是我同事的妻子。”

  “那……那……你们……”

  李璐惊讶地看着我,我回避了她的视线,然后低着头大口地吃着饭菜。李璐似乎认为我吃饭的样子很傻,开心地笑了笑,见她的心情不错,我趁机问道:

  “你昨天似乎有心事?”

  “也不是心事,跟老公闹了点儿小别扭。”

  “因为什么?”

  “你似乎很关心这事?其实也没什么了,每个家庭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你是说?”

  “就跟你和柳青青……”

  “我没明白。”

  “外遇……”

  “你有外遇了?”

  “是我老公,其实为了这事,我已经心烦了一个多月。”

  “怪不得每次跟你一起走,你老是走神。”

  “我没见过那个女的,我老公因为那个女人跟我提出了离婚。他是被那女的迷住了,我想那女的一定是看中了他的钱……狐狸精。”

  “噢,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被眼前的事情迷惑。”

  “前些日子,我找了私家侦探查出了狐狸精的老公,我本以为跟他老公反映这事,然后让狐狸精主动离开姜鹏,狐狸精的老公是个老实人,跟他见面后我就已经肯定,他一定管不了狐狸精。”

  李璐失落地诉说着,这些话让我猛然想起了几张相片,就是在钱莫丢的卧室里,柳青青拿出来的几张相片,难道李璐错认为柳青青的老公就是那个狐狸精的老公了?

  “那……那个男人……是不是在一家……运输公司上班?”

  “你怎么知道?”

  “我……我猜的,一般搞运输的都比较老实。”

  “你这是什么理论……你说的没错,他就是在运输公司上班。”

  我跟李璐聊了大约一个小时,七点钟的时候李璐准时走出了门。李璐出门后,我马上给柳青青打了电话,可电话接通时,我脑子里猛然想起一段场景。

  这段场景是在运输公司的门口,钱莫丢疯狂地拨打着妻子的手机,我怕他出什么事,于是上前询问情况,然后她跟我说柳青青离家出走了。

  难道柳青青就是狐狸精?

  我的脑海里猛然又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于是本来打算告诉柳青青冤枉好人的我,口风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情。柳青青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追问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一直没正面回答她,然后她说面谈,于是电话挂断后的半个小时,柳青青来了。

  这次柳青青穿得保守了一些,进门便问我昨天究竟怎么样了。我对她说一切都挺顺利的,然后她开心地抱起我,说明天就将李璐约出来,然后拿这件事情逼问她,只要她承认了,我们就把她交给警察。

  中午柳青青接了一个神秘电话便离开了,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不对,想着想着我就想起了那位专家所说的话,于是我在抽屉里找出了记载电话号码的小本子,从里面快速找到了运输公司张经理的电话,电话打过去后,不足10秒就被接了起来,紧接着就传来张经理懒洋洋的声音。

  “经理,我是小项。”

  “小项啊,有什么事?”

  “上次我去公司,你不是给我放了半个月假,让我去看医生吗?我想我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了,医生说我没事。”

  “上次?小项,你还不知道吧?公司我已经转让给了别人。”

  “什么?转给了别人?”

  “嗯,有一个傻帽儿花高价收了过去,这一票我赚大发了,最近我正琢磨再开一个公司呢,小项,到时你还上我这儿来干。”

  “噢,可以,张经理到时通知我一声。”

  “你干活细心,上次的事我看八成是意外。”

  “上次的事?”

  “小项,我先不跟你聊了,你嫂子催我出去买菜呢。”

  “那张经理,以后再联系吧。”

  电话就这样急匆匆地挂断了,这电话打完以后,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既然不是我出了问题,那为什么公司里的人都说认识我呢,而且还说了那么多我以前的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个糟老头,他为什么说我得了选择性失忆症?还有张经理说的上次的事,上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又想起了王海涛,想起了他的家人在电话里骂我的事情,于是我决定亲自去一次王海涛的家,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海涛的家很偏远,已经出了城里,我打车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总算到了他的家里。王海涛的葬礼已经举行完毕,我走进楼道,上了二楼,然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门里走出来一位老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礼貌地问我是谁,我想起上次电话里的破口大骂,所以隐瞒了自己的名字,随便借用了别人的名字。

  听见是王海涛的同事,老人很客气地招待起了我。进屋后,我还没等老人坐稳,便急切地问王海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人似乎被勾起了回忆,眼里闪烁着泪水,然后双眼有些愤怒地看着我说道:

  “都怪那个叫项莫思的人,如若不是他技术不行,车怎么会翻。老天真是不公平,王海涛这么好的人,还不到30岁就死了,而那个项莫思却活了下来……”

  “您是说王海涛出了车祸才……”

  “谁知道是不是车祸,全车就活了一个,依我看啊,八成是那个叫项莫思的人,打上了车里货的注意,才故意弄出个车祸来……”

