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在偏僻处将银凤放下,解开百宝衮取药,说:“老弟,别担心,我有最好的金创药,我替你起出暗器。”他替银凤解了右肩披制的穴道,要割开她的裤管。
她急得额上冒汗,大叫道:“住手!住……”
“老弟,你……”
“我自己来,别管我的事。”她坐起叫,向侧移。
“老弟,你怎……”
陆叔举手轻摇,笑道:“贤侄,不必管他,他自己会里伤的。”
“陆叔,但……但他……”
银凤已经跌跌撞撞地躲到远处的树后去了,陆叔低声道:“傻贤侄。她是个姑娘,怎肯让你里伤呢?”
“陆叔,你……你的话……”少年人讶然低叫。
“先别揭穿,噤声,咱们拷问贼人的口供再说。”
大汉被陆叔扣住咽喉,皆厥了许久,这时方悠悠苏醒,虚脱地用手揉动看喉部,躺靠在一株树□下。用充满恐惧的眼神,往复注视站在面前的三老少。他当然知道今天糟了,性命难保。
“老兄,咱们向你打听一些消息。当然,说不说在你,罢不罢手在我。”陆叔笑容可掬地说,稍顿又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老汉当然希望阁下能够合作。你老兄贵姓大名?”
大汉暗中行功运气,发觉身上并未受伤,穴道也未被制,□萌逃生之念,突然向左一蹦,像箭般射出,双手护佐头面,蓄劲待发,从少年人和家驹的中间冲去。
家驹伸手如电闪,奇快无比,钩住大汉护住脸部的手,不等大汉反抗出招,左拳疾飞,“噗”一声暴响,大汉的下颌挨了一记重击,仰面便倒,“砰”一声仍然跌回树根下。
“给他吃杯罚酒,他便会听话安静了。”家驹若无其事地说。
“好吧,我替他松松懒筋。”陆叔说,向前跨出一步。
大汉口中血出,喘息着叫:“我……我说,饶……饶命。我……我叫孙……孙伟。”
陆叔在他身前蹲了,含笑间:“孙老弟,你也是顺庆的二十八宿?”
“是……是的,排……排行二十二。”
“哦,是井宿。请教,大地之龙目下何在?”
“在下不……不知道。”
“废话,你不愿说?”
“在下确……确是不知道。三天前在朱凤山下,他身中奇毒,只可活十天,本会弟子奉命不再埋首他,让他自生自灭,反正他要死,谁知他的下落?”
三个人脸色全变了,少年人大叫道:“此话当真?”
“外主坛坛主亲颁法旨,必定不假。”
“外主坛坛主可是玉麒麟?”
“是的。”
“他目下何在?”
“这……”
“你不说?”少年人厉声间。
“在……在清泉山大悲古刹。”
“胡说,清泉山在城九十里地,你却在金泉山附近出没。”
“在下不敢胡说,确是在清泉山。听说天玄剑等一群人可能顺庆道,所以在那儿坐镇。在下奉命住在城西的元妙观,打探黑旗令主的行踪。黑旗盟在金泉山设有连络站,但不知他何时可到。”
“等黑旗令主有何贵干?”陆叔问。
“要他截杀天玄剑。”
夕年人脸色发青,接口道:“陆叔,其他的事下必间了。大地之龙既然在三天前中毒,定然不会远离,我们必须赶快找他。”
陆叔忧形于色地说:“连龙虎风云会的人也不知他的下落,我们人孤势单,到何处去找?”
“也许玉麒麟老匹夫知道,找他去。”少年人断然地说。
“你说就咱们三个人便丢……”
“不错,龙潭虎穴小侄也得闯上一闯。”
陆叔一掌劈中孙伟的天灵盖,说:“好,埋了这家伙,咱们就走。”
身后,突传来银凤清脆的嗓音:“你们要找大地之龙有何贵干?”
她已里了伤,站在三人身后,站得远远地,负隅顽抗的神情毕露无遗。她手中分挟了四枚飞鱼剑作势戒备,并不因对方处死了龙虎风云会的人而有所松懈。
少年人含笑上前,行礼道:“先前误认姑娘是龙虎风云会的人,多有得罪,特向姑娘道簌。”
“站住!不许走近,你胡说什么?”她吃骛地叱喝。
少年人只好站住,笑道:“姑娘虽是男装,但难瞒老江湖。请问,洞庭王与姑娘有何渊源,能否见告?”
“你夕管闲事,找大地之龙有何贵干?”
“姑娘与银凤姑娘的脸貌极为相像,不知……”
“告诉你少管……”
“在下姓雍,名……”
银凤大喜,抢看叫:“是了,你是大峪山雍少主吗?”
“正是区区。姑娘是……”
“我是银凤,金凤是家姐。”她喜悦地说,收了飞鱼刺上前行礼。
“二姑娘可知道龙大哥的消息吗?”雍玉急急地问。
“他住在嘉陵客栈……”
“他真的中毒了?”
“小意思,天下间任何奇毒,也难不倒龙大哥。”
“二姑娘是和他在一起吗?这是说,令尊和天玄剑也来了?”
“我与施小妹和他在一起,家父则溯江而上到成都,也许会与令尊会合。施大叔不日可到此地。少山主,你带了多少人来?”
