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最为机警精明,她独自退在一旁作壁上观。她与圣手无常在地道间打交道,情势所迫地不得不妥协,但一出地道,她就与圣手无常的八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见机行事的态度相当明显。
玉虚观主三个人,被圣手无常的两个人押在后面,形同囚犯,随时都可能受到无情的打击。
百绝头陀只有三个人,另加上惊鸿剑客与柳彪,还得派妙观者看守着霸剑奇花,实际能动手拼搏的,只能有四个半人。
柳彪只能算半个人,甚至比不上一个三流高手。
玉虚观主成了人质,百绝头陀的处境十分恶劣。
地道口在小陡坡下,坡下是野草生生的空旷荒野,四周树林围绕,距玉虚观已远在两里外,中间隔着里宽的树林,因此看不见玉虚观,被树林挡住了视线。
先后钻出地道,百绝头陀知道跑不掉,不得不断然作困兽之斗。而且玉虚观主在对方手中,在情感与道义上,他都不能溜之大吉,何况溜走的成功率低得可怜,圣手无常的道行比他高。
圣手无常心中极感愤怒,但脸上仅有阴森的神色流露,与一般正常人的暴跳如雷不同,是属于阴险冷酷,喜怒不现辞色的人。
“似乎,咱们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圣手无常阴森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匝,“而且有三四个还不是我们的人。”
百绝头陀也沉得住气,等候对方爆发。
“其他的人,是四散而走的。”百绝头陀尽量控制住情绪,因为知道自己是欠理的一方,“从地道脱身的,恐怕就是这几个人了。”
“杨小狗只有两个人。”
“已知的有两个人。”
“而我们人多势众,每个人都是有头有脸,武功超绝的高手中的高手,人数多了数十倍,竟然失败了。”
“确是失败了。”百绝头陀居然失声喟叹。
“你知道原因吗?”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与杨小狗的武功抗衡。一群羊,绝不可能对付得了一头猛虎的。”
“你搏了,这不是原因。”
“不是吗?”
“失败在你身上。”圣手无常语气渐厉。
“道友,你这话公平吗?”百绝头陀冷笑。
“你丢下仍在拼命的同伴,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些。”
“你也不慢呀!”百绝头陀当然不肯认错,“你看,你是跟在我身后出来的。”
“我是最后眼看同伴死伤殆尽之后,最后撤走的。由于你贪生怕死先撤阵逃走,杨小狗才能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如入无人之境,从侧后方贯入主阵,不费吹灰之力,从后面在刹那间,杀死我的主阵七星主。”
“胡说八道,我撤走时,你的主阵已经毫无声息,除了死尸已没有活人了。道友,不要用这不是事实的理由诿过于我,不要输不起,你用这点理由责难我,以掩饰你的失败,算什么有担当的主事人?咱们失败得已经够惨了,难道你还想要残余的人.自相残杀死光了才甘心?”百绝头陀大声分辨,逐渐沉不住气了。
“你丢下同伴撤走是事实,你强辩没有用。”圣手无常也按捺不住怒火,就快要爆发了,“任何人都可以临危脱逃,你不能。”
“你能?哼!”
互相指责如果没有第三者排解,最后必定会走上争吵动武的不归路。
“当初引来八极游龙干预,是你惹来的横祸飞灾。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又知道这小狗可怕,在五子与五方揭谛朱大法师遭劫之后,就该断然处置,把妙观音交给他的。我曾经在归德派人劝过你,你坚决拒绝,结果导致混沌宫的毁灭。现在玉虚观又步上毁灭后尘,把咱们最后的希望勾消了,你怎能在决死关头中怕死逃走?
你……”
“混蛋,你这话简直狗屁!”百绝头陀忍无可忍,怒火似山洪暴发,“派出门人子弟在天下各地作案,以充实混沌宫将来扩建各地下院的财源,不论成功或失败,都不能怪作案的人,谁知道八极游龙会出头管闲事?你能预先知道八极游龙在何处,要在该处作案的人回避吗?没知识。”
“你……”
“我的门人并不知道八极游龙出面干预,千辛万苦把作案的金银珠宝缴交,发现有人追踪,不到混沌宫藏匿,反而把人往南阳引,以免累及混饨宫。在首山,武功禅功比我高一倍的风雷神僧,一剑也没接下就丢了命,我才不得不派人催请你们赶来相助,怎知道你们七个可以移山倒海的神仙,一下子就死了六个?我的门人妙观音没有错,你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简直无耻!无耻!”
