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幽灵似的进入房中。太黑,不知是谁。
他放轻脚步向前挪动,接近了,手心在冒汗,握剪的手在抖。
接近了,他的目力仍在,仍然犀利非凡,到了黑影的身侧,伸手便递出剪刀。
真不巧,黑影恰好向前移步,一剪落空。
黑影惊觉地一闪,低叫道:“是林公子么?”
“你是行云?”他心中狂喜地问。
“你不在床上?”
“一夜未眠。”
“那位姑娘……”
“她存了必死之念,我们都不想活了。”
“拿去,这是两份解药。”
他摸索着接过。喜极欲狂,忘形地亲吻行云的手,喃喃说道:“谢谢你,姑娘!林华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此恩此德容图后报。”
“解药快服下,需半个时辰药力方可奏效,好自为之。一切凭你们的造化了。”行云匆匆说完,匆匆走了。
他喜极地将一颗解药递给姑娘,姑娘已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就不再多耽搁。吞下了解药。
好漫长的半个时辰,但总算过去了。
远远地,传来了道姑们练功的叱喝声,天快亮了。
“我先去救安华弟。”他问姑娘说。
“大哥,会不会惊动人?”
“不要紧,一切有我,走。”
在房门察看外面的动静。走廊上,一名负责看守的道姑,正在聚精会神地练剑。
“练的是八仙剑,等会儿她的背部便会向着我们了。”他低声说。
果然不错,道姑换了三次方位。背向房门了,他像一头怒豹,无声无息捷逾电闪地扑上,一掌劈中道姑的脑门,一手扣住了剑,挟了人拖入房中。
有了剑,如虎添翼,道姑们都在练功。至地底秘室的路无人把守。
不久,两人带着杜安华重回房中,他将杜安华藏在床上用被盖好,说:“不管有任何响动。兄弟,切不可出来。”
“怎么不走?”杜安华问。
“走?你的解药,还得向妖妇要呢。”
“回头再找她……”
“回头恐拍找不到她了,重新杀人谈何容易?万一被妖妇溜走了。岂不糟了?兄弟。放心躺下啦!”
“大哥,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
“那就不必说。”
“我抱歉……”
“啊呀。抱歉的该是我。为了我的事……”
“大哥,小妹认为这些话都是多余的,是么?”杜姑娘欣然地接口,阻止他两人再说。
刚藏好社安华。门外已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倏止,追云仙姑的声音传到:“咦!谁这时负责把门的?”
“好像该素月师妹。”另一名道姑答。
来的是追云和另一名道姑,不是玄机仙姑,林华大失所望。
追云推开房门,往床边走.笑盈盈地说:“恭喜恭喜。你两人怎么起床得那么早?安姑娘,随我来。咦!床上……”杜姑娘恨重如山。猛地扣住了追云的右手一扭,“拍”一声一掌抽在追云的粉颊上,喝声“断”!
“咔”一声响,追云的右上臂骨应手而折,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被姑娘一脚踏住高耸的酥胸。
另一名道姑大惊,夺门而走。
林华快逾闪电,堵住房门笑道:“你也躺下,留下啦!”
道姑不知他已恢复功力。怒叱一声,一脚疾飞。
“好利害!”他叫,闪身避腿。“噗”一声,一掌劈在对方的胫骨上。
“哎晴!”道姑狂叫。
林华一把擒住,笑道:“把迷香的解药乖乖献出。不然在下要让你生死两难。先割双乳……”
“我献出,献……出……”道姑心胆俱裂地叫。
“小妹,迫那位大弟子要散元丹的解药。饶了她。”他向杜姑娘叫。
杜姑娘本来发狠要将追云道姑置于死地,闻声住手。抓住追云的头发,切齿叫:“女人治女人,要比男人治女人残忍得多,你如果不交出解药。本姑娘要你死得极惨极修。”
“你……你们已得到解……解药了?”追云痛苦地问。
“咱们还要。”
“我……”
“给不给?”杜姑娘厉声问,双指拾上了追云的眼皮。
“我……我给我……给……”
杜安华从床上爬起,心中大定。
取得了解药,两人将两道姑捆上,塞人床下,床下已有三名道姑了。
当他们擒住了第二个派来催请道姑,全院气氛一紧,在外面负责监视的人已发觉有异了,金钟大鸣,全院进入备战情势。
他们在等候杜安华恢复功力。暴风雨的情势终于光临了。
瑶芳院共有卅余名道姑,院主是玄机。玄机的师妹已带了一名得力门人跟沙千里走了,目下只有玄机与卅余名门人。门人中大弟子追云已被制住。可知这些道姑并不足畏,唯一劲敌只有一个玄机。
而玄机仅与沙千里不相上下,有林华一个便足以对付了,所以他们并不在意,仍在房中等候应变,以静制动等候将袭来的风暴。
他们却不知道玄机仙姑之所以不曾亲自来查验,原来是院中到了几位不速之客,玄机正在花厅中与客人周旋。
听到急促的金钟声,林华心中有数,将唯一的剑交给杜姑娘,说:“小妹,你守住门,我把住窗,从这窗户入侵的成份要大些。我一人可以照顾。”
他扭断一根床脚做兵刃,将剪刀分开暗藏在掌心,便成了两支可怕的暗器候敌。
瑶芳院的花厅中,共来了四名宾客。两名老道,两个脸色阴沉人傲态凌人的中年汉子。
都带了包裹,像是走长途顺便登门造访的人,看神情,两者道与玄机第一次见面,故意摆出高傲的脸孔。可能是想博得这位风流女冠的好感,也像是向玄机示威公鸡在看到母鸡时,就会表现出这种神情。
玄机院主阅历多,怎不知这两位爷的心理?故意不加理睬,向两道说:“两位道友所说的林华,确在贫道院中,但若恐怕不是道友所说的那一位林华。”
“他的绰号是不是叫江湖浪子?”一名老道问。
“这……好像是,沙千里在找他。”
“那就对了,就是他。”
“他已被道友制住了?”
