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些年的锻炼,无情已经很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尽量使自己不冲动,使自己富有理智。
既然要做一个杀手,就决不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的,因此,无情一动不动,站在崖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也许不是没有表情,而是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因为那银色面具已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
无情背着双手挺身站在崖边,山风吹起了他的衣衫,衣角拂动着他的脸,从表面看来,无情似乎并不害怕,一点也不害怕。
翁白头冷声又问道:“你到底是说不说?”
无情更不会说了,他从来就不习惯让别人威胁,相反的,他也冷冷地笑了一笑,用着翁白头刚刚用过的语气。
道:“你认为我会说吗?…
翁白头有些动怒了,已经有根长时间,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了。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他在动怒的同时,微微地觉得有些奇怪。
无情接着自己又道:“今日。就是你放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翁白头的脸上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他张了张口,想间,可是还没等他说出话来,无情已截口道:“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翁白头一愣,问道:“目的?什么目的?”
无情冷声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
翁白头心中恍然,口中道:“想要我的命?…
他的神色更加阴冷,又道:“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无情默然了,翁白头的这一句话将他问得哑口无言,确实,他无话可说,他战胜翁白头一点把握也没有,更别说想要杀害翁白头了。
无情默然良久,忽然扬起脸,毫不在意地道:“哦,是吗?”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又已出手。
无情手中剑光一闪,已直直地刺向翁白头,翁白头的咽喉。
剑的速度就像闪电,也许比闪电还快。
无情对这一剑抱以了极大的希望,他把自己的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这一剑中。
这一剑里,不但有着无比的速度,而且倾注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抱定了与此一击同生死的思想。
因此,他不顾一切的刺了过去。
旁边,发出一声惊叫。
惊叫是从翁颖口中发出的。
翁颖正两眼发直,而色苍白的看着无情,看着无情的这一剑。
翁白头一动不动,可是从他的眼中却看出了无比的镇静,好象他早已料到了这一次的突袭,而且对这一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眼见着无情的剑尖就要触到翁白头的咽喉,翁白头竟稳如泰山。
无情不觉有些沾沾自喜,他以为翁白头被自己这突如其来而又迅猛无比的一剑给吓呆了。
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兴奋。
无情并不笨,他知道翁白头的武功高过自己,而且凭着翁白头几十年来的阅历,再难以料到的突击也决不至于呆愣在原地的。
可是今日他怎么了?
莫非一一,一一一无情的心中猛地一紧,莫非这里面另有原因?他警觉了起来。
可是已经迟了。
由于那一阵兴奋给他带来的片刻放松,给了对手一个极好的机会。
无情只觉得肩头一麻,手中的剑便似千万斤重一般,再也握不住了,只听“当嘟”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翁白头的身形微晃,无情只觉眼前一花,再看翁白头。
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把明晃晃,寒飓飓的利剑。
这是无情的剑。
无情的心中一颤,暗暗佩服,好快的身法,他居然没有看清翁白头是如何俯身拾剑,剑便已到了翁白头的手上。
无情刚想出掌抵抗,可是掌还未击出,身体已僵住。
翁白头手中的剑距离无情的咽喉只有半寸左右,翁白头持剑挺立在无情的面前,鹰般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无情。
他只要再将剑尖向前轻轻一送,便可要了无情的性命,但是,他没这么做,他还是想从这个年轻人的口中得到些什么。
无情闭住了双目,他一点也没有害怕,这样的命运结局是他早就料到的。
他杀了这么多人,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杀的,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很自然,也许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
此刻,他的脖子反而昂了起来,向前送了送。
翁白头的目中出现了诧异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无情会有这样的举动。
人,总是求生的,他们无论于哪一件事,都是为了生活,或是为了活得更好,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为何求死呢?
为何对死毫无意呢?
不过,诧异之色转瞬间在翁白头的眼中消失,因为他目前最关心的并不是无情为何求死,他最想知道的是无情为何来杀他,受了何人的指使。
翁白头张了张口,想问,便一看到无情那紧闭的双目和嘴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此刻,对无情来说,再多的询问也是徒劳的。
一个人既已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以威胁他说出心中的秘密呢?
翁白头看着无情,心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意,他不否认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确实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如果他能经名师指导,一定会出类拔革的,可惜…………
翁白头的心中暗自叹息,可是突然之间他想起了赶来发生的十几起血案,一股怒火又主了起来。
他猛然向后收剑,又向无情的咽喉刺去。
“爹爹,不要!”
