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秀士精明机警,武功也出类拔萃,论经验与斗心计,无双玉郎哪能和他比?但比武功,他就差了一大段距离。他的神魔爪虚发伤人的威力,仅一丈左右。而无双玉郎的破山拳可在丈二以上将人虚空打死。
尽管他知道武功不济,但他有信心在斗智上可稳占上风,所以无意见面就拼死活,有效地用缠劲周旋,以便制造机会把无双玉郎弄到手。
他窜入内堂,并没从后门逃走,入堂便向下伏倒闪在门旁,神魔爪的劲道已默运十成,等候无双玉郎抢入。
可是,无双玉郎冲入的速度太快,吓了他一大跳,神魔爪还没发出,人影已到了堂口,几乎撞及半伸出门框外的头。
几乎在同一瞬间,有异物掠过无双玉郎的左肋,擦过他的左耳旁,未触及耳朵,但高速掠过的气流波动暗劲震撼力,令他毛骨悚然,以为无双玉郎发现了他,用射天指给了他一击。
他的头本能地收缩外移,人向下挫。
狂风一掠而过,无双玉郎已冲入内堂,堂内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惊出一身冷汗,滑至壁角蜷伏如虫。轻而急的脚步声被他听到了,知道无双玉郎已进入内间。
向门外鱼跃而出,跳入天井一记轻灵的后空翻,登上瓦面直趋后门。
他另一个同伴已先他一步窜入内堂,不知藏身在何处,可能从后门走了,他必须到后门察看,以便策应支援,也希望能在后门蹑在无双玉郎后面,等候机会再玩弄阴谋诡计。
他是专为了无双玉郎而来的,白花蛇供给他正确的消息,有一个可疑的小流浪汉,藏匿在这一家民宅内,既然已经失败,他应该溜之大吉,但他不死心,死缠不休等候好机。
无双玉郎关乎九幽门的生存发展,他必须用尽心力把无双玉郎弄到手,为公为私,他都责无旁贷。如果失败,他就成了断送九幽门前程的罪魁祸首。一旦无双玉郎的老爹策动南镇抚司的人,扫荡清除九幽门,连方门主也不会饶恕他。
爬伏在后门上方的屋檐向下瞧,他愣住了。
没错,廿步外的野草蔓生荒地,有一个人影吃力地向前爬,看形影他知道是无双玉郎,剑系在背上,娇小的身材仍可分辨。
“她在干什么?”他心中惊疑不定:“灵猫蹑鼠?她发现什么了?”
向前面的草丛荆棘留神察看,天太黑一无所见。
他不敢妄动,定下心静观其变。
他知道有一位同伴,受伤倒在天井里。另一位同伴,窜入内堂生死不明。也许,这位同伴逃出后门,躲在前面的草丛中,被无双玉郎发现了。
片刻,爬动停止了。无双玉郎仆伏在草中,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是人,他只能看到模糊的形影。
久久,毫无动静,他疑云大起,却不敢现身跳下去。
下面黑影一闪,他的同伴从后面闪出向下一伏。
“于堂主。”他在檐上低叫。
于堂主惊得跳起来,扭头上望拉开马步戒备。
“董姑娘走了。”于堂主看到他了。
“咦!你不知道?”他一跃而下。
“我知道什么?”
“她在前面。”他向前一指:“仆卧在草中寂然不动,像是睡着了,我还以为她在蹑你的踪迹呢!”
“有这么一回事?在何处?”
“就在前面二三十步。”
先前在屋上往下看,草挡不住视线,到了屋下,反而看不到仆伏在草中的人。
“会不会是故意要骗我们现身?”于堂主警觉地向侧移,找地方障体。
“咱们分开接近,小心了。”他挫低身躯小心地绕右侧接近,神魔爪已蓄劲待发,保持最高警戒,随时可应付意外的攻击。
无双玉郎并没有昏迷,神智是清明的,晕眩感时发时消,不会令人昏迷不醒,但浑身虚脱,四肢软弱无力,最后终于完全失去四肢活动的能力,仆伏在草中待毙,她已经没有移动双手的能力了。
她终于想起冲入内堂时。左肋有物以高速擦过,可能已擦破胁衣,擦伤了肌肉。
“淬有奇毒的暗器伤了我!”她心中惊叫:“毒性并不剧烈,他们要活擒我!”