“是的,贫道已派人将他请来一见。”
“道友可否将人送给贫道将他带走?”
玄机一怔,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人我留下了,你们与他有些小仇,也该冲贫道的薄面,双方化解从此不必放在心上,如何?”
“这个?”
“沙千里已偕敝师妹.于日前同赴大伪山拜会令师。即使是沙千里找贫道要人,贫道也决难答应。”
一名生了一双三角眼的阴沉中年入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院主未免太过小气,难道为了一个江湖小辈便伤了朋友的感情么?”
玄机仙姑敝了对方一眼,也冷冷地说:“你北固双奇申施主说话轻松得很,贫道与吴风、吴云,可不是朋友,而不是他们的主顾。”
“反正彼此有往来。朋友与顾主并无差别,你买他的雪莲中舟、按理该极为亲密的朋友。”
玄机冷笑一声,说:“论辈份.两位道友该称本院主为前辈……”
“哈哈!武林无岁,江湖无辈。”
“你申施主是不是也想做贫道的晚辈?”玄机换了面孔,极具诱惑地媚笑声问。
“往口,你……”北固双奇申施主恼羞成怒地叫。
“哟!干吗发那么大的脾气?如果坐得不耐烦,为何不告辞走路?谁留你啦?申施主。”玄机怪腔怪调娇滴滴地说,神情亲呢放荡,但话却说得刺耳。
另一奇呵呵笑,说:“申兄弟,咱们不能反客为主,让他们自己解决好啦!”
“田施主倒是看得开哩。”玄机眉开眼笑地说。
“我田敬宗是个唯利是图的人,管闲事生闹事无利可图。何必费神?呵呵!”
“有道理,这年头,谁不唯利是图?对自己无利的事,少管为妙,两位英雄在江湖上名号响亮,但我玄机仙姑并不想巴结你们图利,对不对?”
北固双奇正感到下不了台,脸上无光,正待变脸,一名道姑匆匆奔入禀道:“大师姐不见出房,十六、十八两位师妹也不见出来,请师父定夺。”
“你们为何不入房去查个明白?”玄机仙姑不悦地叫。
“禀师父,房内定有溪跷。”
玄机一怔,离座而起挥手叫:“鸣钟,先召集所有的人,包围内院,为师等会儿到。”
“是,徒儿传话下去。”
金钟震耳,玄机仙姑举手送客,说:“敝院发生一些小意外,贫道不能分身款待,请诸位见谅,不得不送客了,至于那位林华,两位道友不必见他了,请转告令师,幸勿干预贫道与林华之事。”
田敬宗难下笑,乘机讨好他说:“院主有小麻烦,咱们作客的理该替主人分忧.有何差谴但请吩咐啦!”
玄机除去了冷淡的表情,换上了骄媚动人的甜笑,说:“田施主如肯帮忙,求之不得哩!”
“贫道师兄弟俩也留下,助院主一臂之力。”一名老道叫道。
动刀动剑打打杀杀拚老命的事,有人自告奋勇帮忙,岂不妙哉?玄机仙姑心中大喜,说:“两位道友亲自去看看林华,当面说开过节也是好的,请随我来。”
绣房中,林华监视着两面的格子花窗,向把守房门的杜姑娘说:
“小妹,她们已包围了四周小心些,妖妇快到了。”
杜姑娘柳眉带煞,恨声道:“那妖妇留给我、大哥请负责那些鬼道姑。”
“不,你看住安华弟,非必要不需你动手。”
“不!我负责动手。”
“不!我负责动手。”
杜安华正在等候药力行开,笑道:“尽量拖延,可以留几个给我收拾。”
林华呵呵笑,说:“论真才实学,你比我深厚,看形势,恐怕真要等作复原方能出手哩。”
“大哥,真有那么严重么?”杜姑娘问。
“可能,瞧!她们有人持着射虎的连弩。”
“那……我们如何突围脱身?”
