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得到邀请,满腹纳罕地来到罗克敌府上,罗克敌在门外相迎,一见他便含笑长揖道:“杨使者,今日冒昧邀请,承蒙赏光,罗某感激之至,来来来,大人里边请。”
杨浩见他身边站着几个头顶光光,四周结辫的契丹家奴,也只好装作初次相识一般微笑还礼道:“罗将军客气了,不知将军今日相邀本官,所为何事?”
罗克敌道:“罗某本中原人,离别家乡久矣,今杨大人自故乡来,罗某思念故土故人,特置酒与大人饮宴,询问一番家乡风物,别无他图。呵呵,大人尽管放心。”
二人并肩入厅坐下,打发了家奴出去,杨浩便微微皱眉,低声道:“你我如此堂皇相见,不怕惹人非议么?”
罗克敌睃了一眼门口侍立的家奴,低声道:“反正这两日咱们就要离开,还怕什么非议。再说我是中原人,邀故乡人见面饮酒,原也合乎情理,若是一味的避嫌,恐怕反而惹人怀疑了。”
杨浩摇头苦笑:“你有你的道理,那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罗克敌道:“冬儿自宫中传来消息,说今晚萧后不会去她那里。”
杨浩脸上一红,咳嗽一声道:“就为这点事儿,还劳你把我请来才说么?再说……这个……,如今情形,还是小心一些,以免一时大意漏了马脚。以后终要长相厮守的,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杨浩说的冠冕堂皇,罗克敌听的直翻白眼:“得得得,你们两夫妻那点破事儿,莫要跟我说。邀你来呢,确实有点私事想要向你请教……”
他刚说到这儿,总管纽碌割走进门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大人。酒宴已经准备好了。”
罗克敌起身,畅然一笑道:“杨大人,请吧……”
酒宴上,罗克敌吞吐半晌,方才说道:“这个……杨兄,你我是生死之交,彼此之间,没啥不能说的,我就开门见山吧……”
杨浩心中隐隐已猜出几分,却佯做不知地笑道:“你这门儿开了很久了,山可一直没见着,到底什么事?”
罗克敌脸色微赧,扭捏道:“杨兄,实不相瞒,罗某长这么大,从未对一个女子动情,如今……如今却真心喜欢了令妹……”
杨浩默然,见他神色,罗克敌忙道:“罗某对令妹……的确是一见钟情,罗某迄今尚未娶妻,论起家世身份。自忖与令妹也算般配。本来,我想搏得令妹的欢心,再想杨兄当面提亲,可是说来奇怪,前几天令妹对我还是有说有笑,这两天却是心事重重,对我若即若离,罗某百思不解,不知道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儿惹恼了她,杨兄是她兄长,我想她有什么心事或许会对你说,如果杨兄知道,还望不吝见告……”
这一番说完,罗克敌已是面红耳赤,窘出一脸汗来。
杨浩不置可否地拍碎酒坛泥封,为他斟上碗酒,打个哈哈道:“女人心,海底针,虽说我是她的哥哥,却也不见得了解她的心事啊,来来来,咱们喝酒,先喝酒……”
罗克敌急不可耐,端起碗来一口喝干,抹抹嘴巴,都没品出来灌进去的是什么,就央求道:“杨老兄,杨大人。兄弟待你可不薄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这个时候你不拉兄弟一把,那兄弟可就死定了。我就是纳闷,令妹怎么突然对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个结郁在心里,我寝食不安呐。”
杨浩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只见碗中酒液色如琥珀,浓香扑鼻,不由双眼一亮,赞道:“啊呀,葡萄酒?自打到了……唔,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葡萄酒呢。”
他端起碗来抿了一口,品评道:“入口芬芳,回味无穷,果然是好酒,罗兄你……罗兄已经喝光了?”
