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畔,临水一道如月的拱桥,萧萧林木中一座小楼独立,江南冬季的湖水仍然充满勃勃生机,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会露出几分萧瑟的意味,此刻明月当空,如同清霜泻地,整片湖水泛起玉一样的颜色,满是诗情画意。
小楼上,灯光依然。
又宽又大、又干净又软和的一张大床,帷幔挂在金钩上,即将燃尽的一根红烛摇曳出一室风情。三个人并肩趴在大床上,杨浩在中间,娃娃和焰焰一左一右,小鸟依人地傍着他的身子。
“我们选择的居处在少华山附近,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相信官人也会喜欢的,我们在那儿置下了一幢大宅子,如今正由杏儿打理,只等咱们到了,就把那儿做了咱们的新家。”
娃娃说着,攀住杨浩的胳膊,甜甜地道:“官人,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回到咱们的地方,开开心心地生活呢。”
“我一直在等你们来,也一直在为自己创造机会,此事务必得做到天衣无缝才成。”
杨浩沉吟着说道:“现在有动机杀我的仇人已经有了,这人是契丹使者耶律文。以后这些天,我会时常陪你们去游山玩水,直到消息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去,让人们晓得我的夫人已寻来金陵。
然后,我们寻个恰当的时机,让穆羽率我那八名铁卫冒充契丹人对我们‘行刺’,尸体让穆羽他们去搞,弄几具死囚尸体,亦或盗几具臭皮囊都行,最后只要放一把火,放两件信物,那就毫无破绽了。
我那八名贴身护卫本是流浪于吐蕃草原和契丹草原的牧人,他们既懂羌语、吐蕃语,也懂得契丹语,让他们冒充契丹人‘杀人放火’。再加上我与契丹耶律文早有仇怨,我死得就顺理成章了。时间么……,就定在上元节、放偷日那几天,放偷日街巷上都是人,热闹非凡,人多手杂,正是杀人放火的良辰吉日。”
“这些事官人决定就好,什么尸体呀,杀人放火呀,这处客栈挺偏僻的,官人这样说,听着叫人渗得慌,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娃娃说着,把脑袋往杨浩怀里拱了拱。
唐焰焰也应道:“是啊,官人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嘛,咱们刚刚见面,说这些真是大煞风景。”
恰在此时,那摇摇欲灭的烛光被风所动,忽然摇晃了一下,两个女子一声尖叫,齐齐地挤进了他的怀里。杨浩邪笑道:“有道理。那咱们今日不谈死,只谈生。两位娘子,咱们欢好可也不止一回了,为夫辛勤耕耘,不遗余力啊,你们的小腹怎么还是如此平坦,咱们是不是……该更加努力了?”
他的手抚上两个平坦柔软的小腹,两个美人儿同声一啐,闪身就要躲开,杨浩动作甚快,一把揽住了她们的纤腰,把她们牢牢固定在自己身边,俯身便往焰焰唇上吻去。
焰焰俏脸绯红,昵喃道:“不要……不要在这里,去……去我房……唔……”
杨浩的双唇已吻上了她的嘴唇,焰焰身子一松,便软软地倒进了他的怀中,星眸紧闭,一双娇艳欲滴的唇瓣任他吮吻起来。
“嗯……嗯……”焰焰轻轻地呻吟着,嘴唇被杨浩吻着,娇腻柔软的**在他的大手揉搓下渐渐挺拔起来,她的纤腰也不由自主地更加挺起,把那**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她的男人。揽住娃娃腰肢的大手不知何时已抽离了她的腰下,移到了焰焰的臀后,可是娃娃虽娇羞无限,却没有就此逃走,这张榻就是她的床,她又能逃到哪儿去?