“在荒野与树林中,连弩比什么都可怕,我们必须据险以守,等她们入室决战,方可-
一制住她们。”
“万一她们放火……”
“不会的,妖妇玄机岂肯将这栋瑶芳院毁了?我来安装一些小玩意,准备擒人。”
他拉下所有的窗帘与帷幕罗帐,匆匆撕皮条,利用壁柱家具等物,布下了些绊人的套索与绊人绳。刚准备停当,门外传来了喝叫声:“大师姐,你在里面么?”
两人不予置签,静候变化。
“大师姐,师父叫你出来。”外面的人大叫。
连叫十余声,房中毫无动静。蓦地,有人高叫:“地底秘室的囚犯失了踪,定然有人入侵,不可妄进……”
声未落,有人飞撞房门,冲入房中、房门未开,一冲之下,冲门的人立脚不牢,凶猛地撞入脚下被绊绳所绊,身形不稳。
藏身门测的杜姑娘不用剑,乘势就是一掌,“噗”一声劈在那人的脊心上,那人撞势加快,凶猛地砰然冲倒,跌了个狗化屎立即昏厥,原来是一个小道姑。
“姑娘掩上门,将道姑捆上丢在房角。”
“不!我负责动手。”
杜安华正在等候药力行开,笑道:“尽量拖延,可以留几个给我收拾。”
林华呵呵笑,说:“论真才实学,你比我深厚,看形势,恐怕真要等作复原方能出手哩。”
“大哥,真有那么严重么?”杜姑娘问。
“可能,瞧!她们有人持着射虎的连弩。”
“那……我们如何突围脱身?”
“在荒野与树林中,连弩比什么都可怕,我们必须据险以守,等她们入室决战,方可-
一制住她们。”
“万一她们放火……”
“不会的,妖妇玄机岂肯将这栋瑶芳院毁了?我来安装一些小玩意,准备擒人。”
他拉下所有的窗帘与帷幕罗帐,匆匆撕皮条,利用壁柱家具等物,布下了些绊人的套索与绊人绳。刚准备停当,门外传来了喝叫声:“大师姐,你在里面么?”
两人不予置签,静候变化。
“大师姐,师父叫你出来。”外面的人大叫。
连叫十余声,房中毫无动静。蓦地,有人高叫:“地底秘室的囚犯失了踪,定然有人入侵,不可妄进……”
声未落,有人飞撞房门,冲入房中、房门未开,一冲之下,冲门的人立脚不牢,凶猛地撞入脚下被绊绳所绊,身形不稳。
藏身门测的杜姑娘不用剑,乘势就是一掌,“噗”一声劈在那人的脊心上,那人撞势加快,凶猛地砰然冲倒,跌了个狗化屎立即昏厥,原来是一个小道姑。
“姑娘掩上门,将道姑捆上丢在房角。”
“第六个了,看妖妇到底还有多少门人弟子送死。大哥,有剑了,给你。”
林华接过剑,笑道:“房门外走廊窄小,不宜动手,她们不会再从房进入了,下一次必定是从窗外来,外面的花园便于施展,入窗容易。”
“那我把守一面窗。”
“不必了,你负责擒人就是。”
“那就制穴道,不用上绑了。”
“最好不伤她们的穴道,让她们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大哥倒有菩萨心肠呢!”姑娘笑答,居然仍有工夫打趣。
“安华弟在鹦鹉洲,仅将人击昏而不击杀,对付贼人他尚已手下留情,何况是这些身不由己的可怜年轻道姑?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妖妇在花园啦!咦!多了两个老道两个狰狞的中年人,两老道中,有一位是我的老相好。”
“是谁?”
“大名鼎鼎的宇内淫妖风月道人的门人,极乐散人。”
“这些畜生该乱刀分尸,杀。”
“好,真该杀。”
“大哥认识他?没认错吧?”
“怎会认错?在塞外黑山儿愚兄和他们三门人动过手。”
“他们怎又到了塞外了?”
“他们……”林华不好出口,欲言又止。
“他们怎样?”姑娘却追问。
“他们去采药,天下奇药雪莲。”
姑娘的双亲是福慧双仙,住处称百花山庄,但却没听说过雪莲其物,追问道:“妖道们居然有此雅兴去采雪莲?雪莲在中原栽得活?”