罗克敌微怒道:“杨兄。我在说正经事。”
杨浩又喝了口酒,愁眉苦脸地放下了酒碗。如果不是自己的特殊身份给他们的关系造成了阻碍,自己那情路坎坷蹉跎至今的妹妹,能有罗克敌这样的良配,杨浩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可是如今不行,政治联姻最是敏感,如果他们结合。恐怕不是好事,反而会酿成悲剧。
宋国朝廷会坐视朝中大员与西北一藩结为姻亲么?罗公明会因为一个媳妇毁了他罗家前程么?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如此,不如早早了断。可是内中苦衷,他却不能对罗克敌直言。他也拿捏不定,就算罗克敌把他视为生死之交,如果获悉真相,知道他欲自立于西北,会不会大义灭亲,一到宋境就把他斩杀于马上?
罗克敌见他神情犹豫,情知必有缘故。急得口干舌燥,也不用杨浩相劝,他提过酒坛为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一口喝干,全当做润喉的凉水,眼巴巴地等着杨浩解释。
杨浩犹豫再三,方沉吟说道:“这个……其中确实有一个缘故……”
罗克敌急问道:“什么缘故?”
杨浩苦笑道:“问题是……不可说……”
罗克敌瞪起了眼睛,杨浩诚恳地道:“罗兄,以这样的英雄人物,能垂青舍妹,杨某是十分欢喜的,在杨某看来,如果你们能结成连理,那是舍妹的福气。至于舍妹,舍妹一向清高,能让她看得进眼去的男子屈指可数,而罗兄就是其中一个,如果你们好生相处下去,我想舍妹也会真心喜欢了你。”
罗克敌急得抓耳挠腮:“杨兄,那为什么……”
“我说过了,不可说。正因为我与罗兄是生死之交,我不忍瞒你,所以才告诉你不可说,否则随便找些什么理由不能搪塞于你。”
杨浩抿一口酒,又道:“不过,我不会瞒你太久,等我们平安回到中原,我会告诉你真相,最长不会超过三个月,好么?三个月之内,我一定告诉你其中缘由,如果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有勇气应对这个难题,仍然愿意追求我的妹妹,我这做哥哥的绝不阻挠……”
他这最后一句,已是泄露了天机,说出了他才是造成丁玉落对罗克敌忽生冷淡的元凶。可心烦意乱的罗克敌哪里品味的出来,他暗自思忖:“三个月么?屈指算来,三个月也不过是一路逃回中原,返回汴京,再应付了朝廷和家中诸般之后刚刚得以清闲的时夫。我对她说过,沧海桑田、天荒地老,我都等得,还等不了三个月?”
于是,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微笑端碗道:“那么,罗兄现在可以放下心事,开怀畅饮了么?”
罗克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提起酒坛,又复放下,牢骚道:“这酒甜甜软软,哪有什么味道?纽碌割,给我取一坛烈酒来。”
纽碌割站在门槛外,见二人对坐席上豪饮,片刻功夫两大碗酒已进了罗大将军的口中,不禁心中暗喜,他急忙唤过一个心腹家奴,对他耳语几句,那人便应命去了。
纽碌割看着那人背影眉开眼笑:“这一下公主殿下的赏钱可要到手了。”
忽听房中传来罗克敌一声吩咐,忙又答应一声,便一溜烟儿地奔了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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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中宽敞明亮,四角燃着手臂般粗细的巨大红烛,萧后居中而坐,室昉、郭袭分坐左右,两队宫廷舞伎正在他们中间翩翩起舞。契丹的宫廷舞蹈没有中原舞蹈的绮丽,却充满了草原风情。两队少女载歌载舞,动作整齐划一,随着羯鼓的节奏,欢快地跳动着舞步。
室昉和郭袭笑容满面地举杯,向萧绰道:“娘娘待老臣宽厚赏识,老臣铭感于内。今借娘娘的美酒,敬献娘娘,祝我皇龙体早愈,娘娘青春永驻。”
萧绰举杯,朗声说道:“皇上自登基以来,因身体虚弱,国事尽付于本宫,本宫一介弱质女流,自辅国以来,多赖两位大人扶侍,得室昉、郭袭两位大人鼎力相助,方才得保我契丹江山稳固,诸族恭驯,这杯酒,应该萧绰敬两位大人,两位大人,请。”
萧绰说罢,举杯一饮而尽,一旁侍立的冬儿忙又为她满上。
萧绰酒量不高,平素酒不沾唇,今夜不知为何,却是兴致甚高,酒来杯干,谈笑风生。见娘娘干了杯中酒,两位老臣自然不敢怠慢,忙也一口喝干杯中酒。
萧绰放下身段,与两位老臣杯筹交错,述起二人一生功绩,绝无半句错误疏漏,两位老臣想不到这位年轻的皇后对自己一生自矜的许多功业都了如指掌,不由感激涕零,油然生起知己之感。
宾主攀谈正欢,一位女官悄悄走进大帐,这名女官名叫塔不烟,是萧绰未嫁时候就在萧家侍候她的贴身丫环,和冬儿一样,都是她眼前最得宠的女官,只是塔不烟不识字,所以一直担当不了什么重要职务。
塔不烟对萧绰耳语了几句,萧绰便放下酒杯,向冬儿一招手,把她召到面前,低声道:“他们已经到了,朕叫你准备的东西呢?”
