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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后的黎明

作者: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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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放寒假了,偏偏期末考试迫在眉睫,把大家的好心情搞得一团糟。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黎明前的黑暗如此漫长,排山倒海的试题、昏天暗地的测试、沉重如山的作业、滔滔不绝的教导,这些能把人折磨疯,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不够分量,大家的神经高度紧张,在明争暗斗中考验着各自心理承受的极限。

  “看看你们,一个个半梦半醒的样子,霜打的茄子似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除了考个好成绩给学校和家长看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要做行尸走肉……”班主任又在发疯,把话说得越来越狠,姚思晨只觉得耳边有上千枚弹炮在狂轰滥炸,她心烦意乱却只能咬着牙忍着,她是班长,又是最优秀的三好学生,她得谨遵教诲、乖巧听话,可是她的理智濒临崩溃,她望了望前面大吼大叫、五官扭曲的班主任,真想冲上去一把把她丢到窗外。

  姚思晨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怎么能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她下意识地转头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是冬天少有的艳阳天,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这是八楼,如果班主任摔下去会惨不忍睹……不知怎么,姚思晨无法拽回自己的幻想,她的思维延展开来——坚硬的水泥地上,血肉横飞的班主任四肢下垂、脖子折在胸前,脑袋开花,就像课文《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里写的那样,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眼睃缝裂,乌珠迸出,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想到这些,优等生姚思晨的脑海里就蹦出那篇生动有趣的课文来,连同班主任“遇难”的幻想叠合在一起,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她想,鲁提辖那个年代真是快意恩仇,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施耐庵更牛,硬是把个凶杀场面写得色彩缤纷、诗情画意。想到这儿,她就止不住笑起来,她不只笑了,而且笑得很突兀,像只下了蛋的母鸡,“咯咯咯”地发出一串快乐的单音节。

  教室里猛地安静下来,前面咆哮的班主任陡然屏气凝神,只见她的脸上风起云涌,目光像激光枪一样扫射过来,把姚思晨脸上甜美的笑容一下子枪毙掉了。

  姚思晨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她怎么能在班主任发威的时候笑呢?她是班长,还是三好学生呀,怎么能做出这么大不敬的事来?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冒犯班主任跟犯了死罪没区别!“姚思晨!”班主任会先来个地动山摇的冲锋号,开火后进攻目标明确,她姚思晨会一下子由三好学生变成千古罪人。骂完了,班主任会先撤了她的职,然后把她学年考试思品打不及格,她保送清华的名额被取消,同学和老师们都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爸爸妈妈狠狠地揍她……

  姚思晨越想越害怕,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班主任,开始严重心律不齐。

  班主任异常安静,同学们原本麻木的神情生动起来,纷纷转头看向姚思晨,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缩着脖子的……神态不一。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儿,恐惧的电流一波波顺着脊背往上蹿,姚思晨的腿都软了,她诚惶诚恐地站着,在可怕的联想里心惊肉跳,她不敢再看班主任,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异常的安静正是狂风暴雨的前奏,天啊,班主任该不会把她姚思晨丢到窗外、让她开彩帛铺吧?呜呜……

  “好了,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前面,班主任竟然心平气和地说。

  有没有搞错?所有的同学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本来以为会发生一场世界大战,没想到连个过渡都没有就和平演变了,这也太玄了点儿吧?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一向有仇必报的班主任破天荒地宽容大度了,她已经微笑着开始讲课了,板书漂亮、教态自然,好像刚才那个歇斯底里发怒的班主任被换了魂儿。

  姚思晨忐忑不安地坐下来,犹如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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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把漆黑的夜幕裁成一块块四方形,坚硬地贴在姚思晨的头顶,让她感到压抑,她真后悔和周晓宇换了床位,这靠窗的破地方,一点儿都不利于睡眠。其实她也知道,她睡不着是因为白天上课受了惊,到现在她还后怕呢,可是,班主任怎么那么轻易就放过她了,甚至课后都没找她谈话,这也太反常了吧?

