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晚七层会友聚会的巨大古坟前,原是祭台今已被荒草所腐蚀的坟前乱草中,三个人各持长剑,分立三方,剑拔弩一紧。四周是丈余高的小灌木丛,野草高与肩齐,站在坟前四周隐蔽,如不钻出灌木丛,很难发现里面有人。
一旁的乱草中,躺了两具尸体,显然已有两横死,一见面便出了命。
北面,是个英伟的花甲老人,毫不显老,只是三绺长髯与鬃角已出现了灰影,五官清奇,脸色白而红润,年轻时,必定是位英俊的俏郎君。
西南,那位老者脸圆圆,红光满脸皱纹甚少,带了三分笑容,中等身材,颇有大富豪德高望重地方缙绅气概,是属于一团和气,令人一见便生好感的人。
东南,是一位年屈居稀的白髯老者,身材修伟,胸挺背下毫不显得威风凛凛,眼中的神光似乎可穿透对方的肺腑,洞察几微,是属令人一见便难以或忘的人物。
三人分三方站立,各距两丈左右,剑皆已撤在手中,显然曾经冲突过。
林华不认识这三位老前辈,但却认得两具尸体中,其中之一是吴大爷手下的一位护院师父,但不知姓甚名谁。
地面并无动手过的凌乱痕迹、显然死的人。是出其不意猝然毙命的在死鬼。
北面的老人须发无风自摇,冷冷一笑,说:“我王郎君贺东风虽不说料事如神,但咱们相处多年、怎能料不中你赛孟尝的行踪?向北连的人是疑兵,在下却找到你了。”
林华吃了一惊,心说:“原来是副会主玉郎君贺风,但不知谁是赛孟尝杨世武副会主?
不好,沙千里如果恰好赶来,贺副会主完了。”
东南角的白髯老人呵呵笑,抚弄着白髯傲然地说:“本座并末上看了你贺东风,因此有意透出风声引你前来相见,想当年……”
“姓杨的,当年的事不值得一提,贺某只问你叛会是何居心。在本会作是元老,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名高位尊,为何要……”
“住口,老夫岂是叛会的人?只不过希望改革会,提高本会声誉而已。七星会创会七豪中金笔生花万人杰是老夫的师兄,你……”
“老贼,金笔生花手创七星会,你却想一手将其摧毁,狼子野心,你还有脸强辩?你简直无耻之极。”贺东风愤怒地叫道。
脸团团的老者,正是三大副会主的开封蔡荣,红绿二姑的生父,抢着说:“两位不必先重逞口舌之能,也不必揭疮疤,可否冷静些,谈谈善后要务?”
“蔡副会主,你还希望这叛贼改过从善?希望他能接受会规处治上绞椿?简直在做白日梦。”贺东风不容气地叫。
“话不是这样说,贺副会主何不给他一次机会,杨副会主总算是本会的元老,也许一时糊涂被千里花言巧所惑!
“谁糊涂已不是争论的事实,本会会规,也绝不能以糊涂或者因犯规人是副会主而有所改变的,即使是会主,也须接受会规的约束,不然何以服众?”
“贺副会主……”
“蔡副会主,你是不是也牵连在内。有意替他求情开脱。预先替自己留条后路?沙千里是你的未来女婿,老实说,本座对你不能无疑。”贺东风声色俱厉上也说。
蔡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苦笑道:“东风儿,何必说得那么严重?本座认为,咱们千不念,万不念……”
“念在他是本会元老,是不是?你错了,你念多年的情谊替他开脱,他却要断送七星会要咱们的命,算了吧,你这菩萨心肠的好老人。”贺东风冷冷地说,转向杨世武沉声道:
“杨世武,你是不想跟贺某去见会主的了。”
杨世武哈哈狂笑,笑完说:“你带来的十个人,已全部送进了鬼门关,只剩下你们两人了,还敢充好汉呢,哈哈!杨某的家小,这时应该已取道江淮,动身赴位天府漂水县投奔擎天手沙兄去了,七星会岂奈我何?沙贤侄已经派人附近埋伏,就等你们前来送死,可惜宇文豪末能光临,只差来你们几个不成气候的人,委实可惜。蔡荣,令婿沙千里不久可到,你何苦可替宇文豪卖命?念在往昔的情谊,杨某也给你一次机会,你走吧。”
蔡荣哼了一声,神色惧然地说:“本座与七星会共荣辱,你既然执迷不悟,本座只好先公后私……”
杨世武大声的长笑,突然一闪即至,剑化长虹抢先动手进击。
“铮”一声暴响,蔡荣架开凶猛迅疾的雷霆击,斜飘八尺叫:“这一剑,你断送了咱们三十余年的情义。”
贺东风碎步迫进,冷笑道:“老叛贼,你先找蔡副会主,岂不失算。蔡副会主是同情人的,如果你能伤了贺某。活命的机会是否大些?”