一个尖锐而恐慌的声音在翁白头的身旁响起,翁白头的剑微微一顿,就在这一顿的空隙,一条白影从旁窜了过去,正好挡在了翁白头与无情身边。
是翁颖。
翁白头一愣,随即厉声喝斥道:“颖儿。走开!”
翁颖的眼中蓄满了问号,目中尽是哀求的神情,她颤声对翁白头道,“爹爹!
你老人家就放了他吧。”
翁白头将双目一瞪,怒视着翁颖,声严厉色地道:‘你说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翁颖一动未动,但她的决心似乎更坚定。
她决不能让翁白头伤害无情。
翁白头真的发火了,他一伸手,抓住了翁颖的胳膊,将翁颖轻轻向旁一带。
翁颖还想挣扎,却一点用也没有,刹那问已被翁白头拉到了一旁。
而翁白头另一只手上的剑却始终指着无情,他的目光也始终围绕着无情,拉翁颖时根本就未看翁颖一眼,因为他必须防着无情做任何反抗的动作。
无情并没有动,他已经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他知道就算自己有所反应,也必是难逃翁白头的手掌的。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不愿做出那些没有用的挣扎。
翁白头忽然将右手的剑交于左手,右手突向无情疾点而去。
翁白头收回了剑,淡淡地道:“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无情睁大了双眼,可是嘴却仍然紧闭着,他永远不会回答翁白头提出的任何问题,因为他已知道翁白头将要问他的问题。
果然,只听翁白头开口问道:“是谁要你来杀我的,换句话说,应该是是谁要你杀这么多的人的?”
无情看着翁白头,却不理不睬。
翁白头道:“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无情忽然轻轻一笑,张口道:“你认为我会说吗?”
翁白头摇了摇头,道:“难道你想错过最后一个机会?”
冷冷地道:“既然我已改在你的手下,那就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可言了,我的机会早已失去了。”
翁白头一愣问道:“难道你一点也不珍惜你的生命?”
无情听到生命二字,猛地一怔,这是多么熟悉而陌生的两个字,但是,他的生命还属于他自己吗?
此刻,无情第一次意识到了生命的价值,可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生命已要离他远去了,他只有在心中暗自叹息。
翁白头看着他,又缓缓地摇了摇头,终于道:“好吧,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吧!”
剑,又以了翁白头的右手。他持着剑向无情的咽喉刺了过去。
剑前进的速度并不快,现在已不是两个人在决斗,所以也不需要太快的速度。
翁白头手中的剑正在向前行着,只听翁颖又发出一声大叫:“爹爹!”
她的声音凄厉已极。
翁白头本不打算转头看她,可是他听到了这声音后,一颗心莫名其妙地颤动了一下,他的脸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这一转头,他不禁吓了一跳,翁颖正一个人俏生生地站在崖边。
山风将她那白色的衣衫不住起,翁颖的脸苍白,好象随时都有被吹下去的可能。
翁白头浑身一阵汗直冒,他生怕这唯一的一个女儿会失足落下崖去,就像十来年前的雨儿一样…………
他不禁高声喊道:“颖儿,炔过来,小心掉下去!”
翁颖没有去,只是注视着翁白头,然后才轻轻地道:“爹,你放了他吧!‘一翁白头没有料到翁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问道:”你说什么?“翁颖哀求道:“爹,你就看在女儿的份上,放过他吧!”
翁白头眉头紧皱,他看了看翁颖一眼,心中有些不解,为何自己的女儿如此的向着一个陌主人,不知不党中,他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的反感更深了。
翁白头将目光又转向了无情,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
猛然间,他又已出手,剑尖疾指向无情。
‘爹爹!“翁颖的叫声更加凄厉,翁白头心中一颤,目光又转了回去。
只见翁颖的身体又向崖边移半寸,只要再动上一动,便要坠入深谷。
翁白头急忙惊问道:“颖儿,你想做什么?”
翁颖凄然道:“爹爹,如果你这剑刺了下去,那我………我…………”
翁白头瞪了瞪眼眼,怒问道:“你要怎么样?”