看着在杨浩的爱抚“蹂躏”下渐渐瘫软如泥、鼻息咻咻,春情上脸。浑然忘我的焰焰,娃娃的眼波娇腻的似乎要滴出水来,她忽然“嘤咛”一声,自后面抱住杨浩宽厚结实的脊背,将自己挺拔的**紧紧的贴了上去,动情地摩擦着。
不知道是谁伸手扯下了那绯红色的帷幔,不知道是谁伸手解下了他们的衣裳,很快,隔着纱幔若隐若现的床榻上,出现了两具小白羊儿似的娇美胴体,同样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同样挺拔而富有弹性的白玉**,就像两条藤,缠住了中间那棵粗壮的大树,发出动人的喘息。
案上红烛已将燃尽,烛焰似灭不灭,唐焰焰花开了又谢,谢过了再开,也不知经历了几回yu死yu仙的滋味儿,此时已是连小手指也再无力动弹一下,她香汗津津地侧卧榻上,眼波迷离地看着身边那一双人儿,红的烛光映过红的帷幔。落在娃娃那浑圆挺翘的臀上,她伏在杨浩身上,那光莹润泽的诱人玉臀正像波浪般起伏,荡漾起无边旖旎、一室春光。
听着那动人的呻吟,感受着帷幔的律动,焰焰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躺在一艘小船上,随着自己心爱的人荡向远方……
“放偷日么?那一天,就快到了,过了那一天,再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那一天。天下人都在偷,我……我与官人也偷它一回,这一偷,偷一个逍遥自在、偷一个自由之身,从此这天下纷争与我们再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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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偷日,契丹,上京。
御街上,各式各样的彩灯排布长街两旁,把寒夜的长街照耀得如同白昼。路旁还有雕成各种动物、花朵的巨大冰雕,里边也置有各色的彩灯,此刻却还没有点燃。
宫中一片喜气洋洋,许多职司的宫人、内侍正一身簇新地忙碌着,罗冬儿正急急走向皇后寝宫,忽然一个人影儿自殿柱之后跳了出来:“罗尚官!”
“啊,原来是雅公主,”冬儿匆匆止步,向她施礼微笑道:“冬儿见过殿下,殿下可有什么吩咐么,冬儿正要去侍候娘娘着装。”
“没有没有,罗尚官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我哪里敢吩咐你呢。”
耶律雅笑嘻嘻地摆手,她四下看看,忽然有些忸怩地捻起衣角来:“我……我只是有点小事儿想要罗尚官帮忙,不知道罗尚官能否答应?”
罗冬儿一见素来大方活泼的雅公主摆出这副小儿女姿态来,不禁有些想笑:“殿下有什么事,只要冬儿办得到的,自无不应之理。”
耶律雅笑起来:“好啊好啊,我就知道罗尚官对我最好了,嘻嘻,我想去五凤楼下赏灯,可是我府上的那些人都蠢笨的很,看着就惹人生厌,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唔……罗四哥答对谈吐很叫人喜欢,我……我想让他陪我去赏灯,罗尚官能答应我么?”
“这个……,好吧,冬儿这就叫人去告诉他。叫他……”
耶律雅喜道:“我就在五凤楼下的石狮旁等着他。”
冬儿莞尔一笑,应道:“好,那我就让四哥去石狮旁寻你。”
耶律雅大喜,连声道:“那就有劳罗尚官了,我……我这就去五凤楼。”说着便雀跃而去。
上元节,放偷日。偷钱偷物偷家什,在契丹和女真部落,还有一样可偷,那就是偷人。当然,契丹人再大方,也不会过个节就能很大方地容忍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这个偷人只是早已有情的未婚男女有情寻欢的意思,而情愫暗生,还未正式表白过的男女,也会利用这个浪漫的节日互许爱意,私订终身,还可以就便偷对方一样东西,做为定情信物。
冬儿知道这位雅公主对四哥已是情根深种,而四哥对她却一直不假辞色。这位公主殿下只好纡尊降贵,常来向她求告帮忙,他们之间怎么能有结果?可是看到她低声下气地向自己求肯,又如何狠下心来拒绝她?
