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处境已势如骑虎,没有躲闪趋避的机会,目前唯一可行的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全力夺路方是求生的唯一办法。
中海火速解下背上的双头蛇,连飞爪槌绳一并交给素素,沉声说:“我夺路并断后,无论如何,你得将双头蛇带下去。”
“你呢?”素素急间。
“我随后下去,快!”
两人站在草坪中低语,三黑影已一字排开急掠而来。
中海突然一声低啸,连发两把飞刀,袭击两侧的人,同时拔剑猛扑中间的黑影。
“啊……”左首的黑影狂叫着跃起,旋转着裁倒。
“哎呀……”右面的黑影惊叫,身形一顿,右手下垂,长剑坠地,冲前两步,连忙转身以左手拾剑。他的右屑插着一把飞刀,所以长剑脱手。
“铮铮铮!。铮”龙呜震耳,中海和中间的黑影接上了,一连四剑狠拚,把黑影迫退了丈余,火星飞溅,但对方的剑居然未折,仅剑锋缺了四个缺口,形同犬牙,可是黑影的内力修为委实惊人,内力驭剑术已足以和追电剑相抗衡了。
“快走!。”中海向素素沉喝。
素素不加思索,挟看双头蛇,提着飞爪槌绳夺路,一声低叱,飞爪砸出,“噗”一声轻响,飞爪击中俯身拾剑的黑影,爪尖深抓入背心,黑影仆倒在自己的剑上。
她狂风似的超越尸身而过,拔回飞爪,奔上了虎颈。
和中海力拚的黑影,发出一声警啸,再次反扑。这瞬间,两人已换了方位,中海发觉对方不但内力浑厚,剑术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不可力敌,免得被缠住,所以闪身避招,夺得了退路,追随着素素奔至虎颈的枯草坪。
西面呐喊声如雷,高举火把的大群高手,已闻警飞步赶来,慢了一步,中海已先到了虎颈。
衔尾追逐的黑影也已经到了,火光下看得真切,是个满脸横肉的花甲老人,叱声震耳:“小辈纳命!。你已走投无路,在我夜行客的剑下,你死定了。”随着叱喝声,长剑狂风似的卷到。
中海故意脚下一滑,失足前仆。
夜行客一声狂笑,剑随着下沉,刺向中海的右大腿根,如同电光一闪,快极。中海向左急滚,在仰面滚转的刹那间,飞刀出手,喝声“接刀”!。人却飞跃而起,一剑疾挥。
夜行客太过大意,相距太近,而中海的飞刀却快得令人肉眼难见,想躲巳力不从心,虹影一闪,飞刀半分不差射人心坎。他如中电殛,身躯一震,剑“嗤”一声刺入地面。这瞬间,紫虹下落,脑袋突然离颈而飞,鲜血箭似的喷出,喷得中海左半身全是血。
中海掠出八尺外,向素素沉喝:“还不决走?快!。”!
素素不得不走,她知道双头蛇对中海万分重要,迟延不得。她一面奔向虎头,一面将双头蛇用槌钓绳梢捆上。
虎头前端同下便斜,生长着不少奇形怪状的苍松,苍松生长在石缝间,经年受罡风摧残,枝干都短小而坚实,盘虬如龙。她到了虎头尖端,将飞爪槌绳捆住了一株松根,再用飞爪抓实了石缝,俯身向下看。
三四十丈下的江心,一星灯火摇曳,那是分水犀的接应小舟。舟上的两男一女心焦如焚,眼看岗上呐喊震天,火把通明,便知大事不妙,群雄已在岗顶聚集,往下撤的人怎能下来?只消割断了槌索下撤的人不粉身碎骨才怪,四十丈高向下棹,不但气流可将肌肤撕开,掼在水面时,也必将骨肉尽裂可怕极了。
银凤对中海怀有无比的关心,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向分水犀叫道:“广叔,我们上去接应。老天!。我们……”
分水犀摇头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好侄女,怎样上去?我们又不能插上翅飞。”
横江白练不住地搓手叹气,惨然接口道:“看来,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龙老弟必定无法下来,走吧,送我上岸,我到庄中和他们拚命……咦!。”
他用手向上一指,讶然惊叫。
崖上,有火摺子擦动的亮光连闪三次。银凤大喜道:“他们下来了,准备。”
素素用火摺子打出信号,将双头蛇向下槌放,好半晌方将人放下,她却不向下攀援,反而一咬牙回头向上奔。她不愿逃命,要和中海联手拒敌。在她的心目中,已将中海看成她终身所托的伴侣,她宁可牺牲自己,让中海脱身,即使要死,也得死在一块儿,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回虎颈。