百绝头陀豁出去了,愤怒地大叫大嚷。
“你们都冷静好不好?”玉虚观主惶然急叫,“我的玉虚观被波及遭了无妄之灾,现在也不后悔。失败已成定局,现在指责这是谁的错已无意义。只剩下几个人,正是发富图强,团结一致准备东山再起的紧要关头,再互相指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小狗发现地道追来,我们即使不自相残杀,也会死在他的暗器利剑下,省些劲保存元气吧!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先把地道口给堵死。’惊鸿剑客目下是武功最差劲的一个,提起杨一元就心里直发抖。
他这一打岔,把紧张的气氛减弱了许多。
圣手无常和百绝头陀,也悚然而惊,剩下这几个人,哪禁得起杨一元一击?
“馊主意。”圣手无常瞪了惊鸿剑客一眼,乘机下台阶收剑,“咱们全力飞奔远走高飞,片刻间可逃出两三里。堵住地道口,片刻也无法弄好。走吧。先离开再说,头陀,我道歉。”
“罢了。”百绝头陀本来就心中有愧,圣手无常向他道歉,他被激起的怒火和愤恨,便烟消云散,“道友,咱们仍有可用的人力.樊家庄仍可潜伏,金银也容易筹措,等杨小狗远离疆界之后,咱们再着手东山再起,不出三年,混沌宫将……”
东面二十余步外,高与肩齐的草丛中,两个人走出长身而起,怪笑声同时传到。
“我的事还没有着落,怎么会远离疆界?”缓步并肩而来的杨一元声如洪钟,虎目中神光湛湛,“我已经在这里看了老半天,希望你们自相残杀打起来,我也好省些劲,岂知空欢喜一场,真没意思。”
“你这狗东西,真要赶尽杀绝吗?”圣手无常大骇,嗓音全变了。
那天晚上七个号称妖仙的超绝高手,同时行法全力一击,结果死掉六个。他见机逃走,而且受了伤。
十绝诛仙阵人更多,结果如何?
现在这几个人中,有几个能派用场?
“大概要的。”杨一元拔剑出鞘,神色庄严,“除恶务尽,这句话颇有道理,虽则天下之恶,是除不尽的。但总该有人出面去除,不然保证会成为罪恶世界。你们,就是一群禽兽。”
“我跟你到济宁州投案。”妙观音推开经脉被制的霸剑奇花,一挺高耸酥胸向前走,真有女英雄女光棍的气概,与视死如归的豪情。
杨一元虎目炯炯,打量这个相当熟悉的美丽女人。
不错,是随无上散仙在店找他的那个红衣女人。
他曾经两次捉到这个女人,也两次放走这个女人。
在首山,他把另一个女人看成妙观音。这个女人是绛羽飞天艾红姑,被他捉到了,空欢喜一场。
另一个被他误认是妙观音的人,是辣手红绡张文锦。
也许,这个两度捉放的妇人,是真的妙观音了,不会再被愚弄啦!
但他可不敢断定。这女人到底是真是假……
“你是妙观音?”他冷冷地问。
“我就是妙观音梅含芳。”女人傲然地说,“我杀人越货,敢作敢当,与其他的人无关,我跟你到济宁州投案,你满意了吧?”
“哦!就算你真是妙观音,但你似乎不懂除恶务尽这句话的意思,或者是故意装作不懂。”
“我懂,所以挺身而出跟你去投案,你没有再伤害其他无关的人的借口。你八极游龙不是神明,你不能管天下间所有的事。混沌宫并没招惹你八极游龙,而且……”
“混沌宫招惹了我。”小雅扬剑接口,“所以我有权和他们讨一笔血债。”
“你是什么人?”妙观音沉声问。
“我叫蔺小雅,勉勉强强可以算初出道的武林人。”
“你讨什么血债?”
