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五里亭,他们就不象公子爷了,袍袂住腰带上一塞,撒开大步急走,真是快如奔马,向北如飞而去。
北陵快剑是地方名人,哪家富豪有年轻弟子,当然瞒不了他。那么,这三位出色的公子爷是何来路?
一批批扮成各色人等的高手,匆匆忙忙就逼向北赶,沿途打听三位公子爷的去向。
五十里是顺林铺,是旅客打尖的中途站。
由于追赶的人动身晚了一个多时辰,沿途又得打听,因此赶到顾林铺,天色已近黄昏。
结果,知道三位公子爷在此地的食店进食,会合了先到的一位背行李壮汉,四个人向北走了,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晚。看情景,用意极为明显:要昼夜兼程脱离沣州。
这几天,州衙门确是外弛内张,州判大人已经征召丁勇民壮,捕头罗孝先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出动所有的眼线,清查城内外每一个陌生人的来历。
多了一个人,就表示四位报应神在此地聚会了。江湖的朋友几乎都知道,四海报应神出现的地方,通常有四个人露面。
顺林铺上一站是张庄,四十里全是山道,山都不高,夜间赶路是相当不便的。张庄属荆州府公安县,算是脱离沣州地境了!
追赶的人星夜以快脚程赶到张庄,仅花了一个时辰,戊牌正,村民们还没就寝。
村民们几乎众口一词,坚决声称没看到那么四个人经过。这表示已经追过了头,要追的人必定在半途找地方歇息了,要不,就是已经发觉有人追踪,夜间不明地理,半途躲起来了。
天亮之前,已完成了封锁。
北行的官道,是湖西的唯一向外陆上孔道,名义上称为官道,事实只是稍宽阔、仅可供人马行走的大道。
清晨,旅客寥若晨星,这一带山区有苗蛮出没,有小强盗打闷棍背娘舅,旅客不改单独行走,地面不靖,行旅甚艰。
一位村姑出现在路上,当她发现路旁的小树丛中,突然跳出三名骠悍的狰狞大汉,其惊恐的程度可想而知的。她想往山里跑,已经来不及了,三大汉已经快速地围住了她。
“哎呀!你……你们……”她惊惶地叫,畏缩地双手抱住身子,不知该往何处躲身才好,似乎想找个地洞跳进去。
“小娘子,你住在里面?”一名大汉指指她出来的小山径,语气倒也不怎么凶恶:“里面有些什么人家?”
“小……小女子姓……姓江。”她惊恐地说,口齿倒还清晰:“山里……里面有几户人……人家,种山很……很穷苦,大……大王饶……饶命。”
“昨晚可有几个人前往借宿?”
“没有,没有。”她急急否认。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熟悉每一家山民。”
“这……”
大汉向同伴一打眼色,突然猛虎扑羊般向她扑到。
她惊惶的神色突然消失,明亮的眸子涌起杀机。
“老杨小心……”另一个大汉急叫,看出危机,同时拔剑冲出。
叫晚了,她双盘手反搭对方的手腕,飞起一记怀心腿,行致命一击。
大汉叫不出声音,仰面倒飞,砰一声摔倒在两丈外,这一腿的力道可怕极了,胸骨尽折,内腑一团糟。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人化狂风,不可思议地反附在挺剑冲来抢救的大汉左肩后,右肘重重地撞在大汉的左背肋后方,这记霸王肘果真力可摧山,肋骨应肘折断内陷。
女人贴身搏击相当犯忌,但她应用自如,两击得手,立即见好即收,不再接斗第三名大汉,扭头向西面的山径狂奔而走。
第三名大汉不敢追赶,而且救人要紧,先发出警号,再急急救助受伤的同伴。
不久,先后来了二十余名高手男女。
“姓江?定是江庭华的女儿。”一位梳了道髻,但没穿道袍的中年人怪叫:“城外道源桥报应神的藏匿处,也是江家提供的。这一带山区里,定然有江家的亲友。赶快传出讯息,请圣堂炉主赶来,咱们这些人不是报应神的敌手。
“咱们人多,先赶去再说。”有人提出意见。
“人再多也是枉然,咱们的香坛上次死伤惨重,就是估错了他们的实力。你们千万不可逞匹夫之勇,不许擅自行动枉送性命事小,影响大局罪不可恕。”
人立即散开,隐起身形易明为暗。
山坡下的晨舍静悄悄,似乎象是已经丢弃的茅屋。
三位打扮得十分华贵的美丽女郎,带了四位白衣裙的侍女,象是游山的女客,沿山径轻盈地向茅舍接近。
一位灵秀的村姑,穿得朴素却清丽绝俗,手挽竹篮步出柴门,站在门前的晒物场中,微笑迎客。
“小妹妹,早啊!”为首的美丽女郎首先友善地打招呼:“讨杯茶喝,方便吗?”
“生火不久,须稍候片刻。”村姑更为友善:”诸位夫人一大早就来爬山?”
“来找人。”女郎向一位侍女领首示意。
“回主人的话。”侍女欠身说:“这位村姑不是江姑娘,小婢不会走眼。”
“哦!你们找姓江的?”村姑问。
“是的,这里有没有姓江的?”。女郎反问:“我这位待女曾经到过常德,看见过那位江姑娘。”
“哦!夫人指的是常德大西门江家的江芳华姑娘。”
“是的,就是她。”女郎欣然说。
“那么,你们哪两位是杀快刀江庭举的凶手?”