再落在京华秀士手中,她死定了。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那种生死两难的情景,想起来就毛骨悚然。后果更为严重,会累及她老爹。
“罗远,罗……远!你在何方?”她心中狂叫。
只有罗远才能救她,武道门的人靠不住,该门没有真正的超拔高手,找不到能与九幽门精锐相搏的人才。京华秀士在九幽门中,还不算真正超拔的高手,但武道门的人,能对付京华秀士的高手就找不出几个。
危难中,她唯一想到的人是罗远。可以说在所有的人中,罗远是唯一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人。
她听到轻微的踏草声,然后有泥块投落在她身上,她想动,却连活动手指的力量也没有了。
有人走近,一指头点在她的身往穴上,立即脊骨发僵收缩,本来僵化的身躯更僵了。
被人抓住、翻转。天色虽黑,相距太近仍可分辨接近的人是谁。
京华秀士。另一个她也认识,是京华秀士的心腹死党,风雷快剑于敏,一个颇为能干的堂主。
“她死了吗?”在一旁戒备的于堂主问。
“没有,好像……好像僵了。”京华秀士不住拍打她的脸颊:“或者昏了。小丫头,你……千万别死,活的你才有价值,你……”
她不加理睬,闭上眼睛等候恶运临头。
“快把她背回去交给门主。”于堂主大感不安:“可别让门主误会是咱们失手杀了她。
你不要紧,我可就灾情惨重。我来背。”
“你去背周堂主,他被这小丫头击倒在天井里,可能被打昏,小丫头不会向咱们的人下毒手。”
“好吧!背女人你千肯万肯,背自己的弟兄你毫无兴趣。小丫头众所公认是你的人,难怪你抢着背……”
“你给我闭嘴!”他恼差成怒沉叱:“不开口没人说似是哑巴。”
不远处的屋顶,突然有人往下跳。
“这恶贼在这里。”领先跳落的人大叫。
他一蹦而起,迅速拔剑。
女性的嗓音他不陌生,是苏若男。共跳下五个人,两起落使出现在眼前。
“给你一枚双锋针。”苏若男怒叫着冲到,声落手扬,白天也难看清形影的双锋针破空而飞。
苏若男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所以知道是他,其实他如果不说话,接近至十步内,也看不清面貌。
不久前苏若男向他发射了三枚双锋针,最后一枚击中他的小腹,针被弹落毫发无伤。这一枚以脑袋为目标,不再向胸腹攻击了。
射中头部相当困难,除非速度比脑袋的反射性闪动快。以苏若男的发针技巧与劲道估计,白天射中一流高手脑袋也非难事。
京华秀士是超等的高手,晚间脑袋也不易击中。
“在下真走运。”他身形一晃,便摆脱激射如电的双锋针,轻拂着长剑游走:“真是天假其便,两个我中意的女人,竟然聚在一起。我京华秀士名士风流,正好一箭双雕。”
嘲弄声中,他连接五剑,来者不拒,双剑交接,传出震耳的金鸣,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正式以真才实学公平相决。
“你也别闲着。”苏若男的同伴飞虎朱强,铁爪手套向于堂主一指:“来玩玩,玩命,打!”