虎颈的草坪上,凶狠的恶斗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中海已经看出今晚的危机,他不可能退下飞虎岗了,唯一的指望是让素素安全脱身,然后找机会突围。槌下三四十丈,需要不少时间,何况还得先吊下一个人?因此他必须阻止追来的恶贼接近。
当他用机智冒险搏杀夜行客,奔至虎颈外侧时,上百名高手近百支火把,已经堵死了虎颈内侧,火光照得明亮如同白昼,纤毫俱现。
远处,火光冲霄,初冬草木尽枯,素素所放的野火已势成燎原。如画楼也火鸦飞舞,爆响震耳,吸引了大批的庄中贼人。成少会主正大叫大吼看指挥恶贼们灌救,另一批人也在用树枝刀斧扑救燎原之火。
玉麒麟恰在这时赶到,他认为已将中海逼上了绝境,用不着操之过急啦!。
还不知素素已将双头蛇带向预先准备好的下降退路去了,所以赶来大吼道:“先困住他,列阵!。”
可是,已有五名高手冲上了。
中海已抱定放手一拚的决心,横剑屹立在乱石草坪的中心,不许任何人越过。火光下,他冷静地横剑相待,宛若暴虎凭河,浑身血迹,令人看上去倍感恐怖。
五名高手最小的也有四十岁上下,有两人已是花甲年龄,可知不会是无名小卒,三支剑两把刀像狂风般刮到,声势汹汹,宛若排山倒海。
“小辈,丢剑投降。”五人几乎同声叫吼。
中海屹立不动,追电剑徐徐移动,剑尖前引,右脚徐徐踏出,缓缓立下门户。
五人冲近至两丈内,被中海冷静的神态镇住了,不约而同地脚下一缓,先前狂冲而来气吞河岳的勇气也消失了一半。接近至丈五六,五人停下了,弧形散开立下门户,死死地盯视看冷然相待的中海。
“小辈,你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么?”中间的花甲老人厉声间,在语气中己可听出些少怯意。
中海不回答,虎目中冷电四射,不言不动。
“丢剑投降,也许庄主会给你一条生路。”另一人叫。
中海像个僵了的人,暗中功行百脉,力贯四肢,细小的追电剑斜指,纹风不动。
“不必和他客气,咱们上。”操刀的中年人叫。
“好,咱们齐上。”老家伙咬牙答。
声未落,中海突起发难,一声长啸,宛若虎啸云山,沧海龙吟,追电剑幻化出千重剑幕,排山倒海似的盖到,在近身的刹那间,人影突然如虚似幻,急剧地闪动,紫虹盘舞,漫天澈地而至。
“铮铮!急剧闪动的人影突然分开,两声暴响震耳传出,火星激射,人影飘摇。中海疾进又退,退回原地,倏然而止,剑尖斜垂,屹立如山,虎目中神光似电,颊肩抽动了两下迫电剑发出隐隐龙吟,鲜血在剑尖凝聚,一滴滴向下堕。这电光石火似的雷霆一击,来得快结束也是快,进击时石破天惊,退守时点尘不惊。”咦!”人丛中响起一声怪叫,踱出一个人影,那是擒龙客皇甫长风,脸上带有惊容。
“噗!。”中间的老家伙突然仆倒,咽喉鲜血泉涌。
左侧的使刀中年人不住地向后退,左手掩住胸口,拖着刀,想说话,却无法发声,头向下落,终于脚下一软,砰然倒地。
同一瞬间,右外侧的一个半百年纪中年人仰天发出一声长号,突然仰面便倒。
另两人脸色死灰,恐怖地向后退,退了两丈余,突然扭头狂奔,如见鬼魅。
中海吁出一口长气,自语道:“我不是好杀的人,但……但我不愿死。”
人丛中走出擒龙客,接着出现了玉麒麟成君玉,两人脚下从容,缓缓踱山。
“成兄,你看出这小辈的剑术是何来路么?”擒龙客扭头问,神色肃穆。
玉麒麟摇摇头,徐徐地说:“兄弟未看清,似乎有点像天玄剑法。”
“不,天玄剑术没有这么威猛,成兄,请替兄弟压阵,我去会他一会。先前兄弟一时大意,被他迫退了丈余,摸不清他的剑路,几乎失手,我得好好治他。”
身后响起一声打雷般的怒吼,有人抢出叫:“割鸡焉用牛刀?让在下兄弟砸扁他的脑袋。”
火光下,两个黑懔懔铁塔般的巨人越众而出,身高八尺,腹大腰圆,一般打扮,相貌相同,一看便知是兄弟俩。黑巾包头,凸眉高颧骨,狮鼻海口,带赤黄色的络腮虬须森立如戟,鼓着一双铜铃眼睛,乍看上去,仿佛是庙门口的两尊金刚变活了。两人的手上,各提了一条粗逾小臂的沉重浑铁霸王鞭,没有千斤神力,休想挥舞自如。
玉麒麟点点头,笑道:“皇甫兄,让汪家兄弟和他比比膂力,如何?”