“哈哈!你决难逃出杨某的剑下,即使你老夫先与荣老拼上千招,再接下你仍然稳操胜算。既然你要先到枉死城报到。老夫成全你就是。”杨世武颇为自负他说。
贺东风一声长笑,不再多说,迫上递出一剑,吐出一朵剑花,似乎稳定沉实。劲道有余灵巧不足,风度极佳。
杨世武右迈两步,脱出剑影立下门户,抱元守一不动声色,并不急于还击,老眼冷电四射,紧吸住对方的眼神,脸上涌现着目无余子的自豪表情。
贺东风又点出一剑,这次剑身发出了隐隐龙吟,剑气开始进发,内力已逐渐加强了,压力渐增。
杨世武斜移出剑,“叮”一声清鸣,双剑尖轻行接触,异响人耳。
三招一过,剑势一变,霎时风雷俱发,人影急进急退,可怕的剑影以肉眼难辨的奇速冲刺,狂野地纠缠、招招攻要害,剑剑不留情,地面的野草棘荆纷纷折断,被剑气激荡得八方飞时,不时爆出一两声硬接硬架的碰击声,而错剑的刺耳锐啸却绵绵不绝。可如双方皆不断抢攻,皆想控制中宫主宰的全局。剑气进发与接触的啸声不时隐隐传出,行家可从剑气的撕裂与进发的异啸中分出双方的优劣来。
响动声发起处,正在蔡身后。距林华约有三丈左右。蔡荣比恶斗中更为紧张,数十年知交、同会的会友中个同室操戈。三位副会主相残,怎能不关心?又怎能不紧张?意志全放在两人的恶斗中,无暇分神留意身外,因此不知身后来了人,更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了。
恶斗中的两个人,皆在生死间不容发的重要关头,双方功力悉敌,任何外界的影响或任何外力加入或干预、皆可立即打破均势,生死立判。
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决斗,任何人不经警告便骤然加入,皆足以证明这人存心不良违反武林规矩。罪不可恕。
林华取出三把飞马刀,心说:“我不能袖手旁观。”
蓦地,人影如鬼魅似的飞射而出,剑芒耀目,势如劲矢离弦。
是与莽张飞夫妇同时现身截击的一僧一道,同时悄然纵出从后偷袭。
和尚左手抡木鱼,右手挥动大极,猛扑远处的玉面郎君贺东风。
老道逍遥真君左手是拂尘,右手是剑,到了蔡荣身后,拂剑俱至。
银虹似电,破空及时射到,雷暴震耳:“小心飞刀!
“哎……老道惊叫,右上臂一震。
蔡荣及时转身,大喝一声,一剑疾挥。
老道的剑贴蔡的左肋而过,肋衣破了,拂尘也抽在蔡荣的右肩上。可是力道已减弱至难以伤人的程度了。
蔡荣的剑,砍入老道者右臂,深入五寸以上、肋骨全折。卡在体内一时无法拔出,两个人撞个正着,双然倒地。老道的右肋,一把飞刀直贯内腑。
好一场疯狂的恶斗、各攻了三两剑、进退数十回,双方都汗透重衫,但依然能一再凶狠地冲刺,似乎两人皆有无尽的精力,有用不竭的潜劲。
贺东风脸上汗水不住飞洒,嘴唇抿得紧紧地,坚强有力的手灵活地运剑,激射飞舞地剑虹,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对方进攻,又进攻。
炎阳高照,已是近午时分了。
躲在一旁偷瞧的林华,也看得暗暗惊心,为双方的生死捏了一把冷汗,也暗暗警惕,心头沉重。他并不赞成这种正规手法,每一招寓守于攻的剑招有欠灵活,手急眼快的人,护住中宫便可支持许久,而中宫却又是最易防守的部位,只消剑尖略偏,便可将对方攻来的剑错出偏门,同时切入追击还敬。双方艺业相当,这样下去,拖上千百回平常得紧,不等到双方精疲力尽露出破绽很难在短期间结束。
“成名人物为保持身份,皆探用这种手法决斗,难怪他们认为古老前辈不是剑道正宗而被视为邪魔外道,将他叫做邪剑了。”他心中不住地想。
但他承认这两位武林前辈,确是剑道通玄的高手,浸淫其中数十年,其精纯浑厚的程度,决非一些年轻气盛浮躁拔扈的人所能及企。至少在他看来。
他自己就缺乏他们那种沉凝稳重情绪的工夫,也就是说,他在养气持志方面仍然功力不够。
这一场势均力敌,武林罕见的可怕恶斗,对他这位旁观者来说,委实获益不浅。
正全神观战,身左不远有了响动。
“有人到了。”他心中暗叫。
同一刹那,和尚距贺东风的身后不足八尺,突被飞刀贯人右箭的雁,浑身一震。
人仍向前冲,木鱼脱手坠下,木槌则向前飞,飞向贺东风的背心。
贺东风恰好因避剑而不在左闪,无意中避过木槌一击。
贺东风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死神光顾过,只看到杨世武突然露出了空门,不假思索地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本能地切入递出一剑。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刹那间发生。
“哎……”和尚叫,疾冲入战圈。
贺东风一剑得手,刺入杨世武的左肩井,火速后撤。
杨世武的剑,本能地刺入和尚的小腹,当他发觉左肩一麻,便知不妙,忍痛侧跃丈余,方叫了一声“哎”,终于感到痛楚,也知道左臂废定了。
“啊……”和尚狂叫着仆倒,在地面挣扎,片刻挣扎、片刻挣扎渐止,死了。
蔡荣就地一滚,蹬飞了压在身上的老道尸体。一跃而起,惊出一身冷汗,有点毛骨悚然。
贺东风这才发觉自己幸运地逃过了凶险的大劫,也悚然而惊。但两人都知道,发飞刀的人救了他们。
混乱刚止,贺东风便大吼一声,再次扑向杨世武。
杨世武左臂已废,怎敢再交手?不等对方扑近,踊身一跃两丈,如飞而遁。
贺东风一声怒叫,奋起狂追。
蔡荣却向林华藏身处抱拳一礼,高叫道:“那位兄台仗义相救,老朽铭感五衷,可否现身待老朽面致谢意?”
