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想是个聪明机警的人,并非每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在山区搜索的经验极为丰富,小小一座坟场,费不了多少工夫。
换了一圈,一无所见。
老山魈不死心,认定李宏达一定躲在坟场内某一处地方,因为李宏达绝不可能从这一面离开坟场而不被发觉。
不死心,再按这一搜,搜出大麻烦来了。
坟场西端的树影,突然出现摇动的迹象。
李宏达藏身在不远的一株大树后,左后夹着一块鹅卵大的泥块,右手指缝中夹了两枚制钱。
树技之所以摇动,是被他用一段树枝击动的。
终南山魈重换了一半地段,最后发现这一面有树枝摇动,冷哼了一声,飞掠而至,速度快板。
树上草及腰,目光不可能透视,必须慢下来农段仔细察看踪迹。
果然有踪迹,看到有人经过的排草遗痕,遗痕能向前面的矮树丛。
“还不给我爬出来?要老夫请你出来吗?”终南山魈站在矮树丛外缘,伸出龙首杖狞笑着叫。
矮树丛衔接着高树丛生长,头上浓荫蔽天。
泥块悄然破空而至,啪一声在山魈脑后玉枕穴炸成粉末。
这部位禁不起打击,挨一下保证昏天黑地好半天,重了必定失去知觉。
终南山魈已经运劝戒备,但泥块的打击力道却十分可怕,立即陷入昏天黑地境界,几乎失足摔倒,幸而能及时用杖支住身躯。
同一瞬间,两枚制钱一上一下,无声无息地飞到,两声轻响,击中了某些物体。
两丈高的树枝上,吊着一只巨大的马蜂窝,那种大马蜂全身乌光闪亮,每只蜂足有手指头大小。
矮树丛下,也有一只牛粪建成的大以窝。
严格的说,这种尾部尖尖,呆以分泌出一点晶液的黑褐色小蚁,其实该称为蟀的一种,遇上敌人时把尾部翘起,用细小的尾针攻击,并分泌出毒液,挨上一下又痛又痒,真不好受。
蜂窝被射破,而且往下掉,马蜂象雨点般洒出破巢。
以窝也射破了,千千万万只小以倾巢而出寻找敌人。
晕头转向的终南山魁,完全落入计算中,还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发黑不知天地何在。
叶一声响,蜂窝正好掉在头顶上,马蜂暴乱的嗡嗡飞行声令人感到头皮发炸。
“哎喀……”终南山魈狂叫,全身布满了大马蜂。
这滋味真不好受,本能地向前冲,突然脚下被一根山藤所绊,身不由已向前一栽,栽倒在狂乱的蚁群上,把本已破了的、建在树丛下的以窝压得稀烂。
“哎……”被蚁群和蜂群围攻的山魁,象疯子般狂吼乱滚。
李宏达悄然走了,无声无息象个幽灵。
蜂屯蚁聚,终南山魁吃足了苦头,脑袋肿得象个大西瓜,浑身内外都是蚁,足够他做几天恶梦。
回到资湘客栈,已是近午时分了。
这期间,李宏达在城内外跑了一趟,与自己安置在暗处的同伴交换一些意见,也现本地的混混打打交道。
他对云华山庄的碧瑶姑娘是否离开,已不放在心头,云华山庄的人对大局已没有影响力,用不着费心了。
至于在复山用轮回大法几乎制住他的女人,他确是怀有戒心。但聊可告慰的是,他并不惧怕轮回大法,那女人对他也没有显明的敌意,只是一项潜在的威胁而已,这威胁他应付得了。
午饭后不久,他正在休息,房门吃起了轻叩声。
打开房门,他颇感意外。
在命一枝春盛校出现在门外,黛绿罗衫百折裙,薄施指粉,明艳照人,幽香扑鼻,笑脸如花。
“喝!好娇好艳的一枝春。”他欣然喝采:“仙子临凡,无任欢迎,请进。客居不便,休嫌亵读。”
这里是客店的房间,房内有床,怎能招待女客?