  “老头子,你别瞎说,你儿子当时是往回返,哪来的货。”

  “那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活了,前两天这人还厚着脸皮打电话呢,我看一定是他在搞鬼。”

  “谁在搞鬼也不是你说了算,人家警察自有分寸。”

  老两口吵了一会儿,我尴尬地低下头,陷入了苦思,听了王海涛父亲的讲述,又让我猛然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梦,梦中的情景跟王海涛父亲诉说的有些相似,但既然是出了车祸,为什么我不知道?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当时我应该是在车里的……

  从王海涛家离开,我彻底被这几天的事情搅乱了,先是那个梦,然后紧接着就接到了柳青青的电话,随后又接触了李璐,直到昨天柳青青那个可恶的计划,这一切为什么来得如此怪异。想到这里,我思维有些混乱,在街边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这时我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就是梦中在出车祸前上车的女人。

  我猛然觉得那个女人有些熟悉,虽然很模糊,但我还依稀能够记得那个女人的面貌,那女人婀娜多姿,显得娇小可人。没错,那个人就柳青青,梦里那个被钱莫丢带上卡车的女人,就是钱哥的妻子——柳青青。

  但为什么梦中的钱莫丢好像不认识柳青青呢?这一切好似巨大的谜团将我困在其中,我找不到出口,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柳青青就是李璐嘴里说的狐狸精,狐狸精就是柳青青,这是我早上的猜测。

  晚上柳青青又来找我了,她说她遇到了烦心事,让我陪她喝酒,上来时她让店员帮她拿上来整整一箱啤酒,说要跟我不醉不归。

  我不胜酒力,只喝了一点儿便觉得耳根发热、头皮发麻。柳青青取笑我不是男人,当时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反驳能力,只觉得眼前一暗,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起来时,柳青青已经走了。

  我在厨房简单地吃了口早饭,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应该去梦中的车祸现场看一看,那场车祸是真是假,去车祸现场看一看便清楚了。

  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后,我便快速走出了房门。梦中的出事现场是在长春与吉林市的高速公路上,我打车到达梦里的地方时,那里什么都没有。掐指一算,从那个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如果真的有车祸的话,想必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我有些失望,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这时我发现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收费站。于是我又振作了起来,快速地跑过去。工作人员看见我左右望了望,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先生,有什么事吗?”

  “麻烦您,我想问一下,这半个月内,这里有没有发生车祸?”

  “车祸?你是说6月30号那天的车祸?”

  “真的有车祸发生?”

  “我没亲眼看见,不过的确是发生车祸了,就在前面那个位置。”

  工作人员伸手指了指刚才我跑过来的方向,然后有些警惕地看了看我,犹豫着礼貌地问道: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没。”

  6月30号凌晨,的确发生过车祸,当时车上有三个人,钱莫丢、王海涛,还有我,当时我们看见了一个女人,钱莫丢说女人是被司机骗了钱,然后扔在这里的,女人上车后,随后我们便看见了横在高速公路上的出租车,我情急之下转动方向盘,然后卡车翻进了沟里,这不是梦,原来这真的不是个梦。

  这样说来,那场车祸中活下来的人除了我,还有柳青青。

  不对,梦中是我转动的方向盘,而现实中转动方向盘的是柳青青。我的脑海里猛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当时是王海涛喊小心前面,正当我要踩刹车时,柳青青抓住方向盘,迅速地转向了一边。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我们不认识柳青青,但钱莫丢不可能不认识,他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呢?还有柳青青为什么要转动方向盘?难道她想自寻死路不成?但自寻死路也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啊?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此时能解开这一切的只有柳青青,所以我决定去问她……

  我给柳青青打了电话,柳青青说她正在家里准备下一步的计划,我说有些事情需要她帮我解答,她让我去她家。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钱莫丢的家,柳青青此时正坐在卧室,穿着睡衣。她似乎刚打完电话,看见我进来有些慌张地向后退了退,我此时有些激动,上前抓住柳青青的胳膊问道:

  “钱莫丢究竟是怎么死的?那场车祸是怎么回事?”

  柳青青被我吓到了,连忙挣脱我向卧室外跑去,我也不由分说地追了上去,然后死死盯着柳青青的眼睛继续问道:

  “李璐嘴里的狐狸精是不是你?她老公外面的小情人是不是也是你?这才是你离家出走的原因对不对?害死钱莫丢的人其实是你……”

  我激动地高声喊着,喊完后整个人似乎瘫软了,我靠在雪白的墙壁上,等着柳青青的回答。然而柳青青嘴角却轻轻上扬,她笑了,短暂的笑容过后便大声地喊道:“不要啊——”

  这一声高喊差点儿震破了我的耳膜,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后卧室的门被猛地打开,随后几个穿着警察服装的中年男子狠狠地将我按倒在地,柳青青则一脸委屈地躲到警察的后面,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还没等我解释,警察已经强硬地将我从床上抓起,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们将我带到楼下,然后如同扔垃圾一样,将我扔进了警车……

  当晚,我被带到了一个小黑屋里,两三个警察跟我面对面坐着,表情严肃到可以吃人。我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有些疑惑,便低声低气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你叫项莫思对吧?”