擒龙客略一迟疑,他确也希望再看看中海的神奇剑术,以便看出剑路筹思对付良策,颔首道:“好,汪家兄弟两人足以对付。小心了,最好要活的。”
汪家兄弟挟看沉重的霸王鞭,纵跃如飞,三两个起落便到了中海身前丈余,两面一分,左首的老大怪笑道:“小辈,你叫大地之龙?”
中海冷冷地扫视两人一眼,冷冷一笑作为答覆。
“北地两金刚汪氏双雄,小辈你听说过么?”
“原来是柴沟堡的两个偷马贼,少见。”中海冷冷地说,心中一懔。
这两个偷马贼横行京师西部和山西北境,凶暴残忍大大的有名,霸王鞭重有六十四斤,径尺巨石鞭下立碎,一身混元气功力枪不入,只手可力掣奔马,膂力惊人。兄弟俩是双胞胎,年纪已近半百,兄长叫赛尉迟汪明仁,弟叫宇宙一鞭汪明德。两个凶神恶煞经常挟了不少金银珠宝到中原找快活,和江湖的高手名宿较技;罕逢敌手。花光了金银再返回柴沟堡老巢,专劫掠往来京师山西的马队行商,有时洗劫各地的牧场,杀人放火狠毒残忍,那一带的人闻名丧胆,恨之刺骨。
由于他俩身材高大,所以自称北地两金刚。
宇宙一鞭听中海叫他做偷马贼,立时无名火起,向乃兄用打雷似的嗓子叫:“大哥让开,我要将这小子砸成肉饼。”
中海跨出一步,冷笑道:“蠢货,你大概是老二罗,你一个人上怎么行?”
宇宙一鞭愤怒如狂,激怒得像头疯牛,大吼一声,抢入来一记“泰山压顶”,兜头便砸,鞭风呼呼,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凶猛地进击。
中海向侧一闪,便侍从左侧切入递剑回敬。
岂知宇宙一鞭人看上去蠢,但身法却十分灵活,鞭下一半,便料到中海不敢接招,必用灵巧的身法抢入,招式一变,居然力道收发由心,斜身迫进反手猛地抽出,歪风厉啸,迅捷无比。
中海吃了一惊,不得不退后两步避招。
“着!。”宇宙一鞭怒吼,跟上挫身抡鞭便扫,奇快绝伦。
中海近不了身,疾退两步,举剑轻搭鞭梢,要试试对方的力道。
“铮”一声清鸣暴起,火星四溅,他感到剑身一弹,凶猛无比直撼肩臂的反震力传到,将他震得侧飘两步,虎口发麻。霸王鞭太粗,而他的内力还不能驭使追电剑将鞭击毁,对方鞭上所翌的内力比他强得大多,糟了。
宇宙一鞭一声狂笑,狂风暴雨似的连攻七鞭,将中海逼得向右面的崖顶疾退,一面怪叫道:“如此而已,凭你这点点小巧艺业,也胆敢到麒麟山庄讨野火?真是活腻了,你他妈的给我躺下!。”
喝声中,一连三鞭,将中海迫到崖顶的乱石中,距崖缘的草丛不足五尺了。
中海心神渐定,心说:“老兄,再过来两步便够了。”
为了躲随之而来的第四鞭,他身形突然下挫,让鞭掠顶而过,挫腰向右一闪。
“哈哈!。闪得好。”宇宙一鞭狂笑,手中鞭跟踪疾沉。
中海已怖下了死亡陷阱,在千钧一发中错身挥剑,“铮”一声反而砍中鞭身向下猛压,扭身切入左掌探出,捷逾电光石火,近身了,身随掌转,搭在对方的右胁下,身躯急旋。
“拍”一声暴响,火星飞溅,鞭击中一块巨石,石碎成百十块。
宇宙一鞭练有混元气功,普通刀剑都不在乎,岂怕拳掌及身?他根本对中海的掌不加理睬,估低了中海的艺业,但鞭失手击碎巨石,他心中一震,弄不清中海为何能避过一鞭,更搞不清中海的剑怎能反而压在他的鞭上,一怔之下,上了大当。
中海不用拍击的力道,扭身的刹那间,脚下立地生根,虎腰一扭,乘势发力,单掌抵实对方的胁骨,全力椎送,奋起千斤神力,吐气开声,喝声“下去”!。
