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宿奇道:“哪里不正常了?”
杨浩冷笑道:“你当一国的皇帝是一个乡绅还是一州牧守?你当皇宫大内的侍卫都是摆设。可以任由你飞檐走壁?能刺杀得了皇帝的绝不会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刺客,哪怕你隐藏匿踪的功夫再娴熟,弓矢暗器再精妙,十有八九也是你枉送了性命。
赵光义之所以该杀,不是因为他对江州用兵。一将功成万骨枯,战端一启,再如何仁义之师、再如何呵护百姓,都必然要有许多无辜百姓受到牵连,如果这样的人该杀,那普天下为将之人岂非人人可杀?他之所以该杀,是因为他在不必要动用武力的地方,妄自动用武力!
江州,已是江南最后一处竖旗反抗的地方,城破了,江南也就彻底到手了,不管是为了进一步的行动还是想要示之以威,达到恫吓江南军民的目的,都完全没有必要在城破之后对一群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屠城。他既为了泄私愤,我们自然可以报私仇,可是昔日的南衙府尹,如今已是中原的皇帝。岂能不计后果,如此莽撞!”
壁宿暴怒道:“难道要杀他还要择个黄道吉日?只要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我就不信,找不到杀他的机会。”
杨浩也怒道:“你想事败之后枉送了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让无数人头落地,再演一幕屠城惨剧?你想为泄私愤不择手段,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吗?水月在天有灵,看到你丧失理智,变成和赵光义一样的人,她会不会伤心?你以为就凭你练就的这点功夫,就一定能杀得了一个皇帝?你的隐身术跟谁学的,把他叫出来,我看看这位可以操纵帝王生死的能人,何必藏身在这穷荒僻壤!”
他说到这儿,攸地一伸手,自壁宿肩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枝箭来,以箭作剑,握住剑尾,反手便向身后刺去,身后飞蝶一般翩然靠近的人影急急后退,杨浩身随箭走,两人一个退一个追,倾刻间那人就退到一株古松前,未闪施展游鱼一般的身法再向旁边躲闪,杨浩手腕一送,箭簇已然抵在了那人胸口。
这时杨浩才扭头看去。不觉一怔,失声道:“是你。”
那人竟是一袭青衣的竹韵,杨浩的箭簇就抵在她的左胸上,纤腰一束,**高耸,傲峙玉峰曲线曼妙,尖尖顶端被箭簇抵着,微微陷入一点,若非那是一枝利箭,如此香艳场面可叫人想入非非了。
竹韵俏脸微晕,又羞又气地道:“大人一路装疯卖傻,果然藏了私,早知你有如此敏锐的六识,如此敏捷的身手,我这一路何苦那般辛苦?”
杨浩微微一笑,手腕一缩,扬手一掷,那枝箭便如穿云一般,直射古松树冠:“原来是竹韵姑娘,姑娘的功夫是道家一脉,杨某的恩师也是道家真人。杨某虽不曾修习奇门遁甲和五行术,却也并非一个门外汉,何况……,佛道两家的功夫本就注重对六识的修练,你的功夫还不足以惑我耳目。”
竹韵姑娘显然已经知道他的师傅是谁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令师道家大圣,在他的高徒面前班门弄斧,那是竹韵不识趣了。”
杨浩瞟了壁宿一眼,问道:“这功夫,是你教他的?”
竹韵道:“我从汴梁来,一路护送大人,又不晓得分身术,怎么教他?”
她看了壁宿一眼,说道:“是我爹爹,随李听风大人护送尊夫人回芦州,收了他做徒弟,我今日只是替爹爹调教一下师弟的功夫。”
杨浩走回壁宿身旁,说道:“赵光义胸怀大志,这些年虽身在南衙,武艺却从不曾搁下,此人深藏不露,一身技艺并不在我之下,你当日能猝然下手行刺,机会只有那么一次,再想来一次,是断断不可能了。”
壁宿握紧双拳,悲愤地道:“难道……就因为他做了皇帝,爪牙众多,我就要放弃报仇?”
杨浩举手搭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赵光义一定要杀,但是必须得有一击必中的机会才能下手,水月在青天白云之上正看着你,她不会希望你如此自苦,耐心一些,机会一定会有的。”
壁宿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渐渐平静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大人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你,我会耐心地等,等那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杨浩欣慰地一笑,说道:“明日,我要去开宝禅院参拜达措活佛,同我一起去吧。”
“不,我要留在这里继续……”
杨浩打断他的话道:“听说,达措活佛是密宗高人,精通一门密宗武学‘大手印’……”
壁宿双眼一亮,脱口道:“好,我去!”