林华跃出急声大叫道:“贺副会主追人去了,蔡前辈岂可……”
“哎呀!”蔡荣惊叫,扭头一看,杨、贺两人已经不见了,便不假思索地放腿便追,狂奔而去。
林华收回所有的飞刀,将所有的尸体皆堆放在一处、说声抱歉,也径自走了。
蔡荣起步太晚,根本不知杨世武逃向何处去了。
杨世武也未料到发生意外,竟废了一条手臂,逃时双脚却一动,创口奇人骨。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只好拼命向林深草茂处钻。可是,走动间创口被牵动。元气大伤,脚下便不够轻灵了。树枝草丛被拨动发声,无法扔脱后面追踪的人。
贺东风循声狂追,愈追愈近。
杨世武心中叫苦,千紧万紧、逃命要紧,一面再转折逃命,便迷失了方向,本来原准备逃向沙千里藏身的地方,这时却晕头转向不分东南西北了。
钻出一丛矮林,前面的白杨中人影入目。
“沙贤侄,快来。”他狂叫,奋余力向林中急冲。
对面奔来的四个人是沙千里、莽张飞夫妇,和另一名高不过五尺的矮老人。矮老人生得矮小人像个老乾猴,但挟看的一根虎尾棍,可是钻铁打磨,长有八尺的重家伙。
贺东风骇然止步,脱口叫:“矮煞神与沙千里?”
以一放五,他毫无把握,扭头一看,不见蔡荣跟来。不由心中叫苦,想退,事实也晚了,久战之后,真力早虚,势必被对方迫及,怎能退?再就是大名鼎鼎玉郎贺东风,敢能不顾声誉,遇敌逃命?今后还用在河湖上叫字号鬼混。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声誉名号得来不易,宁可轰轰热热一拼,决不会望影逃命。
他站住了,赶忙调息养力。
完了,他陷入包围。
沙千里与矮煞神迎面而立,淫贼向矮小说:“陈老前辈,这位就是贺副会主玉面郎君贺东风徐老人家认识他么?”
矮煞神陈坚,名列九大邪妖之一,与另一妖九指老道褚纯如阳是好友,是江湖朋友最感头痛的一妖。
“老夫听说过这号人物,但不知他是七星会的副会主。”矮煞神色傲然地说,用虎尾棍朝贺东风一指,问道:“唉!姓贺的,你认得老夫,老夫却不认得你。老夫既然碰上了你,活该你倒霉。”
“矮煞神,你可真会恫吓人。”贺东风镇静地答。
“老夫替朋友助拳,要会会你这位副会主。”
“贺某恭候指教。”
“哼!接棍。”矮煞神暴喝,疾冲而上,来一记“毒龙出洞”。当胸使点。
贺东风久战身疲,再加上虎尾棍是长家伙,怎敢用剑来招架?只好往侧闪。
糟了,先极一失。便失反击的机会,三五招一过,他已被迫得毫无还手之力,险象横生。
“为免夜长梦多,咱们乱剑剁碎了他。”沙千里大叫,首先挺剑冲上。
五个人挺兵刃上,贺东风知死定了,这些恶贼根本不理睬武林规矩,倚众群欧等于是家常便饭了。
正危急间,矮林中射出三个人影,沉喝声震耳欲聋:“住手。”
第一个到达的是玄天神剑宇文豪,第二人是吴爷,第三个人是宇文燕姑娘。
“玄天神剑来了。”张大嫂惊首先后退。
右方的树林中,接二连三窜出五个中年人,叫声先传利:“谁在鬼叫?咱们荆山五杀星要问他。”
吴大爷后到先上,冲向贺东风急叫道:“副会主速退!”
沙千里一剑挥出大笑道:“正主儿到了,你滚。”
“铮”一声暴响,双剑接触,吴爷连退四五步,方止住退势,脸色大变。
矮煞神杰明笑,叫道:“管他来的是什么人,打了再说,打!”