“你算什么东西?”于堂主一剑挥出,铮一声拍中抓来的虎爪,立还颜色连攻七剑,出剑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不愧称风雷快剑,剑一起风雷骤发,变招的速度更为迅疾猛烈,专门克制刀剑的虎爪,毫无扣住长剑的机会,爪封出剑招已先一刹那改变了。
各展所学棋逢敌手,恶斗空前猛烈。苏若男的另三位同伴,无意倚多为胜,在一旁移动戒备,一名同伴走近无双玉郎,蹲下察看片刻。
“是和我们捣蛋的小流浪汉。”这人高声宣布:“应该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人,被他们杀死了。”
无双玉郎闭上眼睛,身躯僵硬强直,故意将呼吸调整至最弱,难怪被看成死人。
“把尸体带走吧!”另一同伴的口气流露出同情怜悯:“别让这些狗娘养的侮辱尸体,算起来他也算是咱们的同盟,敢和九幽门为敌的人,都值得咱们尊敬。”
“唔!小姐不太妙。”正打算扛起尸体的同伴,突然离开向斗场移动。
苏若男的处境,的确不太妙,逐渐递不出招式,只好改采快速移位游斗了。
这期间,她先后击中京华秀上三剑,一中右肋,一中左腰背,一中右脖外侧,但每一剑皆被反震弹出,仅伤衣裤而已,斗志因之而迅速沉落。
她知道九幽门的十杀星与哼哈二将,都是刀枪不入的可怕高手,没料到京华秀士也修至这种境界,一切神奥的攻击皆成了徒劳心力的废招,那有制胜的机会?
京华秀士却勇气百倍,用强攻对付她,不理会她的剑招,不封不架豪勇地强行切入,把她逼得连连后退,仅能以快速地闪动游斗,能支持得了多久?
飞虎朱强也没能取得优势,与于堂主的恶斗极为猛烈,爪似乎克制不了轻灵的剑,于堂主的剑太快了,避免和爪正面接触,双方保持平衡局面,必须等到双方精力耗得差不多了,才能行短兵相接决定胜负。
“咱们一起上吧!为个人名气声威而斗的事不时兴了。生死存亡之事,必须倾全力以赴,何况他们已用尽各种卑劣可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以军旅的型式强攻急袭,从来就没和我们作英雄好汉式的了断。上!”
说上就上,五比二立即火杂杂地挥剑直上,刀光剑影飞腾,逐渐取得优势。
若地怪啸声暴起,然后传出慑人心魄的厉号,夹杂着一阵阵枭啼似的怪笑,各种声浪像风涛般震撼着夜空,胆气不足的,真会被震昏或吓倒。
一排参差错落的小巷民宅后面屋顶,出现了无数黑影,黑衣裤,只露双目的黑头罩,打扮完全一样,仅所携带的兵刃各有不同。
对面的荒野中,也出现一队人影,有些人分持金水火土五行喷简,人数并不比戴黑头罩的人少。
激斗中的七个人,恰好被夹在中间,啸声传到,舍死忘生恶斗的七个人立即中分,恶斗中止,
戴黑头罩的人纷纷跳下,迅疾地半弧形列阵,共有三十名之多,声势颇壮。
京华秀上与于堂主,退至阵右加入行列。
苏若男五个人,也向自己人的阵势退走。
“逆我者死,永沦九幽。”三十名戴黑头罩的人同声大吼,声震城郊:“逆我者死,永沦九幽。逆我者……”
苏若男这一面的人举起四面门旗,那是武道门的标帜。
“我武维扬!我武维扬!我武维扬……”四十个男女,也用更高更亮的嗓门大叫。
双方正式以真身份面面相对,两门正式兵戎相见,暗斗化为明争,决定性的时刻终于到了。
无双玉郎躺在草丛中,等侯命运的决定时刻到来。不论是哪一方获胜,她都难逃灾祸临头。武道门的人,知道她是九幽门的主将,苏若男认识她,岂肯善罢干休?