冬儿悠悠一叹,举步走进皇宫寝宫……
五凤楼上灯火通明,楼下笔直一条长街,其他街市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这条御街上还是冷冷清清,严禁一个百姓进入,一行人影正自远处向五凤楼一步步走来。
“本王刚刚得到的消息,皇上和娘娘会在亥时准时出现在五凤楼上,接受文武百官、朝中贵戚们的朝拜后,皇上和娘娘会走下城楼,点燃楼下那处巨型金龙冰雕里的彩灯,以示与民同乐。此时是防卫最森严的时候,无人可以靠近……”
耶律老王爷踏着厚厚的积雪沉稳地走在长街上,马靴踏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穿着契丹人的传统服式,皮帽皮裘,两侧垂下两串长长的狐绒络缨,腰间挂着一柄宝刀,虽已近逾五旬,却腰杆儿挺拔,方方正正一张大脸,浓重的眉毛,络腮胡须,胡须已经花白,就像染了霜花。
“随后,皇上和娘娘会返回城楼上,两侧奏歌乐,所有冰灯尽皆点起,然后诸皇族与贵族便可放入御街,持彩灯畅游,开始彻夜放偷,全城尽欢。皇上和娘娘会在城上赏灯大概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是防御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手眼最混乱的时候……”
耶律老王爷用铿锵有力的声调说着,几名心腹侍卫亦步亦趋,紧紧随在他的身旁。
“届时,韩德让、萧拓智等人都会在五凤楼上,伴随于皇上和娘娘左右。本王用尽手段,得以在燃放冰灯的人群当中,安插了五名神射手,他们要负责剪除皇上身边的几员统兵大将,他们掌控着宫卫军,如果他们不死,就算皇上死了,我们也很难控制上京城!哼!都是拜耶律贤那个废物所赐,居然令皇后秉政,号称二圣,她萧氏要做武则天,凌驾于我耶律皇族之上么?”
耶律老王爷一步一句,同样的步伐,同样沉稳的语气,每行一步,都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就像一匹气息悠长的骏马,呼吸绵长而有力:“至于皇上,会由本王亲自下手,城头上还有忠于本王的皇族接应,一俟斩下皇上的人头,本王会立即胁持皇后。
不管成功失败,都会有人带健马冲御街,到五凤楼下接应,我们要尽快策马离开,调族帐军围城,等我儿在江南发动,迫使宋国发兵,到那时萧绰要想不玉石俱焚,使我契丹、使我耶律与萧氏两族灰飞烟灭,就唯有接受本王条件,与本王媾和。”
“耶律休格率兵威示女真,迫使女真臣服,如今正在日夜兼程赶回上京,能否及时赶到尚未可知,这是一个变数,不过本王那几名神射手中,本就为他安排了一个,倒不必过虑。另一个变数,是那弓弩提前半个月用油纸层层包裹藏于地下的,虽说那些弓弩制作精良,难保不会有潮湿走形的,如果弓弩有失效的,不能一举剪除几名首脑,必会遭来反抗,你们须得随机应变,以防万一。”
前方已到五凤楼,耶律老王爷站住脚步,望着巍峨的城头,冷冷地说道:”本王能带进五凤楼的,只有你们八个人,但是你们没有资格登楼观灯,只能在楼下守候。如果本王不能当场格杀皇上,侍卫必护持皇上逃回宫中,宫中没有我们的人,若被他逃进皇宫、封锁宫门,那便大势去矣,是以你们八人的责任,就是守住宫门,只要皇上想入逃进宫去,你们必须立即拼死拦截,取他性命。”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城上城下的侍卫,本王早已计算清楚,此行成功的希望有八成以上,但谋事在人,诸多变数亦不可不防。事成,你等尽皆封侯;事败,则如这楼上彩灯,璀璨只在今夜了,你们明白?”