“这……栽不活。”他支吾以对。
“那又采来何用?”
“傻妹妹,别再问好不好?那是一种肮脏的药。”杜安华发话打圆场。,杜姑娘这才会过意来,羞得抬不起头,幸好窗外传来了高叫声:
“那一位高人在房中捣鬼?出来说话。”
两人隐起身形,严加戒备,林华利用窗角监视着外面,沉着地等候。
北固双奇的老大申开山等得不耐烦,叫道:“找火把他们熏出来。”
玄机仙姑哼了一声说:“你可说得真轻松,我这座瑶芳院还要不要?”
“你的意思是就在此地干耗不成?”
“他们不出来,我们就进不去么?”
“未摸清里面的底细,进去我可不干。”
玄机仙姑格格笑,笑完说:“北固双奇在江湖闯荡,以小心谨慎著称,果然名不虚传。”
申开山哼哼大笑道:“我兄弟不吃这一套,激将法咱们见过多矣!”
两老道之一的昊风,绰号叫极乐散人。这位仁兄在黑儿山擒服天山四奇,向林华挑衅,师兄弟三人被林华作弄得狼狈万分,望影而逃。要不是听玄机仙姑说已用散元丹制住了林华,他怎敢前来自讨没趣?昊风奸似鬼,对林华心怀恐惧,不敢自告奋勇入房,向玄机仙姑道:“院主何不派人从两侧欺近,先探看房内的动静?”
玄机仙姑格格浪笑,笑完说:“真怪!贫道委实难以相信诸位会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嘻嘻你们请吧,本院的事,贫道自行解决,不敢劳动诸位高手名宿的大驾。”
“院主是瞧不起咱们么?”双奇的老二田敬宗不悦地问。
“贫道怎敢,万一诸位进去有了三长两短,贫道罪过大了,不如……”
田敬宗大怒,变色叫:“院主负责南窗,在下兄弟从东窗进去。走!”
玄机带了八名弟子,有四名带了连弩,连弩就是匣弩,也称诸葛连弩,其实并非可连续发射弩箭,而是一发数枝,按匣之大小而容纳箭数,少者三枝,多则九枝,霸道绝伦,挨上了的确吃不消。但这玩意也有缺点,一击不中,装箭不易,被人接近至身旁,只好当棍子用了。
两面准备停当,玄机一声娇叱,两名弟子闪在两侧,以剑猛砍窗格,一阵暴响,窗格全毁。玄机第二次叱喝,两名持匣弩的道姑飞纵而入。
东窗外的北固双奇根本就不想闯,在慢腾腾地弄断窗格。本来,窗格是寿字花格,里面糊上绵纸,绵纸经桐油浸润便成了半透明的,因此也叫明窗,任何人也可涌身撞入,窗碎而不致于受伤。这两位江湖成名的高手,根本用不着先拆除明窗。
林华躲在南窗测方,左手是剑,右手是床脚,腰带上还插了已分成两半的剪刀,严阵以待。
“咔咔”两声,两丛箭雨共是十四枝,暴风雨射入室中,人影像只鸟穿林,随在剑后扑入。
林华在对方抢人后方闪出,双手齐挥,几乎同时击中两名道姑的背心,两道姑砰然倒地昏厥用不着姑娘费神。他扑上抓起一名道姑的箭袋,丢掉床脚,有箭在手,他如虎添翼。
“喝!”他大吼,扔出了两枝箭。
“啊……”惨叫声乍起。
纵上窗来的两名道姑,被他的箭射中右肩,惨叫着跌入窗内。
“小妹,拾匣弯装箭,会不会装?”
“会。”姑娘答,抬起另一名道姑扔出的匣箭与箭袋,倚壁藏身开始装箭。
四具匣弩丢掉了两具,外面的玄机道姑心中悚然,急命四名门人后退。
东窗外的北固双奇不见这一面得手,也就不敢再进。
林华向外察看,片刻低声问姑娘道:“她们要同时进攻了,准备。”
他也给来了另一具匣弩,安上了七技箭,两人闪在窗恻,专等来人送死。
久久,南窗外出现一个人影,匣弯伸入。东窗也出现了人影,也伸入一具匣弩。
四具匣弯几乎同时发射,但窗内的匣弩是侧伸而发,外面的人却是正面伸入,要掩护其他的人攻入。
“啊……”惨号声惊心动魄,外面的两个用弩道姑被乱箭穿心活不成了。
同一瞬间,呐喊声如雷,入影如怒鹰,飞扑入窗。
林华一剑刺入第一个的小腹,危机光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慈悲不得,被刺杀的是一名小道姑,同一瞬间,姑娘也刺倒了从窗杀入的一名老道。
林华刚拔出剑,第二个人影已到了窗口,他丢掉匣弩,一剑挥出。“锋”一声暴响,火星飞溅,对方一剑急架,被震出窗外去了。
姑娘刺倒了老道,将匣弩伸向窗口,刚纵上窗的极乐散人大骇,双臂一振,硬生生将身形侧扭,脚尖一点窗沿消去纵势。向侧便倒。
“快退!”极乐散入滚倒在墙根下大叫。
第二次袭击落空,丢了三个人。
极乐散人不知逍遥散人吴云的生死,奔出三丈外大叫道:“师弟,师弟,你怎样了?”
