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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姜步虚听了女郎的话,吓了一跳,果然不幸而料中,同时,也心中暗叫侥幸,假使晚一刹那发现身后有人,这时……

  上次接近辛宫主,就几乎一脚踏入鬼门关,再被她老娘接近,不死才怪。

  第一次与辛宫主见面,他步步提防,冒险相处一室午夜品茗,幸而辛宫主并没用毒计算他。

  他心中明白,假如对方真的全力施毒,他能否抗拒得了大成问题,也许凭他的修为与强烈的戒心,或可全身而退,但也将大吃苦头,不死也脱掉一层皮。

  他敢和辛宫主赌运气,可不敢与丰官主的老娘赌命。

  他这一招还真管用,辛官主的老娘果然停止追赶了。

  官道上不时有旅客往来,被看成女疯子,毕竞是极为难堪的事,女人追男人,本来就令人侧目。

  “你跑不了的,我在前头等你。”辛宫主的老娘在他后面怒叫。

  他心中颇感困惑,九州毒王该是年登花甲的老翁,这位辛宫主的老娘,到底是九州毒王的妻子呢?抑或是媳妇?

  “男不与女斗,你等吧!也许会等得头发变白,为何不早些返回万毒宫纳福?”他一面飞奔一面大声说:“与我这种人玩命,你将偷鸡不着蚀把米,哈哈哈……”

  笑声摇曳,他的速度突然增加了一倍,沿官道飞掠,冉冉远去。

  歇马营,是官道旁的一座小镇,位于朱仙镇与尉氏县城的中途,所以也是一处歇脚站。

  南面什余里,便是小小的尉氏县城。

  据说,辽金时代,金哀宗南下,曾经在这座小市集驻驿,所以叫歇马营。

  从府城至尉氏县城,路程约百里左右,通常算一程,但乘坐骑大半天便可抵达。

  最先离开府城的侠义英雄们,首批先行的人是乘坐骑走的,虽则是午后动身,半天该已抵达县城了。

  徒步的人脚程也相当快,大概志在赶路,半天赶百十里轻而易举,人黑之前已先后进入尉氏县城。

  歇马营应该没有人留下,这里只有卅余户人家。

  路旁的小镇天一黑,便家家闭户不见有旅客行走了,没有生意可做,家家闭户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唯一可供赶上不宿头旅客借宿的小郸,反常地店门大开,甚至悬了一盏可作为门灯的灯笼,似乎在有意吸引旅客的注意。

  小食厅灯火明亮,只有一副座头有三位食客,其中之一是幻剑功曹孟守仁,另两位是一僧、一道。

  店伙已被打发躲到里面去了,三人神色泰然地品茗,低声交谈,似有所待。

  跟着南下看热闹的江湖人士,确在尉氏亲眼看到孟家的人进城,亲眼看到幻剑功曹在北门的张家老店,与店伙打交道商讨落店细节,但他却反而出现在歇马营,表示他神不知鬼不党反往回走。

  小镇没有打更的人,只能凭经验估计更鼓时刻,从星斗的方位估计,应该是三更初正之交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三位青衫客出现在店门外,迎门一站,堵住了店门,花花太岁阳起凤站在后面,可知身分地位是最低的一个。

  “原来是你大悲和尚主事,难怪料中了咱们的行动。”为首的青衫客虬须戟立,声震耳膜,一面说一面举步入厅:“看来,双方都有了周详的准备,各展神通。没有多饶舌的必要了。”

  和尚是九菩萨之一大悲僧,年已花甲,依然神目炯炯,脸色红润,像个四十来岁的人。

  “花施主也不是为饶舌而来的,极乐天君请你大力神范宏撑腰,本来就请你大展神通。”大悲僧淡淡一笑,拍手示意:坐,有兴喝杯茶,保证茶中绝无异物,花花太岁阳檀越,贫僧不陌生,另一位是……”

  “年下詹凌风。”那位乾瘦像竹竿的青衫客,脸色灰中泛青,不像个活人,说话也带有几分鬼气相当阴森刺耳:“大和尚应该知道我这号人物”

  “嘿嘿嘿嘿……”年近古稀的老道,笑声特别刺耳:“至少,贫道知道施主的惊世名号,阴司三使者之一,勾魂使者伸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勾掉超等高于的魂,贫道如果所料不差,阴司三使者必定全来了。”

  “咱们阴司三使者三十个手指全伸出。也撼动不了你五湖散仙吴一仙长的一根汗毛。”

  勾魂使者冷笑,语气充满调刺:“位在此地等候,可知已有周密的准备,知道咱们一些助拳的入留在后面,是否打算阻止咱们助拳?”