“喳啊发!”(遵命)八名带刀侍卫同声应命,耶律老王爷长长地吁出一口白雾,把他的面目五官都沉浸在了那团白雾当中,当白雾散去,那凛厉有神的双眼重又显现出来时,他便举步向那幽深的仿佛巨兽之口般的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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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刘家的灯,当年吃了当年生,有了女孩叫灯哥,有了男孩叫灯成。偷了戴家的灯,不带都不中……”
快乐的歌谣传唱在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彩灯高挂,倒映汴河水中,仿佛银河倒挂。
每户人家门前,都会放置一些用豆面捏成、用水萝卜雕成的小灯,上边还写上自家的姓氏,有许多妙龄少妇,不管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还是寻常人家的小媳妇,都穿梭在大街小巷,不时偷走一盏灯。
这些少妇都是婚后三年还不曾生育的,上元节偷个灯吃,据说能保佑她们早生贵子。她们最喜欢偷的,是姓刘和姓戴的人家,刘取其谐音“留”,戴取其谐音“带”,留住孩子,带上孩子,这才喜庆。
这些妙龄少妇都是十五六岁就成亲的,说是三年未育,如今也不过才十八九岁,生涩味道刚刚褪去,一个个水灵灵的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于是放偷日便也成了“挤神仙”的泼皮无赖们最快活的日子,一个个揩油揩得不亦乐乎。
只是数九寒冬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穿的着实不薄,他们挤挤蹭蹭,也沾不了多少便宜,那大呼小叫,笑骂打闹,倒似娇嗔得意的意味多一些,毕竟,有人来挤自己的神仙,证明自己姿色不俗,这些女子们心里头得意着呢。
赵匡胤和宋皇后、乃到晋王、魏王、二皇子德芳、小公主永庆,也俱都离开皇宫,走上御街与民同乐,还去大相国寺听高僧弘法唱经,燃放爆竹,最后又返回宣德楼,打开宫门,广邀朝臣,除禁中后宫外尽皆开放,大宴群臣。
荆湖和闽南原三国皇帝也在受邀之列,唐国君主未至,由李从善代他向皇帝献礼敬酒,入座相陪。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右千牛卫大将军刘继兴,这三位曾经的一国君主,或许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态吧,又或在他们心中,唐国李煜早晚会步了他们的后尘,所以他们对李从善远比其他人亲热。
李从善本不善饮酒,在这几位曾经的一国君主再三邀劝下,盛情难却,只得一杯杯饮下,很快就醉眼朦胧,脚步踉跄了。眼前不是皇族就是贵戚,再不然就是朝中重臣,李从善生恐自己酒醉失仪,忙向殿外走去。
今日开放宫禁,各处都是官员及其家眷,李从善一下楼,这些日子时常伴他一起游山玩水的慕容求醉忙也放下酒杯,急急赶上来,搀着他一同向外走去。
慕容求醉没有随着赵普迁出京城,而是转投到了晋王赵光义门下,这个人是真心投靠还是赵普有意留在汴梁的一根钉子,实难叫人揣度,是以程羽、程德羽等人都一再劝谏晋王不要接纳他。
但是朝中本就各有派系,赵普虽然倒了,原属赵普一系的庞大势力却没有完全倒下,晋王正要展示自家胸怀,把他们招揽到自己门下,如果连赵普门下一个食客都容不下,如何招揽那些官员?
齐桓公能接纳曾经险些杀死自己的敌人管仲,李世民能接纳太子的幕府食客魏征,向来自负的赵光义怎肯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把慕容求醉拒之门外,于是慕容求醉便摇身一变,成了晋王府的人。
自投到晋王门下,慕容求醉始终是个清闲门客,不曾接受什么重要使命,令他陪伴李从善,监视李从善的一举一动,就是赵光义随意交给他的一项差使。慕容求醉自知一时半晌不会取得赵光义的信任,所以毫无怨尤,这一次,这一招借刀杀人计,却正是出自一向喜欢借刀杀人的慕容求醉手笔,如果成功,他自信可以渐渐靠近赵光义的心腹圈子,焉知来日他不会是第二个魏征?
想到这里,慕容求醉心头一热,快步赶上去,扶住李从善道:“楚国公,楚国公,你慢一些,哈哈,国公酒力太浅啊,才这么几杯就不行了?”