冬儿一摸腰间,回禀道:“娘娘,东西一直带在冬儿身上。”
萧绰颔首道:“甚好,你和塔不烟马上带人出城,去路上伏击他们,切记,不留一个活口。”
冬儿一呆,失声道:“现在?”
萧绰道:“不错,他们连夜赶来,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上京,夜间正好动手,一旦出了疏漏,他们也不易摸清你们的身份。”
冬儿暗想:“糟了,本约了浩哥哥来见我,今夜只怕要委曲浩哥哥独守空床了。”
萧绰见她神情,还以为她是有些紧张,便微笑道:“你不用担心,就按照平素朕教给你的狩猎之法,把他们当成飞狐野兔便是。他们远来,早已疲惫,将到上京时候又是戒心最低的时刻,出其不意之下,一定可以将他们全歼。”
她略一沉吟,又道:“事关机密,朕不想让太多皇族中人知道。这样吧,让你堂兄带几个心腹也一起去,以他的武功和战阵经验,当可保你们万无一失。”
她扭头又对那名女官道:“塔不烟,你挑些忠诚可靠的女卫,再把罗将军叫上,其他人皆不可惊动。”
让心腹参与机密,是比赏赐更能让他效忠的手段,萧绰自然深谙其中道理。
塔不烟听了答应一声,一拉罗冬儿,便把她扯了出去。
他们此去,是要伏击粘八葛使节。
粘八葛是契丹西陲的一个部落联盟政权,汉朝时这一代是铁勒族的游牧地,隋朝时属于西突厥,唐朝时属于北庭都护府,唐朝中央政权急剧萎缩,连中原各路节度都无力控制时,这里便重又自主,待契丹立国,越来越形强大时,他们便向契丹称臣了。
北汉国因为最为倚赖契丹,所以汉国使者常驻于上京。去年粘八葛使节来上京时,曾经与北汉国的使节发生纠葛,性情粗野的粘八葛人酒醉之中不计后果,当场拔刀斩杀了汉国副使,北汉国如今国力衰弱,谁也得罪不起,在契丹和稀泥之下,对此只得忍气吞声,不过这也算是双方结下了梁子。
萧绰迫于形势,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向宋屈服,但她又恐此事有损契丹国威,更会成为别有居心的契丹皇族们攻讦自己的一个理由,所以便要找一个拒援北汉的堂皇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利用北汉国与粘八葛部结下的旧怨,制造一起袭杀事故,从而为契丹抛弃北汉找到一个理由。
为此,她已令冬儿从常驻上京的北汉使节馆驿弄到了一件足以栽脏的身份信物,只等粘八葛使节进京,便以北汉人的身份在路途上伏击,以此嫁祸北汉。到时契丹便可以此事为因由,驱逐汉国使节,宣布两国断交。
如此严厉的制裁,一来可以撇清契丹与汉国之间的关系,为他们拒援汉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可以藉此拉近与粘八葛部之间的关系。庆王如今逃到了银州,与地处西北之西的粘八葛部建立更亲密的关系,有助于孤立庆王,这个计划可谓一石二鸟。