  姚思晨烦躁地翻了个身,把床弄得咯吱作响,舍友们都睡着了,对面的周晓宇还发出轻微的鼾声,她们每个人都睡得无比香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姚思晨都羡慕她们了。

  数羊吧,“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姚思晨……姚……思……晨……”

  是谁在叫她?声音轻飘断续,擦沙似的艰涩嘶哑,叫魂儿一样。姚思晨刚刚恍惚的神经猛地一紧,只觉得一股阴风顺着脚下猛地卷遍了全身,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她哆嗦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警觉地四下看去,走廊里的灯光从门上的玻璃窗里映进来,宿舍里光线昏暗,周晓宇她们三个安安稳稳地躺着,没别的人呀。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姚思晨松了口气,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搞什么,她怎么不分时候地胡思乱想,还嫌白天闯的祸不够?她闭上了眼睛,又命令自己数羊。

  可是,这次,她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在叫她了,那声音在暗夜里响起,那么恐怖,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探进了她的胸腔里,一下子把她的心脏给揪紧了,她浑身汗毛倒竖,惊恐地睁大眼睛,一动不敢动,凝神静气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是从周晓宇那里发出来的!

  可是,周晓宇明明侧着身子正对着她姚思晨,紧闭着嘴巴睡得很沉,那轻微的鼾声还在,要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一边打鼾一边说话的。

  “姚……思……晨……”

  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千真万确,就是从周晓宇的位置传出来,姚思晨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晓宇,她神色安详,睡态憨厚,五官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在叫她,可为什么那可怕的呼唤声接连不断地从对面传来?

  姚思晨想喊,可她的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她胸闷气短、冷汗淋漓,硬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这时,那个声音缓慢地响起了:“你……要……死……了……”

  姚思晨恐惧到了极点,她真真切切地听到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像一股强冷气流,一下子把她的全身冻僵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周晓宇明明睡着,在打鼾,为什么她能发出这么恐怖的呼唤声,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要知道,周晓宇不仅是她的同学、舍友,还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啊。

  “要死的人脸上有阴气……班主任……嗅到了……所以她不怪你……嘁嘁。”那个声音鬼笑了两声,就戛然而止,像话没说完就被人扭断了脖子。

  宿舍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姚思晨像根木桩似的硬了半天,才从无比的惊恐中回过神儿来,她抱着头发出一声尖叫,叫声像子弹一样穿透舍友们的心房,把她们从睡梦中一下子惊醒了。

  周晓宇拉亮了灯,和杜雪梅、柳玉涵一起,困惑而不满地看着姚思晨,异口同声地声讨她:“深更半夜的,你闹鬼啊!”

  闹鬼?

  姚思晨愣愣地看着舍友们,可不是,真是闹鬼了,白天闹,晚上也闹,强烈的不安压得姚思晨说不出话来,她把目光挪到周晓宇脸上,周晓宇神情坦然,目光真诚,关切地问:“思晨,你最近是怎么啦?”

  姚思晨本来想把刚才可怕的事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了,她知道,她说了也没人信,周晓宇非骂她神经病不可,而且刚才,周晓宇确实没张过嘴,那样子、那样子就像被阴魂附体……

  姚思晨全身抖成一团,她再也不敢看周晓宇一眼,慌乱地从床上爬下来,钻进了杜雪梅的被窝,拉过被子就盖住了头。她不敢自己睡,她要找个伴儿。

  周晓宇疑惑地看向姚思晨,她在被子里发抖。姚思晨怎么会钻进杜雪梅的被窝?她不是很讨厌杜雪梅的吗?她应该钻她周晓宇的被窝里的,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啊,姚思晨到底怎么了,越来越怪了……

  周晓宇摇了摇头,困意袭上来,她拉灭了灯,宿舍里又黑了。

  姚思晨半天才喘匀气儿,她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都不要和周晓宇在一起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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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醒来,姚思晨成了熊猫眼,她头晕目眩、浑身乏力,站着都摇晃。

  “思晨,你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我替你请个假在宿舍里休息一下吧。”杜雪梅关切地说。

  “不用、不用!”姚思晨立刻拒绝,她哪敢一个人待在宿舍?

  “你这个样子能晨跑吗?”周晓宇好心地问,可在姚思晨听来,周晓宇似乎话里有话,她怎么也忘不了,昨天晚上,从周晓宇的床位上传来那可怕的声音诅咒她死。姚思晨很生气,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周晓宇为什么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吓唬她、诅咒她。

  “我当然能跑!”姚思晨陡然提高了声音,气呼呼地横了周晓宇一眼,转身去了洗手间。

  “你……莫名其妙!”周晓宇气坏了。

  “思晨是怎么了?昨天班主任还问我来着,说觉得思晨最近精神好像有问题,还真有点儿像……”柳玉涵缩着脖子,神色不安地嘀咕了一句。

  杜雪梅和周晓宇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杜雪梅说:“班主任正发火,她竟然笑出了声;昨天夜里睡得好好的,她竟然尖叫,害得我也没睡好……”

  周晓宇像没接话,冷哼了一声转身叠被子。可是,就当周晓宇提起两个被角一抖被子时,突然从被子里滚出一条蛇来!只见那条蛇有两尺多长,浑身布满邪恶的黄色条纹,瞪着三角眼,虎视眈眈地对着周晓宇,红色的杈形舌头进进出出,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袭击过来。

  “啊!”