双方大叫大嚷示威,亮出旗号门户,表示双方皆有决战的打算,情势已导致狭路相逢,正好面对事实,打破密云不雨的波诡云谲局面,是当面解决的时候了。
方门主带了四随从,步伐整齐神气地出列,气势磅礴,一门之主极具威严。他是唯一不戴头罩的人,穿的也是黑袍而非黑劲装。
武道门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是第一次以本来面目出现。也带了四位弟兄,气势也相当慑人。
天黑星稀,视线有限,但在这些旷世高手的夜眼中,三丈内分辨五官相貌毫无困难。
“在下武道门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叶门主声如洪钟,字字震耳。
“我,九幽门门主,北溟绝剑方九幽。叶门主,幸会幸会。”方门主的嗓门也够宏亮,但却带了几分鬼气。
“好说好说,彼此彼此。”
“方某在瑞云谷恭候大驾,尊驾却避不见面;不作维护贵门声威的打算,仅派人隐起本来面目作壁上观,方某极感失望。”
“在洞悉贵门阴谋之前,本门是不会妄动的,武道门雄峙江湖廿年,天下第一门的威望屹立不摇,咱们自有成功屹立的条件,不是一群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本门早就查出假阴阳使者的根底,冒充本门弟兄,打起本门旗号作案嫁祸;这种鬼蜮江湖必然会发生的勾当,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的一次,早晚会被咱们查出根底,雷霆报复也早晚会执行的,用不着冲动鲁莽;大叫大嚷出面兴师问罪。我们有的是时间,急不在一时。贵门计陷本门的目的,叶某已查出一些线索,所以不会中计,难怪阁下失望。看来,咱们两门之间;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唯一可做的事……”
“彻底了断。”方门主抢着回答:“两门之间,必须有一门告别江湖。你或许真的查出了一些线索,但你并没真正知道本门的目的。”
“叶某不以为然。”
“阁下真知道?”
“你们要取代武道门……”
“应该说,并吞武道门,可以轻易取得江湖贵门所获的地位,不需花费漫长时日打根基。这只是本门的目的之一,另有更高的目的。”
“还有更高的目的?不是更大的野心?”
“不要在字眼上挑毛病,叶门主,”方门主冷笑:“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彼此心照不宣。你知道本门的根基在京都,可知道本门背后的撑腰组合是何来路?”
“略有风闻,厂卫。”
“唔!你真知道。好吧!方某就挑明了说,以便让你权衡利害。我要利用你荆山的秘密山门,帮助本门彻底封锁武当山。”
“什么?”叶门主大吃一惊。
“不要大惊小怪。”方门主得意洋洋,心理威胁获得优势了:“往来武当以东与南两条路为主,以两门弟兄之力封锁决无困难,真正的目标,目前不能告诉你,以后……”
“没有以后,阁下。”叶门主沉声打断对方的话:“武道门弟兄,每个人都会与武道门共存亡。今晚在这里不期而遇,必须有一门于世间消失。”
“方某却不希望把你们杀光,留你们有大用。今晚不是不期而遇,而是情势因势利导,预期必可发生的遭遇战,原因你心里明白,所以你能及时起来现身,我也恰好率领主力到达。”
“似乎阁下在运筹帷幄上,略胜一筹。我知道京华秀土是阁下的子侄,在贵门有左右大局的甚高地位……”
“所以,你以他为目标。方某也查出那位叫苏若男的小丫头,是你的重要亲属,因此也布局捉她,制造机会的确花了不少心血。结果,就成了现在殊途同归撞在一起的局面,双方都同时失败,也同时成功。”
“确是如此,双方皆有所得,也有所失。晚算不如早算,是时候了。”叶门主表明生死一搏的决心:“阁下,你真有雄霸江湖的豪气吗?”