“四个多月前,河对面卫辉府城北面的长药集,三家村民三十六口被杀,三家各有一座美丽的少女失踪。集后的白马庙的老庙祝,认出寄宿的两个老道,是五方揭谛与圣手无常,留下他们杀人掳人的证据,随即被杀灭口。这三家村民,是本姑娘的远亲。”
“你……”
“我随杨大哥杀人混沌宫,目击你们残害女人的滔天罪行,所以我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狡辩,不需提出任何罪证逼你们承认罪行。
我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讨取这笔惨无人道的血债。”
“妙观音,你任何说辞,也改变不了我们除恶务尽的行动,不必浪费口舌了。”杨一元接口说,“也许辣手红绡,没把我向她所说的话转告给你们。”
“她转告什么?”
“就算她不曾转告,你们也该心里有数呀!你第一次追踪到南阳,我便看出你与百绝头陀的关系,因此故意表示放弃往回走,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引出来除恶务尽呀!我并不知道百绝头陀是混沌宫的赞助人,发现之后,不啻天假其缘,我还能放弃除恶的机会不去温沌宫吗?你太蠢。”
圣手无常一群人,总算知道败亡的前因后果了。
“狗东西!你真阴险。”圣手无常咬牙切齿,左手拂右手剑上下一伸,剑高举拂下垂,举步上前,“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咱们拼死你这条为害天下的死龙。”
百绝头陀一咬牙,举杖并肩上。风雷神僧立即跳出。绛羽飞天艾红姑也举剑而出,与妙观音比肩应敌。
圣手无常的六名爪牙,四面合围。
玉虚观主却悚然后退,两道姑立即左右扶持掩护她退走,脱出圣手无常的控制,她也不可能上前参与围攻。”
刘夫人是最冷静的一个,悄然向呆立在圈外的霸剑奇花接近。
杨一元与小雅徐徐移位,两人保持背部相向,应付围攻的阵势,任由对方合围,冷静沉着信心十足,举起的剑光华熠熠隐发龙吟。
如果没有信心,肯让这些人布阵围攻吗?
合围刚成,剧变已生。
“乾坤始奠!”传出杨一元一声震天沉喝。
双剑一分,上下急旋,突然向东发起排云驭电似的快速抢攻,爆发出满天雷电。
围攻可以对付双方实力相当的人,却对付不了武功高出甚多的无双高手。没有人能有效地挡住突围的人,其他四周的绝对无法同时用兵刃集中攻击,所以一冲必垮,围攻绝顶高手,是极为危险的事。
东面的三个人,两断头一折双脚,一冲便垮,合围立即崩溃。
雷电侧卷,罡风剑气有如狂风乍起。
阵势大乱,洒出漫天血雨。
应付群涌而来的群殴,用剑刺是十分凶险的事、贯入一个人体,拔出剑并非易事,这电光石火的贯体时间,另一人的兵刃很可能同时到达了。
杨一元与小雅不用刺击,剑使刀招,神功注入剑身,所以起招突围的刹那,把三个人的头和脚砍下来,。”
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铮”一声狂震,小雅崩开圣手无常的长剑,扭身反击剑长驱直入,一声轻响,拂尘中断。
她不该贪心,第三剑紧迫强攻,招发跟着排云荡雾,用的仍是砍劈狠劲。
中断的拂尘,突然涌发黑雾,中有无数绿色的火星火焰狂啸而出。”
她感到眼前发晕,看不见圣手无常,却看到一道金虹陡射升起,向她的胸口处破空疾射。
糟了,她的剑已收不回来。也无法用掌拍击金虹,似乎左手已失去举起的力道。