雍玉先替银凤引见两位同伴。陆叔是人峪山名号响亮的一位头领,姓陵名蛟,绰号叫冷剑,他的剑车走旁门,十分诡异,常出奇不意将入制倒。中年人叫穿云燕扬家驹,轻功出类拔萃。
他告诉银凤说,他从成都来,乃父率颌部份高手到达成都,原是接到天玄剑的柬帖,赶来成都直捣龙虎风云会的老巢。半月前,乃父接到大凉山岳父四绝秀士的手书,说是不日将出山,与缥缈仙子会合,孙儿路璧已经先来,要四绝秀士照料。他们与缥缈仙子取得连系。方知路璧与铁掌拂云追踪报应神下落下明,因此分派多批人手,在各地搜寻他们的下落,他与冷剑和穿云燕走的是潼川道,半途听说大地之龙闹定远天狐谷,心中一动,便赶来顺庆,希望将中海接到成都。
银凤静静地听完,说:“少山主来得正好,龙大哥日下止需人手相助。走,请随我去见龙大哥二中海已难开了小店,四人转奔嘉陵客栈。施姑娘已经回店,她跟踪吴燕辉,距城两里地,接到了风尘仆仆急急赶来的一群人马。可惜这群人皆戴了风帽,不知黑旗令主是否在内,一群人落脚在城南安汉客栈,不见有人外出,她只好先回客店等候。中海失了踪,眼看日色近午,还不见他回店,众人等得心中焦躁,两位姑娘更是坐立不安。未牌正,中海喜孜孜地返回店中,见了雍玉大喜过望,立即在房内展开长谈。他不但探出黑旗盟的秘窟,也知道玉麒麟父子止坐镇清泉山,等候黑旗令主到来,要以黑旗盟的大批人手,拦截即将经过顺庆的天玄剑。但天玄剑的行踪十分秘密,黑旗令芏也飘忽如魅,仍未能把握他们的行踪。日下顺庆城暗桩密布,风雨欲来。他下定决心,要在这两天中把事办妥。他要雍玉火速返回成都,将路璧已经脱险正兼程返回的消息禀明,以令老一蜚的人安心。并请山主尽速派人至梓潼潜伏,严密监视贼人的举动,最好能先行动手,一举铲除贼人在成都的潜势力。他算定贼人的梓潼诡谋,固然是想一网打尽天玄剑一群英雄,主要的阴谋却不在此,而是吸引赴会英雄的注意,乘机在成都举兵,不将成都的贼人铲除,后果可怕。其次,他请素素立即前往朱凤山,通知火真君,请天玄剑避免走顺庆,或者干脆隐起行踪,候矶到南江镇会合,在未攻袭大巴山内主坛之前,不必打草骜蛇。他准备今晚先到金泉山一探黑旗盟的动静,明晚动手擒捉九阴吊客屈长华。素素已探出吴燕辉接来了一群人,料想黑旗令主该在这两天到达顺庆。雍玉不愿走,他建议由穿云燕杨家驹传信成都,他和冷剑陆蛟跟随中海效力,冷剑陆蛟是个老江湖,有老人家在旁筹划必可有所帮助。其实,他是想多和中海亲近。中海只好答应,他也希望多一个人在旁照应,但要陆叔保护家驹返成都。当天,雍玉修书给陆叔,陆叔□偕穿云燕立即启程。当晚,囚人到金泉山至大少方山约山区中走了一趟。听雍玉说贼人已不再找中海,中海立即决定利用机会现身,以真名号和黑旗令主周旋。第二天,他内穿劲装,外面仍是儒生打扮,带了两位姑娘,出了西门直奔金泉用清霞观。青霞观是当地颇负盛名的道观,观中有两处名胜,一是紫极宫。据说,人唐贞九十年,谢真人谢自然,在这儿成道羽化飞升。其次是步虚台,也就是谢真人飞升的地方。观占地甚广,共有三十六楝建筑,松柏成林,春日奇花异草生香。但日下似乎比往昔萧倏,观内只住有三十余名道侣,□有近四十名借宿的香客。辰牌未,登山的小径上,施施然到了三天前曾经前来参拜谢真人的书生。今天,观中的气氛,与三天前大下相同,没有香客,寄宿在内的人,一个个换上了黑衣,观门的拜天坛右侧,插了一面七星黑旗。快接近观门,下面脚步声急促,士来了五名动装大汉,超越了中海,大踏步进了观门。”成老狗的人来了。”中海向两位姑娘低声说。
“黑旗盟的人似乎并不想隐起行踪呢?”银凤说。
“是的,但黑旗令主本人都行踪如谜。”中海答。
“横江白练粱前辈不在,我们也难从他们口中得到黑旗令主的消息:“素素忧形于色地说。”梁前辈并非钉住黑旗令主,他只负责钉住九阴吊客。我们在一旁听听,有消息了。”
中海低声说。
臂左有一座小亭,三人从容进入亭中,亭距观门不足五丈,可以俯瞰东面的府城,也可从院墙顶端看到大殿前的景况。
五大汉穿过花径,到了殿前的台阶下。敞开的殿门内突然闪出五名黑人劲装大汉,一字排开,站在阶上抱肘屹立,冷然向阶下的五名不速之客凝视。
五名客人也雁翅排开,为首的人抱拳行礼,发出一阵嘿嘿怪笑,说:“田兄请了,洪某奉外坛坛主的法旨,前来拜会董前辈,请田兄代为通报一声。”
田兄勉强地回了礼,冷冷地说:“董前辈已经到大方山去了,洪兄可到大方山一走。”
洪兄脸色不豫,说:“田兄,叶前辈辰牌初刚从安汉客栈起程,在西禅寺逗留许久,到此不足一刻,并未离观他往,为何田兄藉故推托?田兄如不愿通报,在下只好入内……”
“站住!你敢?”田兄沉喝。
左廓下人影出现,赫然是湘西谭氏兄弟。老大谭家昌叫了一声,说:“田兄,为何不通报?”一面说,他一面笑,状极得意。
“你少管闲事。”田兄气虎虎地答。
洪兄脸色一沉,厉声道:“贵盟的弟兄太过嚣张,桀傲不驯,本会的各坛弟兄已无法再容忍下去洪某只好据实返报。”说完,扭头便走。
田兄举手一挥,发出一声怪叫,两侧偏殿闪出十余名黑衣人。
洪兄冷笑一声,挺了挺胸膛,朗声道:“果然是心怀叵测,会主料事如神,早已料定黑旗盟有此一看。诸位,咱们五弟兄并未带兵刃,何必小题大做?有何见教,请吩咐就是,”“小意思,留下诸位的人头。”田兄冷笑看说。
“都还不简单?拿去就是。咱们五个无名小卒的人头,将会换来数百探好汉的性命,连黑旗令主的一子一媳,三侄一女也算上,黑旗令主本人当然也在内,咱们五兄弟该含笑九泉。”
田兄迈步下阶,阴森森地说:“告诉你,黑旗盟是唬不住的。”
洪兄在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掷在地上说:“洪某知道阁下是英雄,用不看唬你。二月六,贵盟的弟兄,暗中屠杀了本会十三名弟子,你以为会主不知道?哼,简直在做梦。内主坛坛主奉会主法旨,看在下致书贵盟令主,后日午正,贵盟的人必须到清泉山大悲古利听候差遣。届期下至,定按会规处治。在下信已传到,如果在下未能返回元妙观覆讯,后果如何,在下不愿危言耸听,诸位自去猜测。在下言尽于此,诸位瞧看办好了。”说完,转身大踏步向外走,不再理会附近的人。
“站住!你这厮死到临头,还敢恫吓咱们黑旗盟的好汉,胆子可不小。”田兄左首一名大汉大喝。
洪兄扭头冷笑一声,傲然地说:“要杀要剐,悉从事便,鬼叫什么?好没规矩。”
田兄挂头向谭氏兄弟看丢,谭老二突然饱含深意地点点头,冷冷一笑,闪入偏殿。
“这恶贼无礼,毙了他。”田兄沉喝。
应声跃出五名大汉,撤下兵刃便待上扑。
臂门人影一闪,到了会被素素削掉一层头皮的三丑。安庆双丑自从在濯马庄失手,大丑一命呜呼二丑逃得性命,成了黑旗盟甚有份量的人物了。他奔入观门,急叫道:“狂剑董前辈将到,赶快动手巴。”
田兄一声大吼,拔剑急冲而上,一剑点出。
洪兄侧掠八尺,低喝道:“怎么?真干?为何不等他踏入观门时再动手?”