“那只是方某的小目标而已。”
“你准备了十杀星和哼哈二将,对付本门的十大将两门神。”
“他们是九幽门精锐中的精锐。”
“你我两门已势不两立,势将有一门毁灭,在发起决定性生死存亡大杀戮之前,你我两位门主,应该为两门的弟兄做榜样,来一场公平决斗,让他们知道一门之主,是否有领袖群伦的才华,也为江湖留一佳话。阁下,你有勇气接受单挑吗?我,九州无常叶天中,武道门门主,向你这位九幽门门主单挑,看日后江湖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方某非常乐意接受。”方门主举手一挥,四随从整齐地一步步向后退:“这本来就是方某计划中的重要部份,一门之主必须由此树立威望。你,就是我统治武道门必杀的目标,我要亲自杀死你,以建立我的统治权威。来吧!是时候了。”
通常一般江湖组合,首脑不一定是武功最高明的,仅在扬名立业的创业期间,打出一片天树立江湖地位与名号。经过一段时日,由于权势膨胀而俗务繁忙,或者为了享受而疏懒,逐渐进入心理与生理的退化期,年龄更是无可避免的淘汰主因,再妄想恢复当年勇,必定愚不可及。
两位门主居然敢单挑,真需要超凡的勇气和强烈的信心。通常首脑人物是不会亲自作生死斗的,养那么多爪牙,不是养来摆门面的。
两方的随从保镖,皆退出三丈外戒备。夜风萧萧,似乎突然涌发寒流,驱走了昼间遗留的热气,杀气取而代之,四周鸦鹊无声。
长剑出鞘,萧杀的气氛逐渐提升至临界点。
“方门主,你最好不要分力使用排山袖,御神施展你的北溟绝剑。”叶门主徐徐升剑,提醒对方不要寄望在其他的技巧上:“叶某在剑上曾经浸润半甲子,自信以神御剑颇有成就,知道在出剑的生死俄顷间,分神施展其他技巧是如何危险。我上了。”
马步徐进,剑闪烁出异样的光华。像是可以发出朦胧的幽光,剑吟如阵阵风涛,一阵紧似一阵。
方门主正好相反,漆黑的躯体,像在慢慢收缩,剑尖前隐约凝聚了一星绿芒,剑鸣则像地底的幽灵低低呻吟,整个人充满鬼气,逼进移动像贴地飘浮。
一阴一阳,随双剑的接近而凝结至极限,一旦到达临界点,所凝蓄的能量被外力引发,将爆发出雷霆万钧,可摧毁一切的可怕威力。
两人的马步,突然出现动的异象,诱因激发反应,蓦地爆发出满天风雷。
铮铮铮数声狂震,人影倏合倏分,气旋激光乱舞,地面的折断草叶向四方激射乱飘,像是刮起一阵狂风,彻骨裂肌的剑气,形成散逸的半冷半热气流。
人影重现,风止雷息,双方竟然相距在三丈外,被震退的距离十分惊人。除非有一方采取闪避行动,不然决不会出现远出三丈外的现象,可知两人在电光石人的刹那间,攻击与封架各出五六剑以上,被剑上传回的猛烈反震力道所硬行震退的,双方的剑尖,皆无法贯入中宫,无取获得击中躯体的机会。
高手防守中宫并不难,难在是否有足够的力道,把对方的剑震偏反击,力道稍差,便会出现两种现象:被对方贯入中宫,或者乘震力闪避脱出。
两人是同被震偏的,势均力敌,劲道与技巧平分秋色,剑所承受的力道空前猛烈。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支剑远在三丈外突然倏然停顿,也同时倏然破空,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它们猛然吸引在一起,速度几乎目力难及。剑上的两种光芒先前倏然中分,又倏然相合,一分一合之间,几乎像是同时发生,表示两人皆不必在全力一击之下,再凝聚真力重行全力攻击。
第二次猛然接触,风雷激光更猛烈一倍。
第三次接触,又激烈一倍,金鸣震耳欲聋,激光漫天彻地,三丈方圆内野草已被踏平,已难分辨两人的实体,移位速度快得难见形影。
第八次接触,速度总算慢下来了。
方门主的黑袍,已不再袍袂飘扬,浑身已被汗水湿透,袍已紧贴在身上了。
叶门主也好不了多少,呼吸已呈现急促现象。
两人挥出的剑,依然力道万钧。
双方都是超拔的高手,都是剑术宗师级的名家,想贯入中宫连击对方的身躯,事实上可能性甚低。等到精力耗损得差不多了,速度将逐渐放慢,双方旗鼓相当,用巧招神技切入一击的机会更少,除非有一方功力稍差。
好一场所谓正规的势均力敌决斗,以神御剑攻守严谨的正宗剑术对决。
如果攻守再严谨些,永远休想抓住空隙全力一击,天知道会拖到何时,才能出现你死我活的局面?一个时辰?或者三昼夜?
