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方对这些豪华船只并不陌生,是璇玑城的船,错不了。
那时,庐山风景大部份不曾发现开辟,游山客通常将山分为南北两部份,入山的路也仅限于四条。
从大姑塘到王家坡、白沙河、小天池、就是那时的“东道”。
在他的估计中,缥缈神魔被爪牙们从九江逼入庐山,走的必定是北道,北道的中心是天池寺。
璇玑城的人从东道入山,很可能进入山南。
这是说,缥缈神魔很可能已超越天池寺,超越了太乙峰、九奇峰、仰天坪一带,在山南一带藏匿。
向西望,奇峰叠障,云雾缥缈,草木郁葱,他心中一宽,在这种万山丛中,百十个高手追逐两个轻功超凡的魔道奇才,并不比在大海捞针容易些。
九江是鄱阳王的最重要的势力范围中心,九江的几位地头神,都是鄱阳王旗下的爪牙。
大姑塘则是九江的后门,湖中活动的牛鬼蛇神连络站。
这是说,璇玑城的人,在这里比在南康更受欢迎,牛鬼蛇神谁敢不巴结鄱阳王的人?尤其是从璇玑城来的亲眷,前所瞩目理所当然。
许蓄方熟悉鄱阳湖附近的情势,他在知彼上曾下过工夫了解环境,不再入镇打听消息,一进去就会引起爪牙注意。
略为留意镇上的活动情形,他立即绕出镇西,在山区的农舍买食物饱餐一顿,藏好行囊包裹,只带山行的必须用品、干粮动身入山。
他估计错误,其实从璇玑城赶来的人,人数并不多,并不如他估计的百十名高手,主要的搜山主力,是九江方面的人,尤城主哪将缥缈神魔放在眼下?
他却不知,南康方面高手齐出,璇玑城是快船分两路靠岸,一批人沿五老峰入山,这是入庐山的南道。
另一批船只在含鄱口停泊,由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率领精锐沿他所走的路寻踪追迹。
这些人搜寻的目标,不是缥缈神魔,而是他二流混混风尘浪子,他的身价比缥缈神魔高出多多。
是祸躲不过。
华阳夫人母女,得到风尘浪子的警告,知道又闯入了风暴中心,必须及早脱身,逃避灾祸。
她们的船泊在府城,必须及早登船远走高飞,尽快地远离祸灾难事。
几十里路的脚程,在她们来说平常得很,心中有所恐惧自然聊了加快。
距府城还行五六里,前面小山脚大道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三十余名穿劲装带了行囊包裹的男女。
她们不认识璇玑城的人,璇玑城的人却认识她们。
这一路人马,是打算从五老峰人山穷搜的璇玑城高手,人数比从含鄱口衔尾追赶的一拔人马稍少些,但实力依然够雄厚。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形成极为岔眼的绝配。
高大狞恶的人佩了一把吓死人的大刽刀,正是在璇玑城躲了好些年,几乎被江湖朋友所淡忘的牢头,过去凶名惊世的刀魔郝光斗,璇玑城目下的玉房宫主。
刀魔横行天下,威震江湖的风云年代,华阳夫人还是一个小有名气,但丝毫不受重视的江湖浪女,还不配与刀魔这种风云人物打交道呢?
