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只感到威疯子的奇特指甲,似乎像是五支利锥陷入肉中,浑身发软,不由自主地狂叫出声。
“滚!”戚疯子大叫,信手便扔,老道的身躯飞起两丈高,“叭叭”两声跌了个晕头转向。
变化太快,令人无法插手,五名老道同声虎吼,五支长剑齐吐,齐向戚疯子集中,上下四方全被封实。
戚疯子一声狂笑,倒抓着长剑信手飞旋一匝,快!快得像是一个光球乍现乍敛。
“铮铮铮铮铮!”五支长剑皆被剑身击中,齐愕而折,奇大的震力,将五老道震得飞返几尺外。
戚疯子本待举步,突觉脚下一滑,低头一看,原来是司马英遗下的斑箫,他抬起箫注视片刻,喃喃地说:“金小朋友大概尚在人间,这是他的东西。”
五老道分五方站稳身躯,脸色死灰,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手中的断剑把,倒抽凉气。
戚疯子将箫插在裤腰带上,将手中长剑一震,剑碎成十余段纷纷下堕,大笑道:“留你们一命,回去叫张邋遢来,你们太差劲,不行。”
他的火眼金睛扫向狂奔而来的十匹骏马,又向路中净宏老道留下的字迹望去,抬头问道:“谁是司马英?人呢?”
十匹位马狂奔而至,最先一匹马上的斑面人也在叫。“谁是司马英?站出来说话。”
叫声中,十匹马左右一分,人立而起,一声嘶鸣,四蹄落地后屹立纹风不动。
三名和尚本来向后倒退,看清了马上的十名班面人,突然脸色泛灰,扭头向来路狂奔。
六名老道似乎看到十名斑面人,比看到戚疯子时更害怕,齐向一处集中,神情肃穆地戒备以防不测。
戚疯子看了十名斑面人的怪打扮,似乎一怔,随即笑容再起,向中间马匹走去。
十匹马半弧形排开,马上的斑面骑士踞鞍端坐,用凌厉的眼神盯视着在场的人,十匹马也丝纹不动,连人带马像是石刻的怪物,令人望之心中发毛。
中间斑面人死盯了成疯子裤腰上的斑竹帘,似乎感到失望,扭头向左首的斑面骑土用传育人密之术问:“是这个人么?”
“不是。”斑面骑士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
“萧正是斑竹萧哩。”
“斑竹萧世间极多,人却只有一个,是个少年人。”
中间班面人不再问,向背着手走近的戚疯子问:“喂!老怪物,你刚才所叫的司马英目下何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瞧!在哪儿。”戚疯子狂笑,用手向净宏老道一指。
最右首一面斑面人,突然骆马冲出,在净宏老道的尸体旁停住,看清了地上的字迹,策马奔回高叫道:“死的是一名老道,地上有老道临死前留下的字,写的是:凶手,司马英。
三个女人,会用迷药。”说完驱马奔回原位,又道:“迷药,恐怕是迷香。”
中间斑面人外表看不清表情,轻轻点头,向快走近马前的戚疯子问:“喂!你的斑竹来由何处得来的?拿来我看。”
戚疯子金限乱翻,答非所问地说:“怪事,哈哈哈哈!你们是些什么东西?难道说也是疯子?不!是一群像人的畜生。哈哈哈哈!”
最左一匹马突然冲出,一声怪叫,拔出了鞍旁长剑,蹄声如雷,挺剑狂野地冲到,剑尖指向戚疯子的胸口。
中间斑面人沉声叫:“要活的。”
脸色如死灰的六名老道心中一紧,中间老道低声急道:“疯子碰上天完神煞,有好戏上场了。”
近十余年来,天下出现了一群神秘的高手,自称是天完煞神,穿黑袍,戴斑面头罩,在江湖横行,飘忽如鬼想。
他们究竟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出没无常,行踪如妖魅,有时一二名出现在京师,有时出现在四川湖广,有时则一二十人在河南现身,不论白天黑夜,他们都敢于出现在人前。
他们的行踪大多在名山大泽中出没,飘忽在穷乡僻壤中,甚至武林各门派的山门附近,他们也敢自如进出,功力之高,令人谈之色变。
这些天完煞神,据说是早年湖广香军领袖徐寿辉的残余好汉,他们曾经建立过天完帝国,一度曾经占领过湖广、河南、江西、徽州、浙江、福建、南京的常州江阴等等,国都建在湖广的新水,把元鞑子的江山捣得稀烂。