房中还有桌椅。他斟上一杯冷茶,请客就座。
夺命一枝春处身在有床的陌生男人房中,居然脸都不红,落落大主就座。
“李爷对妾身造访似乎不感意外呢!”夺命一枝春笑吟吟地说。
“天底下,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他毫无心机地笑答:“你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女英雄,当然知道江湖人的心态,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那能把每件事都看成意外?呵呵!郑姑娘芳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一是友谊性的拜望,二是致谢解救之德。”夺命一枝春用绵绵的目光注视国他,娇笑着说:“李爷是真人不露像,大智惹愚,大勇惹法,委实令人佩服之至,也令人感到莫测高深。”
“好说,好说。其实,阎江湖的人,各有手段各具神通,明时势知利害,必要时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拔刀而排死,也可以忍受毁身割肌的羞辱。在下如果怕料不差,是吴公子差姑娘来做说客的,没错吧?”
“我承认,但我也为自己而来。”
“郑姑娘与吴公子合作,名义上以曼公子为领导人,对不对?”
“对。”
“好,那就先公后私,好不好?”
“首先,吴公子要我代他向你道谢。”
“妙极了,他没要你带剑来,证明他的道谢是诚心的。他那天不知感恩恼羞成的怒的神情,的确证在下害怕。”
“其次,这几天他很忙,等事情告一段落,将前来面致谢忱。”
“呵呵!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李谷多心了。”夺命一枝春脸色有点不自然:“他对李爷并无恶意,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不瞒你说,他希望和你成为好朋友。”
在下的朋友不多,好的朋友更少。”
“李爷可知道吴公子的身份吗?”
“抱歉,并不真正知道,只知道他与官方关系密切,财大势局,如此而已。”
“李爷,能不能把你暗中追随在吴公子后面,真正的意图和目的说出?”
“是公,还是私严“私。是我的意思。”在命一枝春放低声音:“我是被情势斤迫,不得不听命于他的。如果可能,我望能藉你的帮助摆脱他,只要你愿意,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
“这个……坦白告诉你,我知道他是搜寻宝藏的人,你也是;所以我暗中追随在他后面,想分一杯羹。”
“你带了多少人?”
“哈哈!人多了,一杯羹够喝吗?”他大笑:“我李宏达只是一个江湖浪人,没有声誉地位,谁愿意跟我喝西北风回…”
“我愿意。”夺命一枝春抢着说。
“你?”
“是的。”她美丽的脸庞泛起一抹嫣红,水汪汪的媚眼焕发着神朋:“你能引走冷魔救人,可知你的武功和智慧都具有称雄江湖的份量。”
“姑娘夸奖……。
“我是当真的。”夺命一枝春突然伸出纤手,抓住了他放在桌上的右掌:“我知道他的挖宝计划,如果你有足够的人手和实力,我们抢先一步……”
“郑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他反握住那柔若无骨,温润腻滑,便杀人毫不迟疑的小手:“可惜我根本没有人手。我有个自知之明,只配抽冷子拉便宜。
“你跟我合作,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早在你与蓝田双燕合作,得了不少好处,跟着吴公子,收获决不会少。”
“你拒绝我了产夺命一枝春懊丧地问。
“我是为你好、”
“你……”
“回去吧!你我的谈话,请不要透露给吴公子好吗?”
“你并不怕他,是吗?”
“不怕是假,但我的机智还可以和他周旋。哦!南天燕子的孙儿孙女,目下怎么样了?”
“你问他脑……”
“他们与控室的事无关,我不明白曼公子为何把他们带在身边。听说你们这次在紫石材,赛公明三个被暗杀了,凶手的线索有下落吗?”
“我不知道,吴公子的人手多,他的事从不对外人透露。
哦!凶手不会是你吧?”
“我?刘开玩笑。”
“也许你知道一点风声。”
“也许。”
“如何?”