田兄嘿嘿笑,反手又是一剑,料定洪兄必定向后退避招,左手一□,三枚钢镖悄然打出。
洪某未料到对方真的动手,百忙中扭身避镖,反应居然奇快,可惜田兄已志在必得,一发三枚,最后一枚贯入洪兄的小肮。
“哎……呀!”洪兄惊叫,挫身便倒。
另一面,千余名人汉一拥而上,把赤手空拳的四名大汉刺倒在地,惨号声震耳。
田兄气势汹汹,纵上一剑点出,急刺洪兄的七坎穴。
洪兄仍能躲避,拚余力扭动身躯,但已无法躲开,“喳”一声剑刺入右肺,他浑身一震,嗄声叫道:“田……兄,你……你真杀……杀我?”
田兄拔剑,怪笑道:“奉坛主法旨,这叫做假戏真做,你不死,令主便不会驯顺。别怨我呢,洪兄。”
洪兄已说不出话来,倒在地上挣扎,剧烈地呛咳,最后口中鲜血溢出,双目睁得大人地,逐渐断气。
一名大汉抢出,拾起书信便待放入怀中。角门出现了谭老大,低叫道:“书信留着,放下给他们留下几把剑,其他弟兄快退。”
信飘落地面,观门二丑的叫声入耳:“二位前辈驾到。”
声落,天南三剑带看二十余名大漠出现在观门口。狂剑董千里脸色一变,沉声间:“田襄,怎么回事?”
田兄收剑上前行礼,怒形于色地说:“龙虎风云会派这五个小辈前来下书,口出不逊,无礼已极辱骂令主□及盟中弟兄,属下忍不下这口恶气,动手将他们宰了。”。
谭老大趋前行礼,沉声道:“董爷,田兄和三位弟兄出于自卫,是他们先动手的,欺人太甚,难怪田兄下毒手,他为了本盟弟兄的脸面与令主的威信,不得不出手自卫。”
“谭家昌,你为何不出面阻上?青霞观由你负责,你竟眼睁睁地看看他们将信使杀个干声净净?”狂剑厉声问。
谭家昌欠身道:“属下已经尽力而为,只因为对方是信使,因此属下并未携带兵刃。这家伙一言不合,便破口大骂,接看拔剑行凶,属下如不是走避及时,早已伤在他们的剑下了,冯、陈、许几位贤弟目击其事,他们可为属下作见证。”
“岂有此理,书信给我。”狂剑怒不可遏地叫。
田襄拾起书信呈上,退在一旁,故意在脸上堆上惶恐的神色,讷讷地说:“多年来,我黑旗盟威镇宇内,誉满天下,群雄钦服,领袖群伦,岂能仰人鼻息,人受龙虎风云会的迫抑?这几个恶贼仅是龙虎风云会的小走狗,居然敢出言无状,辱骂令主,任意侮辱本盟的弟兄,是可忍勃不可忍,如不杀他,今后本盟必将声威扫地,弟兄们也将理心难德,不可收拾。董爷如果认为属下处事过激,罪不可恕,那就请将属下交与龙虎风云会好了。好汉做事好汉当,属下决不令董爷为难。前天他们索取吉安五杰,董爷推说令主不在,不敢作主擅长,双方皆难以下台。今天的事,属下下能令董爷为难。愿独自前往清泉山大悲古刹……”
“不必说了,我自有主意。派人将他几个家伙加以掩埋,暂时禁上弟兄们外出。”
□剑焦躁地说。
亭中的中海向两位姑娘低声说:“狂剑进退两难,骑虎难下。怪!龙虎风云会为何如此逼他?”
“大哥,你不是说谭家兄弟是龙虎风云会派来卧底的人吗?为何他要杀龙虎风云会派来的人?”素素惑然间。
“不但谭家兄弟是卧底的人,包括二丑在内,刚才十二个人,我敢说全是龙虎风云会的党羽。姓洪约五个人,仅是无名小卒,他们不知该会主的狠毒,前来传信不知死将至。谭家兄弟定是奉命杀他们嫁祸的。这一来,黑旗令主只好俯首听命了,他既不能否认杀信使的事,更不能将谭家兄弟送洽龙虎风云会处治。不否认杀信使,他只有亲至清泉山陪罪。如将谭家兄弟送出,他还能厚颜恋栈令主的宝座吗?他盟下的弟兄,不各自作鸟兽散才是怪事。再说,他不是个草包,该早已知道谭家兄弟是龙虎风云会派来卧底的人,将入送出,还不是纵虎归山?这种傻事他不会干。狂剑董千里胸有城府,他也不会上当。看来,同黑旗令主索取九阴吊客的事万难如愿,只好用武力解决了。准备动手时他们要找我们的。我斗一斗天南三剑,定可将黑旗令主引出。横江白糠梁前辈这几天始终不见现身,八成儿是跟随在令主身旁了。”
丙然不错,有人要找他们了。神剑高文湘向一外披上的心亭一指,向狂剑低声迫:“大哥,那书生行藏可疑,这儿发生打斗,他们居然未被吓走,难道……”
“是龙虎风云会的人。”狂剑冷静地答。
“那么,我们……”
“叶爷,何不杀之减口?”谭老大接口道。
狂剑董千里盯了谭老大一眼,眼中涌起疑云,猜不透这家伙有何用意。他早就怀疑龙虎风云会派来卧底的人,怎么居然想再除去龙虎夙云会派来做见证的书生?他看不出谭老大想干什么。
最后冷冷地说:“好,但不许要活的。”口中是这般说,心中封忖道:“看这书生怎样应付。那样,你不敢抗命不杀的。”
『请看下册』谭老大应喏一声,带了兄弟和四名同伴,大踏步出观,向小亭走去。
小亭的地势比大殿还要高,站在殿前的台阶下,依然可从院墙顶端看到亭中的景况。天南三剑站在阶上,冷然向小亭注视。
魅剑颜展鸿记性甚佳,突然低声道:“那书生的像貌,小弟感到甚是眼熟,两位兄长可看出是谁吗?”
相距只有六七丈,一下一上,即使村夫俗子,也可看出面貌眉目来。但中海的脸部不时移动,似在欣赏山况水色,不易定神看清他的脸貌。
谭家昌一马当先到了小亭下,正待出声招呼向上闯。中海已拂袖而起,大笑道:“姓谭的,别来无恙。哈哈哈哈……”
谭家昌吃了一惊,在遂平他和中海照面,中海的打扮完全不同,他死脑筋记性坏,居然未看出是中海。讶然注视片刻,沉声问:“咦!你是谁?你怎知太爷姓谭?”