说打便打,一棍猛扫尚未退出的贺东风。
沙千里冲向玄天神剑,豪气飞扬地说:“宇文豪,你终于送上门来了,来得好。”
“呵呵,本会出了你这种败类,委实不幸。”宇文豪却泰然地说。
“喝,你倒是沉得住气呢。”
“三五个叛会小人,这种事并非罕见,不值得大惊小怪。”宇文豪仍然不温不怒地说,向杨世武招手道:“杨世武,你还不过来?本会主要听你的解释。”
杨世武扭头便走,不加理睬。
沙千里哈哈狂笑,笑亮说:“宇文豪,你这位会主已不值半文钱,不必作定作威大呼小叫,免了吧。亮剑,沙某要看看阁下的玄天剑是否浪得虚名,生有时死有地,铁城山古坟场便是你送命的地方。哈哈!你如果害怕,可以叫你的大闺女一起上。”
玄天神剑仍然保持神定气闭的神情,刚启口却未发放话人影疾闪,吼声如沉雷:“住手!
人影如电,快速绝伦,锲入矮煞神与贺东风两人之间,随着“住手”两字的喝声,人影乍分了。
原来矮煞神全力猛攻贺东风迫在一株白杨干下,抓住机会一棍向心便捣,下毒手了。
玄天神剑看出了危机。恰好赶到解围,一把抓住了点出距贺东风仅分三之差的虎棍,借力顺势一振一锨。
矮煞神的虎尾棍向上急升,把矮煞神带得仰面急退丈外。脸色大变,骇然地注视着威风凛凛的玄天神剑发怔,凶焰尽消失。
“荆山五杀星到,不想死的迟。”五个中年人大踏步走近叫。
“诸位小哥是不是来晚了?”沙千里笑问。
“不晚,刚赶上嘛。”一名中年人拍着胸膛说。
“小弟替诸位大哥引见宇文豪会主。”
“呸!谁要认识他?咱们五杀星不多废话,小兄弟,退!”五杀星瞬即形成合围,分占五刀齐出,刀光耀目生花,刀风虎虎场面生寒。
五刀乍合,玄天神剑一声低啸,宝剑出鞘,在五刀合击行将近身的刹间,他展开了宇内闻名的玄天神剑法,行雷霆一击,决定先取胜以增加同伴的信心。
这一击石破天惊,但见他的身形连闪数次,闪电似的换了三次立位,剑影漫天澈地,分向五人袭击,似乎人与剑浑如一体,只眨眼间便方位变更。
恶斗发生很快,结束也快,乾净俐落,神奇莫测。
玄天神剑的身影倏然而止,站在中心抱元守一而立,不管发生任何事,简直像是一尊石像,真有静如山岳,动如电闪霆击的至高无上境界。唯一静的东西是他的剑,发出隐隐龙吟虎啸声。
荆山五刹星有三名飞退丈外,有两人距他身侧八尺左右。
“砰!噗?”这两位仁兄倒下了,像倒了两根大木头。他们的心坎上各中一剑,创口直透背部,鲜血狂喷,倒下来便不能动了。
另三人只有一人是完好的,另一人胸前被剑尖拂过,割了一条大缝,衣破血出肉绽,几乎遭了剖脑之危。另一人右肋血如泉涌,伤得不轻。三人脸色死灰,张口结舌如遭雷殛。
“你们,回荆山去吧,杀人者被人杀,人们绰号杀星、岂不自取其祸?”玄天神剑以平静的口吻说,剑上的风声雷声倏然而止。
这一击把沙千里的傲气一乾二净,脸色变得苍白。
三位生杀星带了两名死杀星,一言不发狼狈而遁。沙千里一咬牙,叫道:“咱们同时动手,老贼交给我,杀一个算一个一上!”
叫声中,他再次扑向宇文豪。
张大嫂问宇文燕一指,媚笑着说道:“小妹妹,来,我们玩。”
杨世武叫道:“张大嫂,这丫头交给我,擒活的有人用。”叫声未落,他已扑向宇文燕。
矮煞神糊涂被宇文豪所挫,一肚子愤火正需发泄。一言不发猛扑宇文豪,配合沙千里前后夹击。
莽张飞大踏步走向贺东风,蜈蚣钩一抡,怪叫道:“你,我要拆散你这把老骨头。”
一场好杀在白杨林下展开,难解难分。
矮煞神与沙千里夹攻宇文豪,这矮鬼先前大意出丑,心中无不顾忌。因此全力施展远攻,不愿冒险近去,确也将宇文豪牵制得无法进退自如,剑术的威力大打折扣。
沙千里小心翼翼地挥剑进去,也展开了平生所学,居然攻多守少,剑招诡奇变幻莫测,不时突然出现几手取招,竟能令宇文豪摸不清路数,果然不愧称幻剑二字。
正激斗中,双方舍死忘生酣斗不休,远处突传来杨世武的一声狂笑,接着是宇文燕的一声惊叫。
宇文豪心头一震,眼角瞥见爱女正节节后退,右上臂衣破血出。不由心中一紧,这一来,矮煞神乘机连攻五棍,电后一棍几乎打断了宇文豪的右踝。
决斗的人如果分心,大事去矣!