塔不烟对萧绰忠心耿耿,对她的命令奉行不渝,当即拉了冬儿就走,冬儿暗暗叫苦,却是无可奈何,也找不到机会告诉自家官人。当下只得随塔不烟去换了衣裳,内着软甲,外罩劲服,以披风一裹,再暗暗唤起一些心腹女卫,便悄悄潜出宫去。
罗克敌刚刚送走杨浩返回府中,一壶热茶才喝了两杯,塔不烟和冬儿便到了。罗克敌莫名其妙地迎出府来,塔不烟摒退左右,口宣密旨,罗克敌无从拒绝,只得披挂整齐,带了几名心腹侍卫,随着她们跨上骏马飞驰出城,在城门口与那些杀气腾腾的女卫汇合一处,往西去了。
罗克敌刚走,雅公主便到了,听说罗克敌随塔不烟、罗冬儿两人离开了,雅公主不禁两眼发直,再想细问端详,纽碌割却是一问三不知。
雅公主大急,喝了药酒的罗克敌一旦药性发作……,塔不烟倒也罢了,罗冬儿可是他的堂妹,一旦他们有了悖伦之事,自己做的这个孽……
雅公主越想越是心慌,她有心找到罗克敌制止悲剧,可是罗克敌今夜所做的事太过机密,纽碌割只看到他飞骑往西城去了,哪知他的确切去处。雅公主有心去询问皇后,可是自己无端打听他们去处,若娘娘问起,如何解释?如果被人知道她堂堂公主向一个男子暗下*药,就算以契丹人粗犷奔放的作风,她做为一个皇室子弟,从此也没脸见人了。
雅公主又惊又怕,心中天人交战,徘徊在罗克敌府宅外面,不知该何去何从。
受耶律楚狂之命,监视雅公主行踪的人带了隶属耶律楚狂的一队宫卫官兵,悄悄埋伏在暗处,他本想按耶律楚狂吩咐,来个捉奸捉双,到时再请主子出面打圆场,收伏这个罗大将军,谁料……
他也弄不懂这位雅公主在门廊下面打什么转转,心中莫名其妙,又不敢露出形踪,只得带着人耐心、很耐心地伏在草丛里边,静静地潜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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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自幼清苦惯了,不喜欢被人服侍,再加上她性情恬静,又时常在宫中住宿、歇息,因此府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对十分木讷的老夫妻充当门子,洒扫庭院,打扫房间。
杨浩从罗克敌府上出来,路上就经过冬儿的住处,他从后院外经过时,便潜进了冬儿的宅院。这时正是夜晚,这里又是北城,皇城区住的都是权贵勋卿,高宅大院的,一到夜晚街上没有什么行人,没有人注意他的行踪。以他高明的身手,自然登堂入室,轻而易举。
杨浩进了卧房,见冬儿还未回来,他也不敢掌灯,便脱了外裳,只着小衣摸黑躺在她那带着女儿体香的床铺上,双眼半阖不阖的养精神。
这葡萄酒,还真的有**作用呢。杨浩觉得腹中渐渐如燃烈火,不由暗笑。本来么,酒为色之媒,再加上这红酒后劲绵长,只不过……似乎作用太明显了些,难道这个时代的葡萄酒纯绿色产品,效力竟然这么大?