并肩而行的小女人真令人觉得小,因为同行的刀魔太高太狞恶了。
其实这小女人并不小,眼角已现鱼尾纹,需用脂粉以保持花容月貌,娇小的身材,也因穿了劲装而将浑身的曲线,衬得颇为夸张。
隆胸细腰颇为惹火,走动时乳波臀浪诱人犯罪。
璇玑城九宫的建制,外人不可能知道,只风闻该城建有九宫,其他的事无从知悉。
双头蛟是璇玑城所培植的外围爪牙,也不知道该城的秘密。
这位能与刀魔并肩在前面亮相的小女人,身份绝不比玉房宫主刀魔低。
华阳夫人心中对鬼,但他并不怕碰上陌生的人,也不怕碰上璇玑城的高手,只怕碰上许彦方所说的死而复生的红尘魔尊假的红尘魔尊。
所以,他对一大群高手出现,并不怎么在意,由此坦然而行,但难免怀有戒心。
在江湖用刀剑闯荡的人,在郊野大道碰上了玩刀剑的同道,怀有戒心是正常的现象。
“好哇!看,碰上谁了?”小女人突然止步,拉住了刀魔欣然娇叫,嗓音柔柔地,相当悦耳动人。
刀魔怪眼一翻,门神似的站住了。
“谁呀?在下该知道是谁吗?”刀魔不屑地说:“一群妖烧的女人,你知道在下对此道没兴趣。”
“她们是巴蜀的妖中魁首,也是花中魁首,飞花仙子北宫芳芳的老娘华阳夫人。”
“哦!那是你的事,你和她们打交道好了。”刀魔冷冷地说,干脆退至一旁袖手旁观。
华阳夫人是很聪明的,听出刀魔话中有话,显然这小女人负责与她打交道,但她并不认识这小女人。
“诸位,你们是……”她感然问。
“华阳夫人,你不认识我。”小女人说:“我姓郭,郭彩凤。”
“哦!”华阳夫人心中一跳:“江右龙女。”
“不错,令媛北宫芳芳与我曾有一面之缘,她目下可好?”
“小女目下好象在中州一带游荡,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返家了。我明白了,郭姑娘,你是在……
“在璇玑城,有一份小差事。”江右龙女抢着表示身份:“贤母女早些天在府城,曾经发生了一些事故,牵涉到缥缈神魔、一庄一谷、风尘浪子。本城的人,对附近所发生的事故是相当关心的!”
“不错,贵城左近的大小事故,都有贵城的人留意关心,那是一定的。这几天,我母女遍游庐山胜境,贵城想必也一清二楚。”
华阳夫人力持镇定,她对璇玑城的人颇感不满,但却不敢向尤城主的权威挑战,口头上也难免有点牢骚。
“对,贤母女事后置身事外的举动,是十分明智的。”江右龙女的语气却含讽刺和威胁。
“我华阳夫人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郭姑娘,本夫人没妨碍贵城的事吧?”
“那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贤母女与风尘浪子之间,似乎有结未解,是吗?”
华阳夫人脸色不变,但心中一跳。
“郭姑娘似乎估计错误了。”她沉着地说:“在江湖闯荡的人,发生小事故小摩擦,事极平常,那能一直把芝麻大的小意气常记心头,一直记恨呀?小女计算风尘浪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去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啦!相信风尘浪子也不会记恨的!”
“是吗?如果他放不下呢?”
“他不会……”
“你以为他是一个二流人物,不敢拍惹你这位超等的妖邪至尊吗?”
“这……”她想起被许彦方整治的经过,顿感心中生寒。
“如果他找你,你恐怕对付不了他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二流人物呢!”
“郭姑娘,我宁可不谈这个人。请问,你们是不是有事赐教。”
“是的,不是请教,而是有所要求。”江右龙女露出强者的面目。
“要求?”
“对,要求。”
“请先说明好不好?”
“希望贤母女随本城的人入山。”
“入山?我母女已经游遍庐山了……”
“女人,你听清了,必须好好记住。”一旁的刀魔厉声说:“本城提出的要求,是不容许拒绝的,拒绝的后果,凡是闯道的朋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哼!你是谁,你威胁我吗?”华阳夫人冒火地质问他,她不是一个肯任人摆布的江湖名女人。
“威胁?你大言了,女人,我在警告你。”刀魔狂傲地大声说。
“你…”
“我,姓郝,郝光斗,你应该听说过我这号人物,虽然郝某已经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了。”
“刀魔!”华阳夫人大吃一惊。
“正是区区在下。”刀魔拍拍山丘似的胸膛。
“郭姑娘。”华阳夫人胆寒地道:“没话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一件事,三个人。”江右龙女神地说。
“我在听。”
“进入庐山搜擒缥缈神魔、风尘浪子、浊世浪子。你知道,庐山有不少地方,自古以来就不曾有人进入。本城人数有限,只好借重贤母女助一臂之力,因为贤母女知道这三个人,这对双方都有利,贤母女想必不会拒绝的,是吗?”
“我可以拒绝吗?”