  “谁都不会贸然阻止任何人助拳,反正这次劫难人人有份,在数者难逃,来的人愈多,愈容易澈底解决,以免日后纠缠不清。”大悲僧见对方无意坐下,不再促请:“极乐天君跟来,用意不点自明,因此贫僧在此相候,转达紫灵道友的意思。”

  “吕会主跟来,是因为你们已摆出结算的阵势,不得不跟来作一番了断。”大力神沉声说:“当吕会主发现你们的人,全部南下走在一起,他便知道你们的打算了,能不跟来吗?”

  “有三个人被贵方的人谋杀嫁祸,紫灵道友能罢休吗?”大悲僧脸色一沉:“贫道在此相候,转达紫灵道友的意思,不知范施主是否愿意接受?”

  “在下当然接受,请说。”

  “明早天一亮,双方各展神通。”

  “在尉氏?”

  “不,在任何地方。”大悲僧一字一吐。

  “包括这里?”

  “对,包括这里,贵方是否提前发动,悉从尊便,但只要贵方发动,我方将不遵守明晨发动的约定,比方说,施主就可以随时发动,贫僧也立即反击。”

  门外,突然出现雍容华贵的辛夫人。

  “似乎你们都铁定了心各走极端,何必呢?”辛夫人并没有进入的打算:“十年前华山之会,双方死伤之惨,忧目惊心,这次再来一次规模更大的残杀,恐怕卅年一世仍难恢复元气。”

  “咦?你是谁?”两方面的人都吃了一惊,六个人几乎同声发问。

  “不要问我是谁。”辛夫人苦笑:“双方各让一步,岂不江湖幸甚?”

  “女檀越,敝方能让一步吗?”大悲僧摇摇头:“敝方有三个人被谋杀,谋杀的现场那晚有人目击,甚至已认出三个凶手的身份,请问,紫灵道友与伏魔剑客贺施主,如何向死者的亲朋,与同患难的朋友交代?”

  “总该有解决之道,不是吗?大师是出家人,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或许能平心静气,提出解决之道。”

  “女檀越可问问极乐天君,他会接受解决之道吗?”

  “我……”

  “紫灵道友并不想承担双方死伤殆尽的责任,但他己别无抉择,除非……”

  “除非什么?”

  “交出三个凶手。”大悲僧语气极为坚决:“这是唯一避免两败俱伤的解决之道,贫僧不知道女檀越是何许人,但坚信女檀越绝难说服极乐天君让步,因为他认为他的实力,已经有把握一举歼除贫僧方面的人。

  甚至这位助拳的大力神花施主,也绝不会同意让步,他一辈子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女擅越出面干预而不站在他的一边,这是十分危险的事,请赶快离开。”

  大力神更不知道辛夫人是何许人,对有人干预大感不悦,但由于辛夫人的高贵风华极为耀眼,一时不便发作,知道这位胆敢出面干预的美丽女人不好惹,犯不着横生枝节树敌。

  “小女人,你走吧:“大力神不悦地挥手赶人:“这件事已成定局,各走极端无可挽回,只许一方雄霸天下,你没有干预调解的份量。”

  丽质天生的女人巧妆打扮之后,尤其是在夜晚光度有限的地方,不易看出年龄,大力神还真以为辛夫人是年轻的少妇,叫小女人理所当然。

  “小娘子,你如果是赶来看风色,隔岸观火看热闹的人,最好赶快转闪开封,远离是非之地。”勾魂使者善意地说:“看风色是十分犯忌的事,池鱼之灾你受不了的,走吧!你真不配强出头做说客调人。”

  好色如命的花花太岁眼都直了,身分地位低不便发言,以行动表现心意,身形一晃,便到了门口,两人门内门外面面相对。

  “小娘子……”花花太岁淫笑着说,腔调充满邪味。

  正想伸手有所举动,毛手毛脚是这恶贼的惯技。

  “你的狗爪子如果敢伸出,我一定砍掉你的狗爪子。”外面门侧传出悦耳但饱含怒意的女性嗓音:“或者弄瞎你一双狗眼,绝不宽贷。”

  原来门外侧有人藏身,门内的人当然听声不见人。

  心念被人料中,花花太岁心中暗惊,伸手抓人的念头并没有完全消退,左手食中两指徐徐升起。

  这恶贼功臻化境,射天指绝技是指功中,最具威力最可怕的一种,威力可远及丈八左右,猝然一击,应该可以将远不及丈的辛夫人击倒。

  “我们走吧!这些人已注定了在劫难逃,没有人能阻止这场大劫发生。”辛夫人向藏身门侧的人挥手,转身叹息一声以背向敌:“花花太岁,我饶你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刚才你的手想伸出时,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花花太岁心中一抖,劲已蓄满待发的手指一松,悚然退了两步,竟然不敢出指攻击辛夫人的背部。

