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虽然如初是个待不但在外漂泊了一年多,天天跟一群不良少年为难生气,应付阴阳怪气的老太监和莫名其妙的追求者,还要常常面临死亡威胁,也算得上是身心俱疲。此时住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胡大海宠得像活凤凰似的。
早上基本上日上三竿才起,不用像在卫学里那样,卯时(清晨五点)就没的睡了。起床后有除了八重外的四、五个丫头侍候着,才梳洗完毕,她那二十四孝的老爹就过来“请安”了,什么珍珠宝贝儿、美味珍馐、奇巧古玩,成日价流水一样往她房间里送。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本来是她在现代时的无边梦想,没想到回到六百年前居然实现了。
每天,父女两人一起吃完一天中的第一餐,通常是中餐,然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去。胡大海是和一堆帐房先生、掌柜的、管事们谈生意上的事,有时候去巡店。如初则是换了男装满金陵乱逛,又或者去自己的小庄园实地开展工作,再么就是在后花园摘花折草,偶尔逮俩蟋蟀斗着玩。晚上,胡大海推掉所有的应酬,专心陪女儿吃晚饭,饭后如初就把新研发的各种好玩的棋牌游戏拿出来,和父亲玩一会儿,最后还要吃点精致的宵夜。
连日来,胡府上下其乐融融,就连仆人也感觉出小姐一回来,胡府不再是华丽冰冷的园子,而是一个温暖的家。至于庆善号的各管事和伙计也挺高兴,因为老爷平时就心慈面善,现在更是每日乐呵呵的,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说好。
这种日子虽然简单,却并不无聊,反而充实宁静。对此,如初很满意,只有两件事让她烦心。
第一,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如初虽然不是马,但每天却被胡大海当小猪一样喂食,宵夜还很丰富,以至她有发胖的趋势,好在现代女性对体重都很敏感,所以她及时发现问题。可她又不忍拂了胡大海一片爱女之意,于是只好以加大运动量来解决。现在她几乎每天去庄园一次,在城里时骑马,一出城门就改为跑步。多好地有氧运动呀,大夏天里,汗流浃背,然后每天晚上再加练半个时辰瑜珈,好歹算是保持住了体型。
第二,那就是……全金陵的媒婆好像都到她家进行集中业务培训的似的,三天两头有人踏破门槛。胡大海忙着生意上地事和陪女儿,所以没时间一一接待,全由大管家胡七和已故胡夫人的陪嫁嬷嬷叫薛妈妈的应酬。隔上几天,他们二人就把来提亲男子的情况整理成册,送由小姐过目。
全胡府的人都知道,关于亲事,老爷做不得小姐的主。事实上,只要小姐开口,老爷什么事的主也做不了。全天下宠爱女儿的爹多了,但老爷肯定是排第一名的。而实际上,如初对此根本无可奈何。
“难道我一个没有任何闺誉可言地老姑娘就这么抢手?”如初有点得意、又有点懊恼地问虚海,顺便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发觉他没有半分妒忌。
自那天在码头分手后,虚海在三天后依约来到胡府,受到了胡大海的热情款待,被安排在紧临主屋旁边的听风轩住下。后来胡大海又听说圣僧有大智慧,可以媲美济公,能利用自己的五脏道场渡化坠入畜牧道的生灵,于是好酒好菜地供奉也没间断过。
闲时。胡老爷还经常请教圣僧关于佛经中地精深大意。实际上。他是给女儿勾搭女婿去了。幸好全府中只有他们父女二人知道虚海是出家人。否则会被人嘲笑为老地小地不正经。
“师妹以为呢?”虚海浅尝了一口极品毛峰。感觉比昨天地雨前龙井更合他地口味。
一边地如初看着他。总觉得他有重大地身世秘密。虽然他不肯透露一个字。但他地言谈举止、以及对物质地欣赏和品味。都证明他地出身绝对不平凡。
“要真这么想才是自恋地傻瓜呢。”如初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我是独女。我爹地掌上明珠。而且我家人口简单。我爹连一房姬妾也没有。更别提什么庶子了。所以这诺大地家业。将来肯定都归了女婿。有这么一座金山可以抱着。老婆是什么样子。男人才不在乎呢。”
“未必都会不在乎地。”虚海模棱两可、语意暧昧地说。
如初偷瞄了他一眼。挪开了心思。
对虚海,她最初地印象只有惊艳二字,因为想象不到一个和尚能有如此的风姿。之后,她就时常处于气急败坏地状态,因为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捉弄她。她不知道虚海是恶趣味还是只对她如此,反正那时的她总是恨不得掐死这和尚才舒心。再后来在天津卫学中,或者因为虚海是她最熟悉的人,所以在一个算得上四面楚歌的环境中,她本能的寻找依靠,慢慢的,他成了她最信赖的人。
因此,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她虽然不花痴,但也不白痴,面对这样一个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屡次挽救她于困境之中的智慧型男人,任何女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何况,他给了她那么温柔的安全感,还长那么帅,瞎子也会动心的。
,他对人总是保持一段距离,再亲近也有隔膜似的说出身世,就证明他不想和她进行更深层的接触,那么她何必庸人自扰,还搅乱了别人的修行呢?