“搜魂公子。”
“见鬼,搜魂公子没有暗杀他们的理由。”夺命一枝着笑了:“而且,按魂公子也不会到三湘来。”
“叫吴公子去查吧!错不了。”他用权威的口吻说:“我碰上了搜魂公子和他的一群蒙面高手,几乎送掉老命,我甚至曾经怀疑吴公子就是按魏公子,后来才断定不是。他们在你们附近出没,显然不是甚么好现象,你可千万小心了。”
“哎呀!真有此事。”夺命一技春脸色都变了:“我该走了,以后见面再谈!”
送走了夺命一枝春,他沉思良久。
双方套口风,他占了些许上风-让吴锦全去查搜魂公子,对他是有利的。这个神秘的搜魂公子在暗中神出鬼没,会影响他的大计,有弄清对方底细的必要。
他觉得,吴锦全这人越来越令人莫测高深了。
要不,就是吴锦全低估了他。
按理,他在冷魔手中救了吴锦全九个人,不,应该说是从炎阳雷手中救人救出的,虽然吴锦全不知道他曾经与炎阳雷正面冲突。那么,吴锦全就不可能低估他,至少也该将他看成势均力敌的对手……
可是,吴锦全却派一个聊可名列二流人物,也不逢绝色美女的夺命一枝春来与他打交道,探口风比机谋,原因何在?他提高了警觉,吴锦全这人不简单。
会不会是在命一枝春偷偷来找他的?
不象。着夺命一枝春得到搜魂公子在附近出没,便急急告辞反报的情形估计,当然不会是瞒着吴锦全偷偷来找他的了。
何况附近尚有人监视他,夺命一枝春敢来偷找他?除非夺命一枝春知道搜魂公子的来龙去脉。
不合情理的事故越来越多,他感到有点心烦,召来店伙替他弄些酒菜来,独自在房中喝酒。
夺命一枝春匆匆返回衡山客栈,吴锦全与两个面目阴沉的人正在等她。
“这么快就回来?没成功?”吴锦全问。
“我也不知道成功呢!抑或是失败了。”她不安地说,目光不住扫向那两个陌生人。
“自己人,你说好了。”吴锦全看出她的心意:“把经过详细说来听听。”
吴锦全身边到底有多少人,她无法估计。既然是自己,她便将经过一一说了。
“看来,他真是前来浑手摸鱼的江湖浪人。”她最后下结论:“我实在弄不清他的来路,守去,我从来没听说过李宏达这号人物。上次在这儿的食厅,他忍受我的侮辱,可知决不是江湖上有声望地位的人。”
“我的人也对他一无所知,”知己不知彼,不易对付。”吴锦全郑重的说:“他对我有思,我不能把他弄来严刑逼供,相当棘手。”
“郑姑娘。”坐在上首阴阳怪气的中年人问:“那小辈说真的碰上了搜魂公子?”
“真的,还有按魂公子的一批获面高手。”她点头说。
“他在用计谋。”中个有笑笑:“以便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哼!全天昼夜监视,一定可以找出他的弱点来。”吴锦全对接魂公子的事不感兴趣,将话题拉回:“他孤家寡人,胆敢妄想跟在我身后浑水摸鱼,哼!”
“我已经发现他的弱点。”夺命一枝春说。
“甚么弱点?”
“我只显出两分风情,他的眼神就出现不正常的光芒,甚至握我的手。”她毫不睑红地说。
“晤!很好。”吴锦全冷冷一笑:“我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了。
但在对付他之前,我要当面和他谈谈。”
“要我陪你去吗?”另一中年人问。
“不必了。”吴锦全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绝二“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我宁可斗智而不斗力。”
“斗智是阳不聪明的事,那小辈本未脱认为他可以在斗智上胜你。”中年人不客气地说。“终南山魁公孙老哥,就是失败在斗智上的,他应该在一照面时,断然用里乾坤手先下手为强,却大意去追逐他。、“现在,却躺在床上哼哼哈哈鬼叫连天,在阴沟里翻船,栽得真冤。依我的主张,直接把他弄来不就成了。”
“派谁去氢他弄来?派多少人才够?”吴锦全冷笑。“弄不到,丢人现眼的是你还是我?他能轻松在对付冷魔,你有这种能耐吗?
