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秋叩手准备敲响杨总队长办公室门时,吐了,然后侧耳倾听着,听到了老杨在办公室里得意的笑声,他也笑了,笑着示意着里面和万政委道着:“听,把老杨给乐得。”
“部里表彰估计是跑不了了,他能不乐吗?”万政委笑道。
不敲门了,许平秋改悄悄地转着门把手,慢慢地开了门,然后两人看到了,杨武彬总队长像个小孩看动作一样,自得其乐地笑着,边笑还边抚一把满是胡茬的脸,冷不丁一侧眼看到门口的许平秋和万政委时,吓了他一跳。
“来来来……”老杨一见两人,乐了,赶紧起身,又要做势请许平秋上座,许平秋却是摆手拒绝着,不耐烦地道着:“得了得了,别假惺惺的。”
“这回真不是假的……哎哟,您老手下真是有能人啊,我还担心十几个小时审不下,结果十几分钟都没用得了……你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买了几个猪腰子,扮成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愣是把那小子吓得一五一十全说了……看,已经提取到作案工具了,结合店后来发现的抛锚车辆,基本和咱们前期的猜想是一致的。”杨武彬坐了下来,案子推进神速,他已经全身心放松了,抓捕对于特警来说,没什么难度,怕得就是找不出来该抓谁。
“别当事后诸葛亮了,人家猜的时候,你们还嗤笑呢。”许平秋揭旧账了,不过杨总队长却不在乎了,直抚掌道着:“那时候谁也不知道真相吗?”
哎,不对了,杨总队长愣了下,既然不知道,那位怎么可能猜出来。
于是这问题就有了,杨总队长好奇地问着:“老许,这位究竟什么人啊?
“呵呵,我的支援队伍里,当然是能人辈出了……老杨,答应我的事,我来催催啊。”许平秋直接道着,略过了这个话题。
“没问题……这个月就能到位,不就几台车吗,我们这么大家业在乎那个?”杨武彬不在乎了,不过还是提醒着:“哎,几个组都派出去了,如果要抓捕的话,可能要惊动地方警力,这个协调咱们还得沟通一下,地方特警没问题,刑侦上要需要协助的话,您得出面啊。”
“尽量不要惊动地方,这块蛋糕没多大,难道你还想分别人一杯羹?”许平秋道。
咦?也对,一惊动地方,那些被劫车辆,被劫资金,案值都不低,对于那个团队都是相当大的斩获,如果地方警力介入,嫌疑人人家当然不要,不过那些查获的案值,恐怕就不好说了。
这就是各地协作之间最大的障碍,办什么事都是需要点代价的。
“行,听你的。”老杨决定了。
“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许平秋问。
“三水附近……天黑以前能到深港市。”杨总队道。
“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位尹天宝了?他什么情况?”许平秋道。
“说来也怪啊,这是刚刚发回来的情况。”杨总队长搬着电脑,全部到屏幕上了。
尹天宝,男,现在三十三岁,在深港市开了一家叫“迅捷快修”的汽车修理行,注册资金一百万元,外围的接触已经查到了他的手机号码,银行账户以及住址之类,翻着图片,看到这人的住址居然在湖畔一幢高档小区时,许平秋愣了下,又见偷拍回来的照片,这人的坐驾都是辆宝马,看得许平秋皱了几次眉头。
“邪性了啊,这怎么看也是个有钱户,光这车、房子、厂子,怎么着也得千把万吧,居然涉嫌抢劫。”杨总队长有点不解了。
虽然不相信,可不应该搞错,和王成直接联系的就是他,五原作案完成之后,他是乘机走的,用的也是假身份,这些嫌疑现在就够把他拘起来了。
“千万别相信外表的光鲜,里面还没准烂成什么样呢,尽快把王成拿下,千万不能因为这个小卒惊动这条大鱼。”许平秋道。
“早拿下了,你那几个邪门手下,我都有心思挖回来了。”杨总队长笑着道。
许平秋和万政委愣了,然后相视而笑,看来前方推进的速度,已经超出预计了………
嫌疑人车辆:宝马,牌照银色。
这辆在总队长办公室电脑屏幕上的嫌疑车辆,此时正飚在深港市的环城高速上,驾车是一位男子,白净的皮肤保持良好,他全神贯注地驾着车,看着仪表,在限速八十的路面,考验着自己的技术,把速度控制在整八十,过了一个、两个监视点,然后一踏油门,瞬时加速,车飚到了一百六十麦,强烈的推背感觉让他惬意地呼了声。
外行人看就拽了,那车像一条银色的游龙,嗖嗖嗖在高速的蹿着,走的是不规则的线路,折就没影了。
后面隔着很远,外勤已经放弃追踪了,直骂着:“这家伙车开得太好,根本追不上啊。”
“解队,是这个人吗?”另一位问。
“错不了,没这么高的车技,都不可能在高速路上抢劫。”后座的解冰正仔细地看着案情进展,随口安排了句:“晚上十八时左右,梧宁有组同志来,一起接他们去,就在高速路口。”
“好的。”司机应了声。
按照监视到的规律,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行泡着,就追不上也能找到,车从环城高速下了路,驶进薛岗镇,这个和市区毗邻的地方就是“迅捷车行”的所在地,监视的车辆慢慢驶过,没有停留♀个车行不小,占地十亩左右,能查到的资料,尹天宝是个大股东。
“解队,有点不对劲啊,您看。”监视的于警提醒着。解冰和司机都看到了,数辆怪模怪样的豪车次弟驶进了车行。司机愕然道:“哇,这不是准备玩速度和激情吧?”
