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收集枯枝干草制火把,准备放火。
正在乱,庵顶的瓦脊,出现卓天威的身影。
“你们居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放火。”他厉声说。脸上神色变得阴森冷厉:“魔僧,你尤其不可宽恕,准提庵是佛庵,你是佛门弟子,居然要放火焚庵,灭杀的!作为何要穿僧袍呢?你……”
一声震天长啸破空传到,就在众人耳中轰鸣,头部欲裂,纷纷掩耳的刹那间,卓天威的身影已在瓦脊消失,接着出现在庵门口。
一声刀吟,他的未开锋单刀出鞘。
魔僧还来不及下令进击,四位同伴已经冲上了,两刀两剑幻化电虹,碎然汇聚势若雷霆刀山剑海君临。
“无荡地决!”卓天威沉叱。
刀光乍闪,人刀浑如一体,无畏地楔人刀山剑海中,立即电虹合而后张,血腥冲鼻,霍霍刀光一泻而出。
后一刹那冲出的魔僧刚一杖吐出,人影与刀光一闪而过,从身右的杖招死角掠过、消失了。
“啊……”身后惨号声刺耳。
“砰砰……”
四个同伴向外飞退,抛掷!
血雨纷飞,洒了魔僧一头一脸。
“天啊……”魔僧惊怖地厉叫,一面用手抹掉洒入双目的血珠,一面回头转身。
身后侧倒了三具血尸,刚才身后所发的惨号声,大概是其中一具尸体中刀时所发声出来的。
三具血尸仍在血泊中抽搐,胸腹的创口血如泉水般涌出。
瞬息间,尸横七具。
魔僧的四个同伴,全成了血肉模糊的死尸。
包围在他四周的人,正蜂涌而至。可是,每个人皆不敢接近,一个个骇然变色,像是见了鬼。
七具血尸,惊心动魄。
形如半疯的魔僧,正挥杖向卓天威疯狂地冲去。
卓天威抱刀屹立,双目冷电四射,像利剑般射向疯狂的魔僧身上,冷哼了一声,杀气汹涌升腾。
刀尖上升了,光芒耀目生花。
“我跟你拼了……”魔僧狂叫着,像疯子般冲上。
“泣魂天殛!”卓天威沉声叫,刀尖向前一引。
上一次,魔僧在寒山居在这一招下保住了老命。
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幸运了。
卓天威认为自己的绝招有缺陷,曾经深入了一层加以研究而改进,因此威力可想而知。
引出的刀,外表看不出有何异处,看不出用劲的象迹,也没有刀气发出,刀身映着阳光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没开锋的刀。
这是他发招前一刹那的现象,他的心神、意志、力量,全部凝聚在刀上。当招式发出,凝聚的神、意、力陡然发出,那将是石破天惊的迸爆,足以摧毁所有的人和物,当者披靡。
有我无敌,这是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劲脉膨胀,但他的身躯却似乎缩小了,身躯每一条肌肉,每一处部位皆受到刀的周全保护,没有任何部位暴露在对方的有效攻击威力圈内。要需注意不能受到对方的攻击。
人影疯狂地接触,刀光楔入杖影,眨眼间,乍合的人影立即乍分,接触的时间只有一刹那。
这一刹那就是生死的分野,可怖的刀光闪烁数次,蛇纹杖的权影也狂乱地电闪雷惊。
魔僧似乎止不住冲势,而且冲得更急更猛,远出三丈外,砰一声仆倒在地向前滚翻。
蛇纹杖斜飞四五丈外,翻腾着砸向一处树丛。
魔僧的滚势终止,手脚一伸,崩溃了。
血流了一地,胸裂腹破,惨不忍睹。
一代凶僧,一接触便被接引西方。
卓天威的冲势同样又急又猛,发出一声兽性的长啸,冲向惊怖战傈的三十名男女,刀人一体,势如惊涛骇浪。
来得太快,三十名男女中,有些人想逃也无能为力,只好挥刃自保。站得稍远的人,惊怖地落荒而逃。
一男一女逃入底右的桃林,突然惊呼一声,踉跄刹住脚步,惊怖地后退。
傅姑娘仗剑屹立,凤目冷电四射,她盯了前面的两男女一眼,再从两人的空隙中注视庵前的广场。
那儿,除了尸体和血腥,已经没有什么好看了。
“你们走吧!”她用剑向侧方一挥,接着发出一声悲天悯人的叹息。
她看到卓天威发威,看到卓天威斩杀魔僧,看到卓天威杀入人丛……好惨!本来她替卓天威的生死担心。
现在,她倒是怜悯这些可怜的人了,没有人能接得下卓天威一刀,人的生命好脆弱啊!