  我点了点头。

  “我们怀疑你入室非礼柳青青,还有,怀疑你蓄意杀人。”

  “什么?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刚才只是要过去问一些事情……”

  “你先看看这个吧。”

  警察说着拿过一盘录影带放进了影碟机里,我好奇地盯着屏幕,过了五秒左右,屏幕上隐约出现了两个人影,仔细一看,里面正是我跟柳青青。

  我压在柳青青的身上,柳青青似乎在反抗着,可她的反抗并没有什么用处,最终我还是扒开了她的衣服。画面到此就没有了,我激动地站起身,却被身旁的两个警察强硬地按了下来。

  “不,这不可能!”

  “画面还有错吗?其实我们查了你很长时间了,你一直跟柳青青有来往,6月30日的车祸是你一手策划的,之前你曾跟柳青青谈过,让她离开钱莫丢跟你,但她没同意,你激动之下就起了杀机。”

  “你……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钱莫丢死后,你又去找柳青青,柳青青一直想要摆脱你,而你却死缠不放,甚至趁喝醉酒将下班回家的柳青青绑到你家,对她实施了非礼。还好柳青青聪明,情急之下偷偷掏出手机,才拍下了这些画面。”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近几天才跟这个柳青青认识的,那个画面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那天是她找我喝酒,我不胜酒力所以就先睡下了,之后我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你不用狡辩了,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起诉你,你还是留着那些话对法官说吧。”

  警察说完后便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我身边的两名警察随后将我抓起,带着我走出了小屋。

  几天后,我因猥亵罪和故意杀人罪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三个月后,柳青青来看我了,还带来一位看起来稳重深沉的中年男子。我们中间隔了一层玻璃,柳青青对着摆放在下方的麦克风向我隆重介绍:

  “这位是我老公——姜鹏。”

  “姜鹏?他不是?”

  “你猜对了,他本是李璐的老公,但他因为发现李璐跟一个男人通奸,所以把李璐给甩了。”

  “通奸?”

  “别想了,就是你。那天晚上你以为你真的什么都没干?姜鹏可是什么都看见了。”

  “你……你在我家……安了摄像头?”

  “今天过来我就是要告诉你真相的,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我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警察没跟你说么?”

  “钱莫丢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是你害死他的。”

  “你胡说,当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高速公路上,钱莫丢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你?”

  “因为他怕丢脸。”

  “丢脸?”

  “没错,你不是知道我离家出走了么?我确实是为了姜鹏才离开家的,我关了手机,故意让钱莫丢找不到我,我知道让他和我离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于是我想了一个计策,那天晚上我对钱莫丢撒了谎,我说我是被姜鹏扔在这里的,姜鹏是个瘾君子,竟然带我来到了这里,然后对我……钱莫丢听了十分生气,但他又不想将这事情泄露出去,所以上车时他才会那样介绍我。”

  “当时你也在车里,为什么你没有死?”

  “我怎么会傻到让自己死?但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钱莫丢,我不得不牺牲一下自己。当时姜鹏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呢,而钱莫丢跟王海涛是因为流血过多才死的。”

  “那我呢?”

  “你是我救的。”

  “为什么要救我?”

  “当然是为了姜鹏,他可是个大老板,如果无缘无故就将妻子休了,势必会影响他的生意,所以我们将计就计,用你来勾引李璐,这样姜鹏休妻就有理由了。”

  “那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些事情?还有车祸的时间是6月30日,而6月30日到7月6日中间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你一直在昏迷中……还记得那个糟老头么?”

  “糟老头?那个有狐臭的家伙?他是你们安排的?”

  “没错,事实上那一整间医院都是姜鹏的。”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一定会被抓到。”

  我已经无法控制情绪,站起身使劲地砸着挡在中间的玻璃,警察看见我反应强烈,将我强硬地押回了牢房。

  自从那天以后,我的情绪便时常会激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直到几年后的某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之后我便被无罪释放了。

  那封信是李璐写给我的。从监狱出来的那天,朋友为我接风,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一个月前姜鹏死了,柳青青疯了,是李璐干的,之后她去自首了,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行,包括强加给我的罪行。

  发表于《夜谈》。

  子午书屋(www.ziwushuwu.com)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 推荐:乡村小说 官场小说 商战小说 传记纪实小说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

在线看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