“要是就没错了。”解冰道,抬头时,看到警员狐疑地回头征询他,他笑着道:“这拔劫匪的特点,一是对车辆部件非常熟悉;二是车技过人;三是有一定经济实力………恰恰也都是这帮改装车行的特点。”
“可咱们就麻烦了,这跟踪都没法跟踪啊。”警员道。
“不用跟,他们家业在这儿,跑不了。”解冰笑着道,抬腕看看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指挥着他这一辆泊到了一家休闲食品店门口,扮着顾客的样子,不时地看着车行进出了车辆,车里的警员,像几日来的工作一样,躲在暗处,喀喀嚓嚓拍着照片。
“这是于什么?”肖梦琪拿着手机,翻着照片,放到了王成眼前。
这家伙被铐在座位上,已经没什么脾气了,看了看,随意道着:“哦,要赌车。”
“赌什么?”鼠标一听,来劲了。
“赌车。”王成道,看几位不明白,他介绍着,这是沿盒钱一族经常玩的方式,也是西风东渐,从境外传来的,很多家世不错,早早就购车的年轻人闲得蛋疼,从以车会友发展到以车为赌,一般情况下是拣一段公路,趁车流少的时候,几辆车赌一把,押注从数万到十数万不等,据说最凶的豪赌,一场黑车赛能有几百万的输赢,而尹天宝,就是这些改装车行里的一家,小有名气,王成就是在当地打工的时候被尹天宝招蓦的。
“哦,这样啊。”鼠标一听,没戏了,这玩意他赌不了,有点遗憾地道着:“哎哟,要把那两货带上就好了,跟他们赌一把,赢了咱们拿钱。”
“要输了呢?”俞峰问。
“输了他们是嫌疑人,还想要钱啊。”鼠标道。
这么无耻,惹得其他人笑了,余罪说了,就孙羿和吴光宇两人来也不行,看那车型,怕是原车不带改装就得几十万,办案经费嘛,顶多买上四个轮子。
众人说笑着,拿下了王成,轻松多了,已经透露了这么多信息,王成恐怕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在这帮警察面前委曲求全。
手机递回到余罪的手里,肖梦琪小声介绍着:“解冰一组已经到位了,监视了两天了,据他们讲,跟踪都没办法,对方的车速太快,而且圈子很小,根本插不进去我怀疑啊,这个尹天宝在团伙是一个举重轻重的人物。你看他的身家……”
草草一翻,凑在一旁的鼠标愕然道着:“哇塞,有车有房有钱,还出来抢
“这有什么,抢劫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爱好,而不是生存方式……就不定就为寻找点刺激。”余罪道。
“这种人可不好对付啊。”鼠标直观地道。
“肯定的了,涉黑背景肯定有,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想抓都难。”余罪道
他看着发到手的资料,这个三十年许的尹天宝显得兵很好,很帅气地站在一辆宝马旁边,像个港台回来的阔少,恐怕就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是犯下十数桩抢劫案子的劫匪。
余罪还回了手机,又回头看了眼在闷罐车后座,耷拉着脑袋的嫌疑人,他挪着起身,坐到王成面前,出声道着:“喂……于这活有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
“再想想。”
“两年多了。”
“每次给你多少报酬?”
“有时候三两万,有时候五六万,最多一次是十万。”
“你知道他们抢了多少吗?”