  周晓宇像被烫了似的扔掉了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全身筛糠似的颤抖。

  杜雪梅和柳玉涵被吓得差点儿得了心脏病,她们循着周晓宇恐惧的目光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条蛇神气活现地横亘在周晓宇的床上,每一处线条都充满危险的信号,杜雪梅和柳玉涵回过神儿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杜雪梅和柳玉涵刚拉开门想往外逃,姚思晨回来了,看到舍友们惊恐万分的样子,她疑惑地看向周晓宇的床——一条蛇!姚思晨心里一紧,身子就麻了半边,可是,紧接着,她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她仔细一想,现在是冬天啊,蛇都冬眠呢,即使谁变态从动物园暖气房里弄了来,蛇也是怕人的,起码不会半天一动不动地横在那儿。

  仿真玩具蛇?

  姚思晨猛地想起来了,这东西玩具市场有卖的,做工精细的都有,有很多栩栩如生。以前,不少低年级男生拿来吓唬女生,而高中的男生过了顽皮的年龄了,高中女生见得少,所以它更容易以假乱真。

  杜雪梅和柳玉涵看姚思晨很镇定,都白着脸藏在姚思晨身后,周晓宇还在地上坐着呢,和那条“蛇”近在咫尺地僵持着。

  姚思晨看了看周晓宇,又看看那条蛇,想起昨天晚上诡异的声音,冷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抓起那条玩具蛇一把丢在了周晓宇身上,周晓宇立刻被蛇咬了似的跳起来,连声尖叫着往后退,她怎么也想不到姚思晨竟然这样对她,她又惊又怕又气恼,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别叫了!你那声音跟个鬼似的!”姚思晨恨恨地盯着周晓宇,“你也知道害怕?哼,亏你想得出,装神弄鬼,使这么下三烂的手段来吓唬人!”

  “姚思晨!你说什么!我、我哪有装神弄鬼?”周晓宇忍无可忍,她盯着地上的蛇,半天才看明白,那是条木质仿真玩具蛇,在蛇头里安了零件,能让那可怕的舌头伸进伸出,除此之外,它别的地方不会自己动。

  “难道不是?”姚思晨一把从地上抓起那条玩具蛇,举到周晓宇眼前责问她,“别装了,你到底想怎样?你把话说明白!”

  周晓宇气结,她刚才被吓坏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可恨的玩具蛇是怎么冒出来的,这些天,姚思晨一反常态,似乎事事针对她,她不跟她计较,想不到姚思晨得寸进尺,竟然血口喷人。她盯着姚思晨,刚要反驳,旁边的杜雪梅和柳玉涵长吁短叹地走过来,她们没好气儿地说:“你们别闹了,要迟到了。”

  “哼!”姚思晨气不过,把那条玩具蛇狠狠地丢到了窗外。

  “唉哟!”

  楼下传来一声惨叫,某人被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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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砸中的是监督晨跑的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本来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仰着脸吹集合哨,没想到一条大木蛇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砸中了他的左眼,随着一股尖锐的疼痛,他心灵的窗户被迫关闭。

  体育老师捂着左眼哀号不止,声音惊天动地,女生们闻声而动,纷纷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姚思晨也不例外,她探头一看,只见高大的体育老师蹲在地上,一手捂着流血的眼睛,一手指着她的窗口,气得嘴都歪了,而那条罪魁祸首的玩具蛇断成了两半,在地上弯成两只笑眯眯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对着姚思晨。

  “该死的,是谁扔的!”体育老师顾不得讲文明礼貌了。

  姚思晨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全身的冷汗刷地下来了,她猛地想起昨天晚上那个邪恶的诅咒,是的,她姚思晨确实要死了,被记过、取消保送清华的资格……无论哪一条都能要她的命。

  姚思晨怔怔地回过头来,看到周晓宇正咬紧了嘴唇,满脸惊恐地闷坐在床边,杜雪梅和柳玉涵悲悯地看着她,那是怎样的目光?惊惶、疑惑、同情,就好像她姚思晨成了致命的细菌,沾上就得病入膏肓。她的样子有那么可怕吗?她没有任何反常,她只是无意间接连闯了祸,可是,一切又无比反常,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控制着她,总让她阴差阳错,让她不断闯祸,而且越闯越大,目的就是——整死她!