徐寿辉的江山得来得快,垮得也快,最后在采石矶被陈友谅所杀,无完帝国便寿归正寝,完蛋大吉。
据说,有些曾和天完煞神套上交情的人,曾在天完煞神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说是陈友谅是徐寿辉最大的朋友,不该乘徐寿辉轻骑会面时突下毒手,太不够遵义,必须找陈友谅算账。
陈友谅兵败邵阳湖,突围时中箭阵亡,但天完帝国的好汉不相信,认为陈友谅早已将珍宝藏起,假死逃亡,将江山让给他的儿子陈理,他自己却带着一批亲信逃掉了,明知江山早晚保不住,不走才是傻瓜。
因此,天完帝国的好汉们,便四出浪迹江湖,发誓要找到陈友谅剥皮抽筋云云。
怪的是陈友谅死了三十年,即使不死,这时还在找,怎能找得到?见鬼。
更怪的是,天完煞神出现不过十余年,他们经常和武林朋友为难,不论黑白道的英雄好汉,如果被他找上头来,定然下场够惨。
他们功力奇高,心狠手辣,飘忽如鬼进,防不胜防,甚至六大门派的门人子弟,他们也照杀不误。
早些年,曾有一些武林高手联手搜寻他们的行踪,要纠合同道铲除他们,却又像是在大海里捞针,无踪无影。
后来,为首的人大多数受到极残忍的报复,武林骚动,闻之色变,之后,天完煞神们放出空气,说是如果再有人敢找他们,必将纠集往日天完帝国的好汉,行最惨烈的报复。
天完帝国虽然失败了,但遗下的徒众何止千万?他们原是秘密帮会,信奉弥勒佛,称为香军,徒众比白莲会的人只多不少,如果纠合起来,还了得?所以江湖中人不敢再妄言铲除他们,但求他们不找上门来就阿弥陀佛。
在六大门派中,天完煞神似是专门对付少林派的弟子,对武当的门人似乎稍为客气,轻易不下毒手,所以三个和尚见了天完煞神便落荒而逃,武当的六老道虽然害怕,仍敢在原地等待。
其中也有不怕天完煞神的人,那就是析城山雷家堡,不仅天完煞神不去招惹雷家堡,甚至与雷家堡有交情的武林朋友和江湖好汉天完煞神也绝不去招惹他们,可能是雷家堡雷堡主确是了得,雷家堡的风云八豪名头太大,两雄并立,惺惺相借,但有人预言,说是一山不容二虎,总有一天会闹出大乱子,双方会拼个你死我活。
且回头表表斗场中的事。
左首的一名天完煞神驱马冲到,剑尖伸出了。
戚疯子哈哈狂笑,双手一张,向骏马闪电似的急迎。
天完煞神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用冲挣陷阵的打法去对付能镇吓六名武当门人,惊走三名少林僧人的高手。
骏马距戚疯子身前还有两丈左右,双方急迎,快如电光石火,眼看接触,一道黑影突在马前射出,原来是马上的天完煞神在这刹那间飞离了马背。
骏马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略一跳跃,从左折向奔出三丈外。
同一瞬间,剑啸声如同风雷乍起了百十道淡淡剑芒,织成一重剑网,罩向张臂迎到的威疯子。
戚疯子大概知道厉害,但见虚影一晃,前冲的灰影神奇地脱出了剑网,到了天完煞神的身左,一双鸟爪般的手爪,连推六把之多,每推一把,似乎有蒙蒙白雾随爪而出,彻骨奇冷的寒风,涌向千重剑网之中。
天完煞神旋身运剑,振剑抢攻,爱风剑气相接,地面的砂石如被狂风所刮,飞砂走石,声势之雄,令旁观的六老道变色而退。罡风的撕裂厉啸,令人闻之心向下沉,好一场武林绝顶高手的狠拼。
戚疯子灰发飘扬,神情肃穆,一步步迫进,双手挥拍按捺攻势如长江大河,向八尺外舞剑的天完然神遥击,攻出的白雾愈来愈浓,寒冰似的罡风也愈来愈猛。
天完煞神一步步后撤,剑势似乎有点迟滞了。
中间马上的天完煞神向右举手一挥,沉声喝:“好手难寻,咱们许久没碰上这种超尘拔俗的高手了,上,收拾他,不必耽搁正事。”
最右首的天完煞神一声长啸,驱马急冲而上。
中间马上的天完煞神又向武当老道叫:“牛鼻子们,过来回话。”
为首的老道收剑纵到,稽首正色道:“贫道武当净一,请问施主有何吩咐。”
“你是清尘老道朱天成的弟子?”
“正是。贫道刚奉命下山行道。”
“司马英是何许人?目下何在?”
“贫道来得太晚,不知内情……”他将所发生的事全说了。
“那么,除了死人,全没见过司马英了。”
“正是,贫道正要搜寻凶手。”
“你们没见到令师弟所写的三个女人?”