中海将袍袱掖在腰带上,站在亭口笑道:“你老兄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忘了在遂平……”
谭家昌猛然醒悟,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想起遂平受伤之恨,他猛锉钢牙,大吼道:“好小子,原来是……是……”
他吼下不去了,突然记起中海曾经大闹遂平,曾历险濯马庄,曾独闯麒麟山庄火化外主坛,名震天下,是龙虎风云会闻名丧胆的可怕人物,他谭家昌怎配在中海面前发横?吼了一句半。他情不自禁打一冷战,脸色大变,双眼睁得大大地,如见鬼魅,用近乎虚脱的声音大叫:“大地之……之龙,大大……”一面叫,一面向后退。
中海踱下石级,接口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还认得我大地之龙,很好,记性不坏哩!阁下。”
臂内的天南三剑吃了一惊,飞步抢出观门。
苞随在谭老二家胜身后的田襄,自以为打暗镖的手法高明,突然抖手发出三枚钢镖,扭头便跑。
亭侧人影一闪,素素从侧射到,一声低叱,白虹一闪,风雷倏发。
“啊……”田襄狂叫一声,背心开了孔,创口直透前心,冲出五六步,“砰”一声摔倒在地。
素素飞退而回,一进一退迅捷无比。田襄死得实在冤枉,他如果不回身逃跑,决不会如此容易送命。
中海伸手一抄,三枚钢镖入手,信手抛掉,迎向刚掠出观门的天南三剑。两位姑娘左右相随,从容迎上。
双方在观前的广场相遇,狂剑举手挥退从两侧拥上的人,独自上前说:“大地之龙。幸会幸会,阁下的胆气,董某委实佩服。请教,为何纵令贵价伤本盟的弟兄?”
中海呵呵一笑,说:“董前辈,贵盟与龙虎风云会联手同盟,难道不知在下是龙虎风云会的死对头吗?”
“阁下原来存心前来生事,难怪。”
“董前辈大概已知道龙某的事了。”
“不错,略有所闻。”
“略有所闻?你客气了,龙虎风云会必定已经把龙某的事告知贵盟的弟兄了。龙某仍有六天可活不乘机多杀几个人,岂不死不瞑目?说吧,龙某已经来了,阁下如何打算?”
“你伤了本盟的弟兄,董某……”
“阁下要替贵盟的弟兄报仇,是不?在下本来要向贵盟的人讨教,但阁下目前正陷于进退维谷之中,这几个小辈是龙虎风云会的人,为了他们的阴谋,不惜自相残杀,把贵盟令主推上虎背,真够阁下受的。这样吧,在下不为己甚,请阁下示知贵令主的行踪,在下立即退走,让阁下定下心处理善后吧。”
“阁下把董某看成什么人了?”狂剑怒叫。
中海拔剑出鞘,冷笑道:“阁下必定不肯善了,那就动手罢。”
狂剑挥手令手下后退,徐徐迎上拔剑出鞘。
中海接近八尺内,突用传音入密之术说:“董前辈,何不乘机让在下替前辈效劳,宰了潜伏在贵盟的奸细,岂不两全其美?在下和贵盟并无仇恨,在下知道贵令主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狂剑董千里不是奸滑的人,明知机会不可轻易放过,但事实上有困难,他怎能让谭家兄弟送命在中海的剑下?他带来了二十余名盟友中,可能还有龙虎风云会的奸细在内,有些人还不知谭氏兄弟是龙虎风云会的人,如何向这些人解释?他势成骑虎,硬着头皮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盟的弟兄全是生死与共的盟友,你杀了本盟的弟兄,也就是本盟的死对头。接招!”
喝声中,剑发龙吟,身剑合一展开抢攻。
中海一声长啸,但见银虹一闪,便锲入对方的剑影中,“铮”然一声暴响,人影乍分。
中海向后飘退,大笑道:“少陪,后会有期。”
两位姑娘突然向后飞返,去势如电。
人群大哗,有人扑出吼道:“那儿走?留下命来。”
狂剑大喝一声,飞扑而上。
中海从容断后,脚下如行云流水,像是星跳丸掷,向山下退走。掠下十来丈,突然旋身喝道:“接飞刀!着!”
狂剑也对中海的飞刀深怀戒心,猛地向侧一闪,身后的神剑高文湘也向侧急飘。
“哈哈哈哈……”中海的长笑震耳欲聋,向下如飞而去。他并未发出飞刀,仅故意试试对方的胆气而已。
这样一来,立即激怒了狂剑董千里,天南三剑不顾一切穷追不舍,后面跟随的人愈拉愈远。
降下一座密林,中海向两位姑娘低声说:“在前面山角分手,我要引他们到无人处逼问令主的下落。回去告诉少山主,晚上见。”
两位姑娘知道天南三剑的轻功了得,不易扔掉他们,中海一个人足以应付,用不着耽心,说声“大哥小心”,便先向林中钻。
中海在林缘转身,大笑道:“来来来,三剑联手。哈哈哈哈……”
他知道天南剑不会一拥而上,必定自命不凡不屑以三斗一,分别去追两位姑娘。但如果有一人遇险,他们便会放弃追逐两位姑娘而在一旁照顾。因此,他决定用绝学压迫追得最快,轻功最高明的老三魅剑颜展鸿。
在狂笑声中,他挥剑急上,剑幻万道银虹,招出“金蛇乱舞”,凶狠地抢制先机出击。
“铮!铮!铮!”
金鸣震耳,剑气迸射。
魅剑颜展鸿的剑术,以快速诡异见得,但在中海面前,却无从发挥。中海的剑术,比他更快、更速、更诡、更奇,而且凶猛绝伦。
在一阵狂风暴雨似的袭击下,他接了两招七剑,连还手的机会都抓不住,连退五六步,几乎一跤摔倒,危极险极,在极短的刹那间交接,他惊出一身冷汗。
狂剑和神剑见三弟遇险。
丙然不敢去追两位姑娘,在一旁戒备,脸上神色紧张,手心淌汗。
“三剑联手,还不快上?你们认为我大地之龙浪得虚名,不屑三剑齐上吗?”中海放弃追袭,扬剑沉喝,威风凛凛,豪气飞扬。
狂剑深吸入一口气,神色肃穆地说:“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兄弟放肆了。”
这时,坡上的人影纷现,后到的人已到十余丈外。
“少废话!呸!”中海大喝,剑狂野地先攻狂剑董千里。
“铮铮!”两人硬拆两剑。
神剑高文湘从右攻上,大吼一声,疾挥三剑。
“铮!”
火星直冒,神剑被震得斜飘八尺。
中海跃出圈子,一声长笑,跃入林中向西走,一面沉喝道:“到宽敞处一拚,你们敢是不敢?走吧!”