七女脸色一变,这才发觉上了当,这位清秀的小村姑,原来是对头。
“你是江家的甚么人?”女郎脸色一沉。
“我是报应神之一。”村姑的神色丝毫不变:“江庭举遇害时,恰好碰上他的恩师,你们的诛心掌,没能要了老人家的命,这叫做天网恢恢。后来,江庭举的朋友妙笔生花罗昆,义薄云天夜探白马观送了命,江姑娘及时逃出沣洲城。历尽艰辛冒死赶往河南,天从人愿请来了我们四海报应神。你们所做的事,不会否认吧?”。
“事已至此,我们不必否认。哦!四海报应种只有四位男的,怎又出现女的报应神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有意唬人吗?”
“你是武昌总坛的人吗?”
“什么武昌总坛?”女郎又是一惊。
“何必再装样呢?”村姑嫣然一笑:“我们已经完全摸清了你们的底细。弥勒教的总坛在武昌,贵教主确是白莲余孽,但决不提白莲会,而知州的刑名帮闲张定远,居然一口就说出白马观清虚教教主玉清观主是白莲会首脑,确是令人颇感意外。你如果是总坛派来的人,应该对我的身份来历不陌生,应该知道我曾经与报应神合作过,加入报应神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们不是总坛派来的人。”
“那就难怪了。现在,你已经知道报应神有女的了。”村姑欣然说:“而且不止我一个。以后更会逐渐增加,任何一位有正义感的少女,都会以能加入报应神为荣。”
“这里你作得了主吗?”
“可以。”
“我叫卜瑶姑。”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瑶宫三仙子的长仙玉瑶仙姑。我明白了。你们是四川来的人,贵教主在四川另有基业,好象是叫太清行馆,对不对?”
“不错,你的消息十分灵通呢。”
“四海报应神的消息当然灵通。哦!贵教主来了没有?他应该来的,是吧?”
“该来时,教主会来的。你说,此地你作得了主。”
“是的。”
“你们上次毁了本教的江汉分场,本教不再计较。”
“谢谢。”
“这次,你们又毁了本教湖西的基业。”
“错在贵教。对不对?报应神决不滥施报应,天下间不平事多如牛毛,那管得了那么多?”
“我玉瑶仙姑代表本教,向你们承认错误,基业已毁,你们报应的目的已达;从今以后,你们不要管本教的行事,尊意若何?”
“除非贵教扩展的手段改弦易辙,不然休想报应神撒手不管。”
“你可不要斯人太甚了。”玉瑶仙姑冒火了:“本仙姑要和你们的主要负责人商谈,可否请他出来相见?”
“其他的人皆不在此地,要谈什么。我可以作主。我已经明确地答复你的问题,你还要谈什么?”
“小姑娘,你不够份量。”玉瑶仙姑愤然叫。
“我告诉你。”村姑郑重地说:“每一位报应神,都具有与高手名宿谈判的份量,因为报应神处事的宗旨有一定的规范,你给谁谈结果都是一样的。”
“哼!”
“你动了杀机。”村姑冷笑:“这才是你来的目的。”
“这是你逼我的。”玉瑶仙姑露出了狰狞面目。
“你该说,是报应神故意引你们来搜山的。谁逼谁,明眼人一看便知。”
玉瑶仙姑哼了一声,徐徐拔剑。
村姑从竹篮内取出长剑,将竹篮往门口一抛。
这瞬间,未来在两侧袖手旁观的两位女郎,突然抢先动手,事前毫无出手的先兆,身形之快无与伦比.乘村姑丢蓝分神的刹那空隙,人影一闪便已近身。四支玉手形成天罗地网,两面一合。
四个钢管中,先射出十二枚牛毛飞针。
即使是宇内修至化境的无敌高手,也难在仓卒间逃过这救命的攻击。
而对面的玉瑶仙姑,长剑尚未完全出鞘。可知这是计划好的诱敌阴谋。
村姑一声长笑,身形象泥人见水委地,而一团灰雾上升涌发,全身贴地向前射出,眨眼间便到了玉瑶仙姑面前,剑发人升。
两女郎骤不及防,牛毛针落空,抓出的四支玉手也失去目标,反而被灰雾吓了一跳,骇然急退,以为是可怕的毒雾,飞退丈外狼狈万分。
剑鸣震耳,火星飞溅,玉瑶仙姑仓卒间接了村姑三剑,被逼退了两丈左右,几乎把身后的四名侍女误伤,花容变色也十分狼狈。
村姑发出第二声轻笑。向侧逸走,势如星跳丸掷,一跃三丈,三五起落便消失在屋侧的山林内。
玉瑶仙姑七女怎肯甘心?发狂般跟踪急追。
遇林莫入,林中容易受到偷袭,在野林中追人,尤其危险。
村姑入林后不久。速度便慢下来了,林中行走不便,有些地方连狗都窜不进去,因此,玉瑶仙姑七个女人,一直就盯紧村姑的背影,放胆穷追不舍。
追的人不可能一直走在一起,片刻便前后参差,难以相互照顾。
玉瑶仙姑追越一座山峰,前面二十余步,村姑不断发窜右掠,时隐时现,分枝拨叶声一直就清晰地传来,一直就无法摆脱紧迫追踪。
追过一处山坡,村姑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再也听不到分枝拨叶的奔跑声息。
玉瑶仙姑不得不停下来,视野不良。必须静下来恢听声息。
“咦!我们的人呢?”她转身向香汗淋漓,呼吸不平静急掠而至的一位同伴问。
“不知道呀!大姐。”同伴扭头用目光搜索:“你追得太快,三妹与侍女们赶不上,大概还落在后面,我们等等看。大姐,那小泼妇呢?““躲起来了,在这一带。”玉瑶仙姑恨声说:“她走不掉的,她一个人不成气候。”
“奇怪。怎么不见男的报应神?”