“悉听尊便,但最好不要拒绝,因为刚才郝爷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
“好,本夫人答应了。”华阳夫人无可奈何地说。
她不敢拒绝,仅刀魔一个人,就足以把她母女送入地狱,这位威震天下的屠夫,绝不是她能对付得了。
她怕许彦方,但总比立即挨刀好百倍,许彦方并不会要她的命,刀魔一定会用刀立即砍下她美丽的脑袋,情势已不容她拒绝。
“谢啦!那就走吧!请跟在后面,先到孙家大院。”江右龙女立即摆出主人面孔,领先便走。
江右龙女说得不错,庐山峦峰插天,云雨在下,孤峰拔地,绝壁通天,泉悬空际,瀑落云中。大部份老区人迹罕至,璇玑城人数有限,在这种地方搜寻三两个老江湖,谈何容易?
情势急迫,只好摆出霸王面孔,胁迫人参与搜索,任何同盟皆在所不计。
许彦方是江湖中的老江湖,见识与机智皆超人一等,他知道追与逃的人,双方之间的可能行动,心中有数,作了周详的准备。
升上王家坡,他心中略宽,因为已远远地看到刘家。山中人影走劝,可知搜山的人正向西移,这些人并没找出缥缈神魔的去向踪迹。
他放弃沿登山小径攀行的省力方法赶路,辛苦些籍草木隐身探索前行。敌明我暗,辛苦些值得的。不久,他降下一条小河,溯河西上。
这一条河叫白沙河,小径仅可容足,草木森森,攀援十分吃力,水流湍急雾气缥缈,似乎天底下除了飞禽走兽之外,人类己不存在。
一个人在这里走动,似乎觉得自己也成了飞禽走兽的同类,或者成了山峰的一部份了。
到达莲花谷的东口,他已经浑身都被水珠雾湿透了,精力托损颇巨,而且感到饥火中烧。
终于,峰脚下出现一座小茅亭。
亭建在凸出的一座岩顶上,西望云雾弥漫的莲花谷,下瞰飞珠溅玉的小河,确是歇脚欣赏风景的好地方。
亭内已经有两个青衣大汉歇脚,正坐在排栏上进食,荷叶包有可口的菜肴,一只酒萌芦酒香四溢。
两大汉也看到他了,一面进食,一面用警觉的目光向他狠盯。
“呵呵!两位游兴不浅。”他大笑着向亭口接近:这一带有猛虎出没,两位佩了腰刀,这玩意用来对付猛虎,太危险了,老兄。”
“你连腰刀也不带,岂不更危险?”那位满脸横肉的大汉用老公鸭的刺耳嗓音说:“你小子胆子不小,一个人就敢亦手空拳满山乱闯,你是干什么的?”
“附庸风雅游山呀!”他洒脱折下一段小技,摘掉叶子,走近大方地插起一块卤肉住口里塞,顺手抓过大汉手中的酒葫芦:“爬了好半天,除了禽兽、草木、山水,鬼都没有一个。呵呵!碰上两位仁兄,总算感觉上已回到阳世,不再孤单,晤!酒不错!”
两大汉被他这种粗豪洒脱的神情弄糊涂了,还以为是碰上同道或者朋友呢。
“去你娘的。”大汉这才回过意来,一把夺回酒葫芦:“我在问你,你是干什么的?你还没回答。”
“呵呵!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游山的。”他手一抄,奇快地抓回酒葫芦:“别小气,老哥,独食不肥。喂!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周兄,这小子恐怕是鹰爪孙。”另一名大汉跳起来叫:“毙了他!”
声出腿出,右脚飞踢他的下阴要害,又快又狠,脚上颇见功力。他更快,扭身保住下阴,让对方的快靴擦腿侧上升,左手食中二指闪电似的敲在对方迎面骨上。
他的手指虽然不是铁打的,但这一敲似乎比钢铁更坚硬更沉重,有骨折声传出。
“哎……”大汉厉叫,缩腿下踏,两根胫骨全断了,肉绽骨露站立不牢,蹦跳着摔倒。
大汉周兄大惊,跳起来拔刀。
他大手一伸,扣住了周兄的脖子象抓鹅,向下一按,五指微收。
“呃……呃……”周兄的刀拨不出鞘,惊怖地用双手拼命扳扣抓在脖子上的手要解脱,双脚支撑不住下沉的压力,不由自主地向下挫,要跪下了。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老儿呀?”他喝了一口酒,笑吟吟地丝毫不带火,拉手上停止加力:“一个是九江府城里专干偷抢诈骗掳人勒赎的恶棍,一个是山里面专干谋财害命杀人抢劫的歹徒。两个牛鬼蛇神联手合作,在山区巡风放哨替鄱阳王跑腿做眼线,不错吧?你们似乎并不称职。”
“饶……命……”周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九江府城内外,有三位地头神,是尊奉鄱阳王旗号的忠实地霸。呵呵!你周老哥是那一位地头神的弟兄?你的主子门下在何处盘踞落脚?”