宇文豪想摆脱两人的纠缠,但未能如愿,他一分心,双方的实力便相互消长,眼看要落在下风啦!
杨世武左手运剑,愈战愈勇、几乎忘了左手的痛楚,勇气百倍,把宇文豪姑娘迫得险象横行,香汗淋漓,眼看要糟。
张大嫂缠住吴大爷,似乎不大卖劲,左一剑右一剑。像是灵猫戏鼠,吴大爷简直不有任何还手的机会,招架十分吃力。两个人影鬼魅似的从矮林下闪出,快。
杨世武将姑娘迫至株树干下,“刷”一声响,剑刺入树干,将姑娘的右袖钉在树上。
狞笑道:“叫救命呀,丫头。”
“噗”一声响,姑娘拉裂了衣袖,向侧急闪。
杨世武左手不能动,伸脚一勾。
“哎呀!”姑娘叫,被绊得向侧倒。
杨世武跟上,剑尖下送道:“快叫救命。”
姑娘就是不叫,以免乱了乃父的心神,她已看出老贼的心意,宁死不叫。
生死关头,洋洋得意的杨世武剑尚未降下,手突然被扣住了,剑无法下降。同时,废了左臂的肩井被两个指头扣入,只痛得浑身都软了,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
“啊……”叫声未落,剑已被夺走,来人用剑鞘在他背心上重重地撞上去,只觉服前一黑,便失去知觉,被谁从后面打昏了?不知道。
宇文燕一跃而起,雀跃地叫:“林恩公,感谢你。”
来人是林华,不向她招呼,却向远处叫:“老前辈烧了她,她不是个坏女人。”
远处,驼背老人一手挽住摇摇欲坠的吴大爷,手中怪杖八面风,把张大嫂迫得像猴子般乱跳乱蹦,大概已挨了好几记了,剑根本就封不住那无孔不入的怪杖,只惊得花容变色,手忙脚乱。
“给我快滚!”驼背老人大叫。
“噗”一声响,一杖抽在张大嫂的丰臀上。
张大嫂向前踉跄冲出,大声叫道:“当家的,你不走我走了。””
她真的走了,迫攻贺东风的莽张飞立即收手,急急逃向林华奔向沙千里打听消息。
蓦地,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射出四五颗火弹冲宇文豪身后急袭。
“蓬蓬蓬……”五颗火弹同时爆炸,最近一颗距宇文豪不足半尺,火焰沾体。
“啊……”矮煞神追袭宇文豪,闯入火弹爆炸中心、浑身是火,狂嚎着倒地乱滚,想滚熄身上的火焰。
草丛跃出雷秀萍,火弹正待再次发向冲来的林华。
林华眼都红了,大吼一声,飞刀发如电射星飞。
同一瞬间,宇文豪“嗯”了一声,左肋被一朵神花击中一身影一顿半身发僵。
沙千里一声狂笑,飞扑而上。
不远处奔来的驼背老人,已在同一瞬间掷出了拐杖。
“哎……”雷秀萍惊叫右肩一震,被飞刀柄重重地一击,震得她右半身麻木发僵,手一松,五颗火弹坠地。
林华一闪即至,一把夺了她的火弹。铁青脸说:“你听清了,你再如此的任性妄为,你将受到报应的,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地,天下间,竟有你这种不如好歹善恶不分的贱女人,见鬼!”
“火弹还给我!”她恨声叫。
“我真想用火弹打你,你还想要!哼!给你杀人放火?你少做梦。”
“你给不给?”
“你走不走?”
“你……”
林华不再回答,扭头破空飞射,急急大叫道:“芸儿、他是你的父亲,住手!”
原来他与雷秀萍打交道,另一面却发生了意外。
宇文豪中了一朵神花,背肋受伤不轻。
沙千里追袭,却被驼背老人掷来的拐杖击中右肩。几乎骨碎肉绽,也几乎被击倒,只吓得心中发毛,扭头儿狂奔溜之大吉。只剩下他一个人,不逃岂不太傻?
驼背老人击跑沙千里,便不再理会宇文豪,只顾扶着吴大爷送至树下,亲自动手替吴大爷裹伤。
贺东风力竭地倒地倒在远处的木树下调息,极为狼狈。
宇文燕惊魂初定,正向乃父奔。
宇文豪挺立在一株树下,浑身在战抖。
这瞬间,戴淡金色面具的芸儿,与戴黑面具的千幻三娘,从草丛中以奇速掠到,双剑齐出了。
林华的叫声,惊醒了宇文豪,强提真力向前一仆,手要板林华身躯滑过树左,到了树后仰面急倒,口中大叫:“素素,听我一言。”
芸儿心头一震,递出的长剑一偏,架偏了乃师千幻三娘的剑;两人的剑,同时刺入树干。
千幻三娘不再浪费时刻拔剑,冲上拔首下刺。
“钵”一声暴响,火星飞溅,林华的飞刀到了,恰好击中道近偃处。
千幻三娘大骇,震得虎口发麻。
宇文豪奋身一滚,脱离危机。
千幻三娘直跟上,眼前人影阻道。
林华已亮剑相候,沉声道:“南山魔女认得在下么?”