眼看要被金虹贯胸,却发现一条金龙出现在眼前,那传说中的龙,似乎与图画上或建筑上的雕龙极为相似,巨大的形影历历在目。
金龙的一只巨爪,抓住了金虹。
好真实,不是幻觉,金龙的爪真像鸡爪,更像鹰爪。金虹似乎有近丈长,在龙爪中挣扎、扭动、伸缩,就是无法挣脱,像被老鹰抓住的蛇。
一眨眼,一切异象消失了,黑雾与绿星绿焰倏然消失,神智一清,看到圣手无常正以手掩额,惶乱地踉跄向后急退。
她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不由自主地冲上、出剑,反应出乎本能。她只有一个念头:毙了妖道。
她却没看到,圣手无常的双手所掩的前额中心,有一个创孔,有红白液体从掌下缘漏出。
剑毫无抗力,毫无阻滞贯入圣手无常的胸口。
其实她并没完全神智清明,刚才的金龙异象,令她亦信亦疑,出剑只有本能的反应而已。
这瞬间,她感到背心一震,如受雷殛,浑身猛然发僵,剑无力拔出。
“你再补他一剑,帮助他快速兵解归天。”她听到刘夫人的语音在耳畔轰鸣,同时被人勒住了脖子,勒脖的手劲道十足,将她向后拖走。
“他不会归天,只会下地狱,你也是。”是杨一元的语音。
她是清明的,看出同被拖动的人,是无力挣扎的霸剑奇花。
“天啊!我却把这妖妇忘了。”她心中狂叫,“我本来就对她怀有强烈的戒心,真的栽在她手中,冤枉!”
同时,她知道恶斗已经结束了。
草堆中摆了九具断了头折了足的尸体,惨不忍睹。其中就是没有百绝头陀,妙观音也不在。
圣手无常的尸体是完整的,仅前额和胸口中剑。
“你不要过来。”刘夫人大叫。
这妖妇相当得意,左手勒住霸剑奇花,右手勒住小雅,用锁喉手法把两女拖出三丈之外。
“你再过来,我勒断她们的脖子。”刘夫人再次大声威胁。杨一元已收剑人鞘,徐徐跟进不住冷笑。
“你真会恩将仇报呢!女人。”杨一元止步,用嘲弄的口吻说,“浑水摸鱼的功夫,也可圈可点。”
“我刘夫人是一代女霸,你怎么讽刺我不介意。”刘夫人得意地说。
“你要干什么?”杨一元笑问。
“你得听我的。”
“要我上你的床?”
“我怕你,你这种男人我降伏不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呀!”
“天下男人多得很,我不想自找麻烦。”
“呵呵!其实我这人不难对付呀〕你就曾经擒住我,把我整治得死去活来。你瞧,找不是笑容可掬一点儿也不可怕吗?什么事我都能让一步,发生事故不会先动肝火,有话好说尽量不要先入为主自以为是,我可以算是大好人吧?有什么事需要商量,你说好了。”
“我要你替我做三件事。”
“不会是举手之劳的事,是不是很难?”杨一元嬉皮笑脸,似乎不因小雅被制而焦急不安,“当然也不可能是要我做你的情人伴你闯天涯,因为你的确很怕我,降伏不了我,你不敢自找麻烦。说吧!
女人。”
“第一件事,解申小妹的禁制。妖道先制了她的经脉,贼头陀又用另一种手法加制。我无法破解。”
“咦!你已经挟持了她,用她来威胁我,怎么又要我替她解禁制?”
“那个无情无义的大剑客,是个怕死的叫狡狯狐狸,我和申小妹始终奈何不了他,我们合作的协议仍然有效,我希望仍能保持合作。”
“让我先看看检查所制的手法。”杨一元向前接近。
“站住,不要过来,谈妥了再言其他。”刘夫人娇喝,对他深怀戒心。
“你的狡狯也不比那位大剑客差,第二件是什么?”
“你这个小美人,你要她陪伴我一段时日。”
“你得问她肯是不肯呀!”