“是桑……桑老大……”
“哦!鬼面豹桑一品,非常了得阴险豹子,他带了人在何处潜伏?”
右面不远处石崖下的松树下,传来刺耳的嘿嘿阴笑声,声如老狗夜哭。
“哈哈哈……”他向松丛大笑:“你们该出来了,虽然救应嫌晚了些。”
他一脚挑在周兄的胸口穴上,周兄仰面便倒,立即昏厥。
踱出一位仙风道骨,长须拂胸的大马脸老人,手中握了一根一尺八寸的青钢如意。墨绿色的光芒表示把玩的年代相当久远了。
两个书童打扮十二三岁少年,倒是清秀不凡,可惜眼神冷厉,各佩了一把古朴的匕首。
少年人身上带了杀人家伙,其不可一世的神气不言可喻,只有人性本恶的说法,才能解释这种现象。
许彦方一怔,眼神一变。
这瞬间,他从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玩世浪子,变成一头充满危险气息的猛兽,全身警觉性地刚毛耸立,随时都可能扑向强敌或猎物。丢掉酒葫芦,他拨出周兄的腰刀拿在手中。
这种刀比传统的单刀短四寸,狭锋,所以称狭锋尖刀,易于携带,不宜用来砍劈,却是近身搏击的利器。
“你一定认识老夫。”白发老人阴森森地说,直逼近至亭口。面面相对。
两位少年,则两面一分双手叉腰,神气地堵住两侧,可能是防备他逃走。
“听说过前辈这号人物,大概不会料错。”他沉静地说:“浪迹江湖七载,不敢说见闻广博,至少对一些脍炙人口的江湖典故武林秘辛,了解得相当够份量,这也是在下迄今仍然活得相当惬意的本钱。”
“老夫已经将近廿年不在江湖上露面了。”
“宇内八魔迄今为止,名义上已经先后隐世退出江湖,但使然不时在江湖行走,只不过甚少过问江湖事而已。将近廿年不在江湖露面,但并不表示你八极人魔白人雄已隐身世外,不食人间烟火了。在下如果所料不差,前辈一定在某一处洞天,闭门授徒而且成就非凡,好象这两位少年人,已获前辈的心法真传,武功根基深厚,足以为武林大放异彩,为前辈光大人魔绝学。”
“好小子牙尖嘴利,既然知道老夫的身份,却每句话都带刺,你眼中那将我八极人魔当一回事?”
白发老人冒火了,偌大年纪修养依然不到家,脾气依然火爆,老得快进棺材了,依然是魔性不改。
“不是在下不尊重老前辈的武林声威辈份,而是你胸中的魔念,眼中的杀机,与举动所表示的危险性,都令我这后生晚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万分危险。即使在下跪下来叩头乞命,同样难逃毒手,只好鼓起勇气,要象英雄一样面对任何厄运凶险。”
“哼!你知道自己结局了?”
“前辈要听老实话吗?”
“你要说什么?”
“前辈也曾年轻,也曾有过傲视天苍的梦想,当年前辈象我这种年纪时,可曾碰上了威震天下的高手名宿?”他一字一吐,宝象庄严。
“确是碰上了不少风云人物。”
“前辈那时,是否想到自己必死?”