  这股邪恶的力量来自周晓宇!

  是的,她怎么就忘了,整个年级,能跟她姚思晨平分秋色的,就只有周晓宇。周晓宇平时假装和她亲密无间,实际她和别人一样嫉妒她姚思晨,这次期终考试,如果她姚思晨考不好,保送清华的名额就是周晓宇的了,周晓宇处心积虑算计她,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她打倒!

  姚思晨越想越恨,一阵眩晕袭来,她扶着窗台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就在这时,她瞥见旁边桌子上的水果刀,那把刀锋利无比,映着晨光发出耀眼的银光,暗暗蛊惑着姚思晨,向她发来罪恶的召唤。

  姚思晨眯缝着双眼看向周晓宇,周晓宇似乎神不守舍,不肯与她对视,可姚思晨分明在周晓宇脸上看出幸灾乐祸的窃喜,仇恨的种子燃起燎原的怒火,姚思晨突然爆发了,她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那把水果刀,不由分说地捅向了周晓宇。

  “啊!”周晓宇防不胜防,本能地一闪,却仍然没能幸免,那把刀捅进了她右侧小腹,殷红的血流顿时如泉喷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杜雪梅和柳玉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边,姚思晨疯了,她拔出刀来,又高高地举了起来,再次捅了下去!

  “不——”柳玉涵惊叫一声,扑过去从后面抱紧了姚思晨,杜雪梅则一把拉开了周晓宇。

  剧烈的疼痛让周晓宇眼冒金星,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姚思晨,此时此刻的姚思晨就像魔鬼附身,高举着滴血的尖刀又踢又拽,试图摆脱柳玉涵的钳制,再去杀周晓宇。

  姚思晨怎么会这么恨她?周晓宇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她们还有说有笑、形影不离,为什么从下了班主任那堂课,姚思晨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不说实话我杀了你!”姚思晨发出母狼似的号叫。

  “思……晨……我一直……一直当你是最、最好的朋……友……”周晓宇痛得眼泪刷刷地流,而她的心更痛。

  “骗鬼去吧!告诉你,我进不了清华,也轮不到你!”姚思晨怒不可遏。

  鲜红的血顺着周晓宇的腿往下淌,她感觉力量被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她难过地看着姚思晨,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紧接着,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她模糊的意识里,疼痛减轻了,身体突然轻得像羽毛一样飘在了半空,她记起昨天姚思晨对她说:“晓宇,我们一起加油,一起进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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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思晨涉嫌故意杀人被警方拘留。

  那条木质玩具蛇的蛇头里安装了一只微型录音机,但因为被姚思晨从高楼摔下来摔散了,警方无法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问姚思晨,她保持缄默,一副万念俱灰、视死如归的神情。

  班主任一上课就叹息:“本来多好多有前途的孩子呀,就这么毁了。你们一定要吸取教训,加强个人综合素质,要有良好的思想品德……”

  “保送清华的名额有限,让出一个,会有更多的人蜂拥而上,想过独木桥,只有挤掉别人。”柳玉涵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她记得姚思晨那天早上对周晓宇的指责,姚思晨不会无缘无故要杀人,如果那条玩具蛇真是周晓宇用来算计姚思晨的,那周晓宇就太可怕了,可是,周晓宇为人热情厚道,怎么会做出那样阴险的事来呢?

  班主任还在前面苦口婆心,她没有意识到,姚思晨伤人固然有她自身的原因,但激烈的竞争、超负荷的压力、学习时间的紧迫、人际沟通的缺乏,这些才是真正的凶手,姚思晨被毁了,周晓宇也无法参加期终考试了,或者,还会有更多的人毁在这冲向锦绣前程的路上……柳玉涵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突然记起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所写的,“我”能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她觉得,她们这些在题海里奋战的学子,也是走在吃人和被人吃的路上!