“不知道。”
“你说你啊,该知道的都不知道,再好好想想,阿飞、可可,都是那儿人
“哎”
这家伙颓废得余罪直想踹他两脚,只知道尹天宝的联系方式,而且除非召唤,否则他们是不见面的,顶多在上聊上几句,作案时候有时候隔三两个月一次,最短相隔不到一个月。根据这个情况,肖梦琪都怀疑犯的案子可能都不止现在掌握的这么多,很可能还有不知道的案子。
车行驶了数小时,到了一个高速的休息区,停车休息了半个小时,吃了一顿饭,换乘车辆,由同行的特警严密看管嫌疑人,这一组坐在另一辆车上,又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计划了。
余罪没有离开嫌疑人,他一直在盯着这位从五原追到梧宁的王成,一夜连唬带诈挖出了这么的消息,此时王成显得有点疲惫,而且像恐惧似地,不敢直视余罪的眼光。
“小子,你好像隐瞒了什么?”余罪直接道。
“没有真没有,我都交待了,我在车上钳了个小洞,我没参加抢劫。”王成苦着脸道。
所有的嫌疑人在被捕之后,都会尽可能地把自己的罪行往轻里讲,不过余罪总觉得这家伙的猥琐背后藏着什么。就像他曾经在监狱里一样,能看到的那一面,和警察看到的一面是截然不同的。
“在五原,你和谁一起去买的作案面包车?”余罪旧题重问了。
“和阿飞。”
“阿飞在团伙里负责什么?”
“不知道……”
“是这个人?”
“他那儿人口音?”
“福建人好像。”
“可可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就见过可可两回。”
“赃车都处理到什么地方了?”
“这……我……不太清楚,每次他们动手前,都要通知我先走的。”
这是重复的内容,作案模式很简单,由王成负责在车上做手脚,然后放一部GP器,当潜伏的其他同伙发现车辆驶上高速时,会很快跟进,之后,实施抢劫。据王成的交待,在五原那家店,一共在四台车上做了手脚,基本都是根据行驶里程、车轮磨损程度判断出来了,这一招做得精妙,就即便知道了问题,也不敢扩散。而且这些人似乎很有节制,得手就走,绝不贪功。
“再问你一件事?”余罪道,等着嫌疑人紧张地抬头,他才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们隔多长时间联系一次,我是说最大。”
“这个,不一定……一般没活于,他们不会找我的。”王成道。
“如果你出现在深港,他们会不会怀疑?”余罪问。王成的脸上没来由地一阵恐惧的表情,余罪抓着这个时机诈慌:“专案组准备放了你,让你和他接触一下。”
“啊……不不不不……那不行……他们,他们会灭了我的……”王成语无伦次地讲着,讲着讲着却发现似乎是自己漏嘴了,对面的警察就那么看着他,似乎要看到他心里似的,半晌余罪又慢条斯理地道着:“看来我们有点低估你一伙了,灭过人是不是?”
王成表情保持着僵硬,似乎被说愣了,似乎被吓住了,不过短时的沉默之后,他重重地低着头,任凭余罪再问,他只说不怎么清楚,不怎么知道。
“抬头。”余罪拔拉着这货的脑袋,端着下巴起来了。王成摆着脑袋,总是试图躲着,似乎有点害怕余罪的那双眼睛,余罪手一放,他的脑袋又很自然的耷拉下去了,余罪想了想,道着:“王成,什么想开点的话我就不劝你了,有什么事你最好在到达深港以前讲出来,否则真把你放出去钓宝哥,那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没说话,不过余罪看到了他脸上一阵抽搐,那是极度恐惧的表现,再往下问,他又恢复了不言不语的样子。
其实真正走进一个嫌疑人的心里,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你毕竟无从得知,他们究竟经历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罪暂时放下了,呼叫着前一辆车,在应急车道停上,然后和大队伍坐到了一起。
“有什么发现?”史清淮问。
“他好像很恐惧。”余罪道。
“你这不废话么?能不怕么?抢这么多次,就从犯也得十几年吧?”李玫道。
“轻不了。”曹亚杰道,史清淮和肖梦琪一笑置之,不知道余罪心揪这个所为何事。
“不应该害怕,一般被抓住的,都就破罐破罐认命了……要是害怕……”鼠标竖着胖指头,挠挠鼻子间,灵机一现脱口而出:“说不定有其他事?”
“能有什么事?”史清淮愕然了下。
“可能比这更重的事。”余罪道,给大伙讲解着:“一个嫌疑人的心态,其实被警察抓住的那一刻,恰恰是他最心安的那一刻,也就是大家说的认命,但这个时候,比如王成,交待了这么多的罪行,还有恐惧的情绪,就不好说了,说不定真有其他的事……咝,能是什么事呢?”
“再审审他?”鼠标道。
“没有目标的审,没用,我们对那一方,一点都不了解。”余罪摇头道。
“那你觉得可能是什么事?”肖梦琪问。
“比抢劫十几次还重的事,能有什么?”余罪反问。
“命案?”肖梦琪脱口而出。
“完全有可能,把一个团伙凝聚到一起,最好的方式就是手上都沾上血,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谁也不敢走水。”余罪道,这话听得鼠标没来由地想起了初出茅庐时候在南边于的那桩案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往外凸了。
“这个有点武断了,情况未明之前,不要妄加猜测。”史清淮稳定军心,这么来了一句,不过觉得说服力很低,一于队员都心里有点惴然,说笑的话就少了,一路的疲惫,把在梧宁积攒的激情已经快消耗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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