“如果知道是谁,贫道早该将她们拦下了。”
“你可以走了。”
“贫道告退。”净一稽首退下,向后叫:“动手,将师弟们的灵骸带走。”
这时,两名天完煞神正和威疯子狠拼,向山坡上移批出了斗场。六名老道背了七具尸体,匆匆走了。
中间马上的天完煞神向激斗中的三个人扫了一眼,那儿双方像是拼成平手,他向左首一人挥手叫:“快,咱们追人。”
左首一名天完煞神一声长啸,飞骑冲出。
斗场中,戚疯子突然一声狂笑,人脱出重重剑幕,倒退着飘然疾射,笑完叫:“哈哈!
你两人一姓郑,一姓王,老夫知道你们是谁了,哈哈!大白天你们不敢亮出成名兵刃,老夫却可从你们的招路找出你们的狐狸尾巴。哈哈!你们可到鬼谷来找我,我戚疯子要埋葬你们,少陪。哈哈哈……”
他倒退着走,却捷逾电闪,两名天完煞神根本无法追上,轻功相去太远了。
中间马上的天完煞神沉声叫:“上,灭口。”
八匹马向上冲,冲了十余丈,马上飞起八条黑影,用令人咋舌的奇速狂追。
可是晚了,戚疯子已隐入林中,狂笑声如殷雷狂震,久久不绝,逐渐去远。
天宇中,传来他千里传音的语音:“免送了,请回,记着,我疯子如果出山,你们的面具便要揭下了。哈哈哈哈!”
三乘山轿已远出二十里外,轿中没有人。
三个翠绿的身影,在崇山峻岭中飞掠,流云仙姑抱着司马英,他已经昏厥了,人事不省,痛苦的浪潮快过去了。
越过三座山头,到了一处古森林密布的山谷内,中午的阳光,仍无法透过浓密的树枝与藤萝。
“大姐,该停下了,看看那小家伙的伤势。”逸虹仙姑叫。
流云仙姑仍向里走,一面说:“不!还得走远些,这儿距金亭驿不算太远,那儿武当新建了一座玄天宫,住有两位清字辈高手,和五六十名净字辈门人,恐他们会搜来。小家伙人已昏厥,但呼吸正常,料无大碍,只是躯体冰冷,令人有点耽心。”
飞霞仙姑紧跟着流云仙姑,接口道:“大姐,这小家伙不够俊秀,比雷堡主的小犬差远了,咱们冒偌大的风险将人夺来,试问值得?”
流云仙姑向林深处急走,笑道:“二妹,你又看错了,老实说,那小雷堡主俊美有余,却没有这人的豪迈气质,那傲视宇宙的英风豪气,小雷堡主何足比拟?用一百个小雷堡主和我交换我也不肯哩。要说值不值得,那就难说了,为求逞己所欲,其他何足道能?别胡思乱想了,快走。”
走在最后的逸虹仙姑又接口道:“大姐,再乱走恐怕要钻入迷谷和鬼谷哩。”
“废话!鬼谷和迷谷世间根本没有,那是绿林朋友故作神秘危言耸听,吓唬凡夫俗子,免得他们到这儿挑垛子窑的诡计,谁真见过这两处地方?”流云仙姑答,走得更快。
飞霞仙姑接口道:“大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还是小心些为上,真闯入传说中的鬼地方,岂不糟透?”
“好吧,就在这儿歇歇。”流云仙姑大概有点心动,停下了,向四面打量。
这儿是不见天日的远古森林,十支外的景物无法辨清,参天古木粗有五人合抱,地下除了枯叶寸草不生,四面八方猿啼起落,鸟鸣调嫩。
流云仙姑找处干燥的树根将人放下,吁出了一口气说:“咱们将牛鼻子们诛杀净尽,谁会知道是我们的所为?嘻嘻,武当的门人真也脓包。”
她替司马英卸掉破上衣,扔掉他怀中的银钞,察看背上的伤痕,惊叫道:“天哪!咱们白费了心机。”
“大姐,为什么?”两人同声问。
“他中了地煞星的五毒阴风掌,一切都嫌晚了。”流云仙姑修然叫。
司马英的背上剑伤,已得龙虎金丹之助合了口。而左肩青灰,略现浮肿,着手处冷如寒冰,被剑划开的创口却无法合口,流出一些青灰的液体,腥臭触鼻,像是死鱼的腥味。他那一身雄壮结实的肌肉,不时缓缓颤动。
飞霞仙姑用手一按司马英的左肩,摇头叹息道:“借哉!咱们枉劳心力了。”
逸虹仙姑蹩着柳眉说:“不对,如果是中了钱老鬼的五毒阴风掌,怎会有命?我看也许不是中了五毒阴风掌。”
“怎会不是?钱老鬼的歹毒掌力,我知之甚详。再说,昨晚小家伙大闹如云楼,烧毁土霸神刀杨豹的庄院,钱老鬼正在杨家作客,两相参照,岂能有假?”