四人展开轻功,奔入西面的山区。
后面赶来的人,渐渐消失在身后的山林不见。
奔了三里地,到了一座山坡下的短草坪。
中海不走了,横剑相候十丈后奔逐而来的天南三剑。
“听龙某一言,是敌是友,诸位卓裁。”他沉喝。
狂剑举手一挥,三人各自占定方位,布下三才阵式,三剑齐举。狂剑前移半步,沉声道:“咱们已无话可说,剑上见真章。十年以来,阁下是咱们兄弟所见到的最佳剑术名家,今日承蒙阁下允许我兄弟三剑联手,深领盛情。我弟兄用三才剑阵围攻,小心了了,阁下。”
中海徐徐举剑,淡淡一笑道:“三才剑阵只可对付艺业略高的人,诸位的内力与龙某在伯仲之间而剑术相差甚远,如果能支持不败?一击之下,剑阵立解,还是平心静气听龙某……”
“在下却是不信,上!”狂剑冷叱,他已恼羞成怒,不顾一切一意孤行。
阵势刚发动,攻上中下的剑势刚发,中海已一声冷叱,剑虹一闪,人旋身抢攻右后方的魅剑颜展鸿。
“铮”一声暴响,震开魅剑攻向上盘的一剑,突然斜身错掠而过,身形捷如电光石火,电虹再闪连人带剑旋出阵外。狂剑和神剑两人分攻中下盘,剑根本就跟不上中海的迅疾身法,果然一招之下,剑阵立解。
“哎呀!”魅剑惊叫一声,侧飘八尺外,右肩外侧出现了一条血缝,血迹沁出。
狂剑和神剑两人几乎同时抢到,狂怒地递剑。
中海伤了魅剑,身形倏止,横剑屹立,冷静地用目光盯视着前方,像是凝神运气,敛神内视,呼吸像是停止了,对疯狂扑来约两名宇内闻名剑手视若未见,冷静得令人吃惊,直待双剑行将及体,他方一声低啸,身动剑动,风雷骤发,刹时剑影漫天,涂了银色的剑影先幻成一道虹影,从对方袭来的剑影中锲入。
然后突然形成一重剑网,在身前左右撒开。
说快真快,风雷似的剑啸刚发,漫天剑影刚一入目,人影突然分开,中海的淡淡身影从两人的中间穿过,暴起三四声铿锵的金属交鸣,他已在丈外止步,人影刚止,他已旋过身来立下门户,冷然屹立。
宛若岳峙渊停,点尘不惊,似乎刚才生死须臾的激斗,己离开得十分遥远了。
狂剑和神剑步履不稳,各向侧冲出八尺外,脸色泛白,手中的剑仍在震鸣,转身凝视着中海。久久方吸入一口长气。狂剑的剑徐徐下垂,吁出一口长气,沉声道:“咱们天南三剑认栽,多蒙剑下留情,咱们心领了。日后见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在下有事待埋,无暇奉陪,日后再决生死存亡,后会有期。”
“董前辈,能不能平心静气听……”
天南三剑不听,他们扭头拔腿狂奔,去势如电。
一般说来,在江湖闯荡的武林人,大多骄傲自负,好名而自命不凡。真正艺业超人修养到家的高手,反而寄身在各种行业的人群中,没没无闻,与世无争,也许一生中也用不上一次他所学的绝艺,无人知道他们身怀绝学。
天南三剑是前一种人,受不了挫折,稍一失意,便认为是奇耻大辱,失败在一个后生小辈之手,他们受不了,没有那胜不骄败不馁的雅量和修养。他们误会了中海的善意,这一来,几乎把黑旗盟带上万劫不复的悲惨命运之途。
中海目送三人去远,长叹一声,自语道:“看情形,向黑旗盟词人的事,难似登天,我只好硬讨了。二丑并未死在濯马庄,我得先找他。”
他开始在山林中找路,绕了许久,无意中走上蓬溪至府城的大道,说是大道,其实并不通车马。
辨清方向。
他向东徐徐举步,一面思索今晚下手的策略。
这两天天候渐变,天寒地凉,恶劣的气候即将光临,大道上行旅稀少,好半天不见一个人影。
身后脚步声渐近,有三个人来自蓬溪方向。他无意中扭头一看,看到三个云游老道,先前的老道赫然是长春子。
中海泰然地举步返回府城,发现身后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有人快接近身后了。他无意中扭头一看,看到四五丈外大踏步走着三名老道,领先那位高年老道,脸貌甚是熟悉,赫然是在大隐屏几乎令他丧身的长春子。
他不由大吃一惊,暗叫糟了!目下他的两仪心法还未练成,火候仍差三天,又未能赴仙穴山找壶中山讲习保命剑法,今天狭路相逢,冤家路窄,看来定然凶多吉少,大事不妙。
他想及早回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长春子修为深厚,目力超人,记忆力尤佳,一眼便认出中海是在大隐屏出现过的不速之客,那次恰逢两书院的士子游大隐屏,中海今天穿了儒衫,老道立即便联想到中海定然是两书院的学子,而且断定那次用石子下击,并未能将中海击毙。
老道心念甫动,便看到中海心虚的神色,知道所料不差,急奔两步沉喝道:“小辈,站住!”
中海知道难以脱身,同时也不愿太过示怯,闪在路旁一面运功戒备,一面说:“道长有何指教?”
长春子在丈外止步,狠狠地打量了他半晌,阴森森地笑问:“咦!你不是在武夷山大隐屏顶多管闲事的人吗?你居然未死,命可大着呢?”
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事到临头,避无可避,既然已经被对方找上头来,中海反而镇静下来了,当下把心一横,决定仍用游斗术和老道周旋一番。听老道的口气,似乎并不知道他就是大地之龙,但上次在大隐屏老道已决定杀他,这次老道自然不会放他活命,他必须特别小心应付。
他与上次在大隐屏时截然不同,剑术和内力相去不啻天壤之别,他深信决不致和上次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心里无形中增长了三分豪气。一面运功戒备,淡淡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是在下命大,而是命不该绝。道长的道号叫长春子,名列上代三大高手之一,但在下以道长的行径作为看来,确是不敢领教。”
长春子举目四顾,四野鬼影俱无,寒风凛冽,云沉天暗。随即他呵呵一阵大笑,掀着长须说:“人生多采多姿,变化万端,因此,必须因势利导以求适应,贪道亦然。人生百岁,一生中具有多种面目身份,卅年前贫道是白道英雄,而今是武林霸主,同样纵横宇内,那管他什么侠义邪魔之论?是否领教,只怪你生非其时,也怪你在大隐屏无意中目击贫道的隐秘,因此你必须死。目下四野无人,让你看到贫道的本来面目,已经无关紧要了。小辈,你贵姓大名?”