京华秀士站出来了,他是第一副门主。门主正在作生死斗,指挥的责任自然落在他头上,责无旁贷,他必须挑起掌握全局的责任。
“时不我留。”他拔剑高举声展夜空:“时机已至,彻底消灭他们。”
“逆我者死,永沦九幽。”众人同声大吼。
混战一触即发,双方皆抱定你死我活的信念投入;黑夜中拼命,一冲之下,将有三分之一的人倒下,暗器也将击毙三分之一以上的人。
蓦地右侧方传来一声鹰鸣,压下了所有的吼叫声。
夜间那来的高空鹰鸣?当然是人在模仿鹰在高空所发的鸣声。
“依……唷唷嗬……”鹰鸣声继续,忽左忽右,发声的人移动之快无与伦比。
“八极雄鹰。”有人狂叫。
京华秀士突然狂叫一声,向前重重地摔倒,一块鸭卵大小石,从背心飞弹而起,飞石的力道骇人听闻,能将人震倒出丈外。
“杀了他!”居然不曾受伤的京华秀士,一滚蹦起厉声狂吼。
“叭!”一块飞石在两支剑相交的刹那间,在两锋尖之间炸裂成碎屑,是被两支剑所发的剑气凝集点击爆的,两支剑也向外暴退。
叶门主反应依然迅疾,斜闪八尺稳下马步。
“不可乱动!”他向作势冲出的弟兄沉叱。
京华秀士这一面的爪牙,却以快步潮水似的冲进。
飞石像暴雨,也像满天雷电,向动的人飞击,不知来处,目力难及。
“哎……”有人摔倒。
“啊……”有人乱蹦乱跳,脚部骨折一跳而倒。
倒地的人接二连三,飞石及喊声此起彼落。
“八极雄鹰,来决一死战。”方门主拉开马步扬剑戒备,摆出最严密的防卫姿态,向夜空中厉叫。
飞石继续光临,高速飞行的锐啸,令人闻之毛骨悚然,挨上一下必定灾情惨重。
片刻间,野地里人影已稀。
被击中的人伤势并不重,这些内外功火候够的人承受得了,除非头部被击中,死不了。
大半的爪牙,躲在房舍的暗影中避灾。
方门主居然击中了两块飞石,第三块击中右胯,飞石裂成数块散飞,不敢再挺着胸膛挨揍,不徐不疾后退,表示仍有旺盛的胆气,不是逃走的,退至房舍的后门,气得破口咒骂。
武道门的人向野地退,没受到波及。
“依啊……唷唷嗬……”最后一声鹰呜逐渐去远,飞石也停止了。
一场可能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决定性惨烈搏杀,被一阵飞石击散了。
九幽门抬走了七名受伤的人,幸好没有尸体需要处理。
武道门不敢发动攻击,没受到伤害。
只有苏若男心中明白,武道门的人没受到伤害,出于罗远对她的感情,不愿伤她的人。
走在最后的三个人,是负责断后的爪牙,防止有人追袭,当然是九幽门的精锐中的精锐,不但要掩护门主一群人安全撤退,而且要有阻挡追袭高手的能力。
刚越过民宅后进的屋顶,准备跃过天井,身后仍留在屋脊戒备的人,刚扭头注视同伴是否已经过去了,眼角余光便看到有物快速移动,不假思索地大喝一声,扭身便是一刀,刀气迸发似风飙,刀沉力猛迅疾如电,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仍然不够快,而且欠准。一刀落空,虚影却钻隙而入,右肋挨了一记重拳,力道骇人听闻。
一声闷响,爪牙同时惊叫,身形飞震而起,被凶猛的拳劲所打飞,侧震出丈外,砰然一声大震,摔落在邻屋的瓦面,屋顶砸破了一个大洞,人往下陷人双脚,狭锋单刀抛得更远。
“王八蛋偷袭……”
爪牙双手外张,搭住屋瓦及时阻止身躯下沉,破口大骂。