“慕容先生,从善确实不善饮酒,可是诸位大人的盛情又推却不得,呃……”他打个酒嗝,摇摇晃晃地道:“再待下去,从善恐有失仪之处,只好出来走走,倒是扰了慕容先生的酒兴。”
慕容求醉笑吟吟地道:“无妨,无妨,老朽就陪楚国公四处走走,待解了酒意,咱们再回殿中去,来,这边清静些,咱们慢慢走着。”
慕容求醉陪着他聊着天,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到了凝晖殿附近时,慕容求醉按着小腹微微一蹙眉,说道:“哎哟,老夫内急难忍。啊,国公且请在凝晖殿中稍候片刻,老朽去方便一下就来。”
慕容求醉告一声罪,四下张望一番,便急急走去,李从善如今寄人篱下处处小心,本来不想随便进殿,可他本是南人,不耐北方严寒,今日朝见天子,又不能穿着重裘,那殿角下回风阵阵,才一会儿功夫就吹得人彻骨生寒,今日除禁中后宫,四处尽皆开放的,进殿稍避风头也不算失礼,何况这凝晖殿本非平素办公的重要所在,李从善便踱进殿去。
殿里面只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小内侍,见了他也不识他身份,只是行礼唤声大人,李从善便在殿中站定,候了一阵不见慕容求醉回来,闲极无聊便在殿中闲逛,屏风一角的墙壁上悬挂的有些字画,李从善也是个好诗词的,不知这宋宫中有什么孤本绝本,一时兴起,便走过去细细端详起来。
墙壁上悬挂的都是些古今字画,李从善逐一欣赏,看到绝妙的书法,手指还不觉抬起,做出临摹动作,一面墙的字画即将阅尽,他忽地发现墙角一幅画是副人物肖像,看那手笔画风,倒不像什么名家之作,似乎仅仅是一副肖像罢了。
李从善仔细端详半晌,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心中不免惊疑,恰见一个小内侍手执拂尘自身旁经过,李从善急忙唤住他道:“这位中官,请恕本官眼拙,不知墙上这幅画儿,是哪位名家手笔?”
那小内侍往墙上睃了一眼,晒笑道:“这位大人看岔了,这副画儿,不是什么名家手笔,画中此人,乃是唐国镇海节度使林仁肇的自画像,林将军看出天命所归,有意投我大宋,所以遣心腹持密信和画像来见官家,以此为信物。”
李从善瞿然变色,吃惊道:“这……这是江南林虎子?”
那小内侍得意洋洋道:“是啊,林将军信上说,他正千方百计说服江南国主,让他起兵伐宋,大军一离所在,便立即改旗易帜,率十万大军来降。官家说,林将军若是成功,我宋国取唐国不费吹灰之力,到那时林将军便是一统中原的第一大功臣。官家说把这幅画儿悬挂起来,仿效……唔……什么烟的阁来着……”
“凌烟阁?”
“正是!”那小内侍拍手笑道:“对对对,正是凌烟阁,大人也听说过么,这凌烟阁在哪儿,很有名么?”
“这个……这个……是的,曾经……很有名……”天气寒冷,可是李从善却惊出一身冷汗,酒意也醒了七八分,他不敢在殿中多做停留,急急走出殿去,在廊下相候,又过片刻,慕容求醉匆匆走来,一见他便笑道:“老朽到底年纪大了,才只喝了几杯,竟然有些腹泻,劳国公在此久候,失礼,失礼。”
“无妨,从善在此,也正好醒醒酒儿。啊,慕容先生,咱们早些赶回去吧,万一官家请酒,从善却不在场,未免失礼,来来,请……”
李从善强作镇定,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指甲刺入了掌心都不觉得:“林虎子竟生反意!天呐!我一定要尽快使人赶回金陵,把这个消息告诉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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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隋炀帝这首元宵诗尽显江南元宵佳节彻夜狂欢,光照天地的绚丽景象。吃汤圆,赏花灯、猜灯谜,放偷不禁,天地人一同欢度良宵,其情其景,美不胜收。
朱门乍开,亭台楼阁、琼楼玉宇,本来就富有浪漫细胞的李煜,把宫廷布置的仿佛天堂一般。今夜,他也要乘龙舟,与小周后率满朝文武游赏秦淮河,一览两岸瑰丽多彩的花灯,与天下共度元宵佳节。
街头,爆竹声声,充满喜庆,礼宾院契丹使节馆中却是一片萧杀。
丁承业带着数十名彪形大汉,俱做汉人装扮,暗藏利刃,在庭中站立,笔挺如枪。
耶律文一身盛装,傲立阶上,沉声道:“今夜,我父将在上京发动兵变,斩杀昏君,为我契丹再立新主。你们听着,今夜秦淮赏灯,你们由丁承业率领,扮作普通汉人,以便靠近宋国使节杨浩的座船,伺机将他斩杀当场,再行公开咱们的身份。
杨浩持有宋国节钺,他若一死,宋国必有动作,同时亦可迫使唐国李煜在宋国和我契丹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借助宋人兵威,迫使我朝诸部议和,我耶律文必能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到那时,你等俱有从龙之功,前途无量!”