“终南山陵就是自命不凡,以为自己了不起,不理会我的警告,擅自行动跟踪他到蟹山,结果是头肿脸黑被抬回来,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捞到。你,不要把大话说满了,你自己吃亏不要紧,可不要误了我的事,知道吗?”
“公子……”中年人气往上升。
“就凭你这暴躁的个性,就不能委以重任。”吴锦全沉下脸:“那小辈如果能为我所用,至少比你们这些骄傲自大的人强百倍。郑姑娘!”
“公子有何叹?”夺命一枝春问。
“你到永安客栈走走。”
“这…-,”
“是的,那向个人来路不明。你久走江湖,也许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来历。我不怕有人跟踪,来的人越多越好,但必须知道来人的身份底细。象李宏达这种神秘人物,一个都嫌多了。”
“我这就走。”
“把蓝田双燕也带去。”
“好的。”
*D口口*D浦湘客店的客房中,李宏达匕喝了三壶酒,脸红似火,似乎有点不胜酒力。
第四壶酒,他是个酒鬼。
他扮水客,水客应该是个粗壮豪迈的,喝酒会杯用硫,一口便是半碗以上。
客店中静悄悄,偶或可以听到店伙的脚步声。
该走的旅客都走了,落店的旅店还没有抵埠,这期间,正是客店中最清闲的时光。
所谓粗,必须有粗的行为表露。现在,他在表露了,一口喝干碗中酒,先不急于斟上,抓起筷子,敲着碗击节。
他在唱堂班里姑娘们唱的小调;那种正人君子不敢入耳的小调。
叹五更、十八摸、十二月漂……
姑娘们在达官雅士的正式堂会中,也唱风雅的风流艳词;唱柳屯田的作品,唱元曲闹西厢一类无伤大雅的词曲。
但在下层社会里,这些玩意倒尽胃口,对牛弹琴,那有小调那么刺激?
这种淫词亵调,出于关西大汉之口,委实说不上动听,刺耳之至。
唱完了十八模,唱到十一月漂,……
“正月之漂,呀正月正,我与干妹妹看花灯……”
砰一声大震,房门被踢开了。
房门本来就没上闩,用一张条凳虚顶着,门开了,长凳也飞跌而人,凶猛地砸向唯一的八仙桌。
他的左脚一伸,条凳象变戏法似的消去砸势,靴尖托住了凳头,凳在他的靴上方拿大项部直立,停得四平八稳。
门外,站着似笑非笑,气概不凡、英俊魁伟、有如临风玉树的吴锦全。
“你,煞风景之至。”他将条凳挑落,邪里邪气地说,酒意上涌:“瞧你,王孙公子气概,不愧称小王爷,居然扮起破门暴客来了,不怕有失身份吗?”
吴锦全是困山贝子的干儿子。贝子,满语的意思是藩王,比贝勒的爵位低一级,在公之上,通常授予满清的宗室和蒙古各外番,汉人没有份的。
他称吴锦全为小王爷,半棒半损。
大白天,房外的走道也并不怎么光亮,但仍可看清景物。
除了吴锦全之外,还有两个人,保嫖吴忠、吴勇。
吴勇锐利的目光,扫过房中每一角落。
吴忠用耳贴在对面客房的墙壁上,显然留心倾听客房内的声息。
对面客房昨晚有旅客住进,但旅客一直就不曾出房走动员,不知到底是甚么人。
如果吴锦全发动攻击,三比一,他将被堵死在房内,冲出去的希望不大。
“你唱得太恶心。”吴锦全笑笑,极有风度地将把扇收起,抬腿,撩起袍袂,迈步入室。
“那是你的心情不对。”他说:“恶心与悦耳,寻阳心境的问题。坐,告诉你,我是市井之徒,你的所好,未必合乎我的口味。”
“你好甚么呢?”吴锦全在对面落坐。
“醉酒。”他敲敲酒碗:“美人。”他装腔作势地双手虚空划出女人的曲钱:“你,好的是名、利。好不同不相为谋,但不妨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这是你从冷魔手正是,救在下的原因?”