翁颖接触到翁白头的目光,心中不觉一阵发寒,她咬了咬牙,终于道:“那么,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翁白头没料到他的女儿会说出这样话,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问了一声,道:“你再说一遍!”
翁颖低头,过了半晌又猛然抬起了头道:“爹。你如果今天杀了他,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翁白头看着女儿那斩钉截铁的神情,不由得愣住了,他知道女儿既然能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到。
想到这里,翁白头手中的剑定在了空中,不再向前,他看着翁颖,目中一片悲凉,口中道:“你竟然为了这样的想杀你爹爹的人?”
翁白头的目光死死盯着翁颖,翁颖被他那严厉的目光注视得心中一怯,立刻低下了头去。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是不知怎的,从她的内心深处,认定了这人就是她十多年来深深想念的雨哥。
十多年前,由于上一代的误会,她的雨误哥解了自己的父亲,从这崖上失足掉了下去。而十年后的今天,她不希望她所认定的雨哥被自己的父亲杀死。
因此,她豁了出去,伯是自己的父亲因此而伤心失望,她紧信自己做的是对的,她不希望悲剧再重演,总有一天,父亲会承认她这样做是对的。
翁白头僵立当地,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如何做才对。
毕竟,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又怎能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牺牲他的女儿呢?
可是,他的女儿为了这个陌生人竟不惜威胁她的父亲,想到这里,翁白头暗暗地叹了口气,手上的剑却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翁颖,口又看了看无情,缓缓地道:好,我就放了他。“他抬起袍袖向无情轻轻拂去。
袍袖拂过无情的肩头,无情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原本不听使唤的双手和双肩也恢复了正常。
翁白头只凭这轻描淡写地一拂,便解开了无情的穴道,只听又是,当嘟“一声,翁白头将手上的剑扔在了地上。
那是无情的剑,这把剑上曾经染过无数武林高手的鲜血,当它再次落地的时候,已变成了两截。
剑锋和剑柄。
两截断剑。
这并不能表示这两截断剑不能杀人,却已证明它已不是一把完整的剑。
无情看着地上的断剑,心中更是暗加佩服,他根本就未看甭翁白头用的是什么手法,甚至没有听到声响,可是他的那柄剑已确确实实断了。
翁白头已背过了身去,道:“好吧,你走吧。”说完这话,便闭上了嘴,仰头望蔚蓝的天空。
无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呆了一样。
翁颖见无情手脚都能动了,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但见无情一动不动地呆立着,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急急地叫道:“喂,你还不快走!”
无情被翁颖的这一声叫喊惊醒过来,他看了翁白头一眼,又看了翁颖一眼,身体又凌空跃起。
让人吃惊的是,他的身体并不是跃过翁白头,扬长而去,却是向反方向跃去,无情的身后便是悬崖,深及数十丈的悬崖,无情毫不犹豫地跃下了悬崖。
翁颖已发出了一声尖叫,无情的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让她惊异,父亲明明已给了他一条生路,他明明可以走脱的。
翁颖的身体已跟着向前扑去,扑向无情,想抓住无情的衣襟将他救起,可是无情的速度是何等迅速,没等翁颖靠近,他的身体便已坠了下去,界限似乎已抱定了必死的信念,没有给人一点救他的余地。
翁颖的眼睛似乎要红了;她不顾一切地跟着向下跃去。
好象忘记了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谷。
翁白头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翁颖的臂膀,翁颖拼命挣扎,“却没有一点用处,她仿佛变得有些疯狂了,口中拼命地喊道:”不,不,让我去救他,让我去救他,‘上次我没有救得了他,这次一定可以的!“翁白头听着翁颖所呼的一字一句,心中酸痛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对十来年前的事,一直念念不忘,想着想着,他那抓着女儿的膀臂的手握得更紧。
翁颖已是泪流满面,她大哭大叫着,忽然头一歪,倒了下去。
翁白头大吃一惊,赶忙扶起了翁颖,搭了搭她手上的脉搏,一颗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翁颖只是由于悲伤过度而晕了过去,并无什么大碍。
翁白头用手轻轻地拍打着翁颖的面颊,大声呼叫道:“颖儿,颖儿,醒来,快醒来。”
隔了半晌,翁颖才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双眼,立刻双嚷顾起来:“雨哥,雨哥,我来救你了,我来救你了!”