中海徐徐撤剑,也呵呵大笑道:“何必通名报姓?反正你我认识了便成。上啦!老道。”
“喝!上你居然相当勇敢呢。”长春子大笑,踏上两步又道:“贫道认为,你还不配接贫道的剑,进招。”
中海不再客气,一声吃喝,招出“游蜂戏蕊”,他不敢用电剑心诀,以免被老道看出他是大地之龙的身份。
长春子一声长笑,左掌斜拨,罡气绝学随掌而发,气流的奇异啸声入耳,一股无形的潜劲使得中海的剑相距尺外便向外荡,接着身随掌进,右掌深入,“神龙现爪”劈胸便抓,根本不理会中海攻来的长剑。
中海心中懔然,他发觉老道的掌风出奇地凶猛,一拨之下,追电剑发出奇异的震鸣,手腕一震,虎口发热,剑不由自主地直向外荡,空门大开。按着,人影欺近,巨爪已一闪而至,锐不可当。
他知道功力相差太远,练了十来年的气功,万难禁受罡气的全力一击,如果妄想反击,不啻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时机未至,目下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他倚仗如意身法比任何人都灵活,反应超人,立即向后飞退。
“那儿走?哈哈!”长春子狂笑,如影附形跟到,右手原招不变,恍若巨灵伸爪,迎面便抓。
交手时,高手不需注现对方的手脚招式,全凭经验判断对方的进攻手法,只需从对方的眼神中,估料对方的意图。中海的艺业,足以挤身于宇内一流高手之林而无愧色,出生入死,经验丰富,估料对手中的神色百不失一。但今天不行了,南荒人魔曾经说过,长春子的指风打穴术,威力可能远及八尺外,防不胜防,目下老道用的是爪,谁知道何时改用指风打穴术呢?因此,他不得不将目光从贼道的脸上移开,留意对方用指。他不怕老贼道用内家掌力以掌风袭击,掌力所占的空间大,不能及远,他的护体气功如果对方的掌力不直接击实,他自信禁受得起,所以只需留意对方的指力便可。
长春子不知中海已摸清了他的底,见中海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手上,轻视的念头油然而生,毫不顾忌地放胆抢入,以泰山压鼎的声势,跟踪追袭。
这瞬间,中海扭身避招,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脱出一抓之危,向右掠退。
“第二招!”长春子狂傲地叫,左闪、切入、反掌创出,身法之快,骇人听闻。
中海不敢胡乱出招,他在等候机会,突然俯身左掠,从对方削来澈骨震腑的罡气下方闪过,危机间不容发。
他的追电剑如果用上剑锋,并注入十成内力,是可以击破对方的罡气的,但他不想冒险,假使一击不中,对方必定全力进袭,太过危险,因此他不愿太早出示追电剑的威力,仍然采取走避战术。
这一来,成了完全挨打的局面。说来奇怪,他对长春子深怀戒心,影响了情绪。以往即便在高手如云埋伏重重之中,他皆能抱有六合如一,有敌无我的意念履险如夷,虽则起初心中发虚,但拔剑交手之后,他使将自已的处境完全忘怀,全部心意皆放在运剑闯荡上,但对长春子他便很难控制自已的神意了。人的名,树的影,他被长春子的名头所左右,连他自已也不了解何以有这种反常的现象出现了。
长春子这一掌来得迅疾无比,料敌如神,似乎早已知道中海的闪避方向和落脚的位置,声出掌已经快及身了。
幸而他的神智还算清醒,火速向后仰身,猛地向侧一扭。
长春子哈哈一笑,扣指疾弹。
中海刚好向侧倒左手着地,突然再扭虎腰挪开尺余,抓住机会一咬牙,奋勇一剑飞出。
“嗤”一声怪响,他先前着地处有一颗石子被指风击中,“得”一声脆警,石子突然炸裂。
同一瞬间,“嗤”一声厉啸,中十海的剑尖拂过长春子的膝上方,道袍下□被划开一条横缝,剑气划破护身罡气的厉啸令人闻之汗毛直竖。
长春子脸色一变,反掌便挽,同时跃退五尺,讶然叫:“咦!可破内家气功的宝剑。”
中海刚刚跃起,掌力已到,想闪避已然力不从心,相距尺余,掌劲先到,“蓬”一声闷响,右胸如受千斤巨锤所撞,凶猛浑雄的潜劲,将他震飞丈外。
他感到气血急烈地翻腾,眼前发黑,血向胸部冲,喉间有腥味。
他居然未被击倒,神智倏清,吸入一口长气,不管东南西北,如飞而遁。
“你走得了?留下命来。”长春子怒吼,撩起袍袂狂追。
另两名老道也奋起急赶,轻巧比长春子略差一筹。前逃的如同星飞丸走,后追的如同狂飙掠地。
中海挨了一记重击,假使他未练两仪心法,可能早已倒地不起,目前他受得了,只是右胸有点难受,如不赶快用真气疗伤术排出淤血,后患无穷。
他强提真气,全力展开轻功落荒而逃。还好,长春子的轻功并不比他高明,但想将老道扔掉也非易事。
逃出四五里,双方仍然保持着三丈左右的距离。不远处,松柏满山,已到达果山脚下了。
他往松柏林中一钻,利用起伏的山坡转折奔逃,林深草茂,枯藤在山凹的低洼处蔓生,视界受阻他心中狂喜,利用野狐的逃窜术急急脱身。
长春子不屑在树丛草窝中钻,略一迟疑,已失去中海的跟踪。他后面的两名老道早已不见了,不能再追啦!
他向被划开的袍袂瞥了一眼,恨声道:“这小辈居然两次在我手中脱逃,这次更划破我的袍袂,挨了一掌竟然能丝毫未伤,他如果不死,将是我一大敌劲,下次得用剑杀他。怪,不知是那一位老不死调教出来的弟子,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超尘拔俗的艺业,他的师门长辈岂不是更利害?唔!他那招”游蜂戏蕊”的出招手法,很像是天玄剑术,难道他是天玄剑的弟子?天玄剑小辈似乎并没有这小子高明哩!我倒得留神些儿,如果他的师门长辈出面,恐怕有麻烦,让他逃掉,日后将是一大祸害,必须将他搜出来灭口才行。”
等到他两名同伴赶到,匆匆交待两人搜寻的方向与会合处,向中海隐没的方向悄然搜去。
两名中年老道是他的漠外四大弟子之二,曾经进袭大峪山,几乎截杀了大峪山主。已获得他的真传,比湖海散人的艺业高明一二分,可知确是了不起的可怕人物,足以独当一面,所以他放心让他们单独行动。
中海摆脱了三老道,到了果山与栖山之间的山麓附近。这儿岗阜起伏,古林盘□,不时有三两座怪石堆积在不见天日的丛林枯草中,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他急需用真气疗伤术排出淤血,便在一座巨石旁找到藏身的地方,坐下掏出百宝囊中白衣神君上次送给他的一颗夺命返魂丹吞入腹中,静静地行功疗伤。
他藏身的地方相当隐秘,后面是两株合抱巨松,前面是巨石,石旁满生枯草,枯藤在松树四周形成一重藤网,人藏身在内,非常不易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他已行功三周天,真气疗伤术加上神药双管齐下,伤处淤积已除,只需休养三两天便可完全复原了。
正待停止行功,突听前面巨石旁传来了轻微的踏草声响。他耳力通玄,而且是在静止行功中,十丈内的轻微声响,也难逃出他的听觉之外。
“有人来了。”他想。
声源远在十丈外,可惜前面有巨石挡住视线。他本能地猜想是长春子到了,搜索的声音与走路声是截然不同的,他想走,但恐怕难以逃出对方的视线,便想侥幸地躲一躲再说。
对方既然在搜寻,那么,松树下决不是安全的地方,越隐秘对方愈会留心,得趁早走。
他像一个猫,无声无息地到了石后,他希望对方沿巨石搜索,他便可利用巨石绕走暂避了。
丙然不锗,对方从巨石右侧悄然接近,脚下甚轻,但他仍然听得真切。
他向左绕走,脚下声息毫无,一个无心一个有意,他自然不会让脚下发声。
糟,巨石的后面尖削,绕过后便发觉有一丛枯了的荆棘,假使想踏过干枯的荆棘而无声响发出,势比登天还难。
他不能再退,猜想对方不会绕回,可能去搜他先前藏身的地方了。
可是,他料错了,对方竟加快脚步,沿石急绕而来。
他无法绕走,一咬牙,火速悄然撤剑。
真妙,不远处也有一丛荆棘,他拾起一块干土,悄然向荆棘抛去。
“刷”一声轻响,接着脚步声一乱,一个中年老道的背影出现在石角上,掠离巨石,向碎土落地处注视。
他认得这家伙不是长春子,而是长春子的同伴,心中大定,本想一剑刺穿对方的背心,但他却下不了手,有失光明。不容他多加思索,只消对方扭头,他使无所遁形。
他踏出一步,剑尖点在老道的背心上,低喝道:“不许移动,手离开剑靶。”
老道吃了一惊,手离开剑靶,沉着地说:“施主,别忘了贫道练有不怕刀砍剑戮的玄门绝学罡气啊!”