她倒垂着剑,举步出林,一步步向卓天威走去。
卓天威的四周,增加了六具尸体。
面前,跪伏着一名劲装中年人,浑身在战栗。
卓天威脸色阴沉,嘴角泛现一丝冷酷的冷笑,刀压在中年人的天灵盖上。
“我要知道翻江倒海齐启端的下落。”卓天威一字一吐:“你们是杭霸主的爪牙,江南是你们的势力范围,翻江倒海是闯道的混混,而且颇有名气,在你们的势力范围内混,不要说你不知道。招!口供换你的命。”
“我……我我……”爬伏在地上的人语不成声。
“你不知道,表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饶命啊……”那人凄惨地尖叫:“我……我真的不……不知道。早……早些天,听说你为了一根珠钗,向郝四爷追……追查翻江倒海,用……用阴手制了郝……郝四爷的经脉。
因此,我们都曾经着手查……查姓齐的根底,可……可是,我……我们的人,已……已已经派人传出信息,要求所属的弟兄,赶……赶快追查,至今仍无结果,饶……饶命……请饶命……”
傅姑娘一阵惨然,偎近卓天威身旁。
“卓……卓兄……饶他算了。”她轻声地为那人请命:“他不知道,杀了他也是枉然,不如放了他!”
卓天威脸上的杀气慢慢消失,目光逐渐柔和。
“你!”卓天威收刀退了两步:“回去告诉杭霸主,要他离开我卓天威远一点。
今后,再有人向卓某玩弄阴谋诡计明攻暗袭卓某与他誓不两立,对你们的人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你走!”
那人似乎精神已经崩溃了,好半天才能抖索着站起来,脸色泛灰,冷汗彻体。
“卓……卓爷!”那人居然还能清晰地说话:“听……听说你要……要找-……
一个叫赵……赵无咎的人。”
“不错。”卓天威点头,收刀入鞘。
“两月前在场州,咱们潜伏在那儿窥视三星盟动静的人,发现一个从京师南返的富商,姓名就是赵元咎。”
“两个月前?你们不可能留意一个过境的富商。”卓无威心中一动:“扬州已经不是你们的码头,你们不敢在三星盟的地盘内猎食。”
“是三星盟的人先盯上的,我们的人无意中碰上而已。”那人进一步解释。
“结果如何?”
“怪就怪在这点上,姓赵的在扬州逗留十日,作扬州十日之游。而这十日中,三星盟的人似乎已经把这个人忘掉了。后来,我们的人才发现,三星盟中有某一位有力人土,与这个姓赵的有交情,所以不再过问。”
“后来呢?”
“听说姓赵的到南京游玩去了,这人手面相当大方,携有不少金银,扬州的青楼名姬,对这人颇有印象。姓赵的正届壮年,人才一表,出手大方,正是青楼名姬羡慕的好恩客。”
“恕在下多问,这期间,扬州曾否发生过采花杀人或劫财杀人案件?”
“这……恐怕得向三星盟的人打听了。”
“哦!晤!你说是两月前的事?”
“是的,错不了。”
“姓赵的与三星盟某位有名人士有交情?”
“是的。”
“那人的去向是南京而不是过江到镇江?”
“是的。”
“南京是你们从三星盟手中夺获的地盘,为何不盯住这个人?”
“咱们的人注意力全放在夺取苏州地盘上,无暇兼顾个单身富商的事,何况南京是龙蟠虎踞之地,禁卫森严,向一个特殊人物下手,所冒的风险太大,其实,南京的局面,咱们并不能完全控制。”
“好,谢谢你的消息,你可以走了。”
那人说声谢谢,抱拳一礼急急走了。
傅姑娘收了剑,目送那人的背影去远。
“卓兄,不知道这人所说的赵元咎,是不是镇江血案的疑犯赵元咎?”傅姑娘问。
“那人在扬州玩乐十日,到南京逗留一些时日再转道镇江,在时间上恰好相符。”
卓天威冷静地分析。
“有此可能。”
“现在,一定还在苏州。而且,他在暗中策划向我下手。好!我会把他撤出来的,今天的收获真不少,我又向嫌疑犯接近了一大步。咱们走!”