墓地,司马英吁出一口长气,虎目张开了。
“咦!他眼中的神光还未敛去哩。”流云仙姑惊喜地叫。
司马英听出是女人的声音,赶忙挺身站起,怔住了,突然抓住衣衫退后两步靠在树干上,向原坐在他身侧的三女叫:“你们是……是……什么人?”
三个女人盈盈站起,流云仙姑笑道:“我们是路见不平,出手从武当牛鼻子手中救你的人,你不谢我们吗?”
司马英记性特佳,已听出这美丽女人的口音耳熟,定睛向她们望去。
他不怕女人,虎目毫不畏缩地在她们脸上转,第一眼便看到流云仙姑右嘴角旁的朱砂德,其次看到了逸虹仙姑的笑涡地,恍然大悟,冷笑道:“哼!原来是你们。”
“咦!你认识我们?”流云仙姑媚笑着问。
“你们是计算在下的三个假书生。不要脸,又是你们捣鬼,为什么?”
“先别问为什么?你似乎是挨了地煞星一记五毒明风掌,是么?”
司马英咬牙切齿地说:“不错,在下仍有一天半的生命;在这一天半中,在下并未绝望。”
流云仙姑听得心往下沉,摇头幽幽一叹,苦笑道:“不可能的,你不会再活一天半,五毒阴风掌大过歹毒。唉!你怎会鲁莽得和那老魔头作对?太不自置了,年轻人。”
司马英淡淡一笑说:“信不信由你,在下必定可以再活一天半。”
流云仙姑凄然注视着他,柔声说:“年轻人,你贵姓大名?”
“在下司马英。”他看到了她柔和的目光,和饱含关切的声调,不忍再冷然相对,又道:“诸位姑娘尊姓大名,能见告么。”
流云仙姑苦笑道:“我们的真姓名早已忘了,不堪重提。我们落脚抚州洞灵观,其实是玄门弟子,三个为人所不齿的淫妖。我叫流云,那是二妹飞霞和三妹逸虹,老实告诉你,早先我们确是对你生了非分之念,可是你却仅有一天半的生命了。而且你敢于和雷家堡的人为敌,傲骨天生,英华外露,定然是人间奇男人,我们不忍心毁了你,年轻人,跟我到抚州吧,雷家堡的人不久将到我洞灵观荒唐,也许我能为你尽力。设法偷钱老贼的解药……”
“谢谢仙姑的好意,恐怕在下已等不及了。”
“目下你有何打算?”
“往麻姑山一走。”
“是找麻山八手仙婆么?不必枉费心机,那老太婆没有解五毒阴风掌的灵药。”
“不!在下不是找八手伯婆,而是想碰碰运气,看是否可找到天龙上人老菩萨的行踪;他老人家佛法无边,胸罗万有,也许可……”
流云仙姑用一声轻暗打断他的话,怆然道:“天哪!你怎能在麻山找得到天龙上人?”
她将在袁州道上遇见天龙上人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老菩萨有神行之术,日行千里,两头见日,恐怕日下已在南荒边睡了,俗大的南荒,江山万里,你如何找法?唯一的求生机会,便是随贫道到洞灵观侍机……咦!你……”
司马英一听天龙上人已经远走南荒,如同在万丈高楼失足,浑身发冷,万念俱灰,脸色灰白得怕人,颊肉不住抽搐,茫然举步往前走,像一具行尸。
逸虹仙姑晃身挡住,说:“司马英,你不能灰心,请记住有我们关心你,跟我们到抚州碰碰运气吧!”
司马英茫然直视,木然地说:“任何好意的关怀,对我已不重要了,谢谢你们,请替在下到抚州府临县北温家圳,通知铁胆郎君温大侠一声,包我司马英已经死了,不用寄望了,传信之恩,来生相报。”
“铁胆郎君已经他逝年余,无法替你将信传到了。”
“什么?温大侠已经死了?”
“是的,”那是去年春正的事。”
“温大侠年仅半百,正春秋鼎盛,怎会……”
“他死于天完煞神之手。”
“天完煞神是人么?”