“你要她干什么,她都会答应,她已经迷上了你。女人真要爱上一个心爱的人,是没有理性的。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男女之爱是怎么一回事。”
“你既然知道,使该明白爱上一个心爱姑娘的男人的心理。男人通常是自私的,不会忍受心爱的人受委屈,一怒之下便会暴跳加雷,也是没有理性的,第三者一句略带伤害的话,都会引起打破头血流五步的暴烈行动。现在,你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你用锁喉的手法挟持她,在我看来你是在虐待她。其实,你是一个很美很美,又妖又荡,每个男人都喜欢的荡妇。你的纤手对男人有控制的魔力,对同性的女人却毫无用处。你会厌恶甚至憎恨比你美,比你年轻的女人,你会排斥她们,不允许她们站在你身边,夺去你的光彩和魅力,你会毫不迟疑把她们推开远离你的左右……对,对极了。你那可爱的手,已经功行十指了。”
刘夫人不但把小雅推开,也把霸剑奇花推开,可知她的潜意识中,也把强剑奇花看成夺她光彩魅力的对象,表面上两人合作对付惊鸿剑客,内心却怀有敌意。
霸剑奇花比她年轻,比她美丽,都为了同一个男人动剑,动剑的原因不大相同,而她却是被弃受害的一方。霸剑奇花是为了雪耻报复而挥剑的强者,心态各异,也就难免心存芥蒂,貌合神离。
杨一元一面说,一面挽住了小雅。
“我的身体,气机有异……”小雅兴奋地低叫。
杨一元伸手在她的背部探索,虎目神光炯炯紧盯着两丈外眼神已呈现呆滞、举起双掌的刘夫人。
“好极了,你已功行十指,每个指尖皆尖逾钢爪,劲道已有抓石成粉的威力。缓缓提爪,慢慢扣住你自己的咽喉……”杨一元奇怪的声调,平和缓慢传出。
刘夫人的双爪,呈现了劲道十足的线条,十指如钩,慢慢形成反扣式扣住了自己的咽喉。
“三哥,你……你把她怎……怎么了?”小雅恢复活动能力,看到刘夫人的怪异神情大感吃惊。
“我要他扣断自己的咽喉。”
“三哥……”
“她对你存有歹毒的念头,要逼你做她的侍女……”
“饶了她吧,三哥。”小雅大为不忍,“她很可怜,而且她曾经帮助过我们。”
杨一元走近刘夫人,轻抚刘夫人的天灵盖,口中喃喃发出柔和低沉声音,刘夫人的手指缓缓散去劲道,双手徐徐下垂。
“你第三件事是什么?”杨一元的声音突然提高。
“帮我捉住那小畜生。”刘夫人的双眸,突然恢复光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第一个条件,我可以办到。”杨一元移步,在霸剑奇花的前胸后背一阵摸索,隔着衣衫在女人的身上禁区游动,毫无顾忌上下其手,“第二件,恕难答应。第三件免谈,我不会在这种小恩小怨的事上浪费工夫,我没空,我要带了小雅去游华山呢!刘夫人,听得进逆耳忠言吗?”
“你……你你……”刘夫人如见鬼魅惶然后退。
“在你们这些沉沦情欲的男女心目中,大限来时各自飞的看法是正常的,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惊鸿剑客为保命而弃你逃生的作法不对?”
“可是……”
“想去找他,往东;看开了,往西。”杨一元拍拍霸剑奇花的肩膀,说的话却是向两女说的,“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霸剑奇花深深地凝视他片刻,叹了一口气向西走了。
百绝头陀与惊鸿剑客主仆,是向东走的。东面的林的东面半里地,就是只有尸体没有活人的玉虚观。
刘夫人反应快,向西撒腿飞奔,似乎害怕杨一元改变心意不饶她,她曾经把杨一元整治得死去活来。
“这两个不同型的女人,居然走在一起,怪事。”小雅喃喃地说。
“这次,她们走对了路。”杨一元走到了妙观音躺下的地方,俯身轻抚着妙观音脑门。
“他没死?”
“我用剑拍昏她的。”
“三哥,我不要去济宁州。”小雅扭着小腰肢不依,“来回真有千里呢!人家走不动嘛!”