“你也别忘了,你的罡气最多只练至七成,在下手中的宝剑,即使是十成罡气也难以抵挡,要不信你可以试行反震。”
“暗中袭击,算不了英雄好汉,给贫道一次机会,你我一比一生死相决。”
“呵呵!你们这些人很怪,明知死到临头,却责备别人不够英雄,你们自已不想想,难道你是英雄好汉?老道,长春子是你的什么人?”
“那是家师。”老道坦率地答。
“道长的道号如何称呼?”
“贫道上清下真。”
“令师与贵同伴呢?”
“家师搜果出,敝师兄在西面山麓。”
“你很坦率,在下也不为己甚,散去护身罡气,在下要制你的穴道以便脱身。”
“荒山野岭被你制了穴道,贫道岂不成了兽吻?”
“在下会发声将令师引来救你。”
“你能守信?”
“笑话?在下行事正大光明,如果存心要你死,何必和你穷罗苏,给你一剑岂不省事?”
“贫道信任你。”清真无可奈何地说,散去了护体罡气。
中海左指疾点,踏足欺近。
清真突然身躯扭转,向前仆倒,左脚来一记“虎尾穿裆”,不但避袭而且反击。
中海早怀戒心,对方肩动他便警觉,踏出的左脚猛地撤回,追电剑向下一拂,剑过无声,清真的左脚应剑而折。中海右脚踏近,俯身顺手用剑靶反撞而出,“噗”一声轻响,将清真的脊心穴给制住了。
清真“啊”一声厉叫,砰然倒地,接着大叫道:“小辈,你想制贫道的穴道,然后追问口供,你做梦……”
中海抓住清真的手臂将其翻转,却不由抽口凉气颓然放手。老道口中血流如泉,地下有一段仍在抽动的舌头,一双怪眼怒笑,浑身更在抽搐不已。
“这贼道果然够狠,竟嚼舌自杀了。”他摇头说。
老道的厉叫声,可能将长春子引来,此地凶险,不宜久留,他收了剑,火速溜走。无意中,他除去了长春子一个得力助手,像是在长春子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高高兴兴地人川,便折了一名得力门人。
中海循原路走,真不巧,长春子已搜完了果山,从山南折降,两人在坡下的矮林狭路相逢,双方照面,已相距不足四丈,想迥避已来不及了。
长春子还不知门人清真的死讯,一声长笑,撤剑疯狂上扑,四丈空间,他腾空一跃而过,凌空下击。
中海只好撤剑,大喝一声,招出“万笏朝天”奋勇迎击。
凌空下扑,最为不智,半空中不易闪避,剑尖如不能控制对方的中宫,有死无生,老道竟然行险进袭,显然并未将中海放在眼中。
罡风乍起,轻雷骤发,上迎的人似涌起重重剑山,下击的像是撒下一张剑网。
“铮铮铮……”龙吟虎啸似的清鸣震耳,剑山乱了,剑网凶猛地下罩,行雷霆一击。
中海支持不住,一声低吼,在危机一发中挫身暴退,向侧窜出。
罡风厉啸,枝叶纷飞,四周五六株高扁柏齐腰而拆,被老道的宝剑旋过,如被枉风所折。
中海危极险极地逃出剑外,退出丈外。不等他站稳,长春子脚尖点地,再次扑倒,怒叱震耳:“小辈纳命!”
中海大吼一声,全力接招,“云封雾锁”全力对出。
“铮铮!”他感到虎口欲裂,手腕酸麻,追电剑向外荡,奇凶奇猛的反震力从剑上传到,几乎失去丢剑。
“七坎!”长春子意气飞扬地叫,跟踪袭击,招出“流星赶月”,晶亮耀目的光华急射而来,直取中海胸前的七坎。
中海百忙中收不回剑,眼看性命交关,“喘”一声将剑刺人身右的树干,借刀一带一扭,人从袭来的剑尖前闪过,“砰”一声右肩撞在树上,左手接住剑靶将剑拔出,闪在树后,逃脱致命的一剑。
长春子一怔,宝剑急急变点为挥,“擦”一声轻响,中海先前闪身避招的小扁柏树枝纷折,干从中断。
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好好把握。中海乘老道挥剑折树的刹那间,从树下挫身攻出一招“飞星逐月”用左手进招,冷不防给老道一记奇袭。
剑出有如电闪,眼看要刺入老道的小肮,老道的反应惊人,垂剑下沉,“划地为牢”出招自救,“铮”一声暴响,架开了中海的一剑,半分之差,险些又挨了中海一剑。
长春子勃然大怒,也懔然心惊,他每一剑都以罡气注入了剑身,但中海的剑居然未毁,仅刮掉少许涂在外面的银漆,露出里面紫黑色的原来色彩,弄不清中海的剑到底是何种金属所造。看颜色,像是紫铜合金所制,但紫铜合金禁不起他的宝剑全力一击,而且紫铜合金也决不可能透过护身罡气所形成的无形气墙,他不得不小心提防。
“你这该死的小辈。”一声怒吼,闪电似的抢近。
中海被震得斜飞八尺,几乎被树枝绊倒,知道委实难以支持,再不走性命可虞,他像头受惊的小鹿,落荒而逃。
先前中海受伤,长春子仅能以相同的速度追逐,这时中海已经复原,可用上九成劲,长春子便相形见拙了,追了里余,已从两丈拉远至四丈以上了。中海心中大喜,映叫侥幸,老道并不如想像中的可怕,至少轻巧比他差上一筹,老道即便有翻天覆地之能,岂奈他何?他一面奔掠,一面叫道:“老杂毛,如果你有工夫,咱们可以继续较量轻功,远走天涯海角,来吧!提至十成劲,看谁行。哈哈哈哈!”