“当然是。”逸虹仙姑将天完煞神的来龙去脉简略地道出。
司马英更是灰心,长叹一声道:“那么,相烦诸位仙姑在江湖传言,说我司马英死了就是,一切有劳了。”
流云仙姑接口道:“青年人,你与温家圳温大侠有何渊源。”
“父辈世交,在下称他老人家为世叔。”
“贫道对你有一忠告。”
“愿闻高论。”
“凡与天完煞神有仇怨的人,亲朋好友亦受株连,你如果留得命在,千万不可认这门亲。”
“笑话!”司马英傲劲又上来了,又道:“在下不是食生怕死之人。如果司马某人一旦不死,必找天完煞神警报此仇。”
他口中是这么说,心中却有点凛然,决定如果幸而留待命在,尽可能在重建梅谷天心小筑之前,不去打扰父亲早年的朋友,恐生不测,以免连累了他们。
在他的内心深处,对武林人物的反感愈来愈深。
“目下你有何打算?”流云仙姑又问。
“还有一天半,在下的希望未绝。”
“你何必固执?跟我们走,希望不是大些么?”
“赶到抚州,今天算是完了,明天是否等得到钱老魔,不敢逆料。再说,钱老魔的解药视同性命,怎会轻易让人偷走?别了,在下愿死在山林中喂虎狼,也不能向人叩头乞命。”
说完,大踏步走向丛林深处。
三个女人怔怔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不住摇头叹息。
在她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灰影,相距仅在三丈外,倚树而立像个幽灵,是威疯子。
司马英走出十余丈,只感到心中一酸,他对生命并无太多的眷恋,只是心愿未偿,壮志未酬,自己却要死了,死得大为不值。
他接了按眼帘,不许眼泪溢出,这是他一生中最软弱的时候,天生的傲骨,却令他禁止了感情外泄。
“不必多想了,我何必为了留恋尘世而悲哀?古往今来,多少白骨黄土长理,不知埋葬了多少未竟的壮志,又埋葬了多少无法获得的希望;我司马英不过是人世间一个极平凡的人,用不着为了一己的希望而悲哀。人死如灯灭,大可不必太过依恋。”他想。
话是这般说,想得也容易;但他毕竟不是超人,内心中不无记挂留恋,只感到心潮一阵激动,突然展开经功,在林中急掠,不辨东南西北,用狂奔来发泄心中的忧积。
流云仙姑三姐妹还不知司马英用轻功走掉了,林中视度不良,她向两妹低声说:“这小伙子太倔强,性命一定可虑,我们不能眼看他自生自灭,还是揭下他带走再说……”
话未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哼声,阴森森地毫无人气,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三人突然转身,惊得倒退了两步,花容变色,倒抽了一口凉气,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剑把。
戚疯子的尊容,本就和鬼魅差不了多少,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身后,相距那么近,三个女人功力修为不等闲,竟然一无所知,想起来就令她们毛骨惊然。
“你……你是人是鬼?”流云仙姑壮着胆问。
戚疯子鳅牙咧嘴咯咯笑,用表啼似的嗓音说:“两者都是,人与鬼,并无太大的差别。
你三个鬼女眉梢眼角包含春情,准不是好女鬼。我问你,武当的几个牛鼻子可是你们宰了的?”
“是又怎样?”流云仙姑缓缓撤剑答。
“如果是,赶快逃命;不是,也得逃命以避嫌疑。”
“为什么?”
“有一个老道在死前留下了字迹,写下凶手是司马英和三个女人,目下武当门人大举搜山,十名斑面人也在搜司马英,你们如果不走,哼!等死就是。司马英是谁?”
“就是刚才那青年人。”
戚疯子举步就走,一面说:“高手将至,如果我是你们,还是走的好。”
“承教了。老前辈请留下名号,以便日后趋府叩谢示警大德。”
“我是人,住在鬼谷。”声落,一闪不见。
三个女人惊得直打哆嗦,流云仙姑抽着冷气说:“天啊,有鬼谷,他……他是人是鬼?”