说着,一挺身,又要向崖边跑,翁白头一把拉住了她。
翁颖拼命地踢打着自己的父亲,希望他能放开手可是翁白头的手就像一个铁钳,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腕上,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小翁白头看着翁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伸一只手在翁颖的眼穴上轻轻一点,翁颖立刻沉沉睡去。
翁白头相信,此刻翁颖需要的是镇静,因此他必须先让她安静下来,而让翁颖快速安静的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便是点了她的睡穴。
翁白头抱起了翁颖,无言地站在崖边,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心中也是杂乱不堪,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都是为了那个年轻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转身离身去。
无情真的掉进了深谷了吗?
不,他没有。
无情是一个骄傲的入,若是在平时,他也许真的会一死了之,他从没想过自己要靠一个女人的舍命相救才能保全性命。
而今天,当翁白头向他说了那一番话后,他才知道自己也是有生命的,属于自己的生命,他也有权力支配自己的生命。
本来,他可以不跳崖,从翁白头的身旁一走了之,可是,他是一个骄做的人,他不愿去欠别人的一份情,所以,他选择了第二条路一一一跳崖。
这并不代表着就是要死,而是代表着一种新生。
当他看清周围的地势之后,便纵身跃了下去。
在坠下的同时,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剑,看准一块壁的缝隙,剑便插了上去,这样他的人便挂在了剑柄之上。
崖上,翁颖的一声声哭喊,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阵的感情,他设想到,自己坠下崖去,竟然会有人这样的伤心难受,这是他想都未曾想过。
正想着,他只觉得手上一阵松动,无情抬眼一看,心中大呼糟糕,匕首正在向滑出。
无情想打个手掌能着力的地方,但四周却是滑溜溜的一片,根本就无着力之处。
这时,短剑已滑了出来,无情的身体立刻又一次向下坠去,无情闭着眼下在心中暗自叫道:“完了,这下可全完了。”
可是,奇迹又出现了,没坠多久,他的身体便碰了实物,居然停止了下坠。
无情一愣,睁开双眼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倒在一块平台之上。
这是一块向外伸出的平台,虽然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却足以让无情在上面躺着睡觉了。
平台与峭壁的交界处,生长着长长的野草,无情看到这地方,心中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阵激动,好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却让他一时半刻也说不出来。
总之,他只是觉得这个地方非但熟悉而且亲切。
无情站起了身体,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现在首要的是如何上去,由于这是主要的问题,他很快便忘了其他的事情,也不再去多想了。
无情将短剑放回了怀中,忽然他的手在怀里触到了一物,绳子;丝绳。
立刻,他将绳子从怀中掏了出来,一见到这绳子,无情不禁喜形于色,有了这绳子,上去便不愁了。
他又从怀中掏了一个铁爪,爪是四个向四周伸出的钩子,无情将铁爪了绳子紧紧地拴在一起,然后,拿起了铁爪向上用力抛去。
铁爪被抛上了崖,无情轻轻向上拉绳子,满以为铁爪会钩住些什么东西,哪知那铁爪竟随着他的一拉,又坠了回来,反覆了数次,都是如此。
无情这才想起崖上是光秃秃的一块地,根本就无法着力,这一下,无情可真的有些失望了。
不过,他似没有灰也又将铁爪向上抛去,希望能误憧碰上些什么东西。
果然,这一次并未让他失望,他轻轻地拉了拉绳子,那铁爪竟没有被拉回来,无情大喜,他又用力地拉了两下,同样,铁爪仍然没有被拉回来。
无情有些奇怪,那铁爪会勾住了什么东西呢?他来不及细起,双手已握住了丝绳,人已向上爬去。
这平台离崖顶大约有十丈来远;因此对无情来说,要爬上去并不难。
他三下两下;便爬上了崖顶。
无情双手攀住崖顶,轻轻向上一跃。
当他的头侧跃过崖面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双脚,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
这双脚并不大,但决不是女人的脚,恐怕一般的女人还不会有这么大的脚,显然这是一双男人的脚。
无情不禁愣住了,不过他可以肯定,这决不是翁白头的脚。
翁白头的脚绝对比这一双脚要大,翁白头的脚长而宽厚,站在地上平稳而坚定,而这一双脚却不同了,瘦而长、而且好象不时地向左右摆动,好象一不小心就要摔倒的样
子,可是奇怪的是不管他怎样摆动,却始终不见他站立不稳摔倒下去。
这双脚的中间有一根细细的丝绳,从脚下向上延伸。
无情看到了这根丝绳,心中一凛,这不是自己抓着它爬上悬崖的那根丝绳吗?