“这泼妇在掩护男的报应神脱身。”玉瑶仙姑自以为是:“这些该死的家伙消息灵通,定知道官府在对付他们,也知道我们四川与武昌方面的人手已经赶到,所以见机远走高飞,这泼妇在这里故意牵制我们。哼!只要擒住她,就可以知道报应神的去向。挖出他们的根加以扑灭,以报江汉香坛被挑的深仇大恨。”
“大姐,后面怎么声息毫无?”恐惧的神情,爬上二妹美丽的面庞:“三妹恐怕……恐怕……”
“咦!她们应该赶到的。”玉瑶仙姑悚然说:“糟!她们恐怕……出了意外,快,回头去找。”
右方浓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特有的惊恐尖叫。
两人不加思索,立即循声飞掠而走。
这是一座风景绮丽的山谷,清溪一线,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粼粼波光,青翠的山恋中鸟语花香。
小溪分一片如茵绿草的山坡上,公子爷打扮有如临风玉树的王大牛,站在及胫的柔软绿草中,沐浴在阳光下,轻摇着描金摺扇,神情安闲观赏风景。
玉瑶仙姑两女,钻出溪旁的密林,便看到对面草坡上的王大牛,本能地却步。
“你们才来呀?”王大牛欣然打招呼?“你们分四路入山搜索。每一路都会碰上报应神,都会被逗弄得精疲力尽,被遂个铲除。好可怜。你们有五个人永远不会来了,只剩下你们两位仙姑啦!过来坐,草地上乾净得很,歇息片刻恢复体力。小溪的水清凉甜美,解渴的上品,你们不妨喝几口,洗把脸可以提神醒脑呢!”
玉瑶仙姑才收敛心神,知道大事不妙,自己的同伴可能真的完了,这次倾巢追击,显然是被诱人陷井,大事休矣!
求生的念头,压下了强烈的恐惧,聪明的人知道该怎样争取生存的机会。
两女喝了几口溪水,镇静地洗了一把脸,袅袅娜娜向上走,一举一动皆流露出美丽女人的特有魅力和风情,她们本来就是美绝艳绝的人间尤物。
王大牛首先坐下,年轻英俊的面庞有令异性入迷的笑容。
“如果你们胆气够,何以先吃些糕饼充饥,我想你们也该饿了。”他将一包烂饼放在前面的草地上:“人是铁,食物是钢,饥火中烧,甚么事都办不成,尤其是与人动手拼命,空着肚子是极为危险的事。”
“谢了,我们还不饿。”玉瑶仙姑嫣然一笑道谢,在他的右前方八尺左右俏巧地坐下:
“我姐妹久居四川,极少至下江走动,虽然久闻四海报应神的成名,但并不在意,没想到这次无意中碰了头,四海报应神果然名不虚传,短短数天中,便把本教在澧州花了两年岁月,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一举摧毁了。”
“似乎贵教澧州的香坛,比江汉香坛的实力雄厚得多。江汉香坛获得武昌总坛的全力支援,也支持不了多久。你们这里迄今为止。仍具有强大的声势。呵呵!贵教主来了吧?”
“首先,你得明白,武昌总坛与我们四川方面的香坛无关,各有隶属,仅有小的声气相通。”玉瑶仙姑纠正他的看法错误。“双方的发展方向也不同,所以此地以清虚教的名目活动。清虚走的是玄门路线,与佛门弥勒有别。”
“殊途同归,没错吧?”
“这……”
“名义上,仍然是李教主统率发展。”
“我不否认。”
“李教主来了吗了?”
“除了少数亲信,圣堂以下的弟子,谁也没见过教主的圣者。”玉瑶仙姑摇头:“即使见面,我也不认识。你认识吗?”
“没见过,但见面之后,我会认出他来,他在山西造反时入狱.留下了正确的底案。他身上的龙虎刺清图案极为精美,颇以能降龙伏虎自傲。我有信心可以杀死他,他杀了成千上万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
“何必呢?阁下,你们报应神多次打击本教.杀死了本教许多有身份地位的人,真等到教主亲自找你们报复,你绝对禁不起教主降龙虎神功一击。”
“真的呀?”
“我无意吓唬你,这是事实。这样吧,我在教中地位不低,在澧州还可以作得了主,尤其是玉清大法师入狱之后,我是最高的司令人。这里的事,我承认其错在我,你已经替江姑娘报了仇,本教不再追究,彼此各走各路,不再寻仇报复,尊意若何?”
“呵呵!在下的人已经离开,而贵教却大举追杀。你的话有多少诚意?”
“你其实也无意离开,本教不得不设法尽快赶你们走,因为本教弟子打算反牢劫狱,你们不走,影响本教的行动至巨。所以……”
“你们要反牢劫狱?”王大牛吃了一惊。
“不错。玉清观主是教主的亲侍弟子,我们必须把他救出死因牢。”
“妄想。你们估错了萧知州,也估错了张定远的能耐,动牢反狱不会成功的。”王大牛不假思索地说:“至于你说你能作得了主,只怕未必,你们已经集中了四川与武昌两地的重要人物,志在必得。四川太清行馆的三圣者已经来了。他们的地位,比你们瑶宫三仙女高得多。我们且安心在此等候,不久之后,他们就可以赶来了。”
“哦!你知道我的身份?”