爱,有很多选择,爱上后才是唯一。
不过她那多事的老爹天天在她面前提起虚海有多好、多聪明、长得多俊秀、多有学问、多么适合当相公,说来说去,假的变成了真的,她那才一起波澜就平静了的心蠢蠢欲动了起来,平日里对虚海不经意的好感潮水一般漫上了她的心头。
于是她有了点想法,借机问,“师兄会在乎吗?”干脆、直接、现代女性地风格。
虚海心脏抽痛,血液像被什么硬生生截断了一样,脸上却没露出任何表情,温和得有些过分地说,“小僧是出家人,不问红尘事,师妹问错人了。”
哦?是吗?这就是拒绝吧,以虚海之聪明,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不过,爱是一个字,我只问三次。
“师兄呀,我对你之前的事很好奇,真的不能说吗?不是什么重大秘密吧,你出家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是试探他能接受她地底限。
“前尘往事,提它作甚。”
好吧,软钉子,现在问第三个问题。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一天会还俗?反正你也不守什么清规戒律,出家还是不出家,不都一样修行吗?”
虚海闭上眼睛,感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结着冰,锐利的冰渣从心底一直割到喉咙,可他还要说得如和煦的春风一样,不伤人,也不露痕迹。他知道如初在试探,可是他不能给予回馈,因为他没有资格。
“小僧是方外人,算是在诀别于红尘,师妹可曾见过死去的人复活吗?依小僧看……这世上只有因果,没有轮回。”
懂了,被彻底拒绝了。如初在紧张的等待中得到了冰冷的答案,虽然有深深地失望,但毕竟问了个明白,不会再徒增心事。看来虚海就算对她有几分喜欢,却也不想发展成一段感情。还好她对他只是淡淡的喜欢,不然肯定会受折磨。不像现在,心只是微微地扭着。
“那方外人,明天我们去郊外游玩一番吧?”感觉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如初岔开话题,“虽然现在是夏天,不太适合郊游,但那边风景不错哦,就在我那庄园地西南方三里处。再者,我们十天后又要启程去京师了,只怕以后没机会。”
“谁说再没机会?人生无常。
”虚海掩饰着心中的痛,想伸手抓住什么,却终究要放开。只是,真的放得开吗?
“师兄总是故弄玄虚。”如初白了虚海一眼,心中泛起的感情潮水慢慢退却,和虚海之间那种毫不拘束的相处方式又回来了,“我没功夫理你,要去准备野餐,明早辰时(早上七点)花厅集合。对了大师,您给算一下明天的天气呗?我可不想赶上下雨呀。”
虚海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明日晴朗,别忘记带熏鱼佐酒,在树林中这么吃最是应景。”如初的巧笑声中,他把心事再度深藏心底。
而如初虽然失落,但快刀斩乱麻一样的迅速理清情绪,默默走出听风轩,不过才出大门,就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胡大海。
“哦爹,你偷窥我!”如初佯怒。
胡大海连忙一举手中的托盘,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看你找虚海‘单独’聊了这么久,身边又没人侍候,怕你口干,特地送点冰镇西瓜来。”
如初一把挽住胡大海的胳膊,强拉着他往回走,在花园中找了个地势高地凉亭,爷儿俩个边吃边聊。
“今年过年的时候,虚海要不要到咱们府里住一阵子?”在如初吃了两块西瓜,用他递上的湿手巾擦了手后,胡大海满怀期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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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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