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宝马轿车和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地行驶在我们刘镇的大街上,落日西沉霞光消失之时,宝马轿车驶到大街拐弯处停下了,李光头说了一声“天黑了”,打开车门拉着林红钻出了前面的白色宝马,在黑夜降临的这一瞬间,钻进了后面的黑色奔驰,融入了到黑夜的大自然里。此刻的林红手里捏着玫瑰,仍然深陷在茫然之中,甚至不知道刚才已经换了一辆轿车,李光头却绅士似的一直微笑地看着她。
黑色的奔驰在刘镇的夜幕里驶进了李光头的公司,李光头跳下车,绕到另一侧亲自打开车门,迎接林红从里面爬出来。然后继续像个绅士那样拉着林红的手走进了他灯火通明的办公室。进了办公室以后,李光头拉着林红的手在沙发里坐下来,深情地看着林红说:
“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了。”
林红迷惘地看着李光头,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李光头拿过她手中的玫瑰扔在了沙发茶几上,伸出双手抚摸起了林红的脸。林红浑身颤抖了,李光头的双手滑到了她的双肩,又从肩膀滑到她的胳膊上,最后捏住了她的双手,等待着林红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李光头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对林红说,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应该说些什么?他摇了摇头,满脸痛苦地对林红说:
“林红,请你理解……”
林红迷惑地看着李光头,不知道要她理解什么?李光头可怜地说:“我已经不会谈恋爱了,请你理解……”
“理解什么?”林红轻声问。
“他妈的,”李光头骂了自己一声说,“我不会谈恋爱,我只会干恋爱了。”
接下去李光头完全是个土匪了,林红还在迷惑地望着李光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时,李光头一把抱住了她,同时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内裤。动作之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等林红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她已经被李光头压在沙发上了,裤子已经被剥到膝盖上。林红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急切地喊叫:
“别,别,别这样……”
李光头像是一头野兽,不到两分钟就把林红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用一分钟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林红手脚并用地抵挡赤裸裸的李光头,她哀求地叫起了自己丈夫的名字:
“宋钢,宋钢……”
李光头把林红压在沙发上,双手按住她的双手,双腿分开她的双腿,大叫一声:
“宋钢,对不起啦!”
李光头插进了林红的身体。林红几年没有被男人碰过了,李光头上来第一下让她惊叫一声,突如其来的快感让她快要昏迷过去了。李光头抽动的时候,她哇哇哭了起来。很久没有这种事了,林红像是干柴碰到了烈火,她哭泣,不知道是为了羞耻哭泣,还是为了快感哭泣。过去了十多分钟后,林红的哭泣转换成了呻吟,身上的李光头正在方兴未艾,她渐渐忘了时间,完全沉浸到身体的快速收缩之中。李光头和林红干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让林红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高潮,而且接连来了三次,后面的两次都在原来的高潮之上再掀起一个高潮,让她的身体像奔驰宝马轿车的发动机一样隆隆地抖动着,让她的喊叫像奔驰宝马轿车的喇叭一样呱呱地清脆响亮。
完事以后林红躺在沙发上累得不能动了,李光头趴在她身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林红想到宋钢和自己从来没有超过两分钟,宋钢健康的时候每次都是草草了事,不健康以后连草草了事也没有了。林红摸了摸李光头的身体,心里想:
“原来男人是这样的。”
李光头在她身上趴了几分钟以后,就精神抖擞地跳了起来,精神抖擞地进了办公室的卫生间将自己冲洗一番,穿上衣服出来后,看到林红已经将自己的衣服盖在身体上了,他让林红也去冲洗一下,林红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李光头没再和她说话,他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哇哇叫着打了几个电话,都是生意上的事。李光头打着电话的时候,林红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神情恍惚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脑海里波涛汹涌,她的回想不知去向,就像是波涛上颠簸的小船。她只是觉得突然,仿佛闪电一样,突然发生了,又突然结束了。
然后她感受到了灯光的刺眼,她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李光头的沙发上,她用衣服遮住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卫生间冲了澡。她穿上衣服以后觉得自己慢慢缓过来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立刻羞红了,她迟疑不决,似乎不敢走出卫生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李光头。