“报应神所知极为广博。”
“你这位神贵姓大名呀?听说报应神有四位……”
“我姓甚名谁无关宏旨,报应神也不止四个人。目前我叫王大牛,你就把我看成王大牛好了。”
“你们一个个改名换姓,实在没有半点英雄气概,没有担当……”
“哈哈!你说得对,报应神本来就不是英雄,只是一群打抱不平,以施行报应当作买卖的亡命杀手,毫无钓名沽誉念头的武林无名小卒。每一件买卖,我们都有不同的身份,今天是周吴郑王,明天可能是赵钱孙李,没有甚么好怪的。贵效的李教主,为世所知的姓名有李午、李福达、张寅、郭淮、王善。其他不为人知的化名,还不知有多少呢!
至于你们的香坛,对外对内从不承认是白莲会,以弥勒教、清虚教、太清行馆等等名称乱人耳目,你实在没有讥讽报应神不是英雄的理由。如果你敢站在州衙前面,大声宣告你是白莲会的会徒弟子,再挖苦报应神尚未为晚,你敢吗?”
“王公子,你我之间,实在没有生死相见的必要,清虚教诱惑乡愚,并不是甚么伤天害理的罪行,实在不必劳动你们报应神施行报应。难道说,我们没有和平共存的可能吗?”玉瑶仙姑语气中有期盼:“我觉得,你我必定可以成为要好的朋友,本教所有的弟子,都会把你当作上宾,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非常抱歉。”王大牛诚恳地说:“报应神不会过问贵教裹协乡愚的事。只过问枉死的人命。澧州的事,玉清观主已经入狱待决,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报应神已没有再追究的必要。你杀江庭举灭口,是奉命行事怪你不得,所以报应神不为为甚。那天晚上你们三人能全身而退,并不是你们摇宫三仙子幸运,而是在下三位报应神没存有杀你们的念头。今天你们追来,就不够聪明了。”
“你要杀我吗?”
“现在不会,因为你还没向我出手。以后,就难说了。不过,你会向我出手的,当你们的首脑人物到达,你们非听命出手不可。”
“你有必胜的信心吗?”
“信心非常非常的强烈。所以,你们最好见机退走,这时还来得及,这是你俩人最后的机会,机会稍纵即逝,千万不要轻易放过了。”
“我现在退走,你会释放我的五位同伴吗?”
“会的,毕竟你们并非罪魁祸首。”
“谢谢,我立即带她们离开。”玉瑶仙姑欣然整衣而起,另一位仙姑也随之行动。
王大牛鼓掌三下,草坪右方的树林中,村姑首先出现,后面一根长绳,拖了五个俘虏,向草坪走来。
“在下给你们一次机会。”王大牛向七个女人郑重地说:“你们必须立即远走高飞,再次见面,幸运之神决不会再眷顾你们了。”
获得释放的五名俘虏,身上的百宝囊与佩剑皆不曾被没收,随时皆可能拔剑重新发动攻击。五女急急地在玉瑶仙姑身后,形成可攻可守的阵势。
七星剑阵,虽然她们还没有拔拔,魁左杓右,每人所站的星座分毫不差,随则皆可能发动阵势,眨眼间便可将王大中与村姑裹入阵中。
村姑站在王大牛身侧,毫无警觉地卷收捆绳,似乎忘了对面相距仅丈的七位强敌。,王大牛也毫无戒心,背着左手,右手摺扇轻摇,脸上有和蔼平静的笑容,真象一位正在观尝宜人风景的文弱书生。
机会太好了,七女只要向前一冲,就可将俩人裹入阵内,七支剑行雷霆一击。
玉瑶仙姑竟然不敢下令发动阵势,冷然注视神定气闭的王大牛。
“你相当狠毒。”玉瑶仙姑阴森森地说:“哼!我不上你的当。”
“呵呵!我又怎么狠毒啦?”王大中笑问。
“你希望我发动阵势攻击。”
“是吗?”
“阵势一发动,你就有杀我的藉口了。”
“真的呀?”
“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在下也有此同感,因为总有一天,贵教主必定会与报应神澈底了断,报应神是贵教发展的最大障碍和威胁,所以必须有一方被消灭而后已。那时,你们势必与在下再次相逢,你们身不由己。唯一避免双方生死相决的办法,是你们赶快脱教。”
“那是不可能的。”
“事在人为,诸位。”
“承教了,告辞。”
“诸位好走。”
玉瑶仙姑稽首为礼,从容转身举步。
六女也在同一瞬间,转身便走。
每个人都是向右转的,每个人举的都是左脚。
这瞬间,村姑刚将捆绳收完。
这瞬间,七女的剑出鞘,身形转回、冲上、左掌拍出,剑随后攻击,风雷骤发,势若山崩地裂。
七女都练有可怕的诛心掌,七掌同发,威力石破天惊,七支剑更是令人惊心动魄,分向俩人集中合击。
这瞬间,生死须臾。
“鬼神愁!”是王大中与村姑的叱声,震耳欲聋。
村姑手中的捆绳长有三丈,突然成弧形弹出,恰好挡住了汇聚而来的剑虹,也接住了袭来的可怕诛心掌力。绳抖出,剑亦出鞘,顺势分张。
王大牛袖底吐出戒尺,摺扇已先一刹那脱手飞旋而出,首先便擦过王瑶仙姑的颈右侧,比钢刀还要可怕,割开了皮肉。颈骨也被割裂。
一剑一尺锲入剑山中,两面一分,象山崩海立。
蓦地风止雷息,人影重现。
王大牛站在东首,冷然将戒尺塞入袖内。
村姑则出现在西端,缓缓收剑入鞘。
一阵厉叫,一阵哀吟,一阵抖索.七个女人-一摔倒,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最后倒下的是二仙姑碧瑶仙姑,他就是先前唯一能跟上玉瑶仙姑的女郎。
“这怎……怎么不……可……能……”碧瑶仙姑在草中挣扎哀叫:“天……哪……
呃……”
远处传来一声怪啸,两处方向都有人飞掠而来。
“五妹,救她。”王大牛向村姑说:“我毁了她的右手而已,让她走。”
“四哥,纵虎归山……”村姑显然不同意。
“让她回去如此这般一说,保证会吓跑不少惜命的人,可以减少我们不少压力。”
“对,四哥,交给我。”村姑向快痛昏了的碧瑶仙姑走去。这次,她先缴了碧瑶仙姑的剑和百宝囊扔掉。
碧瑶仙姑走后片刻,东面出现了郑五和另一位村姑。接着,西面掠出周师爷,一手牵着江姑娘的右手,两人飞掠而来。
东西两面,追来的人象一群猎犬。
“老四,看你的了。”郑五老远就大叫。“妖道厉害,我和六妹挺不住呢!”