宇宙一鞭鞭向下砸,上身前俯,这瞬间掌力及体,脚下又被碎石所绊,身不由己向前便栽。他想刹住脚步,已是力不从心,冲出第三步,用上了千斤坠身法,想稳下身形。激斗中全力相搏,他没料到中海会有意引他到悬崖边缘来收拾他,不用千斤坠倒好,脚下一沉,完蛋了,脚下的枯草不受力,反而将他向下滑出,等他发觉身陷死境,已来不及了,脚下已经踏空,回天乏力。
他向崖下滑倒,发出一声绝望的狂叫,将霸王鞭拚全力向后扔出,凶猛地砸向中海,他自己的身躯滑得更快,带看一声惊心动魄的叫吼声,飞堕而下。
中海自己也站立不牢,人向后挫倒,这瞬间,霸王鞭呼啸看飞到,飞舞着一闪即至,来势汹汹。
在同一瞬间,赛尉迟已发现乃弟身陷死境,一声厉啸,从三丈外飞扑而上,霸王鞭疾如奔雷。
一个娇小的人影也飞扑而上,来势如电。
这瞬间变化真大,宇宙一鞭下堕的叫吼声中,中海已身临危境,宇宙一鞭临危拚命扔来的霸王鞭太过迅疾,也太过凶猛,而他的身形却稳不下来,百忙中双手并用,剑架掌推向袭来的霸王鞭迎去,用上了四两拨千斤的柔劲。
“铮!。噗!”剑掌鞭迎个正着,霸王辗向左飞,火星飞溅中,中海仍被凶猛的力道震得向右倒,“砰”一声右肩背着地,冲滑出八尺外,宇宙一鞭临危全力一击,力道之猛,骇人听闻,如果硬接,必难幸免。
这瞬间,赛尉迟到了,厉啸着一鞭砸下。
中海已发不出应急的力道,眼看要糟。
娇小的身影到了,娇叱震耳:“接剑!。着!。”
双方都快,剑虹一闪,砍向赛尉迟的右颈根。来人是素素,她急了,剑作刀使,猛砍对方的脖子赛尉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淬不及防,“噗”一声剑已着颈。
“哎……”素素惊叫,她感到长剑像是砍在坚轫无比的软甲上,被反弹而出,反震力将她震得向右后方踉跄而退。
然而这一剑却救了中海,赛尉迟虽练了混元气功,普通的刀剑伤不了他,但来得太突然,姑娘又志切救人,那一剑用了全力,颈虽然不曾受伤,可是震撼力仍在,把他砍得向左挫退半步,“噗”一声响,霸王鞭失去准头,斜砸在乱石丛草中,下陷半尺,距中海的右手相差分厘,一鞭落空。
赛尉迟大怒,顾不了地下的中海是否已被击中,一声怒吼,找鞭猛地回头飞扑,挥出大吼道:“你这该死的狗养的!”
素素不知利害,身形不稳,竟敢挥剑斜架。
赛尉迟飞步赶上,霸王鞭举起了,口中爆出一声粗野的咒骂。如果鞭向下落,素素不被打成两截才怪。
蓦地,庄南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
人丛中,擒龙客飞步抢出叫道:“汪兄弟,要活的。”
晚了,鞭已闪电似的砸下了。
庄南,当庄中正忙着搜擒中海,大部份贼人也纷纷赶往火场救火时,庄门的守卫已减至最少人数两群黑影已悄然收拾了三道暗桩的警戒区小贼,接近了庄前山坡下的盘查哨所。第一批黑影轻功高明得令人咋舌,飘掠如飞,起伏间只有淡淡身影,像是鬼魅幻形。
在盘查哨前面十来丈,黑影们伏下了,蛇行鹭伏接近。不久,三匹健马从小径南面狂奔而至,蹄声震耳。
盘查哨只有十余名小贼,全都披衣外出,向庄中凝望,议论纷纷,还不知庄中为何失火,为何警锣狂鸣。自麒麟山庄建庄以来,已经历二十五岁月,庄主玉麒麟成为黑道中声名显赫的一代大豪,二十五年来,没有任何人敢于前来讨野火送死,今晚突然有警,也难怪小贼们惊怪不已了。
听到蹄声,四名小贼转身迎出,大喝道:“下马,上步,通名。”
三匹马在三丈外勒住了,三名骑士之一笑着叫:“咱们是长沙分坛前来送信的弟兄,是那一位兄长在这儿负责的?”