“卓兄下一步……”
“三星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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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塘镇距府城仅有十二三里,消息传得很快,距枫桥镇更近。
准提庵魔僧被杀的消息传出,心惊胆跳的人增加了三倍。
魔僧是宇内七大凶人之一,名列高手中的高手,那些武功比魔僧差的人,心凉胆跳自是意料中事。
各方瞩目的风暴中心,仍然是枫桥镇。
镇郊的寒山寺相当偏僻,大诗人的一首枫桥夜泊,把这座小寺的地位,提升至全国知名的程度,禅寺内怪僧寒山拾得像,也受到崇尚自然、放浪形骸的人士尊敬。
各方瞩目的人物,自然是江湖新秀卓天威。
他的行踪,已成为眼线争逐的焦点,不是好现象,一举一动皆落在有心人的监视下。
卓天威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完全摆脱眼线的追踪,除非是夜间。因此,他的应急之道,是尽量减少昼间的活动,而每次办事,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达成,飘忽无定,让追踪的人疲于奔命,来不及应变,令眼线无法预测他的去向。
他是一个悟力极强的人,渐渐地会用心机玩弄手段,渐渐领悟如何扔脱追踪者的技巧。
他放弃乘坐舟艇代步的习惯,离开准提庵血腥屠场便不再返回所雇的快舟,偕女扮男装的傅姑娘,越野而走赶赴枫桥镇,沿途尽量避免暴露行藏。
在寒山寺南面半里地,一座荒园的危楼下,两人仔细地搜索每一可疑角落,看清荒园的地理形势。
这是一座被业主封闭了的荒芜花园,十余座亭台楼阁大半垮落破败不堪,已经不能居住。野草荆棘取代了昔日的奇花异卉,假山已成了狐鼠的巢穴。
在苏州,城内城外名园处处,整个城也是无数小花园聚成的大花园,但荒废了的花园也为数不少。
主人的更迭和门户败落与子弟不肖,皆可以令名园几度沧桑。
这座废园,败落已有十年以上了,危楼塌屋难蔽风雨,不可能有人潜藏在内与鬼为邻。
巡视毕,两人回到一座破凉亭旁的假山下。假山已被草木荆棘所掩覆,外表已看不出是假山了。
卓天盛拨倒茂草,将所携的食物荷叶包席地摊开。
“有一段长时间等待,我们可以定下心神养精蓄锐。”他坐下向傅姑娘说:“这期间,外面有任何响动,都不必大惊小怪。”
“这里是杭霸主的预定聚会处吗?”傅姑娘傍着他坐下问:“消息靠得住吗?”
“这得等我见到量天一尺张捕头之后,才能确定是否可靠。食罢我们先好好休息,你可以在此地睡一觉,留意一切动静,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
“哦!你…”
“我到镇上跑一趟,每天近午时分,量天一尺必定带了几名便服捕快,在枫桥码头巡视,我会悄悄地找到他,他会供给我所要的消息。”
“一起去不好吗?”
“不,我一个人活动方便些。”
“这……你不是说要找三星盟吗?为何要潜伏在这里找杭霸主?”
“那人的口供必须先证实一下,对不对?确定了之后,三星盟的人想赖也赖不掉。”
“哦!卓兄,慎重一点总是好的,我真担心你独自去找三星盟,给他们一招泣魂天殛看呢?”
“胡说!你以为我喜欢动刀杀人吗?”
食罢,两人毫无拘束地相傍躺在草丛中歇息,直至近午时分,卓天威方悄然走了。
申牌初,卓夫感欣然返回。
“杭霸主昨晚率领亲信头目从镇江赶到,今晚不在此地聚会。”他向傅姑娘说:“半个时辰后,吴中一龙派人来此地见我,据传口信的人说,可能是前来奉告翻江倒海的消息。”
“哎呀!卓兄,你与人约会?”姑娘不安地说。
“仓促的约会料亦无妨。”他却毫不担心:“就算消息走漏了,想对付我的人也来不及召集大批高手起来,来少了,哼!他们该知道人少的结果。据量天一尺说,杭霸主的人目下人人自危,魔僧的死讯,已经传遍全城,杭霸主暴跳如雷,发誓要捉我剥皮抽筋呢!”
“卓兄,今后你的行动,必须十二万分小心,杭霸主艺臻化境,绰号称断魂狂刀,十余年来创下霸主的局面,刀下未逢敌手。我看到你的神奥绝伦威力万钧刀法,但他们人多势众如果全力相图,你可不要冒险啊!”
“你看过他的刀法吗?”