后面,除了三个年近花甲的老道之外,还有九名高高矮矮的男女,一个个轻功都相当高明。
“我这一面也高手如云。”周师爷的嗓门更大:“天杀的!他们好象把全教的精英都派来了,好危险!”
追周师爷与江姑娘的人,共有十六名之多,追得最快的五个,全身象貌狰狞、高大如金刚的巨人。
“大哥,追你的五个混蛋是五方揭谛,武昌总坛的五路荡魔元帅,难怪你吃不消。”王大牛亮声叫,拾起玉瑶仙姑的剑:“我这一面轻松得很,瑶宫三仙子和四个女人。接不下我和五妹的一记鬼神愁,一下子就报销啦!让他们来吧!五位报应神给他们来一下鬼神愁,大概剩下的就没有几个了。”
白色的尸体,散布在翠绿色的草地上,首先便收到震撼人心的威力。让追来的人心惊胆跳。
“四哥,不能让他们稳下结阵。”村姑五妹急急地说。
“对,先铲除五方揭谛。”王大牛压低声音。“这五个凶魔,是弥勒教专门派往各地镇压的杀手,杀人如麻,留他们不得。你负责接应江姑娘,她是个累资,有她在反而碍手碍脚。”
“不,我要和你并肩出手。”五妹沉声拒绝。
“敌势过强,你……”
“就因为敌势过强,所以要和你并肩承当一切凶险和危难,就算你去上刀山,也少不了我一份。”
已无暇多说,周师爷挽着江姑娘飞奔而至。
“准备,鬼神愁。”王大牛把鬼神愁三个字的声调提高了三倍。这是报应神之间的暗号和默契,意思是出手便用杀着,杀着出手有我无敌。
周师爷在江姑娘耳畔喝声走,将她向前送出三四丈外,自己脚下略慢。
后面三四丈。高大的五揭谛毫不在意地跟到。
“鬼神愁!”周师爷、王大牛、五妹,同时出声沉喝。两面一冲,周师爷则回头发剑,三剑一尺幻化惊雷挚电,剑气迸发势若迅雷疾风,利刃断裂人体的声息,在行家耳中最为惊心.
暴乱中,血肉横飞。
后面还有十一名高手,零星奔掠远在三十步外,目击这场可怖的狂野搏杀,眼看五个巨人在刀光剑影中崩裂,惨号声令人心动神摇,气为之夺。
三冲错两盘旋,暴乱的情景很快地结束。_
周师爷从侧方绕回,浑身浴血,呼吸一阵紧。
“老四,你一出,这些家伙便土崩瓦解,我算是服了你。”周师爷摇头苦笑:“我只能勉强应付两个。”
“大哥,咱们三个报应神,对付五个自命天神的揭谛,胜之不武。”王大牛的嗓门象打雷:“等他们来,等他们结阵,刀刀杀绝剑剑斩尽,要他们下地狱。三哥,赶快过来。”
郑五与六妹身后跟踪狂追的三老道与九名男女,远远地便看到满地尸体,留到剑气飞腾中被宰割的五揭谛,惊得心向下沉,脚下渐慢。
郑五奔到,汗流夹背。
“妖道会掌心雷。会驱六丁六甲,会放飞剑。”郑五的话象连珠炮:“老四,只有你才对付了,我与六妹被杀得望影而逃,厉害。”
“雕虫小技,何足道哉?三哥,看我的。”王大牛朗声叫:“李教主的得意门人飞魔女,妖术通玄白日幻形,千变万化,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五行遁术可以上天入地,但在我的剑下,神形俱灭。喂!”他高声大叫:“你们不是四川行馆的三圣者吗?你们是四川总坛的护主大法师,据说道术比教主的亲传门下更高明。那天晚上与瑶宫三仙子暗算在下的那位老道,没尝到在下炼魂煅魄的玄门降魔绝技,你就用五行遁术逃走了。今天光天化日之下,你如能遁走,算我报应神栽了,来吧!”
三老道干脆不走了,你看我我看你,远站在三十步外,不知该怎办才好。
这是令人好笑的阵势,中间是站在尸堆里的三男两女报应神,和惊得不住发寒傈的江姑娘。东面一步外,站着三老道和九名男女高手。四面一步外,十一名高手个个脸色泛灰。
如果三方面都不动,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你们不会合吗?”王大牛再次大叫:“三十三比六,你们占了绝对优势。怎么?大家就这样远远地,你看我我看你等天黑吗?”