杨浩忽然发觉身体的反应似乎有点太过强烈,只道是自己久旷的身子,双修功法又修练太久,一朝被冬儿引燃了yu火,却又不能尽情发泄,所以心魔滋长,因此也没有疑心他想,便盘膝坐起,用意志同自己的心魔抗衡起来。
寻常修道人讲究涤清俗念,太上忘情而巩固道心。但是另有一派修道人别出蹊径,以本来会阻碍修道的凡人之欲,反为成道之阶石,亦即佛家的欢喜禅,道家的双修功法,即带yin入定,以克制心魔坚定道心,最终出离欲界,而生于色界。
这种修行得臻大成者,在道家被称为魔师,在佛家被称为上品魔王,带一个魔字,是因为在承认他们具备相当高深的功夫的同时,认为他们始终有一个大缺陷、也可谓之为罩门。因为这种功法虽然更容易修成,却是道长魔亦长,定力越强,则yin欲越炽,即便得至大成者也不能免俗,所以以吕洞宾的道行,年逾百岁也离不了女色。
杨浩的功法本有这种副作用,所以丝毫未做其他疑处。他的意志力渐渐起了作用,粗重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起,杨浩对自己的控制力很满意,他双手交叉按在小腹上,徐徐吐纳,还精还虚地修炼起来。
他怎知道自己今天竟是误服了上品*药,以他的禅定力,再加上适当的渲泄,本来足以压制心魔,但是他喝了掺了*药的葡萄酒,却如在火上浇了一瓢油,此刻药性还未发作,便如烈火尚未燃起,便被他隔绝了空气,如果一旦意志失守时,便如焖住的炉子突然透进一缕空气,那时发作起来,后果可想而知,可他却是浑然不觉,还道自己定力愈加深厚,心中有些洋洋得意。
此时,一路疾驰出城,埋伏在上京城外六里处海勒岭上的罗克敌,趴在一群宫廷女卫中间,却有些克制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岭上野草丛生,还有些零落的树桩,岭下一道小溪绕过,溪水潺潺。罗克敌伏在岭上,渐渐感觉身体起了异样。他喝的葡萄酒不及杨浩多,可他的禅定力也不及杨浩多多,虽说他是一位大将军,杀伐决断,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那是在战场上。在情欲战场上,他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罢了。尤其是这一路疾驰,浑身气血散开,卧在那儿,他感觉体内生起一阵一阵陌生的、难遏的情欲浪潮,让他心生恐慌。
他俯卧在那儿,双手紧紧攥着一团草,身子绷得像一杆标枪,平时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那些女兵,此刻似乎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的感官好象比平时敏锐了多少倍,哪怕是她们的浅浅呼吸、低低的几声话语、甚至月色下很难看清曲线的一身劲装的身躯,都在触动着他的呼吸、撩拨着他的耳朵,吸引着他的眼睛……
“不对劲,不对劲……”罗克敌喃喃自语。
“将军大人,什么事儿不对劲?”一旁的脱儿果果爬近了些,悄声问道。
罗克敌扭头四顾,喷着灼热的呼吸,低声道:“这里……叫海勒岭是吧?本来长满槐树的?传说槐树性阴,常聚阴魂之气,我好象中邪了……”
脱儿果果“咭”地一声笑,低声道:“大人,在我们契丹语里,海勒是榆树的意思,不是槐树啊,这里能聚什么鬼魂,将军的杀气那么重,真有什么孤魂野鬼也要……谁摸我……啊!”
脱儿果果低呼一声,赶紧捂住了嘴巴,她正靠近罗克敌说着话,忽地察觉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屁股,还以为哪个姐妹跟她开玩笑,刚刚使手拍开,随即就发觉那只大手的主人竟是罗克敌,不禁捂住嘴巴,吃惊地瞪大眼睛。
罗克敌药性发作,本来就心旌摇动,不克自持,待她“咭”地一声笑,听在耳中竟如天籁一般,一只手不知不觉就抚上了她的臀部,待一触到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丰盈臀丘,初次品味到异性魅力的罗克敌彻底迷失了意识,他的手再度抚摸了上去。
脱儿果果芳心乱跳,又惊又喜:“罗将军……竟然……竟然喜欢我……,可是这地方……将军大人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脱儿果果一把抓住那只在她臀部上大吃豆腐的咸猪手,羞答答地垂首道:“这里可使不得,将军若是喜欢果果,待回去之后……”
她刚说到这儿,忽然感觉一团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惊讶抬头,就见罗克敌圆睁双目,像一匹狼似的纵身扑到她的身上。
脱儿果果先是一呆,随即就听“嗤啦”一声,胸前一凉,衣服被撕开了,脱儿果果吓哭了,哭着叫道:“快来人呐,罗大人他……他中邪啦!”
四周的女兵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
大帐中静悄悄的,室昉和郭袭慢慢站了起来,离开座位。
一见萧绰摒退左右,他们就料到皇后必有机密事务相议,不禁心怀忐忑地站了起来。
萧绰缓缓离座,两行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室昉和郭袭一见大惊,张皇道:“娘娘,这……这是何意?”