“对,对极了。”他放下筷子,声音大得几乎整座客店都可以听得见:“我从武昌跟来,想看你挖出大量金珠珍宝,以便分一杯羹……不,应该说想染指,如果你被冷魔吊死了,我岂不是两头落空。”
“我给你机会,我是很大方的。”吴锦全盯着他笑,捕捉他的眼神:“我们合作,分你一份。我知道你很了不起,智慧与武功都是第一流的,甚至是特等的。”
“小王爷夸奖,夸奖。”
“我不喜欢人人跟在我后面鬼鬼崇崇。跟着我,你会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所获的珍宝,将要比你相象中的和希望的更多,为了李自成这笔价值连城的珍宝,我整整花了五年工夫准备。”
“我也花了五年工夫。”他吃吃地笑:“当然,并不是把全部精神放在内,我没有你的本钱足。”
“你这五年工夫,花在什么地方?我呢!抑或是珍宝。”
“两者都有。”他坦然地说:“你这一方面,我必须调查你是否有这种能力,当发现你是有权势有小王爷时,我就断定你很有希望。
“在藏宝这方面,我从西安开始,沿李自成退兵的路钱查,到了荆州就半途而废,因为吴三桂作乱,偷越封锁线要杀头的,不得不放弃啦!宝藏没有下落,却先得冒砍脑袋的风险,花不来!”
“你得到一些消息,没错吧?”
“不错,我觉得,小王爷找错了方向。”
“你是说……”
“宝藏应该在常德方向。”
“你凭甚么如此估计?”
“双方都发表战报,都说自己一方杀死了李自面,以便壮自己的声势。其实,李自成在常德就失了踪,他既没有死在九宫山,也没有死在罗公山,他带了那批珍宝躲起来,要他的老婆、妻舅、侄儿向何太师投诚。你想,他会把几十年珍宝带来此地吗?”
“你的消息没有我灵通,我已经查出谁是埋藏珍宝的主事人,不久,这人便会被我退出来了。现在咱们来谈合作的事。”
“非常抱歉,我这人从不与人合作。”他断然拒绝:“你不喜欢有人在后面鬼鬼崇崇跟踪,我也不喜欢听命于人,受人摆布。而从到达湘潭时开始,我跟踪并不是鬼鬼祟祟。你在明,我在暗,我可以比你先发现危机,必要时可以帮你排除凶险。象这次紫石村危机,就是最好证明。
“你不必防着我,我这人志不大才不高,而且不会贪得无厌,明时势知利害,见好就收。当你挖到宝藏时,大方地分我一点剩余,我就心满意足,我是个知足的人。”
“不行。”吴锦全说得斩钉截铁:“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信任你。”
“抱歉…,”
“你不答应?”
“小王爷……”
“拿下他!”吴锦全老毛病又犯了,不能容忍不听命的人。
最主要的原因,是发觉李宏达的确只有一个人,别外外援。
吴忠冷哼了一声,举步逼近。
李宏达挺身而起,踢开条凳离桌,徐徐移向屋中心宽阔处。
“如果你们能制住我。”他沉下脸:“我就不敢跟来浑水摸鱼。”
吴忠那将他放在眼下?上次紫石村黄家的山中身陷绝境,他并未与冷魔交手,仅用机智引走冷魔,事实上吴锦全的人根本不会见过他与人交手。
终南山尴吃了大亏,事实并未与他照面。因此,吴忠并不相信他真的身怀绝技,只不过凭机智偷捡便宜而已。
吴勇把守住房门,并没有一起上的准备。
一声冷叱,吴忠展开抢攻,欺进一掌劈出,招式是最普通的五丁开山。
他象是醉了,哈哈一笑,上盘手来一记金丝缠腕,豪勇地接招反击。
吴忠的一招可虚可实,用意是压迫他接把或躲闪。
一声得意的长笑,收招撤掌,左手袖底乘机飞出致命的武器夺魂索,闪电似的缠住他的脖子。
他的笑容消失了,不退反进,身形前冲,快得不可思议,从索下切入,近身了,索已被他抛在身后。
“噗噗噗!啪!”暴吃似连珠,铁掌在吴忠的胁和腹着肉,第三击是肘中肋骨,第四记是反掌重重地抽击在吴忠的右颊上。
两拳、一肘、一阴掌,四记全中,一气呵成。
“嗯……”吴忠竟然禁受不起,仰面便倒。
这刹那间,夺魂索换了主人。
“淋淋淋……”他旋拂着夺来的夺魂索,索发出刺耳的破风锐啸。