逸虹仙姑接口道:“是人,一个了不起的绝顶高手,咱们决定,向西脱出这是非场地。”
司马英信步飞掠,在绝望的念头驱策下,他茫然急走,漫无目的地以狂奔发泄他内心的哀伤,飞越不少山头,渡过许多没流,穿越无穷尽的远古森林,在崇山峻岭中乱窜。
他心中不住狂叫:“完了,我将理骨在这些远古森林中,皮肉喂了禽兽,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下落,完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夕阳快西下,左肩的寒流又将出动,他不得不停止狂奔,打了一只小凳活剥生春,再找一处岩穴容身,等待着承受非人所能忍受的痛楚折磨。
在这两个时辰发作一次的彻骨奇痛中,无形中将他银练成一个铁人,一个无畏的金刚,一个能忍受任何痛苦打击的奇男子大丈夫。
夕阳西下了,他身上的寒冷也来了,身躯内似乎有千万只毒虫在爬行哨咬,他开始接受考验了。
一阵寒潮袭来,他只感到头脑开始昏沉,浑身肌肉都在收缩痉挛,胃中作呕,痛苦的感觉从心底下爬起,不久即传遍了全身。
他在受煎熬,咬紧牙关忍受,一阵子浪翻挣扎,最后筋疲力尽,只能躺在那儿喘息,浑身冷汗沁出如浆,先前他心中虽有点绝望,但求生的本能却未消失,在痛苦中,他的心却磨练得平空产生出无穷希望,求生的意念更为迫切。
生命之火在体内燃烧,逐渐形成钢铁般的意志,心中反复在叫:“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彻骨的痛苦未能将他击倒,他胜利了,寒潮开始退去,他这次没有昏倒。
他浑身的肌肉开始回温,开始松弛,由于紧咬钢牙,血水从嘴角向下挂。
这期间,他始终未出声呻吟,从滚倒中挣扎着坐起,一面行功调息。设法忘掉身上的痛苦,直至寒潮和痛苦逐渐退去。
在这每一颗细胞做在分裂,每一条神经皆似乎要爆炸,每一条肌肉似乎被人撕扯绞扭中,他竟奇迹地忍受下来了。
天黑了,夜之神拉了黑暗的天幕。在兽吼此起彼落,夜景凄厉号啼中,他踏上了黑暗旅程,向茫茫不知的方向急奔。
他必需在倒下断气之前找些事分心,而惟一可做的事便是狂奔发泄。
不知走了多久,他到了一处古森林蔽天的山谷之中。
不久,四周似乎白蒙蒙又黑沉沉,原来是大雾漫天,眼前看不清三尺外的景物。脚下有时蔓草荆刺丛生,有时落叶积厚盈尺,一般触鼻的毒气中人欲呕,似乎已不再有高山峻岭出现,所经处全是起伏不定的莽莽荒原。
正走间,脚下“噗通”一声,他踏在水潭内了,污泥没胜可能是死水潭。
他刚将脚从泥水中拔出,突觉身后草叶级级作响,他修为深厚,一听便知有巨物正跟踪迫近,危机来了。
“呔!”他大吼一声,右旋身一掌劈出,他用上了赤阳神掌和鬼手功,整条右臂成了一根炽热的钢铁棍,全力劈山,大石头也禁不起这一记沉重凶猛的袭击。
他这一声大吼,如同晴空霹雳,具有无穷震撼威力,如出其不意,当可将身后的人吓倒。
“噗”一声,掌劈在一条毛绒绒的巨爪上,腥风入鼻,那是一头吊睛白额虎。他人随掌转,身形右飘。
响起一声沉重的咆哮,山谷为之应呜。
接着“噗通”一声水响,水花四溅,猛虎一扑不中,虎爪反被司马英劈断,冲势难止,跌入水中去了。
“乖乖!不是死水潭,而是一处大沼泽哩。”他喃喃自语。听猛虎落水的声势,他知道自己先前料错了。
猛虎在水中不住吼叫,划水游向岸边,隐入黑暗中,不敢再来找罪受了。
他向右统走,心说:“真糟,这儿有猛兽出没,掌毒又将发作,如不先找一处可避猛兽的岩穴藏身,毒发时岂不遭了虎吻?时限未到,我可不愿提前做猛兽的点心。”
他小心提防向前急走,大雾漫天,伸手不见五指,想找岩穴太难了,走了许久,还未发现有山壁。
前面传出流水混混声,他感觉出脚下已走到坚硬的岩石上,树丛稀疏,而且脚下开始起伏不定。
四周兽吼声已敛,栗晓声办渐寥落,鼻中可以嗅到奇异的花香。他知道,可能已到了一处岩石河谷里了。
摸索到水声混混处,脚下高低差距极大,他循着水声向右一折,突觉脚下一空。
“噗”一声他坐倒在地,面前是一片乌黑,雾太浓了,他不敢乱窜,只好坐倒,避免滚跌。
他伸手贴石向下摸。缓缓向下滑,“砰”一声,脑袋撞在石壁上。真妙,这儿是一个下陷的洞窟哩。
洞不太大,四面都有不少折曲的石缝,唯一的进出口仅有两尺左右,就是他滑下不远之处。
他将石洞四周摸清之后,放心地坐下,面对着洞口心想:万一有猛兽迫近,绝逃不过他的听觉和嗅觉。
寒冷的浪潮逐渐冲到,他知道,天快亮了,一夜中发作了两次,每次中隔是两个时辰,天该快亮了。
彻骨奇寒和无边的痛苦凶猛地侵袭他的肉体,他开始行功调息,他开始知道如何忍受,似乎比前些次好受些了。
当他从昏沉中逐渐醒来时,美好的阳光已照遍了大地,金色的朝霞在天际光芒万丈,已是卯牌正了。
洞外阳光普照,鸟语清越悦耳,雾已无影无踪,山谷中温暖如春,一阵阵醉人的花香直冲易端。
他抹掉口角血迹,注视着不能转动的左手,苦笑道:“今天是最后一天,这只手大概已经先我而死了。”
一阵温暖的气流弥漫洞中,他精神一振,正待举步出洞,突又站住了。
他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娇嫩的欢叫声,接着是一阵银铃也似的歌声传入耳际。
他凝神静听,天!是一个女人在唱小词,似乎就在洞外不远,宗青甜极了,美极了,一句话:珠圆玉润。
唱的人咬字清晰圆整,是北方口音,唱的是司马光的《西江月-佳人》:
“宝譬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经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歌落,响起一串银铃似的轻笑,有另一个脆甜的少女声音叫:“小姐,羞,羞。嘻嘻!