“会有人带她去,我要陪你到华山。”杨一元在妙观音丹田穴点了一指头,将人抱起。
妙观音猛然苏醒,急退五六步骇然变色。
“你走吧!”杨一元向东一指。
“我……我……我……”
“我还不能断定你是不是真的妙观音。”杨一元泰然微笑,“我不想再三上当,贻笑江湖,等我调查清楚之后,证实了再找你。”
“你休想再找到我。”妙观音急急后退,尖声叫骂,“你是多管闲事的死龙,杀手刀的贼胚,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还嘴硬?”杨一元作势冲上。
妙观音转身撒腿便跑,速度比以往逃走的身法慢了三五倍,而且脚下不稳,大概她自己也发现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
“我们走吧!往西。”杨一元挽了小雅,相倚相偎越野西行。
“三哥,这是往府城相反的方向呀!”小雅偎在他肩下,嗓音柔柔甜甜十分悦耳,撒娇的神情极为动人。
“我们绕道前往卧龙冈,凭吊一代人龙诸葛先生。”杨一元突然情不自禁,低头在她的粉颊上亲了一吻,“东面去不得,我受不了那些人的唠叨。
“什么……哦!他们?”
“那些官方人上老奸巨猾,被他们套牢了哪有好日子过?会耽误我们游华山的行程,我们已无法赶上你老爹了。”杨一元说,“华山可能已经结冰,我们到洛阳添置冬衣。暮春三月华山最美,这时前往,你不能穿漂亮的衣裙了,可得变成丑小子啦!”
“不要。”小雅故意把尾音拉得长长地,“那多丑,我觉得我长大了,我是小姑娘,哪能不爱美?”
“呵呵!女为悦己爱容……”
“才不呢!为悦你者变。”小雅的脸红似一树山茶花。
“不害臊。”
两人有说有笑,相偎相依离开血腥刺鼻的草场。”
东面不足一里是树林,是逃走隐蔽的好地方。
三个人,有两个受了伤,柳彪的右臂废了,走动时挂在伤巾上的右手,不可能完全不动,奔跑时触动伤口痛入骨髓,支持不了片刻。
百绝头陀左肘被剑穿透,关节已碎,左臂也算是废了,再不及时医治,手臂就非割掉不可。利用问路杖助势,向树林逃命,走一步左半身痛得发僵,跑了三二十步,便难以支持了。
惊鸿剑客的右脚也不太灵光,大腿外侧挨了一剑,前后有创孔,血满裤脚。这次,他不能自己逃走了。
后面跟来了玉虚观主和两个道姑,三个人并没加入围攻,等满天雷电把所有的人摆平,她们才发觉自己的处境危险,魂飞魄散赶忙逃走,反而走在受伤逃命的人后面。
距树林约三五十步,第一个摔倒的人是惊鸿剑客,然后是百绝头陀。
爬起扭头一看,杨一元与小雅已经不见了。
“这狗王八该死!”百绝头陀厉声切齿大叫,坐下来歇息,“我要召请天下同道,誓报此仇。”
惊鸿剑客与柳彪也支持不住了,坐下来痛得浑身发抖。
玉虚观主和两道姑到了。妙观音也急奔而至。
“师父!都……都是我误了事。”妙观音用衣带替百绝头陀裹伤,悲从中来,泪下如雨,“我真成了万死莫赎的罪人,名满天下的温沌宫毁于一旦……”
“不能怪你,含英。”百绝头陀天良发现,沮丧地说,“混沌宫造孽在太多。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八极游龙不来,一定有其他的人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来迟。你自己走吧!走你自己的路。”
“师父……”
树林前,突然出现三十余名青衣人,有一半的人手中有可怕的连弩,排成一列向前走,急步而来像天神。
两个道姑目下是武功最高的人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一看不对,不再兼顾主人了,转身飞掠而走。
仅逃出十步外,劲弩排空如飞蝗,每个人的背部,最少也中了两支劲弩,惨叫着摔倒。
“不……不关我的事。”柳彪惊怖地向后倒退,“我……我只是一……一个随从……”
三个青衣人绕到,堵住了退路。
“是吗?”八臂金刚声如沉雷,指指右首那位鹰目炯炯的中年人,“你认识他吗?他认识你。”
“活报应黄昆山!”柳彪脸色大变。
“谢谢你还记得我。九幽恶客陈宗,你怎么改名柳彪了?