“谁上?”他高叫:“这根索保证可以勒飞你们的脑袋,这儿要出人命。”
“他是我的!”踉跄抱腹站起的吴忠厉叫j阻止吴勇上前。
“算了,输是认输。”吴锦全制止吴忠再上,态度转变,盛怒的情绪消失。
“这小子一上手就用拼命的打法,岂有此理,我……”
吴忠不甘心地说。
“这就在下图道的本钱。”他笑笑将夺魂索丢回给吴忠:“敢说,敢拚。学拳干招,不如一快,如果等你运功之后再拼搏,岂不要拖上老半天?”他转向吴锦全:“小王他,这次你很失策,没把真正的高手带来,怕过早暴露你的实力,你并没有把我看成真正的劲敌。我这人也许别无长处,但有挤的勇气。”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你的精神,将一个有意帮助你的人看成仇敌,并不是甚么聪明的事,是不是?要不要我请你喝两标?”
他的态度轻松从容,说的话不亢不卑,神色中隐隐表露无畏无惧的浪人本色。
“你是一个最强劲的劲敌,在下低估了你。”吴锦全冷然注视着他:“你认为在下三个人,对付不了你?”
“三比一,我当然毫无机会,但你们没有一上上合击的机会。”他指指身后的内间:
“内间的穿我已经动了手脚,预留了退路。诸位真不想喝两杯把酒言欢?”
“不必了。你给我记住,你如果防碍我的事,我会倾全力除掉你,你明白吗?”
“明白。问题是,我不但不会防碍你,反而会做一些对你有利的事。”
“你真见过搜魏公子?”吴锦全问。
“见过。、。
“他是……”
“戴了面具掩去本来面目,神秘万分。他那些党羽,皆分别戴头罩或面具,身手不凡。”他一面据实相告,一面留意吴锦全的眼神表情变化:“小王爷逍遥仙姑替你办事有多久了?”
“哦?你说那天下风流四女寇之一?”吴锦全邪邪地笑:“你知道我对女色不怎么放得开,我想,你也是。
“不过,我不认识她,与她没有交情,我不会和你争风吃储,我对那些人尽可夫的漂亮女人缺少胃口,最多兴头来了换换口味而且。
“只怕你找不到她,她的口碑不佳的女制客,出没无常神秘得很。没有熟人引介,你枉费心机。好自炎之,再见!”
吴锦全似乎更了解他的弱点与嗜好了,神气地出室而去。
吴忠临行,凶狠地死瞪了他一眼。
他重新坐回原处,下意识地在碗中斟酒,一面沉思,直到酒溢出碗外,方心神一敛。
他判断吴锦全不是搜魂公子,但料定搜魂公子是吴锦全的人。但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吴锦全并不认识逍遥仙姑。
九个蒙面人有八个被杀,首领受伤后获得释放,搜魂公子应该知道凶讯,应该知道逍遥仙姑已被处死。如果吴锦全知道自己的手下中有搜魂公子其人,对逍遥仙姑的消息决不会表现得这么自然。
更让他坚信自己判断错误的事实,是迄今为止,吴锦全一直就不曾对云华山庄的人采取行动,似乎完全全忽略他们的人跟在后面出没。
他以前判断搜魂公子是吴锦全的手下,甚至一度料想吴锦全就是搜魂公子,是有所根据的。
自从吴三桂之乱平定后,这两年来,大将军固山贝子一直就坐镇两湖,处理善后事宜,侦骑遍布两湖、广西、四川,以雷霆手段搜杀逃匿的逆犯。吴锦钱是固山贝子的义子,率领大批高手光临吴三桂称旁的衡州附近,疮不会单纯得仅为寻宝,必定附带负有搜杀逆犯的任务。
蔡柏荣祖孙截获搜魂公子所传的道犯名单,证实搜魂公子的秘密任务已无可置疑,他越来霸占感困惑。
有一件事几乎已可肯定;那位重伤被释放的蒙面首领,没遇上自己人,死在途中了,所以没发现有人搜寻扮书生的报应神,也没有人追究逍遥仙姑的死活。
吴锦全不认识逍遥仙姑,到底是真是假?如果他判断错误,很可能输了这步棋。
房门本来是虚掩着的,这时传出上闩的轻响。
室中我了两个人,两个年届华甲,老眼依然精光四射的老人,腰子依然挺直,小腹也没突出。灰外衣宽大,腰内一定隐藏着兵刃。
“我不会请你们喝两杯。”他放下酒碗笑笑:“猜想,两位是对西客房中的旅客,听到了些甚么风声,来意不善,为何而来,两位说吧!”