“正相反,老夫雄心万丈……”
“现在,前辈了解在下的心清吧?在下所想到的结果,与前辈当年的心情完全相同。”
“该死!你配?你……”八极人魔暴跳如雷。
“前辈,你不要用大嗓门穷嚷嚷唬人。”他的嗓门更大:“他娘的!你才该死!你曾经年轻,你已经获得你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声威、权势、名位,名列老一代的宇内八魔之首。你八极人魔依然具有震撼人心的可怕威力,你已经拥有过世间的荣华富贵,你已经享受尽令人又羡又妒的幸福与快乐。你无权阻止年轻人步你的后尘,拥有你所获得的一切,你实在不该向我这种年轻力壮的人动杀机,你已经老得无法阻止后生晚辈傲视天苍了。”
“小辈,你……”
“我再次郑重警告你,不要激怒我,不要激起我杀掉你向江湖示威扬名立万的念头,尤其不要不服老向我用八极神功下毒手。你最好坐下来谈谈你过去傲啸天下的得意往事,回忆你过去的辉煌成就,和你最感骄傲的黄金岁月,我尊敬你。不然,你将发觉这世间是如何的冷酷无情,发觉老天爷对你的晚年未免太残酷了。
“气死我也!”八极人魔快要爆炸了。
“那你为何不死?你本来早就该躲进坟墓里,何苦爬出来活现世,妄想尸居余气吓唬人?老实说,这世间并没欠你八极人魔什么!”
“小威,小武,毙了他!”八极人魔跳脚怒吼发令,还真不敢冒失地亲自动手。
以老魔的身份来说,同时命两位门人出手,已经表示出心中有点虚,所以情急二打一显然对这位不知来历的年轻人怀有戒心。
两位少年应暗一声,毫无顾忌地左右齐上,同声冷叱,冲上、拔匕、出招,在刹那间发起狂野绝伦的攻击。
匕首一伸之下,奇异的劲道似乎突然从匕尖前迸发。外涌,随即内聚,速度在这一散一聚之间加快了一倍,劲道也增加了两倍。
这就是八极人魔早年横行天下,所向无敌的外门邪功,对外称为八极神功。一种发出后,可借外力聚于一点的怪功,一种不可思议,完全不合乎物理常规的奇技,反抗的力道愈猛烈,合聚的劲道也愈强劲。
这两位少年,竟然已修至借兵刃御发神功的不可能境界,难怪他们的神情如此的冷傲,不可一世。
许彦方已运功护体,因此匕首所发的八极神功感应出阻力,立即借劲内聚,劲道骤增。
匕首也两面齐聚,石破天惊。
一声沉叱,许彦方的刀尖发龙吟,刀光陡涨,势若天宇中乱舞的金蛇,贬骨刀气如天风降临,以无穷大约声威君临大地。
神功的接触先发生异象,罡风劲气的聚合遇敌异啸惊心功魄,然后是熠熠的刀光匕影疯狂地接触,震耳的金鸣令人闻之心血下沉。
人影乍合,金鸣突变成连声霹雳。
罡风狂泻中,小威飞射出两丈,小武则身形翻腾滚舞,象狂风中的枯叶。直飞都出三丈外。
“叭哒!”小威摔都在亭左。
“砰匍!”小武象大石头般坠跃在亭右。
罡风徐散,刀气徐消。
许彦方收马步徐徐收刀,宝象庄严,脸色略现苍色,但马步稳加泰山,握刀的手坚定如铸,虎目中神光敛而后张,眼神更为锐利,更为深沉。
八极人魔大吃一惊,脸色骤变。
“九天神雷是你什么人?”人极人魔嗓音大变:“李……李九皋还……还在人世?”
“一神二佛三散仙,高寿百龄仍然健在人间。”许彦方沉声说:“家师隐修西玄山洞三元极真之天。站在你面前的,正是九天神雷唯一的门人子弟。在下深以为能名列一神门下为荣,论辈份,在下与你相等,所以对你的两位门人小加惩戒,以免有失身份。
现在,我等你,八极神功与天雷霹雳狭路相逢,看谁的道行深厚。
“你……你御刀的神功,只……只有五六分与天雷霹雳相……相似。”
“不错,天雷霹雳太过霸道,发则对方有死无生,易发难收,因此以无极大真力加以参修相成,外发的声威已内敛三成,已非本来面目。”
“你小小年纪,以为可与老夫用神功一搏?”
“试试看,不试怎知?”许彦方豪气飞扬地说,先前所有的三分惊疑已一扫而空,腰刀一指点,刀气进发,光芒涌现,声作龙吟。
“老夫……哼!”