姑娘抓起吴云的尸体向外一抛,不予置答。
极乐散人不敢上前,仍在叫唤:“师弟,快过来,快过来……”
但他看到师弟小腹下流出的鲜血,看到师弟断气前的可怕抽搐,只觉心向下沉,厉叫:
“师弟,师弟,你……”
逍遥散人停止了抽搐,终于寂然不动了。极乐散人大叫一声,扭头便跑。
玄机仙姑再叫来八名门人,要作孤注一掷。
不久,极乐散人出现在北面走廊,手持有两支火把,疯狂地放起火来。
玄机仙姑还不知道在房的另一面放火焚烧厢房,则发现厢房有浓烟升起,便看到内房的瓦面出现极乐散人的身影,不由大惊。
“咱已经放火,把他们烧出来。”极乐散人厉叫。
“你这牛鼻子杂毛老道岂有此理!你还我的瑶芳院来。”玄机仙姑厉叫,径自从另一处跃上瓦面找极乐散人算帐。
房内的林华大惊,赶忙叫:“小妹掩护我。”
姑娘正忙于装弩,急问:“大哥,怎么了?”
“咱们走!”林华一面叫,一面找床单将杜安华背上。
“从何处走?”
“跟我来,匣弩千万不可乱发。”他将匣弩交给背上的杜安华,仗剑走向房门,脚将房门踢倒,冲出房外。
对面的厢房己看到熊熊火花,火舌己吐出窗口。杜姑娘断后,亦步亦趋寸步不离。三人沿走廊急奔,连越三座门,劈面碰上从对面院子里冲出的两名小道姑。
小道姑也看到他们了,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双方无暇发问,接上了。
“吠!”领先的道姑首先冲到,剑出“寒梅吐蕊”抢制机先进去,剑花中吐出淡淡的五道剑芒,居然火候老到,够快够准验狠。
林华剑发“云封雾锁”,“铮铮铮”化去攻来的狠招,一声低叱,“嘎”一声错开来剑,欺上切入,伸手便扣住了道姑的脖子,五指如钩,真力倏发。
“嗯……”道姑叫,剑收不回来只好丢掉,双手拼命急拉扣在咽喉上的手。
姑娘超越了林华,迎上了另一名道姑,轮到她抢攻,一连五剑.把道姑迫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被迫在院角,眼看要魂归地府,恐惧地作绝望的封架。
“要活的。”林华叫。
他将擒住的道姑放倒,剑点在道站的眉心上,沉喝道:“在下那插有飞刀的皮护腰放在何处说!”
“我……我只知道在……在师父打……有坐的秘……秘静室。”道姑狂叫。
“带我去找。”
“遵……遵命。”
姑娘也打落了另一名道姑的剑,剑抵住对方的心坎问:“你们请来的两个人是谁?”
道姑心胆俱裂,花容失色,惨白着脸颤抖着说:“叫……叫北固双……双奇。”
“是北固山双奇庄的两个黑道巨奸?”
“正……正是他们。”
林华抓起擒住的道姑,问姑娘叫:“小妹,叫她们带路往静室,取回我的皮护腰。
走?”
火舌冲透了屋顶,满天烟火,瑶芳院陷入火海中,玄机仙姑仍然带着人到处逐房搜索林华与极乐散人,不做救火的打算,也无力救火。
静室在后院百步左右,靠谷底的山壁而建,巨石为墙,铁叶门又厚又重,共分五间,这里是玄机道姑师姐妹两人的练功室,连亲信的弟子也不准擅自接近。
领路的道姑走不动了,恐惧地说:“门加了锁,锁匙在师父手中,旁人无法开启,我……”
锁大逾饭碗,正是颇负盛名的鸳鸯大铁锁,锁匙有两根,少一根也无法开启,所以叫做鸳鸯锁,重有五斤。
林华取带心切,不加思索地默连神功,力注剑身,连砍五剑,方将锁砍开,剑已缺五处口。
他推着道姑进入,忘了招呼后面的杜姑娘把风,杜姑娘倒底经验不够,跟在后面押着另一名道姑奔入。
糟了!“轰”一声大震,上面落下一座巨大的铁栅,把宽仅四尺的室门堵住了。铁栅每根铁枝粗如茶杯,下面陷入五寸的石缝。
林华大惊,转身奋起千斤神力,抓住铁栅向上板。可是,犹如晴蜒憾铁柱,板不动拉不起。
“上面卡住了,不好。”他绝望的说。
“大哥,到里面去找出路。”姑娘急急地说。
“恐怕没有用。”
“破瓦面而出……”
“你看,那有瓦面?这是利用山崖建造的,上面是山崖。”
杜安华也急得冒汗,说:“大哥,放我下来,总会找到出路的。”
林华依言将杜安华放下,向两名道姑恶狠狠地说:“说!还有其他的道路么?”