“龙虎风云。”警哨喝间。
“开堂朝宗。”骑士高声答,三人扳鞍下马。
警哨喝问秘语,是盘间对方的所属香坛所在。长沙府的分坛,香堂设在朝宗门内,如果不是分坛的正式弟子,不会知道香堂的所在地,答不出来,是无法获得信任的。
“是何人属下?”警哨再问。
“石分坛主属下南路弟子。”骑士答。
“高姓大名?”
“兄弟凌文兴,那两位是尤家兄弟。”
警哨收了刀;让在一旁说:“请进。凌兄,石分坛主为何至今未见赶来?”
三骑士牵着坐骑走近,中间的骑士左手有意无意地在腰带上一阵摸索,领先的凌文兴在人丛旁停步,向右面的警哨避开正题,反问道:“兄弟,庄中怎么啦?咦!。那不是火光么?”
一名披衣观火的大汉扭头接口道:“不仅是失火,警锣声并且说明已经有人入侵。”
“那……那咱们入庄岂不是不方便么?”凌文兴向警卫问。
警卫点点头,迟疑地说:“确是有点不便,所以凌兄弟还是在这儿稍候算了,天明后再入庄,免得麻烦。”
“真糟!。石分坛主有急讯命兄弟尽速面陈坛主,不能耽搁,等不到天明哪!凌文兴苦着脸说。”有什么千万火急的事要面陈坛主?”警卫道。
“咱们分坛前些天抓到一个洞庭王的奸细,拷问出极为珍贵的口供,要兄弟昼夜兼程赶来禀报,十万火急,怎能等到天明?这样吧,兄弟,可否传出急报入庄的信号,让我三人立即入庄?”
警卫有点心动,但仍钉看问:“事情真有这般急么?”
“怎么不急?事关外主坛的安危,十万火急哩。”
“好,我替你发讯。”
警卫同意,进入室中,片刻便提出一盏蒙上红布的气死风灯,向山庄方向晃了三个圆弧,收了灯再说:“等上面有灯号回覆,便可以走了。凌兄,洞庭王有消息么?”
这时,上面山坡上门褛出现了一盏绿色的灯笼,左右摇摆了三次。
“上面的灯号……”凌文兴间。
“叫你们三人快上。”警卫答。:这时,观火的十余名警卫中,突然有两人颓然坐倒在地。
凌文兴向警卫问:“兄弟,你刚才不是问洞庭王么?”
警卫突然以手拍着脑袋,含糊地说:“正是,咦!。怎……怎么回……”洞庭王已经来了,同来的有天玄剑和回春居士,呵呵,你难道不认识?”凌文兴笑问,伸手扶住了摇晃看的警卫。
另一位姓尤的人丢掉缰绳,急伸左手抓了警卫失手坠地的信号灯,送入室中,奔出叫:“上马,快走!。”
“叭噗噗……”附近十余名警卫全倒下了。
凌文兴将昏迷了的警卫放倒,笑道:“要不是预先弄清了老贼的底细,想秘密接近谈何容易?”
两位姓尤的飞身上马,一个笑道:“禹兄花了半年工夫,方将附近弄清,委实不易。咱们快走,龙贤侄恐怕已陷入险境了。”
凌文兴原来是洞庭王禹志远,两个姓尤的一是天玄剑,一是回春居士丘宪。
洞庭王也飞身上马,取出一具精巧的千里火,向身后连晃两次,三匹马向坡上驰去。
草丛矮林中,抢出一批浑身黑衣,腰上栓了白巾的人,抢近哨室,将十余名昏倒了的警卫堆入室中。有两人回身用千里火向后打出信号,不久,第二批四十余名同一打扮的人,以奇快的速度赶来会合,分别散开,静候上面的消息。
天玄剑一马当先,洞庭王故意落后十余丈,到了飞桥旁,四名警卫拦出喝问:“慢!那一坛急报信使?下马。”
天玄剑扳鞍下马,笑道:“兄弟们,咱们是长沙分坛来的。”
“龙虎风云。”警卫间。
“开堂朝宗。兄弟,庄主目下何在?”天玄剑急急地答。
“有何急报?”
“洞庭王大批人马已经快赶来了,必须小心。”
“真的?”