芸儿奔近了,依近千幻三娘哭着叫道:“师父,你老人家……”
千幻三娘一把抓住她,匕首举起了。
“住手,虎毒不食儿,你为何如此忍心?”林华大吼。
芸儿跪下了,哭拜道:“师父,芸儿的双亲……”
宇文豪老泪纵横,在宇文燕的扶持下,颤声叫:“素素,此心天日可表,当年一门一会有人从中作梗,不是我有心负你。你如果认为我罪有应得,惩罚我吧,下一代无罪。
千幻三娘一把夺过苦儿的剑,指向拦路的林华叫:“你,在南山恩将仇报,带了七星会的人暗算我……”
“往口!在下不放心乔姑娘,登山相助……”
“呸!你这七星会的小畜生好狠。我要用龙须环杀你,用于女剑杀那无义的负心人,杀……”
林华左手一伸,露出夺命神筒、沉声道:“这是神针周五娘的夺命神针,歹毒无比、你如果不冷静下来听在下解释、在下只好杀你、当年在南山,在下救了乔姑娘返回百了谷……”他将军当年救南山麽女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最后说:“在下不是七星会的人,而是为了救早年的爱侣的万里波,不幸碰上了贤师徒,惹了这一身是非。你与宇文会主之间的恩爱情仇,以往在下一无所知直至昨日方查出一些眉目来。目下会主已查出确证,你们可以冷静地解决。你们双方为爱受了多少苦难,在未弄清真象前,你夺爱侣之女,行迫女杀父的惨烈报复,末锡在乖人伦,太过歹毒,在下决不容许此事发生,那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千幻三娘怎肯相信他的话?厉口叫道:“廿年师徒之义,我不忍心杀她。本来我要亲手杀你,可惜一而再失去机会、多次又给小畜生插手破坏、功亏一篑,我好恨。她已暗地里吞服了我的毒药,只能拖过明日的子夜,今天她送你的终,明晚她也随你到九泉。七星会金花门近来残杀的血其实与沙千里无关。皆是我下的毒手,志在挑起一门一会之间的仇恨。沙小狗适逢其会,火上添油,眼看要让你们两败俱伤,却被小畜生插入一笔勾消,我与你两人恨比天高,杀!今天我要和你拼命。”
叫声中,她疯狂地挺剑冲向宇文豪。
林华一剑截出,“铮”一声暴响,各向侧飘,双方功力悉敌。
千幻三娘一怔,在南山时,林华本不配接她的招、今天怎么竟能震开她一剑,短短几个月她委实难以相信林华进步得如此惊人。
“唉!”她厉叱,第二次正面进攻,剑排空急袭,用上了全力。
双剑相触的刹那间,林华身形扭转,斜挪两步,剑气迸发。
千幻三娘斜冲出丈外,几乎脚下失闪。
她吃惊地止步旋身向敌,怒目叫道:“老杀才已将引力术传给你了,你还说与七星全列关?你这说谎的小畜生!
林华哼了一声,说:“昨晚在下伴同宇文会主说见金龙门的掌门人,毛遂自荐任鲁仲连。闯三关。临时蒙宇文会主传以引力术心法,方能平安冲破剑阵。”
“老身已认定你是可耻的骗棍。杀!”
林华斜跃八尺,让过一剑,喝道:“且慢,你是公平一决呢,抑或是不择手段明暗俱来?”
“老身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林华纵至驼背老人身旁,将火弹与夺命针筒递过说:“请老前辈作证,谁要是按规矩用不正录的手段暗算,老前辈可用火弹与神针追取他的性命。”
驼背老人略一迟疑,终于,点头说道:“好,老朽愿为证人。”
“你配么?”千幻三娘沉声问。
“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老朽尚可胜任。”
“你凭什么?”
“我杨柏不凭什么。”
林华大声道:“驼侠杨老前辈成名,你千幻三娘还是个黄毛丫头哩,你说他老人家配不配?”
众人吃了一惊,千幻三娘更是心中一震,惑然间:“你………你真是驼侠?”
驼侠不想答覆,林华却接口道:“老人家为报吴大爷对乃妻生养死葬之德,隐姓埋名屈身佣仆之列,暗中保护铁城寨,十岁月等闲过,可说是义薄云天的绝世英雄。呈年岁月为酬谢一时援手之德,是何等钦可佩?而你,却花廿年光阴,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存心恶毒,只为报一些不容别有解释的小仇恨误会,你不感到惭愧?”