“听说过而已。”
“你知道他的为人吗?譬如说他的性情、个性、嗜好等等。”
“略有所知。”
“好,我们慢慢谈,我需要了解对手的一切,知道他的长处和弱点,越详细越好,知已知彼,这是制胜的不二法门,我会小心在意的。武学深如瀚海,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会自命不凡高估自己。对付功臻化境、身怀绝学的劲敌,我不会掉以轻心的。魔俗是我的手下败将,准提庵那些人以他为首,所以我有击溃他们的信心,才不在意他的人多势众。”
两人谈谈说说,意气相投。
姑娘在江湖游厉过一段时日,长春谷主又是白道声誉极隆的名宿,傅家也名列天下武林世家之一。
姑娘不但家学渊源,而且天资甚高,对天下各门各派以及武林绝技,见闻相当!”
博,说起来如数家珍,有条有理娓娓道来,卓天威获益匪浅,对姑娘的印象加深了许多,好感渐渐加深。
人与人之间,接触是十分重要的,一见面便情投意合的事例毕竟不多,第一印象良好,并不能保证以后投缘。
卓天威与姑娘虽然多次见面,但真正正一起相互了解的机会却缺少,这次两人终于获得合作的机会,接触便可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加以姑娘有心亲近,相处如水乳交融乃是意料中事。
终于,园门方向传来一声呼哨!
“你留意四周的动静,我出去见他。”卓天威匆匆地说,将刀插入腰带。
“小心啊!”姑娘低声叮嘱。
三个青衣人沿荒草及腰的小石径,警觉地向半塌的门楼接近。
后面两丈左右,卓天威无声无息地亦步亦趋。三个青衣人也许注意力全放在前面,居然没发现有人紧跟身后。
“老七,再发一次信号。”领先那位颇具威严的人说。
不等跟在后面的老七再发呼哨,后面已传出脚步声。
“诸位是宗政家的人吗?”卓天威大踏步跟上微笑着问:“晤!咱们曾经见过,有一面之缘。”
“对,有一面之缘,那晚老弟光临讨消息,在下也在场。”为首的人含笑抱拳行礼:
“在下姓曹、曹永泰,请多指教。”
“哦!原来是曹三老爷,恕在下失礼。”卓无威颇感意外,想不到吴中一龙竟会派亲信拜弟前来送消息:“曹三老爷亲自见教,真不敢当。”
“老弟客气,请不要介意,在下这次前来,不仅是奉告翻江倒海的消息,也奉告有关赵无咎的调查结果,当然也有杭霸主一些人的活动情形。”
“在下感激不尽,有劳了。”
曹三老爷举手一挥,老七立即呈上一只小布包。
“这是翻江倒海齐启瑞的遗物,他五天前死在杭州的西湖客栈中,喉咙被人割断,成了无头公案。”曹三老爷感慨地说:“卓老弟,十分抱歉,告诉你这种坏消息、。”
“灭杀的!”卓天威激动地咒骂:“杀人灭口,果然不幸而料中。”
“卓老弟,能不能把老弟要寻找赵元咎的原因相告?”曹三老爷泰然地问。
“抱歉,恕难奉告,在下只须知道这么一个人。”卓天成总算不糊涂。
“这……”
“消息如何?”
“早些天,一艘从镇江来的客船,在阊门码头靠岸,曾经有一位叫赵元咎的行商,下船在码头与邻船的货船水夫冲突,出手打伤了三名水夫。目下已派人专程沿河查问,近期可望获得确实的消息。”
“不要被他愚弄了,他还躲在苏州,而且拥有强大的实力,虽然没有杭霸主或三星盟的实力强大,至少也相去不远,可用的高手男女皆武功出类拔革。曹三老爷,劳驾多派些人暗中侦查,不难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老弟以为他潜伏在本城?”