道姑脸色死灰,惊恐地说:“这……这里只……只有师父和师……师叔可到,任何人也……也不许走近,我怎……我怎知出路?饶命!我……我说的是……是实话。”
又断了一个希望,三人只好亲自去找。
室共五间,每间都布置得十分华丽,两端是静室。范围是织锦所制。内两间是卧房,与内房的格局相同。中间是进出的厅堂,也是练兵刃暗器的地方,兵刃暗器一应俱全,练剑与练暗器的尤为精巧,重要的穴道可以更换,刺坏了另换一块。下面设有滑轮,可进退旋转,用线缆控制活动,可惜室宽仅三丈见方,活动的范围不大。
林华在暗器壁橱中找到了自己的皮护腰,飞刀一把不少。
没有出路,大门是唯一的出口,另四间房都有窗,但为窗下不合实际,该称为洞穴。每一房有五个洞,每个洞皆仅有八寸见方,室中全靠灯火取明,这些孔该是通风的风孔。
后面与上方与及左右,皆是山崖,前面的石墙每块约有三尺见方,最少也有三千斤重量,如果建筑时加了嵌槽,数万斤神力撞击也倒不了。
三人找了个满头大汗,劳而无功。
“完了,我们得毙身此地。”杜安华垂头丧气地说。
林华找来一根齐眉棍,不住敲击每一处石墙崖壁,一面说:“兄弟,不可灰心,不可轻言绝望。”
“咱们出不去了,不必枉费心机找出路啦!”杜安华泄气地说。
“控制铁栅的机扭,必定在室内,妖妇们决不至于自掘坟墓将自己困死在内的,咱们必须将机扭找出来。”
“没有丝毫迹痕,怎能找得到?也许是从崖上开启呢。”
“不会的。”
“哥哥,别说泄气话,帮着我好不?”姑娘苦笑着说。
林华不住察看铁栅,说:“栅是从上面降下的,机扭必是巨大的绞盘,也必定藏在两侧的石墙中,该不难找到,怪!就是没有。难道说,绞盘设在崖顶么?”
姑娘也细察许久,忧虚地说:“看形状,真像是在崖顶,平时她们入室,必定先用石卡塞住阻止铁栅下落,离开时拔除石卡,便成了最佳的陷阱,万一失误下堕,可从崖上将栅绞起,因此使用不着内面的机扭了。”
远处火光烛光,浓烟滚滚,石室内可嗅到烟味,也可从木材的爆裂巨响中,听到道姑们的喊叫声。
“如果被她们发现咱们在静室,一切都完了。”杜安华绝望地说。
“她们攻进来岂不更好?”姑娘却不同意乃兄的看法。
林华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小妹,你哥哥的话不错。她们不会进来的,用烟便可将咱们薰死。”
“天哪!”两名道姑狂叫,奔向栅门。
林华两掌将两道姑劈昏,问姑娘说:“把她们捆起来.免得她们将妖妇引来。”
“妖妇会找来的……”
“先设法将门关起来,她们便不会找来了。她们必定以为我们向谷外逃,必定向谷外追,留下的人不会想到此地有人。”
“但门在闸外……”
“我来设法。”
他找来了一柄流星槌,取下槌头,再用一柄如意钩用力弯成曲钩,手伸出栅外将钩抢动向扔。
连试十余次,终于被他以钩钩住了铁叶门的闩扣,徐徐将门拉上,系住了。
室内一暗,只好掌灯再找出路。
林华几乎将整个石室翻转过来,但仍然一无所获,上面没有顶窗,下面没有地道,墙没有暗门,没有机扭。
杜安华已恢复精力,无用武之地。
时光飞逝,但室中被困的人却渡日如年。
已是午后时分,瑶芳院已烧成平地,瓦砾仍在冒烟,倒塌的木柱仍有余烬。
室中有食物,有水。林华将食物搬出,分给两人强打起精神笑道:“弟妹们,吃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还年轻。保证死不了。”
“我怎能下咽?”杜安华不安地说。
“兄弟,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吃不下咽也得吃,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是支持不住的,吃啦吧!”他却抓起鹿肉大嚼,镇定的神情确令兄妹两人鼓舞。
杜姑娘接过他递来的鸡腿,苦笑着道:“大哥,我很羡慕你。”
“你羡慕我?别开玩笑。”
“真的,你不愧称游戏风尘的奇人,生死关头,你是那么从容、镇静、沉着、勇敢。哥哥对你认识不够深刻,所以他临事心乱。我……”
“小妹,别抬举我了……”