“在下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你已有一甲子的炉火纯青修为,但我年轻力壮,雄心万丈,初生之犊不畏虎,不试试委实不甘心,能找得到相当的对手,算是一大快事,死活都毫无遗撼。”
挑战的勇气,必须有坚强的实力作后盾。
他就有坚强的实力,对自己的成就极有信心。
八极人魔名列老一辈的宇内八魔之首,是武林朋友闻名寒栗的魔中之魔。
初见面,他难免被老魔的名头声威所震撼,但一试出八极神功的底细,他已完全恢复信心与勇气。
他已经会过八魔中的隐元天魔、缥缈神魔、以及地极阴魔的门人范少庄主范世超,知道阴魔玄阴真气的底细,一句话:这些魔头的魔功不足为俱。
现在,他有信心对付得了第一魔。
勇敢进取,年轻人的可贵处在此。
八极人魔已下不了台,不能在这种严重的挑衅中打退堂鼓。
两个少年人小威小武,脸色泛青避在一旁喘息,仍在流冷汗,脱力的颤抖衰竭神情显明可见。
“老夫成全你。”八极人魔咬牙说。
“机会不要错过了。”他升刀庄严地说,立下门户严阵以待。
在气势上,他取的是守势。
上次他痛打隐元天魔,并没用上真才实学,仅以单纯的无极大真力相搏,已经可以操胜算,仅耗掉三五成真力而已。
现在,面对最强劲的第一魔,面对所向无敌的绝学邪功八极神功,他必须用旷世奇学天雷霹雳的同参绝技,与老魔放手一搏了。
八极人魔神色更为狞恶,更为阴森,白须戟立飘拂,蓝色的博袍袖飘袂扬,象以身躯为中心,迸射出浪涛般的劲流,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青铜如意向前一伸,劲气的激荡一阵阵涌发。
一声沉叱,如意突然长驱直人。
顶绝高手面面相对,唯一的攻击秘诀,是以雷霆万钧之威,强攻猛压以粉碎对方的绝世神功,一切巧招都用不着了,功深者胜。生死存亡在此一击。
刀光迸发,殷雷乍起。也是全力以功还功,强攻碰上硬接。
殷雷声中,响起三声金钱交击的震耳清鸣。
罡风狂啸,劲力激射,乍合的人影倏然中分,老魔扑下攻击的身形,以更快一倍僧速度飞退。
刀光似电,如影附形流泻而进。
一声暴震,远在刀光闪过处三尺外,一根亭柱如被闪电所劈中,合抱大的亭柱在光芒一闪之下折断,亭顶突然崩坍。
八极人魔发出一声怪叫,飘落五六丈下的河滩,象只中箭的雁,翻腾着向下急坠。
一幅大袖与一块衣袂,在罡风中飞舞而下。
许彦方身形晃了几晃,以千斤坠稳下马步,眼中冷电隐去,脸额大汗成珠,脸色略呈苍白,呼吸一阵紧,但握刀的手依然稳定。
他想追赶,却又忍住了,精力耗损可观,迫下去要冒相当大的风险。
扭头一看,小威小武已经溜走,正由另一处崖口,向下面的河滩跳落。
“这老魔真不愧称八魔之首。”他丢掉刀苦笑:“比隐元天魔高明两三倍,如果仍用无极大真力对付,很可能被他的八极神功,吸进汇合转化神功所伤,真得好好提防他搞鬼。”
把断了脚骨,痛昏了的大汉拖离倒坍的凉亭,两耳光再一捺人中,大汉霍然而醒。
“老兄,你是山里面的土匪,没错吧?”他揪住大汉的领口厉声问。
“哎呀!我……我不……”
劈啪两声暴响,给了大汉两耳光。
“哎……我是,是……是的……”大汉狂叫。
“在这里劫路?”
“不……不是的,我……我和周……周兄,在这里做……做眼线。”
“等什么人?”
“一个叫……叫缥缈神魔的人,还……还有……一个少……少年人……”
“那白发老魔与两个少年,是你们的靠山?”
“是……是的”
“谁请他们来的?”