他出声嘲笑,长春子知道追不上了,在长距离以轻功狂奔,且尚能说话发笑,显然内力修为甚佳精力充沛,余劲足,再追也是徒然。
中海再奔了里余,已看不见老道的身影了,但仍不放心,认准正西方向,如飞而遁。直至接近金泉山的南麓,他才渐渐收势。
击败了天南三剑,却败在长春子手中,但他并不骄傲,也不灰心,他深信在两仪心法练成之后,内力足以和老道的罡气抗衡,便不至于被罡气阻滞剑势,可以和老杂毛正式较量剑术了。
看天色已是近午时分,该是午间练功的时刻了。近来两仪心法大功即将告成,不能有丝毫松懈,必须按期勤练。看路右有一处枯草丛生的山坡,枯草高与腰齐,正是藏身的好所在。他看看四野无人便离开道路向山坡上窜去,藏身在草丛中,定下心神,静静地行起功来。草坡广约五六丈,任何人走近草坡,他都会及时发现。
足足练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相当漫长,在忘我的境界中,他不理会外界的事物,在草丛中十分安全,无需顾虑意外。等他从空灵的境界清醒,已是午牌末未牌初了。
他脱下儒衫,挟在胁下,走上了小径,这一带全是起伏不定的荒野,零落地散布着一些树林,有些树林已全部凋落,未凋的是松柏。越过一座凋林,突然发现前面半里外的松林中,大踏步走出八名黑衣人,相距虽远,但仍可发现他们的黑棉袄内所穿的劲装,更可从他们腰间所悬的兵刃飘穗上分辨出种类,有流苏的是剑,带红色吹风的是刀。
“是黑旗盟的人。”他向自已说。
他闪在林中,伏在一株大树下,等候他们经过,免得再有麻烦。
接近至三二十丈内,他心中狂跳,走在中间的一名大汉,奇丑的像貌入目清晰。他暗叫道:“那不是安庆双丑的老二吗?从金泉山到他们栖乐山秘窟,可走果山大道,为何却偏走这条远路?好家伙你送上门来了,天助我也!”
八名黑衣大汉不知林中有人等候他们,分为两路鱼贯而行,大踏步昂然赶路,毫无戒心。
中海从树下站起,从容举步走出小径,当路一站,冷冷地目迎走近的客人,虎目中冷电四射,神情极不友好。
“咦!”走在前面的人讶然叫。
“诸位,幸会,在下大地之龙,久候多时。”他冷冷地说。
他不说倒好,说了可把八位好汉吓坏了,没有人发声招呼,不约而同地扭头便跑。八个人都是不久前在青霞观见过中海的人,连天南三剑也败在中海的剑下,他们怎成?可说是闻名丧胆,望影心惊恨不得胁生双翅,冲霄而遁,怎敢接斗。
中海已认出八人是在青霞观受谭氏兄弟控制的人,顿萌替黑旗盟除害的念头。直至目前为止,他对黑旗盟尚无敌意,心中还希望黑旗令主能有与龙虎风云会决裂的一天,那会令龙虎风云会更为孤立他却不知,天南三剑以前对中海并无成见,甚至希望中海能予龙虎风云会更凶狠,更激烈的打击。但晨间中海伤了黑旗盟的人,接着天南三剑又受挫在他的剑下,敌意已成,黑旗盟已发出与他势不两立的誓言,壁垒分明,仇恨难解了。黑旗令主驭下有恩,对盟友极为爱护,这就是为何令主被龙虎风云会所制之后,盟下的人仍死心塌地为令主效力的原因所在。他想向黑旗令主讨九阴吊客,令主岂能答应?
他想替黑旗盟主去内奸,不啻火上加油。谭氏兄弟的奸细身份,黑旗盟的重要弟兄俱皆心中有数假使可以清除,天南三剑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他中海越俎代庖吗?他们有他们不能清除的苦衷,这些事中海是无法了解的,这一来,双方的仇恨更深,一发不可收拾。
他展开绝顶轻巧追上走得最慢的一名大汉,沉叱道:“阁下,接招。”
大汉心胆俱裂,同左急闪,伸手拔刀。
中海右掌一抄,扣住大汉拔刀的右臂,左掌急劈而下,“噗”一声劈中大汉的右肩,右肩骨应掌立碎。
“啊……”大汉厉叫,接着被中海向右摔出丈外,砰然倒地。
中海从侧方超越,三两个起落使到了人群的前面,倏然转身大喝道:“留下!诸位。”
奔得最快的大汉刹不住脚,直向中海怀里冲,喝声入耳,已经无法闪避,只好大吼一声,双掌来一记“推山倒海”,要拚个两败俱伤。
中海招出“童子拜佛”,崩开推来的双掌,乘势向下一扣,扣住大汉的后颈向下揿,右膝猛抬,噗一声顶中大汉的下颚,及时放手。
大汉“嗯”一声低叫,满口牙齿松脱,上身一挺,仰面便倒,立时昏绝。
还有六名,六大汉左右一分,正想作鸟兽散,二丑却壮着胆大吼道:“弟兄们,拚了!聚则生散即死,咱们要死中求生。”
他的吼声果然有效,其他五人火速撤兵刃列阵,形成半弧,胆战心惊地戒备。
中海手按剑靶,呵呵一笑道:“诸位,二丑的话真教人泄气,似乎你们都死定了一般。武朋友临门有敌无我,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何必在江湖上称英雄道好汉?简直丢尽了武朋友的脸面,还未动手就先想到自已要死,岂有此理!在下真替你们难过。”
所谓艺高胆大,艺业不精的人,自已心里明白,遇上了艺业高的人,心理上的威胁压力奇重,动起手来,首先在气势上便输了一着,如果再加上胆小怕死的两种因素,那就更不用说了,除了魂飞魄散之外。便只有睁着眼等死,无可救药。这六位好汉已是气衰胆落,被中海冷静的神情和嘲弄的语调压得喘不过气来,斗志全失,神情麻木,状极可怜。
还是二丑有种,凶悍的天性令胆气不致完全消失,立下门户硬着头皮叫道:“咱们上!六比一,咱们不见得会落下风。”
中海徐徐撤剑,若无其事地说:“对,六比一,足以和武林名宿一搏。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江湖小辈,诸位有何惧哉?上啦!”
声落,举剑迈进一步,脸上的神情开始严肃,虎目中神光炯炯。
五大汉似乎立时精神一振,被二丑和中海的话激起了求生的本能,以六比一,何所惧哉?
“合围!”一名黑脸膛大汉沉喝。
两侧的人开始移动。杀气腾腾。
蓦地,一声暴响倏震,像是半天里响起一声乍雷,中海突起发难了。
剑虹前射,半途突又折向右侧,六个人刚形成合围,踏出一步,尚未及出招。但见人影倏动,剑影飞腾,风雷乍起,突变倏生。
“啊……”右侧一名大汉狂叫一声,人影剑虹从他的右侧一闪而过,他向左踉跄冲出,鲜血激射他的右臂“噗”一声颓然坠地,手掌仍死死地抓住长剑不放。
中海身形倏止,站在先前断臂大汉所立的位置,凝神屹立,追电剑向右徐伸,风息雷止。
右面的大汉如见鬼魅,突然丢掉单刀,“哎”一声惊叫,不等中海进招,扭头狂奔,急如漏网之鱼,跑得好快。
中海不加追襄,徐徐举剑左旋。
左面就是黑脸膛大汉,脸色泛灰,举剑的手不住抖动,怪眼瞪得像铜铃,接触到中海的目光,情不自禁打一冷战,急退两步。
“你上。”中海招手低叫。
黑脸膛大汉打一哆嗉,扭头便跑。
“倒!”中海沉喝,抢上一剑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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