萧绰突然哭拜于地,泣声说道:“两位大人,我父早亡,又无兄弟,族中无亲信的助力。如今皇上体弱,难理朝政,诸王宗室拥兵自重,虎视耽耽,萧绰虽有今日风光,却是无根之树,族属雄强、各怀异心,边防未靖,四方觊觎,萧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见她跪下,室昉和郭袭便已唬得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一听萧绰所言,两个老臣把头叩得砰砰直响,激动地道:“只要有老臣在,誓死保皇上、娘娘,断不容奸佞作乱。老臣虽年迈,甘为娘娘马前驱策,但有所命,老臣莫不遵从。娘娘快快请起,莫要折杀了老臣。”
萧绰被他们扶起,含泪凝噎道:“两位大人,实不相瞒,庆王虽反,毕竟已露出爪牙,朕可予以防范,可是朝中……却另有一班人,觊觎皇位,对本宫明枪暗箭,施展手段。他们见本宫重用似两位爱卿这样的贤臣,便说本宫疏远皇族,重用异姓,拉拢党群,对本宫软硬兼施,本宫……真是承受不住了。”
室昉和郭袭听了不由色变,他们不是皇族,如今能把持南北两院的大权,全赖皇后宠信,他们早知皇族中人对他们占据如此高位心生不满,却不料斗争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他们持政这两年来,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着实得罪了不少违法的权贵,如果皇后一旦抵受不住放弃他们,那他们的处境,真是生不如死了。
萧绰又道:“可是本宫素知两位大人忠良,岂肯割舍?今本宫有意肃清朝中奸佞,两位大人可愿与本宫共进退?”
室昉和郭袭听了,由不得他们多想,在萧绰含泪双眸凝视之下,两个老臣胸中不禁生起一团少年豪气,当即以手抚胸,沉声说道:“老臣向至高无上的长生天起誓,皇后但有所命,无不遵从,誓为娘娘效死!”
萧绰擦擦眼泪,说道:“好,耶律休哥将军对朕一向忠心耿耿,他不日就要回京,朕有心意以雷霆手段肃清朝中奸佞,光凭休哥将军恐难如意,还需两位大人鼎力相助。”
二人一听掌握十万宫卫军的大惕隐也为娘娘效力,心中更定,沉声道:“但凭娘娘吩咐。”
萧后大喜,立即取来九只大海碗,亲手注满美酒,取出佩刀划破手指,便在碗中逐一滴下血液,室昉和郭袭见了知道娘娘是要与他们歃血为盟,于是双双拔刀佩刀,划破手指,依样儿逐碗滴血。
萧后捧起一只大碗,振声道:“今日朕与两位大人歃血为盟,今后同生死,共富贵!”说罢捧起大碗一饮而尽。
室昉和郭袭两位老臣忙也捧起一碗酒来咕咚咚饮尽。
一海碗烈酒下肚,萧后已是脸颊绯红,目生迷晕,她再捧一碗酒,又道:“事成之后,朕当加封两位大人为大于越,子孙后代,永享荫佑。”
说罢又是一饮而尽,室昉和郭袭听了大喜。
大于越本是契丹官职,契丹立国初官职简单,于越就相当于宰相,总揽军政大权,等后来学习中原设立了详细的官职体制,于越就成了一个爵位,仅授予功勋最大的贵族,地位显赫,犹在百官与王爵之上,礼仪上与帝位平等,亦称“并肩王”,这是何等荣耀。
室昉和郭袭大喜过胜,漫说他们一身富贵安危尽皆系于萧绰一身,就只为了这份无上荣耀,又何惜赴死呢?
萧后又捧第三碗酒,娇躯摇晃,脸颊酡红,醉意可掬,却是英气迫人地道:“这第三碗酒,为朕与两位大人预先庆功,预祝我们大计得成,为我契丹谋百年太平!”
“干!”三人将酒碗一碰,将满满一碗酒大口喝了下去。
强自支撑着送了两位大人乘马离开,萧绰欲谋的大事可期,虽是醉意上涌,不克自持,却是满心喜悦,只恨不能与人倾诉心中欢喜。一旁宫人赶紧上前搀起萧绰,大醉之中的萧绰浑然忘了派遣冬儿去做的秘密使命,她醉眼朦胧地倚在一个侍女身上,含糊吩咐道:“去……去罗尚官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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