“不错,不是他,是他们,人数众多,而且派有人在卓某附近跟踪,早晚他会露出马脚的。”
“哎呀!原来他是老弟的仇家。”
“可以这么说。”
“好,老弟放心,在下多派些人留意,定然不负所托。”曹三老爷拍胸慨然地说:“老弟知道有关姓赵的事,可否见告?多知道一些,便多一分希望。”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只能说这么多,恕难奉告。”他断然拒绝透露寻找赵无答的内情。
上次透露姓名,便受到对方设饵诱袭,再将内情透露,岂不打草惊蛇?恐怕姓赵的将在天底下消失,永远无法找到了。
“好吧!在下一定尽力而为。”曹三老爷知趣地不再追问。
“谢谢。”
“杭霸主目下藏身在虎丘憨憨泉南面的一座小园内,他的死党五虎七彪十煞星也全都来了。”
“藏身在名胜区中,距城又近,行动方便,这位霸王果然名不虚传。”卓天威由衷地说。
“老弟,你住在虹桥的东海老店,他藏身虎丘,在你的近邻,恐怕其志在你呢,你要可小心了。”曹三老爷诚恳地说:“白天他当然不敢明目张胆闹事,晚上……”
“我会小心的,多谢关照。”
“老弟,还是迁到敝义兄的住处……”
“不必了,我有我的打算,告辞。”
曹三老爷还想留客,但是卓天盛说走便走了,而且一掠三四丈,三两起落便消失在野林茂草中。
“他会到虎丘送死的。”曹三老爷向两位同伴说:“年轻气盛,狂傲自负,这种人活不长久的,咱们走吧!回程恐怕有人埋伏,小心了。”
卓天成并未远走,潜伏在树林中,目送曹三老爷三个人去远,方返回原处。
对面的草丛中,钻出傅姑娘。
“这位曹三好大胆,后面没带有保镖。”姑娘说:“他那两个随从,似乎也不是有名气的武林高手。”
“不是他大胆,而是必有所恃。”卓天威笑笑:“我曾经打听过了,吴中一龙结义三兄弟,老二铁金刚高冈是最活跃的人,武功也了得。这位老三曹永泰绰号虽然很神气,叫神手天君,其实拳掌的功力有限得很,在江湖还叫不响字号。平时很少在家,连府城的人也对他没有多少印象。
杭霸主与三星盟的人,根本没将他列为对手,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起不了作用的甘草型人物,他用不着带保镖。”
“卓兄,翻江倒海这条线索断了……”
“我已经料到了,所以把目标放在赵元咎身上,我感到奇怪的是……”
“奇怪什么?”
“按那天他们设网张罗的情景估计,姓赵的声势与实力,皆雄厚得出人意表。而吴中一龙是本地的豪霸,人手多地面广,居然对姓赵的一无所知,岂不反常?要不,就是吴中一龙虚有其表,言过其实,根本控制不了局面,难怪郝四敢挺身而出要取而代之。”
“卓兄,如果说那姓赵的是郝四的人,如何?你认为有此可能吗?”姑娘郑重地提出意见。
“这……当然有此可能。可是……郝四的人,的确不清楚翻江倒海的底细,而且的确派了不少人积极追查翻江倒海的下落,情理上无法解释,对不对?”
“这……”
“我会把根底刨出来的,哼!”卓天威凶狠地说:“我相信三星盟中,一定有人知道姓赵的根底来历。”
□□□□□□
从废园到寒山寺,仅有半里左右,如无树林挡住视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只要一到寒山寺,寺至枫桥镇的里余道路上,经常有人来往,不至于发生公然打打杀杀的事件,只需防范暗杀的高手突然袭击。
神手天君带了两个从人,三人都没带有引人注目的刀剑。
卓天威的消息是正确的,神手天君曹三老爷本来就不是引人注目的人,对吴中一龙所控制的江湖行业,神手天君从不过问。
在江湖人士的心目中,神手天君几乎不像是自己人,有些人甚至也不认识这位曹三老爷。
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不会成为别人争取或对付的目标,神手天君就存有这种念头呢?
离开废园不久,寒山寺在望。
路右的一丛修竹分,蹬出一个灰袍中年人,背着手迎面挡住去路,鹰目中冷电四射,佩着的剑古色斑斓,露出了森森的尖利牙齿。
“曹三老爷吗?借一步说话。”灰袍人阴森森地说,口中尖利的牙齿像狼牙般地令人心悸。
神手天君讶然止步,瞥了对方一眼,然后游目四顾,甚至转头回望。
来路空荡荡,没有人迹。
身后的两个随从冷然叉腰而立,脸上没有表情,倒像是一对石人,尤其是那位叫老七的人,甚至连眼皮也毫不眨动半次。
“尊驾是……”神手无君终于发话了。
“劫持令义兄铁金刚高老二的主事人,正是区区在下。”灰袍人狞笑:“没料到一时计算错误,在下也临时有事不在现场,反而中了令义兄吴中一龙的圈套,不但把高老二救走,也杀了在下几个人,阴神章老兄也几乎丧命。现在只好在阁下身上打主意了。”
“阁下,我曹永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在我身上打主意,不会有任何好处的。”神手天君苦笑:“阁下有何要求,说吧!在下洗耳恭听,听候吩咐。”
“好,你是个聪明人,跟我走。”灰袍人向东面一指:“不远处有条小径,请。”
神手无君不假思索地举步,但两个随从却丝纹不动。
“你们两位也请。”灰抱人向两随从说。
“他们不会听你的。”神手天君止步说:“只有我大哥才能指挥他们。他们奉命前来办事,办完事直接回城复命,途中如果发现其他的变故,他们绝不会插手多管闲事,连我也不能指使他们。”
“在下却是不信。”灰袍人冷笑,举手一挥。
四面八方人影纷现,共出现八名青衣大汉。
两随从屹立如故,冷静如故。
似乎,天下间没有任何事可以撼动他们,即使天掉下来也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把他们带走!”灰袍人下令:“必要时,毙了!”