“那我们就先攻击三炉主。”周师爷大声说:“他们是四川来的人,地位最高,打蛇打头,三妖道就是头,咱们动手。”
刚向东面移动,南面小溪对面树林中,抢出一群丁勇,还有不少巡捕.张定远和捕头罗铁塔罗孝先,在兵勇的拥簇下奋勇而来。
三老道脸色一变,发出撒走的信号,三十三个象乌鸦,转身飞抢而走。
官兵巡捕立即分为三路,两路狂追逃走的人。
周师爷不走,六个人一字排开迎客,手中剑耀目生花,随时皆可能发动猛烈的攻击。
张定远与罗捕头带了一队人,足有五十名之多,在前面列阵,但却不敢冲上。
“你们。”张定远皆同罗捕头上前,官腔十足:“杀了这许多人,官司你们打定了。”
“打你他娘的狗屁官司!”王大牛摆出泼皮象:“你心里明白,你找不到苦主,也找不到凶手……”
“你们就是凶手。”
“真的呀?我们是谁?”
“你,王大牛……”
“哈哈!天下没有十万个王大牛,至少也有九万,你去找吧!你这狗杂种来得不是时候误了我们的大事,跑掉了教匪的首脑,我要作赔。”王大牛气势凶凶,右手剑左手有戒尺:
“我承认你很了不起,消息灵通,每件事你都抢先一步插上一腿,专在我们报应神后面检便宜。今天你要是不来,那些首脑绝对跑不了。你要是不赔,哼!”
“你……你想怎样?”张定远色厉内茬,向后退。
“我要杀你个血流成河。”王大牛咬牙说:“你这五六十个人,我一个人就可以在片刻间把你们屠光。”
“你……你要造反?你……”
“造反又如何?你怎么呈报?报王大牛造反?报四海报应神造反?我要宰了你!”
他冲前两步,张定远却退了五六步。
“你……你要……”张定远惊恐地叫。
“我要把玉清观主三妖道交出来。”
“你杀了我好了。”张定远不退了:“妖道已成了死囚,认了罪,只等呈交定案,把人交给你,知州大人死路一条。谁也负不起这重责。”
“我正打算杀你,商洛南一门老少,可说是你逼死他们的。”
“商洛南通匪有据,我一点也没感到有愧于心。”
王大牛疾冲而上,一剑点出。
张定远尖叫一声,双手抱头向下挫倒。
王大牛哼一声,剑尖压在张定远的顶门上。
“咱们走吧!”周师爷摇头苦笑。
“叫他们走。”王大牛收剑,一脚将张定远踢翻,凶狠地说:“今后,你如果再敢派人跟踪。在下一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带了你的人,滚!”
顺林铺有两家客店,周师爷分往了两间客房。三位姑娘共住一间,江姑娘武功差劲,必须由五妹六妹照顾,免生意外。
郑五善于打听,跑了一趟州城,来回一百里。除了打听消息,他另有要务。
清虚教的有头面人物已经向荆州方向逃,三位炉主大法师领了一群劫后余生的首脑,可能已经逃到荆州,乘船逃回四川去了。
沣州,已经没有弥勒教的徒众,树倒猢狲散,白马观换了香火道人。
祸首玉清观主已经入狱待决,杀快刀江庭举的瑶宫三仙子已死了两个,江姑娘的大仇已报。至于商洛南一门死难的事,已经无法追查了,即使查,也必定与玉清观主有关,没有查的必要。
报应神这次的买卖,显然赔定了,白马观玉清观主裹胁得来的财物,已经入了官。
这天,郑五还没回来。五人在客院的小厅进膳,赶走了伺候的店伙。
“现在我们所要做的事,是送江姑娘返家。”周师爷有点沮丧:“前后花了三个月工夫,一两银子也没赚到,反而让这个萧知州发了大财。该死的!这个鬼官竟然这么厉害。”
“大爷,家母说……”江姑娘期期艾艾地说:“所许诺的家产……”
“江姑娘,别说这些蠢活。”周师爷笑笑:“报应神从不向苦主索报酬,你可不要坏了我们的名头。我告诉你,除了我们这位六妹之外,我们都是百万富豪。”
“六姐姐。”江姑娘拉住了六妹,眼中有期盼:“能不能让我参加你们?我的武功虽然不好,但我肯学,我……”
“江姐姐,千万不要动这傻念头。”六妹含笑拍拍江姑娘的手臂:“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人,你的武功根基太差,这时学已经来不及了。报应神每个人都要独当一面,每个人的身份都极端秘密,而你却是常德尽人皆知的姑娘,你参加不啻替你江家带来横祸飞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
“算了,你连想都不要想。”周师爷说:“奇怪,老二怎么到现在还没赶来,会不会是在岳州出了意外?真教人耽心。”
“二哥是成了精的老江湖,我倒不耽心出意外,恐怕有事给耽误了。”王大牛显得神情轻松:“等二哥回来之后,咱们先送江姑娘回常德,再赶往岳州,这里留下暗记,就可以动身了。五妹,你要不要顺便回家一趟?”
“不,上次我已经托人带信回家了。”五妹笑笑:“除非你陪我走一趟。”
“在案件结束,完善策划安全离境之前,决不可以自行走动乱脚步。”周师爷郑重地说:“你两个冤家不要乱出点子,被有心人盯上了,可不是好玩的。老二进城打听消息,求证弥勒教的人是否确已撤走,在未获得确证之前,我们不能有任何疏忽。”
“对,今晚的戒备尤须加强。”王大牛说:“大哥,我想跑一趟死囚牢。”
“你的意思是……”
“看玉清观主的现况。”王大牛眉心攒得紧紧地:“不知怎地,我总觉得有些甚么地方不对劲,迄今为止,我还没与玉清观主照过面,我总觉得心里放不下。”
“死囚牢必定戒备空前森严,不易接近。”周师爷说:“那张定远极为狡诈阴险,身怀绝技,却装得像个脓包,这个人十分可怕。他会在死囚牢布下天罗地网,说不定是针对我们而布的呢!”