有情还似无情,小姐,指谁?”
“啐!你要死。”是唱歌人的娇啐声。
接着,水声哗哗,娇嫩的叫笑声大起。
司马英随金刚神箫十年,老人家雅好音律之学,对诗词歌赋有极深的修养,司马英岂能不精?他被歌声所吸引,几乎醉了。
他向腰带上一摸,糟!斑竹箫却不见了,灾情惨重,这枝斑竹箫是金老爷子心爱之物,上面刻有他老人家的姓名,如今竟把他丢失了,糟得不可再糟。
他满头大开,在洞中一阵搜,阳光照耀,洞中纤毫难隐,偌大的一支箫,到哪儿去了?
见鬼!定然不是在这儿丢的。
他在焦急,外面声音又起:“小姐,唱一首苏学士的词,如何?”
“不!苏东坡的词,只配关西大汉唱;什么乱石崩云,惊涛到中,卷起千堆雪。要用钢喉铁板唱、不好。”
“小姐,你忘了他的《蝶恋花》和《浣溪沙》了么?唱么,唱《蝶恋花》,这首很美哩!”
“好吧!你这鬼丫头难缠,磨人。”
接着,歌声如天籁柔升:“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艾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歌声如在耳际。大有绕梁三日之概,司马英禁不住歌声的诱惑,不找斑竹箫了,悄悄地爬出洞口。
洞口有不少不知名的花草映掩,他的头刚伸出,便在花草的空隙中看到了异象,惊得向下一伏,倚在石壁上发征,张口结舌,愣啦!
大概外面有妖怪,不然他为何如此失态?
非也,正好相反,外面有人,而不是妖怪。泪下方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水面上雾气蒸腾,原来是一条温泉溪,溪两旁青白色的巨石堆叠,形态奇古。
对岸一块丈余见方的白色巨石平滑如镜,中间搁了两堆洁白如银的衣裙,和两双小得可怜生的绣风水红小蛮靴,显然是少女之物。
石下雾气蒸腾的清澈溪水中,两个半裸由少女正对坐在水中两处白石上,一个漫声而歌,一个以手支颔凝神静听。
相距只有三四丈,司马英看了第一眼,便急急躲开,犯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那时,天下承平了不久,大明的江山日渐稳固,正开始整治因战乱而几乎清崩了的伦理道德,男女之防日趋森严。
目下一个大男人,竟偷看两个大姑娘洗浴,那还了得?不被挖掉眼珠也得打断狗腿。
司马某一生未曾和女人在一起生活过,懂得不多,但也知道男女之防,这种行径是难为世俗所谅的,所以赶快躲开,生出自疚和犯罪的感觉。
他躲开了,心中怦然,没来山地心潮一阵激荡,浑身有极不自在的感觉,他年龄不算小了,二十岁出头!