这时李光头的电话也打完了,李光头推开卫生间的门,大声说着饿了,伸手拉着林红走出了办公室,两个人全忘了肖像揭幕的事。林红懵懵懂懂地跟着李光头坐上奔驰轿车,去了李光头公司下面的一家饭店,在一个包间里,林红第一次吃了鲍鱼和鱼翅,她早就听说过鲍鱼和鱼翅了,知道自己在针织厂一年的薪水也只能吃上几次,可是她什么味道也没有吃出来。
林红以为吃了晚饭以后就可以回家了,她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呢。李光头饭后仍然兴致勃勃,带着林红去他公司下面的一家夜总会,林红又懵懵懂懂地坐在了一个卡拉OK包间里,李光头生机勃勃一口气唱了三首情歌,他让林红也唱三首,林红说她不会唱歌,李光头就把她摁在沙发上,又要脱她的裤子了,林红再次拉住她的裤子,再次说着:
“别,别,别这样……”
李光头连连点头地说:“就脱一条裤管……”
李光头脱下了她一条裤管,这次她没有喊叫宋钢的名字,她斜躺在沙发里抱住李光头,李光头在她身上像发电似的晃动,又是一个多小时。干旱已久的林红仍然享受到了高潮的来临,这次没有三次了,只有一次高潮。然后她两腿发软跟着李光头走出了夜总会,懵懵懂懂地去了李光头家,两个人靠在床上看完了一部香港电影,这时快凌晨三点了,平时习惯早睡的林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李光头一翻身又压住她做爱了,她不再推搡,她顺从了,这次没有高潮了,好在仍然有快感,只是后来觉得阴道越来越疼。一小时以后李光头终于完事了,她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她刚睡了两个多小时,被李光头推醒,李光头想起来还没给自己的肖像揭幕。她只好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李光头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以后她算是清醒了。林红这次才看清楚李光头的办公室有多么气派,她走到了巨幅肖像前,伸手扯下了那块巨大的红色天鹅绒,她看到肖像大得占去差不多一面墙,肖像里的李光头顶天立地那么巨大,他西装革履地微笑着。林红看看肖像,又看看李光头,她正在说画得真像李光头时,李光头第四次摁住她了,把她摁在地上的红色天鹅绒里,十个小时里第四次和她做爱。这一次林红除了疼痛,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觉得李光头在和她做爱时,仿佛是用鞭子在抽打她的阴部似的,让她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林红咬牙忍受着,她常常发出啊啊的叫声,让李光头误以为她是快活以后在喊叫。李光头没完没了,这次超过一小时了,还不见他有收工的打算,林红忍不住连声叹气了,李光头问她为什么叹气,她才告诉李光头自己疼得实在是受不了。李光头赶紧停下来,托起她的屁股看看她的阴部,那地方又红又肿。李光头反而埋怨她了,埋怨她为什么不早说,他说要是知道她疼痛,他绝对不会再干了,就是颁发给他吉尼斯大奖,他也不会再干她了。然后他用红色天鹅绒将自己和林红裹了起来,说一声不干了,睡觉吧。就呼呼大睡了。
两个人躺在地上一觉睡到中午,直到刘副来敲门时,他们才醒来。
李光头吼了两声:“什么人?什么事?”
刘副在外面胆战心惊地说话,他说没有什么事,只是一个上午没有见到李总,心里有点担心,便来敲门了。李光头嗯了一下,大声对刘副说:
“我很好,我还在和林红睡觉呢。”
林红中午的时候走出李光头的公司,李光头要让白色的宝马轿车送她回家,她不愿意,她觉得坐上宝马轿车又是兴师动众,又会让刘镇的群众看她的笑话,她说自己走回去。她沿着大街慢慢往家里走去,她每跨出一步,阴部都是隐隐作疼。林红终于相信群众的传言了,群众说李光头是一个牲口一样的男人,每个女人从李光头床上下来时都像是死里逃生。
林红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几个邻居挤眉弄眼地看着她,她假装没有看到,进屋后就关上了门。林红和衣躺在床上,天黑了都没有下床。她脑子里杂乱无章,长时间回想着这短短一夜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清晰地重复出现;还有和宋钢漫长的二十年生活,宋钢离去一年多以后,随着宋钢身处异乡远在千里之外,林红觉得和宋钢的共同经历也变得遥远了,反而和李光头的一夜情真真切切。林红想到宋钢的时候流出了眼泪,可是她心里明白,有了和李光头这一夜以后,即使有再多的内疚羞愧,她和李光头的关系也已经开始了。
李光头和林红的绯闻立刻传遍全城,群众三三两两闲言碎语地聚在一起,这个李光头自从上了法庭以后,紧接着就是处美人大赛,俄罗斯大画家画他的肖像和林红的揭幕,一口气给了群众们四个惊喜,让群众的生活波澜起伏,让群众觉得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升起的太阳一样新鲜。只是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给李光头肖像揭幕的不是联合国秘书长,而是我们刘镇曾经的美人林红。群众先是大声感叹,说这实在是个大冷门!接着群众转念一想,当初李光头一气之下去医院把自己结扎,绝了自己的后代,还不是为了这个林红,如今李光头揭幕肖像是假,睡掉林红是真,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光头打雷似的和林红隆重地睡了一觉,就像他自己声称的那样,什么地方跌倒的,就从什么地方站起来,终于是壮志已酬。
这么一想群众就个个满脸成熟了,他们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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