  话说得太托大,谁敢断定是虚言恫吓?他不想死第二次,骇然后退。

  人影一闪即逝,辛夫人的身影像是幻没了,出指攻击的机会消失,他又吓了一跳,就算他刚才不畏恫吓出指攻击,也无法击中如此快速的人。

  “话己传到,贫憎也该走了。”大悲僧整衣而起,拈起搁在椅侧的罗汉竹制手杖:

  “施主们,贫僧告辞,后会有期。”

  三人出了店门,大悲僧转身,默默地立左掌深深稽首道别,泰然转身走了,眼神怪怪地,似乎在等对方动手。

  “咱们该放手一博的。”勾魂使者低声向大力神说:“至少可以杀一杀贼秃驴的威风。”

  大力神和右手一拇指向肩后一伸,摇头示意表示屋后有人潜伏。

  “他们人多。”大力神也低声说:“贼和尚就希望咱们提前发动,你以为他们三个人,就敢在这里等候吗?老弟,一比一,咱们也胜算有限,赋和尚的金刚禅功火候精纯,我的大力金刚掌奈何不了他。”

  双方都认为自已有必胜的把握,因此不惜作孤注一掷,一举歼灭对方一劳永逸,谁胜谁就可以主宰江湖,就可以任所欲为号令天下。

  两方面的人,都把一部份注意力,摆放在正义锄奸团方面,谁能先一步争取到该团,谁就可以获得绝对优势。

  即使无法争取合作,能诱使该团袖手中立,就成功了一半,至少可以减少压力,避免第三方介入。

  可是,正义锄奸团的人,似乎平白失了踪,反而令正邪双方暗暗焦急。

  在没有获得正义锄奸团正式表明态度之前,正邪双方皆有所顾忌,暂时采取观望守势,不想抢先发动暴露实力,暗中则积极准备,风雨欲来前暂保片刻的宁静。

  正邪双方的人,都无法阻止前来看风色的人南下,看热闹的各方人士纷纷抵达尉氏县城。

  这些人为了防范意外,逐渐与同道组成小集团相互呼应,气候渐成,以至正邪双方皆不敢忽视这些小集团,不敢再干涉或驱逐,以免引起反感另树强敌。

  九天飞魔一家老小,住进大东门附近的悦来老店,实力比其他小集团强大,风云会的人再也不敢派人找他们示威了。

  正邪双方都又恨又怕的鬼神愁,不知躲在何处落脚,所有的眼线,都没发现他的踪迹,很可能在城外某一处角落投宿,两方面的人,都把他看成最严重的威胁,都在找机会除掉他永绝后患。

  其实他无意保持神秘躲起来,一是赶不及进城落店,再就是不希望与辛姑娘母女再起纠纷。

  他的确对辛姑娘母女深怀戒心,最好能避免碰头。

  玄门弟子对炼丹与冶金学有专精,炼丹难逸涉及毒物,天下间所有物质,多少都具有毒性,饭吃多了也会把人胀死,懂得愈多,愈觉得毒物可怕。

  他懂,所以深怀戒心,除非万不得已,他不希望与玩毒的大宗师玩命,天下间绝无可解多种毒质的解药,连九州毒王也怕另一宗师的毒物。

  再就是他发觉辛姑娘对他的敌意相当薄弱,他又何必逞能树立强敌?其实,他对自称宫主的辛姑娘颇有好感,虽则他曾经上当大吃苦头。

  他在城北郊找到一处小村落,在一家人口简单的农户借宿,放心大胆睡大头觉,次日天色大明,寄了包裹,弄一根束木棍做手杖,悠哉游哉觅路进城打听消息。

  小村落向东伸出一条小径,三里左右与大官道接,三岔口小径的南北两侧,各生长一株半腰精粗亭亭如盖,枝浓叶茂的大槐树,所以也叫双槐口。

  双槐口大官道向南五里,就是尉氏县城,向北五里,则是本县三大镇之一的庐馆镇。

  两株人槐树下,建了露天的歇脚固定式长排凳,另一侧则树了栓马栏桩,便利乘马的旅客栓坐骑。

  他施施然抵达双槐口,已是日上三竿,天色不早了,大太阳逐渐炎热,官道上北行的旅客渐稀,南下的旅客已近乎绝迹。

  北上的旅客早就动身了,南来的旅客还远在府城十里庄附近呢?因此往来的行人,几乎全是北乡的居民,看不到鲜衣怒马的旅客。

  远远地,便看到槐树下的排凳上,坐着两个穿青直(及膝短衫)的人。

  走近之后,才看清是一男一女中年人,女的年约四十出头,青衣布裙青帕包头,生了一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