这一记重击力道可怕,这位爪牙居然可以出声大骂,可知不曾受伤,毫无防范中被击实,依然中气充沛,大骂声表示精力依然旺盛。
打算跃过天井的两爪牙,怒吼着回头挥刀猛扑。
打飞爪牙的黑影退回至邻屋的屋顶;一击即走无意再出手攻击。
“飞石打狗最为灵光。”黑影是罗远,在邻屋的屋顶沉声说:“但狗太多,飞石又不是一击即毙的利器,不能用来对付狗群。当我八极雄鹰认为必需用剑时,不想死的人最好离开我远一点。””
两爪牙不敢扑上,分出一人救助同伴,目送他的身影跳下屋扬长而去,惊出一身冷汗。
用飞石攻击已经令爪牙们心中懔懔,用剑攻击那还了得?以发石的劲道运剑,谁禁得起一击?
“你不要猖狂。”爪牙冲他跳下的背影厉叫,事实上已看不到他的人影了:“咱们等你,一定把你剁成肉酱来下酒,一定。”
“哈哈哈哈……”大笑声渐远。
罗远出现在先前的斗场,在草中巡视,一面寻找他要找的目标,一面沉思。
他发劲的劲道心中有数,手上力道有多重他一清二楚,这一拳击中胁肋要害,力道绝对可以击破一流内家高手的护体神功,打断两条肋骨,震伤内腑。
被击中的爪牙仅被打飞,并没受伤。
上次在瑞云谷,京华秀士也被他的飞石击中,结果并没受伤,依然生龙活虎跳脚叫骂。
他想到的是,这些人的武功一个比一个强。当对方人多而有所准备时,一旦陷入其中,像一头小山猪陷人狼群里,后果非常严重。
他毕竟不是万人敌,不是金刚神仙,不能和大群高手来硬的,得特别小心,不要一头撞入对方布下的罗网里,他的经验愈来愈丰富了。
找到目标了,拨开草丛,拖出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开始弄醒其中的一个。
“清醒清醒,老兄。”他拍打着对方的脸颊低叫:“你在这家屋子的后门鬼鬼祟祟,泄放什么……哎呀!”
这人突然咬断舌头,断舌滑出口外,浑身猛烈抽搐,然后再次昏厥。
“真糟!我该想到这些家伙不怕死的。”他颓然放手摇头苦笑。
在大宁集,除非是外围的不知情爪牙,重要爪牙被捉之后立即自杀,不可能取得口供。
这个爪牙显然是重要人物,发觉被捉便自行了断。
正打算弄醒另一个人,不远处突然传来声息。
“罗……远,罗……”虚弱的叫唤声发自十余步外,草丛挡住视线看不到人影。
好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经常出现在脑海里,突然真实地出现,他反而认为是幻觉呢!
“罗远……”声音又起,更微弱了些。
这幻觉如此真实,他倏然跳起来。
“冠章。”他讶然惊呼。
一无所见,夜空寂寂。
一阵心潮汹涌,感觉中,他思念的人有了困难,因此心神受到撼动,那微弱的呼唤,他已感受到无双玉郎正陷入危境,需要他援手。
前面小巷一排民宅的屋顶,突然有几个黑影快速地移动,飞跃的身法极为轻灵,三五起落便到了这一家民宅的后进屋顶。由于相距甚远,四个黑影由远而近,仅可看到依稀的移动影像,如不是他目力超人,还真不易看出是人在屋上飞跃。
他心中一动,斜窜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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