“十万火急,半点不假。”
“庄主可能在如画楼附近,快去禀报。”
两人牵马奔过吊桥,进入庄门,后面的洞庭王快到桥头了,叫道:“尤兄,等我一等,我的马儿完蛋了。”
“快些儿,马不要啦!。”天玄剑在庄门内答。
洞庭王翻下马背,突然双手齐扬,四枚专破内家气功的飞鱼刺脱手而出,但见青芒一闪即没。
“啊……”四名警卫中,有一人居然能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叫,其余三名叫不出任何声音,四人扭旋看冲倒在地。
“糟糕!竟有一枚飞鱼刺射偏了,要命。”洞庭王跺脚自语,急冲过桥,奋神威挥剑砍断了巨大的辗辕巨缆,飞桥无法升起了。
天玄剑和回春居土已抢入门内,分左右飞上门楼。门楼上只有五六名警卫,还弄不清上来的黑影是人是鬼,在下面守桥警卫的狂号声中,被两人砍瓜切菜似的宰个精光大吉。
洞庭王用千里火向后一招,然后抢入庄门,把守住门曰,准备截杀抢来救应的人。
天玄剑和回春居士跃下两侧的庄墙,一左一右沿墙顶分掠,杀向左右十余丈外的碉楼。
下面在警哨附近等候的人一一跃出,沿小径向上狂奔,两批人共有百名之多,像一阵狂风般向上刮去。
碉楼的守卫先一步听到叫号声,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俯身看到洞庭王在砍飞桥索,知道不妙,火速呜锣报警,但刚响了几声,天玄剑已经到了。
来的全是一等一的水陆群豪,天玄剑的朋友共有三十人,全是武林中的高手名宿,其余的是洞庭王的人。洞庭王横行水域,水战以弓箭为先,来的全是百中选一的水陆英雄,除了兵刃外,每人都带了一张弓两袋箭。这群猛虎入了庄,洞庭王一声长啸,他的手下立即按预定计划分为七组,一组把守庄门,他领着六组人往里抢。
招贤迎宾两馆没有多少贼人驻守,在弓弦狂呜中,见一个射一个,箭如飞蝗。
“有冤报宽,有仇报仇。弟兄们,以牙还牙,洗雪火焚咱们水寨的血债,放火!。”洞庭王发出了震天怒吼。
天玄剑接住了入庄的朋友,分成两批,分由他和长春居士率领,往里钻,要先找寻中海和素素。
天玄剑这一组共有十五个人,其中居然还有奔走江湖寻找缥渺仙子的白衣神君侯全福。天玄剑心悬爱女的安危,心焦如焚,全力狂奔。
白衣神君是个义无反顾的血性中人,他更关心中海的安危,心中更急,看到庄中大乱的情景,他五内如焚,加快脚程赶上天玄剑。
他急急地说:“施兄,咱们暂且不动手为妙,免得被缠住,且向龙老弟预定的退向赶去,这些小贼留给洞庭王收拾。”
天玄剑用剑向北一指,说:“瞧,那儿呐喊声震耳,火把通明,正是龙贤侄的退路虎头附近,咱们快两步。”
庄中大乱,但他们的去势奇疾,不理会他们的人,只顾向虎颈火光冲天处急掠。沿途虽有拦截的人,但却拦不住这十五头疯虎。
虎颈处,中海和素素已到了生死关头。
十五个人掠赶如飞,尽量避免与贼人接触,向北急赶,远远地,看到不少贼人循庄南的警锣声狂奔,黑夜中双方皆不知对方的身份,一一相互错过。
远远地,已可看到一列火光熊熊的火把,先前的呐喊声已经静止不闻。
天玄剑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说:“谢谢天!。我们还未来迟。”
素素被鞭震跌,赛尉迟如影附形抢近,举鞭便砸,擒龙客一声“要活的”大叫,已无法阻止向下砸的霸王鞭。丢了兄弟的赛尉迟早已杀红了眼,他不要活的,要一鞭将素素打成两片,再收拾中海消恨。
先前倒地的中海已经跃起,大吃一惊,不由心胆俱裂,发疯似的奔上。
他不能用剑刺杀赛尉迟,即使将人刺中,落下的鞭仍然可向下砸,素素难逃一鞭之危。情急中,他突然丢掉追电剑,右手伸出,猛推赛尉迟持鞭的右手肘,左手勾勒住赛尉迟的咽喉,向后全力猛扳带退了两尺。
“噗”一声闷响,霸王鞭击入地中近尺,鞭梢距素素的靴底仅只一发之差,可谓危极险极。
中海和赛尉迟都立脚不牢,砰然倒地。
中海被压在下面,奋起神威左手全力收紧,不许对方呼吸,不呼吸气功便失去效用,何况他的气功也有了相当火候,手上有千斤,拚全力勾勒不放,赛尉迟想解脱谈何容易?同时右手也用上了,五指如勾,食中指硬插入赛尉迟的双目,掌心抵实对方的天灵盖,大拇指和小指紧扣双太阳穴,猛地扭虎腰翻转,。口中大叫:“拾我的剑。”