“大哥,当然去侦查的人不是王大牛。”王大牛说得信心十足:“就算真有天罗地网,也困不住我的。”
“也好,晚上你去走一趟,我也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对劲,真得进一步了解才行。”
到州城来回有一百里,是相当辛苦的。但在王大牛来说。五十里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天一黑,一个老态龙钟的人,抄小径奔州城,远出十余里之后,脚下突然加快,有如千里驹奋蹄奔驰;他就是王大牛,这时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古稀老人。
天亮后不久,六个人神彩飞扬通过州城南下,以稍快的脚程,奔向常德府城。
他们是毫无牵挂地走的,因为沣州的事已结束了,目下唯一善后的事,是把江姑娘平安地送回常德。
昨晚王大牛夜探死囚牢,深入重重警网,看到了死囚牢中的三妖道。
他不认识玉清观主,但周师爷和郑五认识,他已从两人的口中,了解妖道的像貌。
三妖道中,确有玉清观主和玉虚,脚下有三十斤的脚镣,气色甚差。
郑五也获得正确的消息,弥勒教外地来的高手,皆已向北遁向荆州,本地的一些地位高的人,也纷纷随后溜之大吉,各地的秘坛背巴解散,一些香主首要人物皆远走避祸,到外地亲友家中避风头。
官府方面,正加紧追查各秘坛的负责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弥勒教在沣州建根基的大计,算是成了泡影,至少已到了瓦解的边沿,不久将被官府彻底扑灭,不可能死灰复燃了。
所以,他们一无牵挂地离境,这趟买卖亏定了,但他们不在乎。
三个行商打扮的人,坐在十里亭内歇脚,热列地谈论一些各地见闻。看到从事外经过、神彩飞扬的六男女,不约而同地呀然目迎目送,这是最正常的反感。
目送六人的背影去远,三行商脸上的神情渐变。
“我真不明白,长上为何不倾全力一搏?他们只有六个人。”那位留了小胡子的人咬牙说:“三圣者不战而退,委实令人失望,难道这几个小辈,真有诸天神佛的能耐?哼!
我……”
“你,你最好乖乖闭上没遮挡的嘴。”另一位面目阴沉的人说:“四海报应神威震天下十余年。多少妖魔鬼怪在他们面前倒下,从来就没失败过。本教秘坛满天下。声威如日中天,江湖群豪闻名掩耳而走,却一而再栽在他们手中。如果你知道江汉秘坛损失之惨;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真要破釜沉舟与他们一拼,你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吗?”
“这……”
“兄弟,铲除四海报应神这一天会来的,但不是现在。本教不会忘了深仇大恨,报应神也不会从此不干涉本教的行事。早晚会作一彻底了断.你等着好了,不怕没有机会。他们离开了,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咱们回去吧!”
“不跟去看究竟?”
“跟到常德?不,常德目前没有我们的人,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万一被人发现,本教日后向常德发展建立秘坛的事,恐将十分困难。往下跟,不是你我的事。”
沣州到常德约有两百四十里,两日程。
周师爷不打算赶路,他希望后面的人能加快赶上来。沣州他们留有记号,留给一直就不曾露面的老二。老二的调查路线在岳州,迄今仍不见赶来会合,想必被意外的事故耽误了行程。记号表明沣州事了,要着二赶快到常德会合,再策定离境事宜。
这一天,他们走了百里以上。申牌初,他们越过清化驿,天色还早,决定再赶四十里,到鳌山辅落店。
清化到鳌山铺。四十里全是小山与丘陵区,是常德府与沣州的交界处。离开清化,算最脱离沣州的辖区,那位厉害的萧知州与张宝远,这时该玩不出甚么花样了。
他们身后里余,有一位穿了青绸长衫的仕绅型爷字号人物,带了两名打手型的保镖,与及挑了箱笼的健仆.悠哉游哉地赶路。
绕过一座小山脚,后面大踏步跟来一位黑凛凛大汉。背了一只包裹,手中点着一根黄竹打狗棍,脚程甚快。
脚步声吸引了仕绅主仆四人的注意,不约而同扭头回望。由于大汉脚程快,官道却又不太宽,仿佛象一辆大车,向四人身后冲来。
“这不知死活的蠢汉!”一位保镖手扶刀靶转身不悦地叫:“不长眼睛想找死吗?走两边!”
大汉一怔,脚下一慢,从四人的右首超越,锐利的眼神逐一打量四人的神情。
目光掠过仕绅右耳后发根,大汉眼神微变。
仕绅的目光,也在最后转脸一瞥中,突然变得阴森凌厉,哼了一声。
“慢!”仕绅突然转身横移两步,劈面拦住伸手冷叱。“尊驾贵姓大名呀?”
“咦!你这是干甚么?”大汉止步呀然问。
这瞬间,他已陷入包围,连挑箱笼的健仆,也放下担子用扁担堵住了后路。
“你认识在下,对不对?”仕绅阴笑:“不必急于否认你的眼神已经暴露你心中的秘密。”
“你又是谁呀?在下应该认识你吗?”大汉仍在装糊涂,暗中行功戒备。
“何必呢?阁下。”仕绅脸色一沉:“你认识我,而我却不知道你是老几,岂不是太不公平吗?”
“在下也许认识你,可是先前还不敢确定。”大汉也脸一沉:“经阁下用这么恶劣的态度问,在下确是知道碰上甚么人了。哈哈!狗改不了吃屎,你依然凶性不改。”
“说说看?”