“不知道,在下只……只知老前辈姓白,多年来一直在大隐屏隐修,我们山里面的人,任何时候都不敢接近大隐屏,我们谁也不如道他的来历。是周兄的人请他和两位少中人来这里等候的。”
他一掌把大汉重新劈昏,拖来了姓周的大汉。
“我要知道姓白的老魔,是谁请来设伏的。”他打醒周姓大汉问口供:“凭鬼面豹桑一品那块料,能请不动这个老凶魔?”
“老天爷,我……我怎知道?连那老家伙是何来路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桑爷称他为白老前辈而已。”姓周的大汉哀叫:“老凶魔架子大得很,我怎么敢说话?”
“你是生得贱,不打不招!”
“请不要打了……我的牙齿……”
“你再不招,我保证你会爬在地上满地找牙。”
“我……我真的不知道,只知……”
“只知什么?”
“那老魔的两个少年,是他从外地带来调教的徒弟,其实他另有一位大弟子,叫什么东方彪。”
“晤!毒手判官东方彪,乾坤五毒之一,已经有好些年不在江湖造孽,似乎被那一位侠义道高手收拾了,难怪老魔要隐身庐山大隐屏,闭门调教幼小筑基的门徒。”
“东方彪好象在鄱阳王手下有一份差事,至于在干什么,就没有一人知道了。这次请老魔出来捉人,一定是璇玑城的人出面请来的,桑爷的确没有请的份量。”
“晤!有此可能。”
“放我一马,我……”
“好!带了你的同伴,滚!”
大汉一跳丈余,神气起来了。
“在下认栽。”周姓大汉摆出泼皮象:“山不转路转,日后再向你老兄讨公道。亮名号,让在下明白栽在谁的手中,以便向桑爷交代。”
“你要知道在下的名号?有条件。”
“什么条件?”
“把你弄成又瞎又哑的人。”
“放我……一……马……”大汉狂叫,撒腿便跑。
“你敢逃走?”
“饶命……”大汉不敢再跑,止步发抖。
“把你的同伴带走。”
“遵……遵命……”
大汉颤抖着折回,吃力地背起同伴,转头一看,许彦方已经不见了。
许彦方对丹元宫主凌云春燕的武功,本来心中怀有强烈的戒心,因为璇玑城的黑白无常,是该城的保护神,武功深不可测,宇内闻名。
但却禁不起红尘魔尊一击,而丹元宫主却把红尘魔尊逼得手忙脚乱,可知这美丽的女人,武功是如何惊世骇俗了。
但红尘应尊却是个假货。
淫魔荡女向鄱阳王权威挑战,而演变成雁洲夜袭残灭战,以迄唯我公子一群残余妖孽的神秘死亡,显然是一桩惊世的大阴谋。
所有的证据,皆指向璇玑城,毫无疑问地,鄱阳王是大阴谋的幕后主持人。
在他的估计判断中,红尘魔尊很可能就是鄱阳王。
因为在他两进璇玑城,闹得满城风雨震惊天下期间,翻阳王一直不曾现身,这家伙必定化身为红尘魔尊,正在自九江驶入南康的船上,所以一直不曾在璇玑城露面。
雁洲残灭战之后,这位鄱阳王才在府城出现,但真正看到这位一代豪霸真面目的人为数有限,而且一早就乘船返城走了。
红尘魔尊却在五老峰左近现身,难道不是鄱阳王的化身?
不管怎样,他已认定假红尘魔尊就是鄱阳王,虽则证据尚嫌薄弱,但假红尘度尊是璇玑城的人已可认定。
那么,丹元宫主的武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雁洲夜斗的情景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丹元宫主绝不可能比假红尘魔尊高明多多。
戒心一除,他采取了大胆的行动。
入暮时分,他接近了金竹坪北面的莲花峰。
庐山有不少大寺,有颇负盛名的道院太平宫,仅有唯一的供女尼修行的莲花庵。
丹元宫主带了一大群天仙似的美女,不可能在各处寺院落脚,除非借住山民的简陋土瓦屋,不然就得到莲花庵找宿处。
莲花庵建在山麓的树丛中,四周群峰并起,环境清幽,是清修的好地方。
静室的侧方,建了三排花木扶疏的客院,是安排进香女施之们住宿的好地方。
远远地,便听到动人心弦的暮鼓声,云雾四起,夜幕徐张。
小径一线,在茂林竹海中婉蜒,即使是大白天,也罕见有人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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