为首的老人上门牙和大齿皆露出唇外,牙齿依然健康,白森森地又尖又利,象个吃人的暴牙鬼。
“你叫李宏达?”暴牙人阴森森地问。
“你阁下明知在下叫李宏达,所以住在对房等候机会。”他徐徐离座站起,虎目紧吸住对方的眼神。
他的态度,与对付吴锦全不同,脸上已没有轻松嘲世的笑意,没有友好的神情。
“你与姓吴的道相同互相为谋。”
“大致差不多。”
“哼!狼狈为好。”
“阁下有何高见?”
“姓吴的在明,你在暗。”暴牙人咬牙切齿,眼中杀机怒涌:“明的还可以原恕,暗的罪该万死。”
“咦!阁下到底意何所指?咱们认识吗?”
暴牙老人右手一拉左袖,手臂上,出现青黑色的刺花:一头张牙舞爪我狗。
另一人也捞起衣袖;一头羊。
“娄金狗和鬼金羊!”他脱口叫,虎目中涌起另一种光芒;一种令人做恶梦的光芒。
他的左手,五指神经质地伸张、抓合。
“金狗、金羊……”他继续低叫,尾音拉得长长地。
“金龙即将到达。”娄金狗语音冷厉已极:“原来是你们这些家伙,在胁迫角木纹。
哼!你们都得死!”
“不错,你们,都得死。”他僵硬地说:“甘人宿,全得死!娄宿、鬼宿,你们知道箕水豹下落吗?”
“不知道……”
“不知道,留你们做什么呢?”
娄金狗身形倏动,凶悍地直撞而入,右手一挥,手中多了一把短戟。戟虽短,支阳重家伙;这种鹰嘴戟可刺、可钩、可劈。
戟势是劈来的,一劈假使落空,以后的攻击顺势瞬变,将更凶猛更凌厉。
鬼金半日也狂野地冲近左侧,是一柄尺八长的短金枪,锋尖幻出闪闪金芒,锋利尖锐寒气袭人;当然不是金制的,涂以金漆而已,不是玩具。
他眼中的杀气涌发,有如爆发的火山。
攻击的委金狗没看清他是怎么移位躲闪的,眼见朝已中的,却突然发现目标已移了位,一朝落空,已没有变招的机会,朝反而挡住了从侧方合击的鬼金羊。而左眉一震,如中雷殓。
“杀……”奇异的怪叫声震耳。
李宏达的左爪,把娄金狗的整个左肩抓裂了,左臂断落在他手中扭身右腿飞扫,委金狗的断臂身躯向鬼金羊飞砸,声势惊人。
鬼金羊吃了一惊,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百忙中收抢闪避。
“噗!”娄金驹的断臂,重重地打击在鬼金羊的右颊上,力道不轻。
“啪!”金枪尖突然弹出一节,陡然增长了一尺两寸。
可是,枪尖吐出落了空,仅擦过李宏达的左膀外侧。
李宏达的右爪,已光临鬼金羊的顶门。
“手下留情!”高叫声及时传到。
啪一声响,把扇挡住了李宠达抓落的手,把扇碎裂,但也救了鬼金羊。
室中多了三个人:去而复返的吴锦全和吴忠吴勇。
李宏达疾退两步,眼中的杀气瞬即消逝。
“人是我的。”他极不情愿地抗议。
吴忠已将不知天昏地黑的鬼金羊拖出险地,按在地下上绑。
“不要和我争,李兄。”吴锦全居然客气起来了,脸上有得意的微笑:“我的眼线,早就对这两个家伙动疑。角木纹传信给亢金龙五个人,那些隐藏着的悍匪人人自危,房然互通声气,陆续赶来县城,要和我拚命。
“呵呵!没想到你真的在暗中帮助我,人交给我,谢啦!死人我也带走,免得你打人命官司。”
“你……你最好少派人来监视我。”他暴怒似的怪叫:“以后我捉到人,也不会给你。
这次我认了,没有下次,我不宽恕要杀我的人,你得放明白些。”