如果他是一个平凡的人,早已成家立业了,生理上已经成熟,后天的克制却制不了壮幕少年的本能。
不能看,难道不能想?刚才一瞥之下,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想也不成。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闭上了眼帘,心跳声清晰可闻,眼前浮上了刚才所见的令他震撼的景象,似乎难以将这景象磨灭或者忘怀。
那是两个发音刚完成的少女,年华约在二八左右,头上青丝用罗帕包住,身上披了一件仅可掩住脚体的洁白罗罩衫,围着酥胸掩住玉乳的下半部,裸着粉颈雪臂,中间乳沟深度恰到好处。
下半身淹在水下,隐约可见她们那双修长匀称,毫无暇疵的玉腿。可见的上半身白里透红,晶莹润滑似有光彩在肤内流转。
她们的脸蛋,像是曾经被巧手名师着意雕塑而成,找不到丝毫可非议之处。
她们的神情极为醉人,留在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纯真,真像是天使的微笑,那一点猩红的小樱唇,委实令人沉醉。
白罗衫见了水,几乎成了透明体,将她们的完美身段衬得更完美,与探袒的胭体相去不远。
这件罗衫的奥妙委实无穷,真要赤裸裸地,反而功效不大;帘外看美人,愈着愈美,原因是隔了一重帘,所以在映掩间益增明艳妩媚。
司马英强按心潮,心说:“这两个少女好大的胆子,怎能在这荒山野岭中戏水?万-
……”
心语未完,洞外的娇甜嗓音又起:“小姐,昨晚二小姐和三少爷自己回山了,怎么牛脾气那么大?主母也几乎压他们不住哩。”
“他们闯了祸,却要妈请奶奶山山善后,奶奶当然不肯,他们却要赖皮,如此而已。不早了,该回去啦。”这是高歌词曲的少女声音。
“哦!听口气,她们是主仆,主婢皆是神仙中人,难得。”司马英在心里们咕,又想:
“这儿住有人家,等会儿我得前往问问方向,我必须找一处好地方地理骨。”
迄今为止,他心中激赏两女的歌喉和美绝尘资的芳姿,还未生出绮念,可能种经有点不正常哩。
面对两个如此完美的少女、他却不生非非之想,怪事。
他想着找埋骨的地方,不由幽幽一叹,心中一沉,身躯便向下滑,触动壁间一块小石,小石骨碌碌滚下了洞底发出了滚碰的轻响。
溪分大石上。两少女已绞干罗衫,揩干了身子,正待穿着衣裙,被声音所引,扭头向这儿瞧,大概她们不是平常人,轻微的声音仍瞒不了她们。
没有动静,她们开始穿着。
石子滚下,司马英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有人发现他躲在这儿,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这身臭名。
许久许久,他不敢端出一口大气。
两少女穿着完毕、衣下本压着两把古色斑斓的长剑和革囊,她们分别佩上。两人一个略高寸余,像一双姐妹花,一身白衣裙,恍如一双白衣仙子出现人间。
两少女像两朵白云,飘下白石,冉冉飘出十余丈。
略高的少女突然站住了,低声向同伴说:“小燕,不对。”
稍矮的少女是叫小燕,她惑然问:“小姐,有何不对?”
“迷谷中没有孤鼠,怎会有滚石之声产小姐向洞口凝望着问。
“也许是日晒雨淋,石块松动往下掉,并非奇事哩。”
“我看不是,定有古怪,似乎我还听到了叹息之声。”
“真的?小姐,我去看看。”小燕便待往回走。
小姐一把抓住她,脸色一变,黛眉带煞,说:“且慢!如果这时去搜,没有人便罢,如果有人,你我岂不羞死?且等片刻再搜不迟,希望不是人?”
小燕花容变色,低声叫:“天哪!如果真有人……”
“不可惊动爹妈,我们要他粉身碎骨。”小姐切齿说。
“迷谷中方向难辨,外有猛兽巡游,且是武林禁地,入者有死无生,能进入的人,定有超人能耐,我们……”
“任何人难逃大罗周天神剑和如意神针的袭击,怕什么?”
“好!先躲上一躲。”
“不!绕上去。”
两条白影一闪,鬼胜似的消失在乱石丛中。
司马英趴伏在洞壁上,许久许久心中仍未平静,所以不想移动,他在思索今后的行止。
想来想去,想不出究竟该如何打算,心中一烦,自语道:“不必多想了,反正只可活到晚间,徒乱心意,一切都嫌晚了,何必在死前再多折磨自己?”
他伸头向外瞧,已不见了两名少女,吁出一口气,爬上了洞口,举目向四周打量。
这是一处群山围绕的山谷,远近约有二三十座山头,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圆顶山,长着一模一样的樟楠树丛。而且每一座山头都像是独立的。山下面定然都有山谷低蒙的处所。
他伸手按按左肩,左肩冰凉毫无感说,连左臂也麻木不仁。背后的剑伤已经愈会,但污血已将破伤激发了。
“完了,即使不死,恐怕我也成了废人。”他自语。
他跃下溪旁,蹲在石上伸手将水电入口中,漱掉口腔内的血迹,再灌饱了水,洗净胜面,溪水温热,他的股冷冰冰,感到十分快意。
在水的倒影中,他看到自己脸上灰白得可怕,原来的古铜色似乎已消褪了,不由自主长叹了一声。
在他身后洞顶两块巨石间,出现了两位少女苍白的粉脸,她们的樱唇因激动而颤抖,凤目中杀机怒泛。
“你用飞刀光给他一记,不必太早要他的命。”小姐低声说。
“当然不一下子结果他。必须将他碎尸万段。”小燕咬牙切齿地答,挥手革囊中取出一把柳叶刀。
相距在四五丈外,她无法弹出,便举手后引,要将刀扔出。
柳叶刀划出一道淡淡银虹,她将刀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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