素素惊魂初步,飞挺而起,拾起了追电剑。
“嘎……”赛尉迟口中袭出难以听到的叫声,被掀翻反压在下面,双手拚命拉扯中海锁住他喉头的手。
任何练气高手,也无法练至眼珠也不怕打击的地步,中海这一手够狠,击中了赛尉迟的要害,双眼立毁。
赛尉迟知道绝望,不再寄望解脱喉间的束缚,猛地一肘上撞,撞中了中海的右胁,恰好撞中曾被金花瓣击中的创口。
中海如受电击,痛得浑身袭软,不得不放手,滚开一侧,刚好压在赛尉迟丢落的霸王鞭上。他不假思索,爬起来抓起了霸王鞭,一不做二不休,连抽两鞭,向赛尉迟的脑袋猛砸。
这瞬间,他看到素素正和擒龙客展开了狠斗,剑鸣震耳还手乏力,岌岌可危。
火光下,玉麒麟正飞跃而来,一面大叫道:“这家伙用的是天玄剑法,要活的。”
擒龙客一面抢攻,一面怪叫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是个女扮男装的人,准是天玄剑的女儿,你去将大地之龙逼下崖算啦!。”
中海发觉素素并未下崖,反而前来冒险救他,心中不由暗暗叫苦,立即奔上叫:“素素,快退走别管我。”
“铮”一声暴响,他抢入挥出一鞭,将袭近素素左肩的剑震开,一声虎吼,招出“横鞭断流”,再压沉另一剑,截在素素的身前。
鞭太沉重,用起来不趁手,不能挥舞如意,接踵而来的是漫天澈地袭到的剑影,他只能挥鞭招架步步后退。
玉麒麟到了,一声暴吼,接着狂笑震天,以凶猛的快剑向刚刚才喘过一口气来的素素抢攻。
“铮铮铮铮!。”他连攻四剑,想用浑厚的内力和手中吹毛可断的宝剑,击毁素素的追电剑以便活擒。
岂知素素虽不熟悉追电剑的用劲机契,无法运用追电剑的锋芒,但追电剑是无法损伤的神剑,禁受得起任何宝剑的打击。凶猛的四剑,仅能将素素的剑震开,逼进了丈余,想将剑震落活擒,短期间绝对无法辨到。
另一面,中海也逐步后退,鞭不趁手,面对擒龙客狂风暴雨似的猛攻,他只有退避让招。
火把发出强烈的光芒,所有观战的贼人全彼激斗所吸引,他们是第一次看到内外两主坛的坛主同时出手,凶猛的进手招式迅捷绝伦,一个个看得目定口呆,暗抽冷气,呐喊声逐渐沉寂,人亦渐渐向前移动。
中海逐渐退到虎头最狭窄的地方了,奋起神威连挥三鞭,“铮”一声暴响,竟将擒龙客震退了两步。他向前抢出,让素素退过,急声叫道:“素素,将剑给我,你走吧,我留下。”
在相错的刹那间,两人交换了兵刃,接着,“铮”一声龙吟,人影飘摇,火星飞溅,他已和追袭素素的玉麒麟硬接了一剑,两人同时暴退两步。
素素无法使用沉重的霸王鞭,她拖着鞭用衣袖拭掉额上的汗水一面喘息一面叫:“我不走,要死就死在一块儿。”
“铮铮!。”中海接住了擒龙客两剑,手中有了追电剑,他已无所长惧。接着,他一声怒啸,“电闪雷鸣”绝招出手,剑影飞腾中,风雷大作,奇异的剑虹闪电似的忸曲着,从擒龙客的剑影中契入。
擒龙客以气吞河岳的声势放胆进招,突听对方的剑啸有异,神奇的剑影连闪,突然从空隙中透入眨眼间便从他认为不可能接近的方向伸至他胸口了,森森剑气澈骨浸髓,护身真气急剧散逸,向他发出了警兆。
他骇然一震,猛地撇剑疾退,一发之差,逃出了一剑穿胸之危。
“咦!。”他骇然叫,这次他总算看清了中海这一剑的出剑手法,知道除了退避之外,绝对来不及用招化解,不由吃惊万分,弄不清中海的剑术的来龙去脉,退后丈余惊叫出声。
同一瞬间,玉麒麟也一声惊呼,飞掠而退,接着响起一声剑吟,人影倏止。
中海用绝招一连逼退两名宇内名宿,已用了全力,屹立在当地,额上大汗如雨。但他神色不变,沉声扭头道:“素素,我请你赶快离开。”
“我决不,生死与共,无所抉择。”素素一字一吐地断然答。
百余名贼人目定口呆,中海居然能以一敌二,击退了名震江湖大名鼎鼎的内外主坛两坛主,在他们眼中,简直是匪夷所思,极不可能而确是令人难信的事,但事实俱在,不由他们不信,久久方发出惊讶的叫声:“咦!。”这一声轻叫,显示出他们心中的胆怯,对中海平空生出恐惧的念头。
玉麒麟见中海不乘机追袭,心中一稳,深深吸入一口气,厉声间:“小辈,你用的不是天玄剑法你是何人的门下?”