杨浩微微一笑,说道:“那成,明日一早。你到我的府邸。”
他上下看了看壁宿,又道:“头面要修饰一下,沐浴更衣,换个打扮,活佛是很注重礼仪的。”
竹韵在一旁看着壁宿,眼中有一抹很特别的感情,当她来到芦州以后,从爹爹口中听到这个小师弟的身世来历之后,这个自明世事以来就一直从事密探、刺杀、护卫,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心底一块柔软的地方就被触动了,所以她才不辞辛苦赶上山来。代替师父训练他,希望助他达成心愿。
杨浩用武学引诱他,虽没有让他改换门庭的打算,竹韵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可是看到壁宿如野人一般的模样,双眼只有深深的仇恨,她又改变了主意,或许那个可恶的杨浩是对的,让他去佛家殿堂受些熏陶,有助于化解他心中的戾气。
她轻轻走上前去,柔声说道:“来日方长,你确是没有必要这般折磨自己。杨太尉此番行来,一路有许多东瀛忍者循踪刺杀。他们的忍术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不过许多机巧的武器和手段,却也别出心裁,这一路与他们交手,师姐得到了许多忍者武器,对它们的应用之法也掌握了一些,我都一并传授给你吧,或许……有朝一**会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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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杨浩穿一袭交领宜身宽袖的常服,发挽成髻,横插一支碧玉簪,精神奕奕地出了府门。
昨日一场别具风味的“百鸟宴”大快朵颐之后,杨大人有没有再开一场无遮法会,与几位娇妻摆一席“大鸟宴”,慰劳慰劳那只纵横八千里,奔波于三国的大鸟儿,让几位娇妻一饱口腹之欲……,人家的私房事儿,那就不为外人所知了。总之,孤阳不长,孤阴不生,看他杨太尉一副水**融、气色莹润的模样,想必昨晚是“休息”的很好的。
芦州文武百官俱着常服,恭候于府门外,杨浩见过众官员。便与他们步行赶往那座建在芦州最高峰上的开宝禅院。
今日拜会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宗教领袖,杨浩知道,在西北地方,宗教势力何其庞大,他们依赖政权为其传教布道提供方便,同时也可以用他们巨大的感召力,驱使庞大的信众为政权所用,在西北地区,宗教势力虽不及西方的基督教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却也有着分庭抗礼的巨大能量,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就可以征取到西北民心,在西北,杂胡聚居,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势力,要想把他们统统聚集到一起为己所有,无论是凭强大的武力还是共同的利益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宗教能,这就是杨浩到了芦州第二日,还未建衙开府,便先行拜望达措活佛的原因。
杨浩安步当车,步行上山,渐渐离那高耸入云的宝塔近了的时候,忽然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他已经听说这座宝塔已经扩展成了一座寺庙,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座寺庙规模如此宏大。
当初为了借修这座塔的名义大肆购聚钢铁,杨浩大兴土木,把山尖都削平了,而如今看来,整个山头都成了寺庙的后院,一座座金壁辉煌的建筑依山鳞立,远远看去,似乎后山也是一座座寺庙,而且还在陆续施工中,如此大兴土木, 难怪唐焰焰的舅父李玉昌在这里恋栈不去,原来那座地处山尖中心的宝塔如今已变成了寺庙后院的一道风景。
范思棋道:“大人,活佛的府邸叫‘囊欠’,囊欠依活佛佛位高低不同,囊欠大小也不同,而且还要考虑到教徒多少、财物是否宽绰,本来……最大的一座囊欠在吐蕃境内,可是吐蕃连年征战,连活佛的囊欠也破败了,等后山那片庙宇建好,咱们芦州的囊欠,就是整个西北最大的寺院了。”
杨浩微微一笑,点头道:“这一计使得好,佛门高僧不慕财、不恋色,可是他们以传经布道为己任,却是极看重这个名的,若不耗费巨资,这位达措活佛未必肯迁居于此,建了这座天下第一的密宗寺院,就能把我芦州变为佛教圣地,吸引西北无数信众归心,这笔钱花得值。”
范思棋微笑道:“咱们芦州并没花多少,要建西北第一寺的消息一放出去,吐蕃、回纥、诸羌辖地的百姓便纷纷贡献,如痴如狂。他们认为捐献香油供奉活佛,来世才有机会得享富贵太平。如今他们捐献所有,把希望寄托在我芦州,这就好比佛家的金光罩,万众信念庇护,我芦州这两年来一直与诸羌杂胡相安无事,一方面是大人当初血洗诸寨立下了兵威,肆后芦州演兵习武威慑诸藩,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此了。”
杨浩眉头一挑,心道:“好厉害的心计,我把芦州变成了三藩之间的商业中心,各地商贾趋之若鹜,他们硬是把我芦州又打造成了一座圣城,在这政教一体的西北地区,不知不觉间树立了我芦州强大的政治地位,当真了得。嗯……,莫非是他的主意?他还是没有露面,倒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你不出现,我也不问,看看咱们谁能撑得过谁!”杨浩微微一笑,泰然道:“走,入寺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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