驼侠杨柏淡淡一笑,用平静的口吻说:“老朽过去的前情往事,不说也罢,总之,老朽决昌杨柏。
本来,老朽只负责暗中保护吴大爷的安全,不过问其他的事,也只有在吴大爷身临险境,老朽方出面干预,但林老弟是个值得信赖,值得佩服的侠胆奇男子,老朽只好破戒出任证人了。
林老弟游戏风尘。与你们双方无仇无怨,更无亲故、为了消洱双方的仇恨与成见,也为了不忍见江湖精英死伤殆尽,冒万险出面干预,上刀山闯剑阵,将生死置于度外充任调人,挽救你这次江湖大劫,他为什么?又得到些什么?他一无所得。毫无好处,世间象他这种人太少了,所以弥足珍贵,因此老朽海里不真执证。”
“你是说……”
“你们公平以剑决斗,你不能用那把剑中藏剑的歹毒子母剑。”
“废话!”
“不是废话,而是实情。同时,你的歹毒暗器龙须环如果用上,夺命神针便是你的催命符,希望你自爱些。不要认为作用仇恨的心情花了多年心血,使练成天下无敌的无上绝学、认为足以横行大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老朽曾与林老弟把酒倾谈,双方坦诚相见结为忘年之交,而且他所行所事,老朽有大部分时光追随在他左右。
老朽不是长他人志气信口胡说的人,坦白说,你不是他的敌手。你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老了,容或在功力上比他深厚,比他稳重,但精力毕竟输他一着,他却勇往迈进放斗敢拼的机敏灵活豪情,弥补了国算的不足。且不必说他的剑术有如何高明,他只要能封住你百招以上,便可稳操胜算了。”
“老身要以暗器相辅。”
“呵呵!你又错了,千手神君的门人弟子,比暗器你毫无机会,林老弟,打!”
驼侠出其不意向林华叱喝,扬手洒出了九段长仅三寸、粗仅两分的杨枝,原来他一面说,一而用手摘下身后的树枝暗藏在手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任何人也无法应付,小杨枝向侧方成扇彤散布,激射而出,即使事先有备,也无法应付。
好林华,他掷出剑双手连扬,但见满天报虹,划空啸声惊心动愧。
掷出的剑击碎一段小杨枝,其余八段被八把飞刀击得粉碎,散落在四丈以的草丛与树根下了,有三把飞刀钉在树干上,在空中击碎杨枝的异象蔚为奇观。碎树屑纷纷向下飘堕。
全场只有一个人在动,那是林华,他去拾取飞刀,其他的人,全被他的飞刀神技惊得目定口呆,久久没有人移动,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有室息的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因此而凝结了。
林华徐徐走近,向驼侠苦笑道:“老前辈,你这一手简直是要命。”
驼侠呵呵笑,说:“我知道你能办到,不然就不配称千手神君的弟子,千手神君当然没有一次可以齐发十二把飞刀绝无一刀落空,四十年前他有本领打掉我头上的英雄巾,只用九段小杨枝我已对你相当客气了。”说完,又转向千幻魔女道:“唐姑娘,昨晚金花门出动了廿八名一流暗器高手,连他的衣袖也未沾上。你的龙须环须以内劲控制,只能伤人于一丈五六尺左右。他即使在三丈外向你发刀,你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中刀之厄。”
林华上前诚恳地说:“唐前辈,仇恨令人盲目,令人疯狂。人世间,谁又没痛苦,何况你和宇文前辈之间,一门一会本就格格不入,先天上的阻碍重重,复有别具用心的奸徒从中播弄,误会在所难免。
而你却不予人解释的机会,一意孤行大错铸成。小可是过来人,青梅竹马的爱侣被人诱嫁,爱侣之父害得我家破人亡,天涯访仇十载奔波,到大漠历险,在千军万马中抱了一点渺茫的希望,目的只是为拯救我那已经别嫁负我十年青春的负心爱侣,我为了甚么?我疯了么?
不,我没疯,君子爱人以德,她虽负我,我却无法忘怀青梅竹马时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我不顾生死万里走大漠,但我并不认为我愚蠢,相反地我感到心安,你比我多受十年折磨。
但你并未受到家破人亡之痛,而且你两人本身就各有所亏我却一无过错,但我忍了下来了,以德报怨了结一场可悲的情爱恩怨。在下不是圣人,也不是白痴,但我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皆有他的困难,有他的隐衷,仅凭一己之私意气用事,那是不公平的。”
他顿了顿,叹口气又说:“不是爱便是恨,那是极端,不足为法。前辈这廿年如果不远遁穷山恶不远离人群苦修,而是在江湖邀游多体会众生相,恨念决不会如此强烈,也不至于如此互相憎恨对方了,在下不知你们之间的纠纷经过,但在下确知那次在南山围攻暗算你的人,有一位副会主,此事宇文前辈已经查出实情,不久蔡荣便可赶到,三位副会主俱在,你们应该冷静地查出内情,加以解决,在南山小可为了救你、杀了不少人,后被昏迷中一拳击伤,也因此伤而几乎送命在沙千里脚下。但在下仍将你送至石室,而小可那时与你素昧平生而且彼此为敌,我救你完全出于无私的念头,当然也激于义愤,同时也不忍见心地善良纯洁的芸儿姑娘,也遭到不明不白飞来横祸的彼及,小可不再多管你们的事了。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说完,他突然一跃三丈。