“真的,我对你有信心,我感到你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存在,值得信赖和依靠。这一生中除了爹妈之外,你是我唯一完全信任的人。人在生死关头,常会表现反常勇敢,或者反常地孱弱而你完全不同……”
他摇头叹息,伤感地说:“不瞒你说,我这人并不以亡命自居,我也怕死,内心中同样存有惧念……”
“我不信。”
“真的,不骗你。”
“你……”
“唯一不同的是,我看得开,也没有牵挂,我想活,不会向危难屈服,小妹你知道要修到达种境界,要付出多少血汗的代价?流浪江湖十一春,肉体与内心的创伤说来令人不寒而栗,一面再与死神打交道,对死亡我特别敏感,也感到麻木。这一次,你兄妹俩人为了我而身陷绝境,我不……”
“大哥……”
“我死不甘心!”他凄然地说。
“大哥,别说了。”安华垂泪叫,按住他的手背,又道:“你这样说,我难受,我自命英雄为朋友赴汤蹈火义无反顾。这两天来,看了你的作为,我惭愧,我这才明白我是个经不起风浪的人,只知逞血气之勇的匹夫……”
他拍拍杜安华肩膀,强笑道:“安华弟,你不要看轻自己。你确是一位古道热肠的英雄豪杰,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只是你生长的环境不同,你的遭遇与我相较,相去千万里,因此对人生的看法自然有差异。如果我换了你,也会有相同的看法。我不是有意游戏风尘,而是不得不如此的。生死关头,必须力图自救,决不可被绝望所击倒,不如此将不可自拔,所以我能含笑向死神挑战,但愿你不要看轻自己,也不要把愚兄看成玩命的浪人。”
“大哥,怎么会呢?”安华苦笑,恐惧之念在心中慢慢地消逝。
他呵呵大笑,问:“安华弟,你成家了么?”
“我已是两位侄儿的姑姑了,嫂嫂好美。”姑娘笑答。
“呵呵!难怪。兄弟,你有家有小,在外面鬼混,该打!”他怪腔怪调地说。
安华俊面发赤,反问道:“大哥,你怕拖累,所以不敢成家?”
他心中一痛,脸色一变,像是盖上了一朵乌云;低声说:“兄弟,原谅我,我们不谈这些。”
姑娘感到一阵心酸,女孩子毕竟感情脆弱些,伸手按住他的掌背,感伤地说:“大哥,我相信决不是你负了她,你不能因此而自暴自弃,你……”
“小妹,你说什么?”他讶然问。
“千里追风康老伯告诉我们不少有关你的事……”
“他胡说,没有人会知道我的事。”
“不,大哥,康老伯这位老江湖不会胡说的。大哥,为你自己,珍重。”
“谢谢你,我会的。”他含糊地说,离座而起,信步走向邻室,突然低叫道:“糟!有人来了。”
来的是两名道姑,三人心中一紧,幸好天老爷保佑,两道姑站在五十步外向右一折,被树丛挡住了,显然在找寻同伴。并未注意静室。
“早晚她们会找来的,追出谷的人可能已经转回了。”他心头沉重地说。
“那……咱们……”安华心中一紧地问。
“瑶芳院烧光了,只有秘室可以栖身,因此她们会来的,糟的是铁锁已经砍开,她们一看便知有人进来了。除了快找出路,别无他途。来,咱们逐寸搜。”又找了一遍,他们完全失望了。
红日西斜,终于,申牌时分了,第一个出现在视界内的人赫然是玄机道姑。
危机来了,是的,危机来了,脚步声渐近,三人心中暗暗叫苦。
道姑们渐来渐近,玄机的身后,有连云、素月、行云……显然已将被绑在内房中的道姑们救出,这些人未被火海吞噬。
林华首先用齐后棍拨上铁门的两根闩,并向两人说:“快在每一个窗孔下放塞一个档塞烟火的布团,必须防备他们用烟熏,不管她们如何喝叫咒骂,切记不可回答,希望他们认为里面无人发现有人也摸不清底细。”
正在准备应变,外面传来了叫声:“锁被人砍开了,曾经有人侵入。”
接着是玄机仙姑的叱叫声:“不可妄动,我要看看。”
久久,玄机的语音又起:“有人被困在内,决不是我们的人,拉开门。”
门环拉动发出响声,不久响声静止,有人叫:“禀上师父,里面像是上了闩,拉不动。”
“里面是什么人?”玄机仙姑在外面大叫。
三人从窗孔角向外张望,不动声色,令对方莫测高深。
“快回答,不可自误。”玄机继续喝问。
铁叶门内面上闩,可用力处只有一个门环,想拉开根本不可能,因此,玄机仙姑不打算浪费气力。叫了许久,没有人回答,她勃然大怒,却又无法可施。她的目光落在仍在燃烧的火场,心中一动,向门人大叫:“去找柴草,把他们熏死在内,快!”