两名佩刀大汉举步,一左一右到了两名随从身旁。
两随从视若未见,叉腰屹立像是石人。
一名额有刀疤的大汉巨手一伸,便扣住了老七的右手脉门,五指如钩真力骤发,作势要将手臂扭转擒人。
砰一声响,老七的左掌比电闪还要快,快得连旁观的人也看不清是如何出掌的,劈在眉心上,几乎把大汉的脑袋劈成两片。
同一瞬间,另一位随从的右手发出一记二龙争珠,食中二指插入另一名大汉的双目,眼珠被挤出眼外,红白黑三种液体往外直流。
“啊……”眼珠被掏出的大汉惨厉地狂叫。
一照面,两个人就完了。
“咦!”灰袍人骇然惊叫。
两随从将尸体推倒,仍然叉腰屹立,神色丝毫未变,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
“哎……啊……”双目已毁的大汉在地下哀号,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未能如愿。
六把刀出鞘,刀尖指向两随从。
“你们对付不了他俩。”神手无君平静地说。
灰袍人突然转身面向着神手无君,杀气怒涌,鹰目凶狠地盯着神手天君,左手一伸,奇准地扣住了神手天君的右肘曲池,右手立掌当胸,随时可以发招攻击,也护住了自己的胸腹处。
“你这两个随从会被分尸。”灰袍人厉声说:“至于你……”
“真的?”神手天君并不因右手曲池被制而惊慌:“我的神手绰号,其实是指对女人神乎其神,很少女人能抗拒我这双手的撩拨,但用来与武林高手相搏,我承认并不灵光,老兄你要把我怎样?”
灰袍人突然打一冷战,接着脸色在变,眼神在变。
一声怒吼,六大汉中有人发出攻击的叱喝,六把锋利的单刀同时抢攻,要为死了的两位同伴报仇。
两随从左右一分,双掌闪电似的在如山刀影中点打拍拨,进退如电火流光,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掌斜拍在刀身上的震呜此起彼落,二比六居然未落下风,两双肉掌甚至比六把单刀更具威力,把六名刀法狂野功力不弱的大汉,逼得八方闪掠,阵脚渐乱。
“我跟你走,阁下。”神手天君向灰袍人说:“你这六个人武功很不错,可是,仍然不够好。”
灰袍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巴张得大大地,眼神慌乱,脸颊直冒冷汗。
啪一声响,一把单刀被老七拍飞,然后是一声狂叫,刀脱手的大汉被老七一掌劈在右助下,肋骨的折断声传出,身躯也被震出丈外摔倒在竹丛下。
卓天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小径中。
“住手!”卓天威的叱喝震耳欲聋。
“哎……”神手天君厉叫,突然摔倒在地。
卓天威飞跃而进,猛扑灰饱人。他所见到的是灰袍人扣住神手天君的右肘一抖,神手大君便倒了。
灰饱人如中雷殛,扭头狂奔而走。
五大汉认出来人是卓天威,再一看首领亡命而逃,不知由谁下的撤走信号,不约而同撒刀四散逃命,丢下三具尸体不管了。
“怎样了?”卓天威扶住了神手天君急问,救人要紧,无暇追人。
“我的手肘……脱……脱臼了……”神手天君哀叫,痛得额上冒冷汗,浑身在发抖。
脱臼平常得很,一拉一抖一拍一送,肘臼复合,但由于筋被拉长了,短期间不宜再活动。
“站好了。”卓天威放手:“你应该多带些人保镖,哦!那是些什么人?”
“杭霸主的人。”神手大君活动右手,“卓兄,谢谢,如果你晚来一步……”
“你这两位保镖很了得,空手人白刃炒到颠峰。”卓大威瞥了两位随从一眼:“你们走吧!须防他们召集党羽赶回来。”
“大德不言谢,老弟,日后有何吩咐,只要知会一声,在下当有摄命。”神手天君诚恳地说:“有关赵元咎的消息,在下将尽全力打听。一有消息,不知如何才能能通知老弟,可否示知?”