这根丝绳为会到了他的身上。
无情缓缓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绳子的另一端,也就是着铁爪的另一端正被一只手紧紧地抓着。
这是一只勃筋暴起的手,像他的脚一样细长而瘦小,可是不同于那双脚的,这只手虽然细瘦,却显得苍劲而有力。
难道………难道………无情又抬眼看了看那只紧紧抓着铁爪的手,心中忽然明白了,他原来以为那铁爪会勾到什么凸起的东西,却原来被面前的这个人抓住了。
无情继续扬头,他终于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虽然瘦削却并不难看的脸,非但不难看,简直可以说是很耐看,很好看,任何一个男人如果拥有了这样的一张脸,都会为此而感到骄傲的。
不过,这人眼中的神情与他的相貌很不相称。
冷漠,极度的冷漠。
他那冷漠的目光让人感到他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似乎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的手里为什么会握着这丝绳?
凭着无情的聪明,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人的来意,既然他是那么的冷漠,为何又要抓住他的铁爪呢?难道是想拉他上来?想救他?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无情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去想它,他是个聪明人,不愿将自己的精力花在这徒劳的想象中。
他向来只喜欢采取那种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无情从容地站起来,拍身上的灰尘,微微一笑,道:“你是谁?”
那人也冲他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无情微微欠了欠身,忽然冷冷地道:“你救了我。”
那人道:‘我并没有要你谢我。“
无情大笑了几声,猛地拉下脸色来,冷若寒冰地道:“我说过要谢你吗?”
那人没想到无情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的脸呆了一下,道:“难道你不想谢我?”
无情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跳下去吗?”
那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无情道:“因为我不想欠别人的情,你现在救了我,却让我欠了你的情。”
那人脸上一片木然,道:“看来你现在应该恨我恨得要死啦?”
无情背过了脸去,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道:“难道不应该吗?”
那人愣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果然名不虚传,你的人就与你的名字一样冷血而又无情!”
说着,他居然大笑了起来。
他的这一声笑,将无情反倒笑愣了。
无情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人,听着那人的笑声,一直等到笑声停止,这才升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笑?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摇了摇头,道:“有关你的差不多事情我都知道,你叫无情,你的师姐叫无心,对吗?…
无情的心中又是一愣,原本那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已感到惊奇,他虽然在江湖上杀了不少的高手,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是别人却从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杀过人后从来就没有留下名字的习惯。
然而,对面原这个男人,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呢?
不但是他名字,还是无心的名字,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人冲着他微微一笑,那微笑看起来很诚恳,足以融化他脸上的所有冷漠,微笑之后,他说道:“你感到很奇怪,是不是?”
无情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到了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呢?现在,如果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只有从这人的口中得出结论。
无情看着那人,似乎在等着那人说出原因来。
那人果然开口了,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大失所望。
“我想现在还是不告诉你的好,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
立时,无情有了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不过,多年的训练对他很有益,使他的喜怒向来不显于脸上,虽然他的心中狂怒,可是从表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皱了一下眉头,淡淡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那人抬起了头,看了看无情一眼,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他,你就会明白这其中的一切的。”
无情又是一愣,见一个人?他是谁?难道这人会认识他吗?这人一定是认识他的,否则这人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可是,要带无情去见他的这人又是谁呢?在这种地方,这人又会认识谁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这人走,无情并不怕那人会耍什么诡计。
他一点也不怕,那人既然会救他,也就是说他不希望自己死,既是这样,他便决不会害自己。
直到此刻,无情才真正开始注意那人的穿着,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衣,紧身衣勒出了他那瘦长的身材,虽然瘦,却丝毫没有显示出他的弱。
说来也奇怪得很,他很瘦长的身材竟向外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无情跟在黑衣人的身后,不再多说话,只是默默无言地走着,看着。
路,是下山的路。
不知怎的,无情对这座山竟然有些留恋,他总觉得这山上曾有过他无数的影子,可是这些影子究竟是什么呢?他不清楚。
影子终究是影子,看不见也摸不着,就像一团雾,,模模糊糊地挡在无情的面前,无论他怎么挥也挥不去。
无情暗暗地叹了口气,究竟要到何时,他才能拨开这团浓雾呢?