中海不理他,仍向身侧的素素低叫:“不行,你得先撤走。”
玉麒麟探出一步,徐徐举剑厉喝道:“往那儿走?你们已身临绝地,如不丢剑投降,只有跌落崖下粉身碎骨,说!。你是何人的门下?”
蓦地,身后微风凛然,一个洪亮苍劲的嗓音沉声道:“两位坛主且退,他是庐山电剑婆婆的门下让我来对付他,咱们正需要老婆婆的下落消息。电剑虽是武林中的无双剑术,但如无深厚的内力修为相辅,威力仅能领挥三成,我自信可以对付得了,他的内力不行,修为不够不足为害。”
两人向两侧飘退八尺,收剑行礼,同声恭敬地说:“属下遵命。”
中海闻言心中一凛,定神看去,火光下看得真切,原来是个身穿黑袍,头戴一副只露出双眼的布罩的怪人。高瘦的身材,双目冷电四射,袍袂飘飘,像一个突然现身的鬼魂。
“由两位内外坛主的恭敬神情看来,这人会不会是会主长春于?”他喃哺地自语,被看出剑术的来龙去脉,定非好相与的人,不由他不惊。
蒙面人徐徐撤剑,冷冷地说:“小辈,你上吧,我倒得看看你的电剑心诀火候如何。”
中海调和了呼吸,冷冷地说:“阁下,为何掩去本来脸目?你定然是见不得人的贼种罗。”
“咦!。前面埋伏有人?”玉麒麟讶然叫,虎头的枯草乱石中,奔出了横江白练和银凤姑娘在崖下江畔接应的小舟中,分水犀三人接到了素素槌下的双头蛇,却不见有人继续下来,便猜出中海无法撤走。
银凤心细如发,知道将人槌下的必定是素素,不消多想,不是女人不足以了解女人,定然是素素不愿独自撤走,要和中海生死相共啦!。
她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对中海的救命之恩难以忘怀,目下中海遇险,正需要援手,她岂可一走了之?她不再等待,立即攀绳而上。
横江白练一怔,抓实攀绳叫道:“禹姑娘,上去之后务必在上面等我,我随后上去。”
槌绳长有四十丈,拉力奇大,绳本身虽坚牢无比,但却仅如手指粗细,一个人攀上倒无大碍,两个人同上便危险啦,绳愈长受力愈大,四十丈加上一个人,不啻加了五六倍的重量,只容许一个人往上攀授。
两人先后上了崖顶,不顾一切向前抢,接近至十余丈时便被玉麒麟发现了。
擒龙客也看到了,沉声道。“成兄,你曾看到在这种绝路上设伏的事例么?”
玉麒麟一怔,惑然地说:“这……这个……兄弟倒不成看过。”
“这儿不是绝路,是他们的大援到了。”擒龙客一字一吐地说,语气极为肯定。
“不会吧?绝崖高有四十丈以上……”
“绝崖攀上不易,并非说绝无攀上的可能,再说,从上面先垂下巨绳……”
玉麒麟惊怒交加,大吼道:“原来他们早有准备了,不知来了多少人,难怪如画楼被焚,又有人放野火,走,咱们断他们的退路。擒龙客冷哼一声说:“叫咱们的人一起上,来的两个小辈你我平分秋色。”
玉麒麟发出一声长啸,举剑吼道:“大总管,派人封住前面崖口,快!。”
吼声中,两人急冲而上,要从左右冲过,拦截刚接近的横江白练和银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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