接着是一个时辰的攻防战,两具匣弩以单发袭击,不时从窗口向外钻射,阻止道姑们积聚柴草,先后射倒了五名道姑。终于,玄机发觉他们是谁了。终于,柴草愈积愈多,下面两个窗口已被塞住,柴草仍然继续在增高,一排五间柴草山堆、糟了!
玄机道姑心中大恨,怒声叫道:“江湖浪子,贫道知道是你们了。限你立即将铁门打开,或许本院主会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林华向杜安华兄妹低声道:“我拖延她放火,你们不必发话了,她们从侧方向上堆,二十个窗口我们委实照顾不来,只有设法拖延,或许可以用计引诱她开启铁栅。”
“江湖浪子,你为何不回答?”玄机仙姑在外面叫,语气极为不耐了。
林华哈哈大笑,脸出现在一个窗口,说:“答与不答你反正都要放火,何必答你?”
“你们都在里面吗?”
“你猜好了。”
“你想不想活?”
“想活得紧。”
“贫道给你一次机会。”
“请教。”
“投降,招供。”
“如何投降?”
“你们必已被铁栅困住了。”
“不见得。”
“如不被困,你们早就跑掉了。打开门,三个人卧倒在地,将双手伸出栅外。”
“哈哈!你以为林某会伸手给你上绑?”
“你必须如此。”
“哈哈!未到束手就擒的地步,你休想林某就范。”
“贫道给你片刻衡量利害,不答应便放火。”
“哈哈!火一起便无法活擒在下了,你不会放火的你要口供,把在下烧死,你一无所获。”
玄机默然,久久又叫道:“你投降,贫道答应你,不要你性命。”
“要不要在下不在乎。”
“说,谁给你的解药。”
“哈哈!何不同问你那位大弟了追云?”
外面起了骚乱,追云在急急地分辩:“禀上师父,徒儿被迫交出解药的,但那时他们三人中已有两人恢复功力了,可知决不是徒儿给他的解药。”
“这件事为师会查出来的。”
“你去查吧,看你是否有查的能耐。”林华亮声叫,最后哈哈狂笑。
“师父,他在用缓兵之计。”追云急急地说。
玄机冷哼一声,叫道:“江湖浪子,贫道不想和你挠舌,给你十声数,数尽举火,决不后延。说!你招不招?”
“是素月给在下的解药,你信不信?”
“不信?”
“不信就拉倒。”
“说!”
“是飞云。”
“该死的东西,贫道的弟子中没有飞云。”
“那就是拿月。”
玄机知道他在胡扯,不再多问,叫道:“一!”
她在叫数,林华也在胡叫。
十数声落,林华叫:“咱们好好商量,烧死在下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举火!”
火一起,林华挥手示意动手堵塞窗孔,说:“尽量放松情绪,避免走动以免浪费精力。
静室虽宽阔,但铁叶门可能有烟渗入,石墙也可能炽热难当,无论如何,咱们须忍受这可怕的折磨,要绝对冷静沉着,方可度过难关。”
直至夜幕临降,这一个时辰是一场可怕的恶梦,墙壁热得像烙铁,铁叶门内面的木板已经烧毁,烟从门隙中渗入,呛得令人受不了。幸面每一室皆各有门户,因此两端的房间烟比较少些,但也足以令人受不住。
三人偎坐在一处,浑身汗透重衣。林华双手分别挽住安华兄妹,不准监督他们深长的呼吸仰止他们的冲动,不时用低沉的,直震心田的平静语声,疏导他们的情绪。虽则他同样难受,但他以坚韧不拔的意志控制自己。他知道,他是唯一能稳定他们的中心,自己如果心乱,那就不堪设想了。
墙厚三尺,不怕火攻,能将烟挡住,便成功了一大半,可惜铁叶门有空隙,无法阻止烟的渗入,所以他们饱吃苦头,热也教人受不了,他们像是处身在烤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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