你一个黑道最阴险神秘的恶贼,居然做一个武林世家子弟的随从,居心叵测,该有合理的解释。”活报应冷冷地说,“解释给我听好吗?希望能合理。”
“这……这小子虚有其表.志大才疏不堪克绍箕裘。”柳彪指指惊鸿剑客,“所以他老爹以重金礼聘,请我辅导他成材,帮助他闯道扬名立万,希望有一天他能重振门户光大门楣。”
“他老爹知道你的根底?”
“知道,我们交情深厚。”
“原来如此。”活报应苦笑:“找一个恶名昭彰的恶贼调教子女,结果已可预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振武园主何其愚蠢?振武园算是完了。你两个家伙,将与混沌宫余孽在郑州受审。”
“不,不要,我们……”
“有何理由,你可以在公堂上分辩,我保证你们可以获得公平的审判。除非你真的与混沌宫余孽走在一起,你们不会被定罪。”
他忘了痛楚,向侧急窜。
人四散而走,像受伤的猛兽。
一声怒吼,他的左手以全部剩余的精力,向挡在面前的八臂金刚拍了过去,再夺路逃生。
一声冷笑,手腕被八臂金刚扣住了,“砰”一声大震,被摔翻在地,痛得他天昏地黑,来不及挣扎,左肩尖便换了一记重击,他知道八臂金刚正压住他上绑。
妙观音内功己废,但手脚依旧利落,基本武功仍在,逃走的技巧也精妙,左闪右掠逃避正追逐她的俞巡检,她知道对方要捉活口,所以不怕有人用弩对付她。
眼看要窜入树林,入林便可获得躲闪的优势。
一声阴笑,八臂金刚突然出现在林前。
她别无抉择,凶猛地撞上了,拳拳着肉声暴起,铁拳粉腿齐飞。
如果她的内功仍在,八臂金刚根本不是她的敌手,而且近不了身,被击中十几下也伤不了她一根汗毛。但现在她吃尽了苦头,两照面便被击中十余记狠的,两次仆而后起,第三次被击倒,她感到全身骨头快要崩散了,摊开手脚躺在草中挣扎难起。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八臂金刚站在一旁,屹立如天神,手中接过一名青衣人的绳索,“八极游龙偷懒,他托我把你解送到济宁州。”
四周围满了人,被背捆的人有百绝头陀、玉虚观主、惊鸿剑客、柳彪。她完全绝望了,一个人也没跑掉。
“杀了我!”她挺坐而起狂叫,“我宁可让你就地正……法……”
“抱歉!我不能有负所托。”八臂金刚断然拒绝。
“我和你拼了!”她一蹦而起。
八臂金刚接住她的手,扭身便摔。有骨折声传出,“砰”一声大震,她被摔倒在地,手被反扭,腰背也被踏住了,被捆得结结实实。
那年头,治安人员对付已定案通缉的江洋大盗、恶迹如山的歹徒、武功高强的凶犯,照例下手不容情。有些公人心硬如铁,为保自己的安全,以及防范犯人逃跑,所用的手段极为残忍。
割断脚筋、弄断手臂、捆人用活套、穿了琵琶骨……这种手段,一直沿用了三两千年,似乎永远没有改善终止的可能,可能千年百载后仍然存在。
八臂金刚恨透了这些丧尽天良的男女,下手自然够阴狠残忍,在抓摔的交手间,已经把她的右臂扭断,捆妥后再在双肩上劈了两掌,两条手臂废定了,左右锁骨已断,肩骨已受损不轻。
“我不会再折磨你。”八臂金刚脸上的恨意消失了许多,“而且得谢谢你。”
“你这……混……蛋!”她切齿大骂。
“如果没有你,八极游龙的大驾不会光临河南,光临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侠驾在何方。没有你,他不会帮助我们扫除天人共愤的混沌宫妖孽,尔后不知道还要虐死多少可怜的女人。
也许,这是天意,神借你的手,把八极游龙引来为世除害吧!神很残忍冷酷,经常降福给恶人;但有时也相当公平的,清醒时也会惩罚恶人。带走。”
上来两个青衣人,左右一扶拖了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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