  身侧,各有一根形如鸭舌枪的铁手杖,乌光闪亮份量不轻,用来做兵刃,双手使用威力绝不比鸭舌枪差,已可算是重兵刃,绝不是作为问路杖的玩物。

  两双怪眼目迎他到来,眼神极为凌厉,女的死鱼眼中,更多了一份慑人的厉气和诡秘感。

  他暗怀戒心,但神态自若,施施然点着束木棍,脸上有怡然自得的神情,微笑着经过槐树下,不疾不徐向官道走,仅泰然地瞥了两男女一眼。

  “站住,你。”男的突然沉叱,声如沉雷。

  他站住了,徐徐转身回顾。

  “哦?大叔是叫我吗?”他沉着地问。

  这人年约半百,称一声大叔表示客气。

  “废话!这里还有谁?”这人的态度相当霸道,一面说一面站起,身高竟然有八尺左右,显得又高又瘦,鹰日中冷电四射。

  “说得也是。”他故意四面张望:“这里的确没有旁人,应该是叫我,倒是我的不是丁,抱歉,哦!大叔有何见教?”

  “你贼头贼脑,由何处来?”

  “那边的小村。”他往西面来路一指。

  “往何处去?”

  “进城。”

  “哼!你不像本地人。”

  “那又怎样?”他说:“大官道往来全是外地人。”

  其实,他的中原语音咬字清晰,标准的开封腔,不折不扣的本地人。

  “姓什么?”

  他心中雪亮,有麻烦了。

  “鬼神愁姜步虚。”他不怕麻烦,干脆亮名号:“阁下高名上姓呀?应该算一号人物吧?”

  那人一怔,眼神一变,女的也似乎吃了一惊,突然支杖而起。

  “你还不死心吗?”那人沉声问。

  “死心?开玩笑!”他颇感意外,侠义英雄们怎敢两个人就在路上示威,不怕风云会的人蚕食?“心死了,人活着实在没有意思,我鬼神愁要做某一件事,一定全力以赴把事办妥,老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在下陈瑞。”那人一挺胸膛表示胆气足:“就算本会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这位江湖新秀,咱们愿意补偿阁下的损失,开出合理的价码来。”

  他恍然,原来不是侠义英雄方面的人。

  “陈老兄,我不知道你算老几,也不知道你陈瑞是那座庙的神佛,我怀疑你是否够份量代表贵会谈条件,依我的看法,只有贵会正副主才配和我谈,至少也要客卿身分的人出面,你

  “陈某就是风云会的客卿……”

  “好,证明给我看。”他抢着说:“并不是任何一个阿猫阿狗,拍拍胸膛用大嗓门,说自己是风云会的客卿,就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相信的。据我所知,我鬼神愁曾经与贵会的两位客卿交过手,我要那两位客卿出面打交道,你能说出他们的身分底细,我才能相信阁下是风云会如假包换的客卿,可以配和我谈条件,不然,你最好去叫他们两个来。”

  侠义英雄中,有两个会使用天雷掌的人,他只知道其中一个,是主持大局的紫灵丹土。

  风云会的两个客卿,也使用天雷掌,迄今为止,他仍然不知道两个客卿的根底,副会主活阎罗,是知道客卿底细的人,但宁死不招供,他无法可施。

  也许,从这个姓陈的客卿口中,可以探出一些线索。

  “可恶!”陈瑞怒叫:“你要在下如何证明?”

  “那是你的问题。”他却神态轻松,与对方激怒的神情成强烈的对比。

  在气势上,他已占了上风,通常最先激怒的人,必定是被逼急了的一方。

  “把曾经在白杨坡随活阎罗现身的两客卿,身分来历说来听听,不然我不相信你是客卿,免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行其是。

  我不会咬牙切齿把你打个半死,因为我无法认定你是风云会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我是一个讲理的人。”

  这简直是故意刁难的耍赖手段,一步步将对方逼上梁山。

  陈瑞的怒火已快要冲上天灵盖,铁杖一提要爆发了。

  “老伴,这小鬼在用激将法,不要上了他的当。”女人毕竟心细冷静些,伸手虚拦阻止陈瑞动手:“让他走独木桥好了,反正与你我无关,我们在这里办我们的事,他不在这里岂不正好吗?”

  “哈哈!我知道你们胆小,吕会主知道我鬼神愁不好惹,不会派你们巡风把路的人出面对付我,以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大笑着昂然举步:“哈哈哈……陈老兄,咱们后会有期,我走啦!”

  他是真的不想动手,风云会爪牙众多,那能在每个爪牙身上浪费时间?而且,他没有胡乱找人逼供的坏习惯,除非对方主动找上了他。

  陈瑞夫妇上不当,任由他大摇大摆离去。

  远出里外,他向路旁的田野一钻,形影俱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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