“派人到东海老店传信便可。”
“但……老弟经常不在店中……”
“只要找店伙留话,在下会收得到的。”
“好,告辞。”
□□□□□□
魔僧的死,给予那些武功不如魔僧的人精神威胁甚大,一些有自知之明的人,看到卓天威的身影便会心惊胆跳,勇气全消。
五个大汉本来因三名同伴之死,心中已有怯念,对神手天君的两个随从深怀戒心,卓天威的出现,正好让他们有了逃命的理由,五个人一哄而散,丢下他们的主子不管了,落荒飞逃各不相顾。
一名大汉向东北的树林飞奔,这辈子大概以今天跑得最快,打破往昔的轻功最高纪录。
一口气奔出两三里,一不小心,脚下被树根一绊,砰一声摔倒,跌了个晕头转向,钢刀脱手扔出三丈外,爬伏在地喘息,几乎爬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神魂入窍,喘过一口气,这才精疲力尽地爬起来,举目四顾寻找路径,看是否有同伴跟来,多一个人胆气也壮些。
左方不远处的林隙间,灰影人目。
谢谢天,不但是同伴,而且是主事人。
“八爷!”大汉兴奋地叫,忘了自己的疲劳,向被树丛挡住的灰影奔去。
灰袍人两眼发直,踉跄而走,像个醉了十二成的醉鬼,不时拨开挡在前面的树枝,歪歪倒倒脚下虚浮。
“八爷!”大汉骇然大叫:“你……你怎么啦?”
灰袍人猛然一震,突然站住了。
“八爷!”大汉的叫声加高了一倍。
灰袍人一摇脑袋,像是患了夜游症的人突然清醒,循声扭头察看。
“詹隆!是你。”灰袍人双目恢复神采:“哎呀!他……他们呢?”
“不知道,八爷。”大汉羞愧地低下头:“在下该死!姓卓的出现,大家争先恐后逃命在下也……”
“姓卓的?卓天威?”灰袍八爷一怔。
“是呀!卓天盛,咦!八爷……”
“哎呀!我站起来了。”八爷如大梦初醒。
“八爷站起来了?八爷不知道卓天威现身?”
“詹隆,我告诉你一件事。”八爷打一冷战。
“八爷……”
“我们分道返报,消息务必传回给天成仙长。”
“八爷的意思……”
“咱们完全估错了吴中一龙的实力,那个扮猪吃老虎的神手天君……咦!是什么气味?”八爷警觉地举目四顾。
“晤!是脂粉香……嗯……”大汉话未完,上身一挺,然后向前一栽,背心要害上,一星金属的光芒入目。
八爷武功了得,经验丰富,一声怪叫,扭身一掌斜拂,掌风奇准地震偏了一星芒影,危机间不容发,身形如果扭转慢了一刹那,芒影必定贯胸而人。
可是,另一星芒影接通而至,这次躲不掉了,想躲也力不从心,芒影贯人右颈根,投入五寸以上,颈骨也挡不住芒影深入。
“呢……你……”八爷吃力地拉住了身旁的树枝,一阵籁籁怪响,沉重的身躯与树枝一同下沉。
绿影冉冉而至,香风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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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天威在检查尸体,因为他发觉那位双目被掏的大汉尚未断气。双目被掏,眼珠吊在眶外,通常如果抢救及时是不会致命的,当然是瞎定了。
他不能见死不救,虽则他知道这些人是他的敌人,杭霸主的爪牙都是他的敌人,但这些人并非向他袭击,他怎能见死不救?