“哈哈!我知道你厉害。”吴锦全丢掉揩扇的短短残柄:“抓石如粉,你的铁爪功火候已有八九成。
“你这把把扇可挡刀剑,却挡不住你的肉爪,厉害!你的武功比我其实相去不远,而我却有比你高明百倍的手下。李兄,不要在我面前逞强,那不会有好年的,所以该放明白些的人是你。”
三人带走了尸体和俘虏,喜形于争出房去了。
他掩上房门,将一壶酒倒在地上,冲淡了青砖地面的血迹,重新坐下喝酒。
隐匿的悍匪倾巢而出,情势越来越复杂了。
吴锦全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决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忽略地的,监视他的人不会轻易撤走,一切还得小心提防。
他仰头喝干了碗中酒,酒已一滴不剩,但碗并未放下来,仰起的头也没有恢复原状。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他出声问。
“那该问你自己,为何不置身事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发自身后。
“你知道在下刚才已开了杀戒。”他说。
“不错。”
“你知道我的下一步行动是甚么吗?”
“起身扑过来下杀手。”
“不全对……”
酒碗向后飞,然后一双筷子向后飞。最后,他已站在内间的门外。
一个青袍中年人,站在内间的门内,左手抓住酒碗,右手夹住一双筷子,气概不凡,脸上有大感意外的神情。
“你已经修至可以摘叶飞花,杀人于三丈内的境界。”中年人用不稳定的语气说。
他也感到惊讶,真有点不愿相信中年人有接住他飞射碗筷的功力。
他的左掌半伸半张,整双手掌隐泛碧色的光泽。
“下一个,是你。”他语气奇冷。
“你好重的杀孽。”中年人摇头苦笑:“碧玉归宗手,化铁溶金无交通规则不摧。个师把甚么都教给你了,包括杀人。”
李宏达的左掌徐徐前伸,瞳孔在放大,好深、好黑。
似乎,他浑身散发出一阵诡奇的轻雾,一种令人心悸、有如午夜荒郊见鬼般的惊怖感觉冲击着对方。
中年人看出危机,丢掉碗筷拉开丁字马步,双掌一提,三绺美髯无风飘扬,脸上每一寸肌肉似乎皆已凝结,完成了防守架势。
“你知道家先师的来历?”他阴森森地问,左手蓄势待发。
“听说过而已。”
“武林中人,只听说过万流归宗手。”
“先伯与令师会有过往返。”
“前辈贵姓大名?”他眼中的杀机逐渐消退。
“在下姓蔡,名长河。”
“家师不曾提及前辈,但在下相信你,你可以走了。”他收掌后退,手上的碧光随即消散。
“李老弟……”
“没甚么好说的,前辈,离开我远一点。如果我发现你妨碍我的事,我会毫不客气地杀死你。”他郑重地说:“走时请把小窗恢复原状。”
蔡长河知道他已有了六七分酒意,再不识趣,很可能再度引起他的杀机,盯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喝光了所有的酒。他关上房门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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