“属下遵命!”众武士轰然称诺,丁承业抢先一步拜了下去,高声叫道:“臣,丁承业,叩见皇上。”
“臣等叩见皇上!”
耶律文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中门大开,契丹使节耶律文开中门,摆仪仗,赴秦淮之游。暗中两道明亮的目光仔细盯着仪仗中的每一个人,当人马行尽的时候,那双目光微露困惑,两道美丽的眉毛也轻轻地锁了起来。
“怎么可能,丁承业明明随他到了唐国,怎么迄今不见露面?”
她正自言自语的功夫,就见角门儿一开,又有一些着汉装的男子穿着臃肿不堪的袍子自院落中走了出来,迅速没入人流涌动的街市。
丁玉落双目一亮,一眼便盯上了那些汉装男子中领头的那个:“你终于出来了!”丁玉落把银牙一咬,握紧了袖中短剑,迅速跟了上去。
玄武湖畔,萧萧林木当中,穆羽与六名护卫仔细检索了一番身携的飞钩、利刃、短弩和引火之物,一切收拾停当,穆羽年轻的脸蛋上一片凝重之意:“所需的尸体和大人与夫人换穿的衣服,已经由两名兄弟先行送往船上了。负责行刺的就是咱们七人,你们要记住,今日虽然是假行刺,却比真杀人还要困难,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混乱制造的越大越好,待接了大人和两位夫人出来后,咱们立即放火烧船,从登船那一刻起,每个人都只许说契丹话,千万记住,我要嘱咐的,就这些,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穆羽把手一挥,威风凛凛地道:“出发!”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响,一行人迅速没入夜色当中。
秦淮河上,船来船往,丝竹歌乐声不绝于耳。两岸游人如织,悬挂的、手提的各式灯笼五彩纷呈。李煜龙船在前,船侧有站满士兵的小船拱卫,沿秦淮河一路悠悠行去,灯光倒映水中,龙船仿佛畅游于银河之中,小周后欢喜不已,拉着李煜站在船头,欣赏着这一年方得一见的美丽景象。
后方是契丹和宋国使节的座船以及朝中文武大臣的座船,一艘艘也都挂满了灯笼,耶律文站在船头,两眼直瞪瞪的,看似在欣赏两岸风光,可他双拳紧握,却已紧张的沁满了汗水:“上京那边会不会成功?这个计划,只有六成的把握,可是哪怕一成,对那巨大的回报来说都足以让人舍生冒险了,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我却这么紧张?”
宋国使节船上,焦海涛站在船头,斜眼往不远处一艘画舫斜睨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这位杨左使也忒风流了些,今日是伴驾观灯,他做为正使不在船头露面,却跑去陪他的娘子,真真的岂有此理。不过……左使那两位夫人还真是千娇百媚啊,连老夫看了都心旌摇动,要是老夫有这么两个祸水,老夫也他娘的不站在这儿喝西北风了……”
折子渝站在岸上,猜对了一条灯谜,那老板高声贺喜,摘下一个鲤鱼灯做为彩头递到了她的手中,折子渝嫣然一笑,刚刚接过灯来,肩头忽地被人撞了一下,折子渝眉头一皱,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身形纤细、毡帽儿把眉睫压得低低的汉子,他正翘首往河上看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撞了自己一下。
折子渝看他打扮,不像个挤神仙的登徒子,怒气顿敛,她也探头向河上看去,就见丝竹声中,一艘金璧辉煌的龙船正招摇而至,江南国主李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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