扶起大汉的上身,大汉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从仍在流血的眼眶中仔细察看,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指力深入颅骨,不仅是眼珠被刺出而已,内颅骨受创,难怪大汉一蹶不起。
“抱歉,在下无能为力。”他颓然放手:“那家伙出手好狠好毒,脑内部已受到重创,无法挽救了。”
“毒……毒……毒指汪……汪……”大汉含糊地说,字音见难分辨。
“你说什么?”他大声问。
“毒……指汪……呃……”大汉终于一口气接不上,身躯猛烈拙动了两下,气息陡然断绝,所说的最后三个字,更不容易听清。
他也留了心,居然听清了“毒指汪”三个字,却又不敢肯定。
这里距寒山寺很近,也许杭霸主的人会前来收尸,用不着他耽心,但他仍然将三具尸体拖放在小径上,以便路过的人发现报官。
安顿尸体毕,他打出手势知会傅姑娘。
他知道傅姑娘潜伏在左近,如非情势危急,姑娘是不会出面的。
刚准备离开,后面小径折向处,绿影入目,相距不足三十步,看得真切。
是一位穿绿劲装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腰间佩了一把剑鞘镶珠嵌玉的美丽宝剑。
绿衣少女也看到了他,当然也看到地下的三具尸体。
“咦!匪徒体走!”绿衣少女娇叱,一跃竟然远出三丈余,飞纵而至。
一跃三丈,轻功高手中百不得一,有地方起势或许能办得到,但绿衣少女是从原地起跃的,想练到这种境界,太难太难了。
他不由心中暗暗喝采,也油然兴起戒心。
绿衣少女急射而至,在两丈外突然伸出纤纤玉手,食中两指前伸,人指俱到,冲势快速绝伦。
他身形疾闪,右掠丈外。
指劲破空的嘶啸声刺耳,一道劲流从他身侧以高速掠过,好霸道的洞壁穿石指力,足以伤人于八尺内。
“住手!”他沉叱,立掌当胸准备反击,对少女的可怕指力心中懔懔。
绿衣少女本来想扣指弹击,闻声止步收势面面相对。
“光天化日之下,你这匪徒竟敢在名刹左近杀人!”绿衣少女厉声说。
美丽的绝色少女发起怒来也是相当吓人的,柳眉倒坚,杏眼睁圆,虽然没有吃人的气势,也真够瞧的。
发育完善的少女穿劲装,那才真的够瞧,该高的高,该细的细,让男人膘一眼就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这位少女就具有这种令男人昏头的脱力,再加上身上所激发的芳香,更增三分诱人的魔力。
“好美的姑娘!”他心中暗暗喝采。
他不得不承认,近来所遇见的姑娘们中,这位绿衣少女是最秀最美的一个,不但把白素绫比下去了,也把那位三星盟的胡姑娘比下去了。
傅姑娘和裴宣文的脸蛋也够灵秀,但他只看过两女的男装。女人之所以为女人,服装相当重要。
人要衣装,女人的衣裙本身就具有令异性倾倒的魅力,女人穿宽大的男装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女人了。
“姑娘,不要乱给人定罪。”他含笑解释:“这三个人是被别人杀死的……”
“你还敢强辩?你带了刀,站在尸体旁,本姑娘要擒住你送官究治,着!”
着字出口,扣指疾弹,又是内家破空指力突袭。
他再次闪避,连闪三次方位,险之又险地连避三指,快如电光流矢。
绿衣少女终于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劲敌,指力已无以为继,劲道一指比一指减弱,第三指已是强弩之末。
“铮!”
龙吟乍起,宝剑出鞘,晶芒耀目生花,好一把吹毛可断的宝剑。
有理讲不清,谁强谁有理!
剑出鞘便已攻出,森森剑气着体生寒,一招寒梅吐蕊势如狂飚,剑术火候出奇地精纯凌厉。
这是一记快速猛烈的攻击狠招,可以在取得优势后不断连续进攻,尤其是在对方无法封架的时机中,攻势绵绵不绝,不中不止,并不限于一口气连攻五剑或刹那间攻出五剑。
卓天威已经知道这少女武功超绝,不但轻功惊人,指功更是已臻不可能的境界在这种年龄势不可能。
因此,他提高警觉小心应付。
他快速地闪退,刹那间连换六次方位。
他退了两丈左右,巧妙地在一剑连一剑的神速快攻中闪动、幻化、挪移,总是在间不容发中脱出剑尖的控制,旁观者觉得剑剑致命,惊险万状,其实是有惊无险。
他闪避的身法妙到颠毫,剑上所发的彻骨冷冽剑气沾体即自消,少女所攻的每一剑皆仅差分厘,难够得上部位。似乎,他是附在剑尖前的虚影,随剑吞吐紧附不变,如影附形,神奥绝伦。
他不能还手,这绿衣少女不但美得灵秀,而且不是故意寻衅的仇敌。
少女终于明白剑亦无功,聪明地收招不再作无望的抢攻,清澈的明眸中,惊讶的神情取代了愤怒的火焰。
“你的闪避身法神乎其神。”绿衣少女的剑势仍保持随时可以攻出的有利部位:“但本姑娘一定要将你送官法办,你不能杀了人而能逍遥法外。”
“你这位姑娘怎么不讲理?”他平静地说:“你可曾目击在下杀人?”
“你仍在现场……”
“姑娘,现在,你也在现场,而且你正在动剑,我可以咬定人是你杀的,在公堂上,你这桩官司有输无赢。姑娘,你知道一个少女在公堂上抛头露面,上有知县太爷,左右有公吏,下面有看审的无数市民,你一张嘴能辨得过我吗?我只要说一句话,你就会一败涂地。”
“你胡说!你说什么一句话?”少女凶霸霸地问。
“这……”
“说!”
“不便说。”
“我不怕你说,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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