“五方游神陆永断,弥勒教西路总提调;你原来是横行山西陕西的黑道大豪,与汉中贼交往密切的凶枭。”
“哦!你很厉害,阁下又是那座庙的大菩萨呀?”
“神。”
“神?”
“八方土地。”大汉怪笑:“不折不扣的神,比你这偏神公平正直一万倍。呵呵!这可是你找上我的。”
“报应神之一!”五方旅神大吃一惊:“你……你反而盯……盯在咱们后面……”
“盯在后面?哦!本神明白了,哈哈哈……”八方土地仰天狂笑,声传数里外,归森的倦乌,被狂笑声惊得再次飞起。
健仆反应甚快,火速打开箱笼,将一把连鞘长剑抛给五方游神,自己也取用一把泼风刀。
八方土地支棍而立,毫无阻止对方取兵刃的意思,仅将包裹丢至路旁,任由对方完成四面合围。
五方游神与八方土地面面相对,气氛一紧。
“呵呵!晋陕与湘西天南地北,你以为这里没有人看出你的底细吧?”八方土地怪笑,棍举起了:“你有耳后发根那条对口疤,是蛇娘子的彩虹钩给你留下的终生标记,报应神存在你的全部档案,你虽然脸部经过化装易容,这疤痕标记你却设法掩藏起来,真是天纲恢恢呢!”
五方游神一声冷叱,一剑点出。
可是,八方土地却突然飞跃而起,倒飞丈高,再快速地后空翻,远出三丈外,从那位堵住后路的打手上空越过,速度骇人听闻。
原来五万游神点出一剑并非可怕的杀着,杀着是右手袖底飞出的三枚对面决难看到的透骨针。
三枚透骨针落空,远出五丈外,针飞走之后,八方土地翩然飘降。
“你这狗养的杂种阴狠已极,果然厉害。”八方土地开始游走。躲闪从三方冲来的三把刀,目中发出粗野的咒骂:“本神已经知道你的底细,当然知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牛黄马宝,你已经没有装针的机会了。”
三刀一剑,走马灯似的追逐着八方土地,形如疯狂。但八方土地大笑着闪掠如飞,既不接招也不回手,任由对方八方追逐堵截,手点着竹棍游走自如,眼看要换上一刀,但眨眼间人已出现在另一方向去了。
“你这个杂种又是黑道枭雄又是匪盗,投入弥勒教又兼教匪,真是身份愈来愈复杂,财路愈来愈广,但每一文钱都沾了血腥邪气。”八方土地一面闪避一面笑骂:“我八方土地不找你。已经算你祖上有德,你居然找上我来了。俗话说,莫道上苍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杂种坏事做尽,过去一直活得十分快活如意,今天可走了亥时运,碰上我报应神……哈哈!你走夺了?”
五方游神发出一声信号,四人抽身撤退狂奔。
八方土地支棍哈哈狂笑,并不追赶。
五方游神逃得最快,一跃三丈,三两起落便已远出十丈外,脱离险境,往北飞逃。
前面路旁闪出周师爷英俊雄伟的身影,右手轻拂着一根用来捆人的牛筋索。
“冲上来,阁下。”周师爷笑说:“在下让你快活快活,报应临头!”
情急拼命,五方游神已别无抉择,发出一声兽性的怒吼,剑狂野地攻出一招飞星逐月,身剑合一进招夺路。
牛筋索像一条蛇,突然贴地窜出,索头一升一绞,奇准地缠住了五方游神的右腕。
五方游神发出一声亟叫,身形猛地飞起,在砰然大震声中,被摔翻在地,立即被周师爷跟上一脚踢昏了。
俩打手和健仆,是向两侧落界越野逃走的,但仅逃出二三十步,便被突然现身的人堵住了。
七个人坐在路旁的草坡中商谈,四名俘虏被弄昏捆放在一旁。
八方土地是报应神的老二,他是刚从岳州赶到的,在澧州找到留下的暗记,便匆匆地往常德赶,没料到半途追上了。
八方土地先静听澧州事故的经过,一面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些薄册摊放在草地上。
“听你们这么一说,恐怕你们找错对象了。”八方土地一语惊人:“你们看。这是我在岳州所查出的结果。为了调查在岳州暗中活动的一批神秘人物去向,我浪费了不少时日其一,知州萧承恩携眷赴任,在岳州知府的盛情款待下,在宾馆一住半月,原因是所雇的船突然损坏待修。
其二,萧知州并没带有幕客师爷。仅带了几位穷亲戚壮行色。三位主要的人是:舅老爷禹成栋,一位只会管小帐的平常人;萧知州的老邻居,一位对栽花莳草颇有心得的花匠冯一飞;老管家禹成栋,一位婆婆妈妈型的老好人。
其三,萧知州仅带了三位仆人,其中没有张定远其人。
其四,受雇送萧知州过湖赴澧州任所的客船,之后便失了踪,岳州府方面,已以可能遭风涛沉没失踪的理由予以除籍。
其五,萧知州在岳州投文期间,岳州方面有不少江湖神秘人物活动,可惜为期过久,无法进一步追查。”
八方土地的办事能力相当强,不但把萧知州随行的男女老幼名册抄来,连萧知州的履历年籍的资料,也从府衙的档案中原文照誊弄来了。
年籍资料中,有指纹箕斗的记载,当然也留有印纹。八方土地无法取得印纹,仅将双手的箕斗次序原文照录。
按萧知州到任时的人数对照,与原来随行的人数相差了两倍左右,这些多出的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众人听完、看完,老四王大牛第一个愤怒地跳起来。
“天杀的坏种!”他破口大骂:“咱们把清观主作目标,拼命钻牛角尖,到头来真正的坏种。却最那位假的萧知州,我要回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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