  前面班主任还在说什么,柳玉涵再没听得进去,她决定明天请假和杜雪梅一起去看看姚思晨,那个曾经充满阳光、好学上进的美丽女生。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杜雪梅一口回绝,“她是杀人犯啊,吓死人了。”

  “你不觉得事情很奇怪吗?那天夜里,思晨为什么会惊叫,我和你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早、那么沉,第二天,周晓宇被子里的玩具蛇又是从哪里来的?”柳玉涵一肚子疑问。

  “你有完没完?”杜雪梅不耐烦地说,“姚思晨不说了吗,那条玩具蛇是周晓宇故意吓唬大家的,她们两个狗咬狗,关我们什么事儿,还有几天就考试了,我要晨读,没闲工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完,杜雪梅就捧着英语书躲到一边去了。

  杜雪梅有这样的表现很正常,她性格孤僻,平时不喜欢说话,学习很用功,成绩虽然不及姚思晨和周晓宇,但也算得上年级的佼佼者,她现在分秒必争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不知怎么,柳玉涵就是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柳玉涵皱紧了眉头,她看着杜雪梅的背影若有所思,晨光打在杜雪梅的身上,在她身后留下长长的暗影,落在旁边的桌子上,那里,有杜雪梅昨天晚上吃方便面留下的包装袋和汤料袋。

  灵光一闪,柳玉涵猛地想起姚思晨夜里尖叫的那样天晚上下晚自习回宿舍后,杜雪梅请她吃了包方便面,吃完不久她就睡了,姚思晨和周晓宇什么时候回的宿舍她都不知道。

  柳玉涵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杜雪梅平时不苟言笑,也从来不主动请人,那天晚上,柳玉涵都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难道那条玩具蛇是杜雪梅搞的鬼?

  这个猜测吓了柳玉涵一跳,可不知怎么,她相信这个猜测,她横下心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桌上的调料包攥进手里,退回床边,又看了杜雪梅一会儿,她似乎在专心看书。

  “雪梅,你难道没有受到良心的谴责?”柳玉涵鼓起勇气以肯定的语气问她。

  “什么?”杜雪梅诧异地转头看过来,虽然她不露声色,但柳玉涵还是从她脸上看到那一闪即逝的惊慌。

  “雪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柳玉涵沉住气慢慢地说,“我想我应该告诉你,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往我碗里倒方便面调料了。”

  “那又怎样?吃面放调料,这很正常。”

  “是啊,我的意思是说,我很珍惜你给我的友爱,我甚至舍不得扔掉这个调料包。”柳玉涵装作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调料包,里面还剩少许粉末。

  杜雪梅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退后一步,紧张地盯着柳玉涵手里的调料包,强作镇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心里明白,你在这调料里事先放好了安眠药,因为整个宿舍里,就只有我睡觉很轻,周晓宇一睡着就雷打不动,而那天恰恰姚思晨白天受了惊,晚上自然睡不好,于是,你就偷偷把那条安了录音机的玩具蛇放在周晓宇的被子上,你用录音机放了什么吓到姚思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挑起姚思晨和周晓宇的矛盾,你这一箭双雕的计策真不错,立刻就让你达成心愿了,只是,难道你不觉得过分吗?你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柳玉涵孤注一掷地揭底,因为经过初步的试探,她已经坚信自己的猜测,她的心惊不亚于杜雪梅。

  “过分?难道班主任偏心就不过分吗?凭什么保送姚思晨上清华?姚思晨上课发笑班主任都不计较,我回头问个题就被狠训一顿!还有,姚思晨和周晓宇就不过分吗?她们合起伙来冷落我,还当众嘲笑我又穷又丑又笨,她们不该死吗?”杜雪梅脸上阴晴不定之后,突然冷笑起来,她攥紧了手里砖头一样厚的英语书,一步步逼近柳玉涵,声音变得缓慢、低沉、嘶哑,“你很聪明,可是,柳玉涵,你也很愚蠢,你不该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聪明,你没有机会去化验方便面调料,也没有机会揭发我,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杜雪梅的眼睛充满血丝,阴鸷得像一只残暴的秃鹫,带着死亡的气息,把柳玉涵冻在当场。柳玉涵惊恐地看着杜雪梅,暗暗自责,她怎么就忘了,一个决心要吃人的人是没有良心的,她怎么能奢望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悔过?她真是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突然,校园里传来尖锐的警笛声,像劈开黑暗的曙光让柳玉涵精神一振,无畏地看向杜雪梅。杜雪梅像过电了似的颤抖了一下,她刚刚举起英语课本的手臂无力地落了下来……

  窗外,黑暗后的黎明晨光明媚。

  发表于《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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