“林大哥……”芸儿取下面具高叫。
他在五丈外止步转身,神色虔诚地说:“芸姑娘,祝你否极泰来,你不再是孤女了。你宅心仁厚良善,令师虽憎恨令尊,但爱念未泯,她要利用你报情仇,内心天人交战,这就是她并未将你练成愤世嫉俗的人之缘故,她内心仍然是爱惜你的。今师与令尊之间的仇恨,唯有你能化暴戾为祥和。我祝福你,姑娘,好自为之,珍重。”
声落,他展开神奇的轻功,去势如电射星飞,冉冉而逝。
所有的人,皆骇然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鸦鹊无声,时光像是停住了。
久久,芸儿在乃师身前盈盈下拜,热泪泉涌,激动地颤声轻唤:“师父……”
雷秀萍已隐泪光,怆然举步。
驼侠杨柏长叹一声说:“千手神君调教出这种弟子,足以自豪了。”
久久,宇文豪向千幻三娘伸出巍颤颤的手,手上全是血,颊肉抽搐,轻叫道:“素素,请听我说……”
千幻三娘取下面具,现出苍白清秀的本来面已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颤声叫:“不用说了,再说都是多余了。女儿还给你,我该走了。”
“素素……”
“我没想到杨世武已升任你们的副会主,自然没想到他是如此阴险的小人。当年,追求我的人中,他是其中之一。他绰号,赛孟尝,知交满天下,也唯有他方可查出我的行踪……”
“素素,你带走芸儿,只有三个人知道,他是三人中的一个。他想将芸儿弄到手,便可迫我让位给他了。我主掌会主之位仅三年岁月,以往他并不打听你的消息,难怪他三年来经常藉口至各地访友……”
“师父,你老人家……”芸儿尖叫,一把抱住了千幻三娘的双脚,哭倒在地。
远处,蔡荣领了十余名会友,满头大汗地奔来,老远便叫,“沙千里小畜生逃掉了,咱们赶快分头追赶。”
铁城寨中,当晚摆开盛筵,请来了金花门的十余位堂主。罗掌门自然是上宾。
唯一出尽死力双皆极感敬重的江湖浪子不在座,驼侠杨柏也不在。
宾主尽欢,但蔡荣却借酒发牢骚,他说林华爱上了他的爱女绿姑,因此奋不顾身屡次相救他的女儿,定然是会主与千幻三娘的情爱纠纷闹得太不像话,他伤心别有怀抱感到寒心,所以一走了之。人走掉了,到何处去找?错过这次机会,损失太大了。
吴大爷也不甘寂寞,酸溜溜地说:“副会主还发牢骚呢,我才该叫屈。杨老前辈已经一口答应为小女执柯、说是他老人家行将入土,在世时日无多,有林华这种佳子为婿,铁城赛将永远屹立不摇。谁想到老人家还没有提亲的机会,他也一走了之,我才该发牢骚呢。”
小一辈的人设宴在西院,女眷们则设宴喜风楼,宇文茑(芸儿)与乃妹燕、吴芬、红、绿二姑,女孩子在一起百无禁忌。话题不离林华,少不了个个满怀惆怅。
林华正仆仆风尘南下,追踪沙千里沙的下落,当晚在云梦投宿,次日兼程南行。
从山东到湖广衡州,必须经过武昌府,不管水路或陆路,皆须经过武昌。便林华单人独剑,打听消息不易,也必须在衡州附近设法打听师兄八臂哪咤的下落。同时对方也可能从九江改道起早,走临江袁州二府入湘,在武昌等岂不误事?因此他必须兼程南下,到衡州附近打听,也可乘机踩探新建的集贤庄,目前有何动静。
已失去沙千里的行踪,追不止了。
算行期,太湖一君派去山东诱捕八臂咤哪的人,该己到了山东了,他无法插翅飞往山东示警或相助,只能乾着急。急是没有用的,他只有等待。人生在世,活在希望与等待中,他也不例外的。
即使恶贼们顺利得手,押回衡州沿途最少也得一个月工夫,早着呢。
消息获得太晚,如果早半个月知道,尽可到集贤庄再闹一场,釜底抽薪便可阻止太湖一君派人往山东寻仇了。
目下除了等待之外,别无他途。
沙千里失了踪,到何处去找雷秀萍,他要用这段时日,可替雷秀萍尽一分心力,希望将有机会伸出他挚诚的手,救出这位即将跌入火坑的任性女郎。
他对雷秀萍死心塌地爱上沙千里的事不感惊异,问题是沙千里是具喜新厌旧的人,雷秀萍的结局可能极为悲惨,他怎能不关心?
武昌,湖广的首府,市面十分繁荣,龙蛇混种。在这里打听消息,一句话,钱可能神。
从平湖门以南,直至长堤一带,全是下层社会活动地盘,城外一带的棚屋,塌房、船家,都是些平凡的老百姓。
但长堤一带,堤后的木屋区内除了贫民窟之外、便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的活动区。这地区相当大,直延至南湖旁的忠孝门广平桥一带,一天到晚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反正每天多多少少也得发生不少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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