黑衣人的步子走得飞快,无情也丝毫不慢地跟着,他看这人的功夫也不弱,而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虽然他们的步子迈得飞快,但无情却觉得这山路无比的漫长。
也许这是因为这一路上,黑衣人自始至终都没与他说一句话的缘故。
无情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他的另一面是相当活泼的,虽然他近年来都生活在那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但与世隔绝并没有隔断他未混的童心。
无情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黑衣人的年龄并没有多大,而且绝对比他小,他忽然想起当他从崖下上来时,第一眼看到他时的神情,特别是那目光,那冷得如同冰冻的目光,他
想不通,这样一个年轻的人,为何会有如此深这,如此冷漠的目光。
无情微微笑了笑,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那黑衣少年不再与他斗嘴,只冷冷地道:“你去了便知道了。”
说完这句,他又紧紧地闭住了嘴。
无情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说了,他只得重新闭上了嘴,既然别人不愿理他,他总不至于逼别人说话。
下了山,山下有一个小镇,一个热闹而又平凡的小镇。
小镇上什么都有,卖菜的,打铁的,卖小玩意儿的……
……各行各业,总之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买这买那。
人群中,不时传来搏笑声,打闹声,和呛喝声………
黑衣人走在人群中,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留,似乎走在无人之地一样。
无情跟在他的身后,也没有注意周围的事物,他来到这世上时日已久,这些事物已不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正走着,忽然侧前方传来一声呛喝,无情浑身一震,目光立时被这一声喝吸引了过去——一其实这一声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发出这一声喝的人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
这个人也是个生意人,一个靠打把式卖艺为生的生意人。
吸引无情目光的并不是这个人,也不是这人的声音,无情并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这人的声音就像一只敲破了的锣,由于多年辛苦的卖艺生活,使他的嗓子变嘶哑而难听。
无情是会对这样的声音感兴趣的,可是究竟是什么在吸引无情呢?
吸引无情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卖艺人口中吐出的呛喝的话语。
无情觉得似乎他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一种似曾听过的感觉涌上了他和心头,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无情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悄悄背着大人来到小镇上。
在镇上,他们看到了一堆人围着一个很大的场子。
出于好奇,他们也挤了进去。
场子里,有三个人,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他们正在向围观的众人显示他们的武功。
那个小男孩出于调皮,走到场子里和那个女人比试武功,结果,他让那个在练一些花拳绣的女人出了个大丑。
那三个人为了报复达两个孩子,合力对两个孩子进行围攻,结果将这两个孩子抓了起来。
这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一个身材奇瘦,声音特别奇怪的黑衣人,他虽然救了这两个孩子,却近似残酷地惩罚了那三个人。
之后,他要带那个小男孩去治伤,怀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男孩不肯跟他去,于是,那黑衣人便要用强。
正在这时,又来了三个人,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也很轻。
那个年长的男人武功很高,看起来很威严,很高大。
而那个年轻的男人,他的身材修长,面貌英俊,和那个年轻而貌美的女子似乎是一对夫妇。
那个年长的男人击退了那个黑衣人,他将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带回了家里……
……
无情想再往下想,忽然一声声音从他的身边冒了出来:“你在这里呆愣着干什么,快点走呀!”
无情抬起头,那个少年黑衣人正站在他的面前,他愣了愣,不知何时,他的脚步已停住了,正停在那个打把式卖艺人的场地前面,而他的眼下也正瞧着那个场面出神。
不过这时,黑衣人的身影已遮住了他的神线,他已看不到那个场子,自然,因为这个声音的突然介人,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无情还想往下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下面的情景了。
冥冥中,他总觉得下面会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但究竟是什么事,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些突来的思绪,使他脑子里的浓雾悄悄拨开了一些。
可是雾怒始终还很深,始终还在他的脑中挡着他的思绪。
无情狠狠地瞪了这个黑衣人一眼,没有说话。
他本以为黑衣人会转过身去自顾自地继续走下去,哪知黑衣人居然张口间他道:“你在想什么?什么触动了你的心事?”
无情有点惊奇地看着黑衣人,好象发现了什么让他惊奇的事一样。
他从未想过从黑衣人的口中居然会问样的话来,虽然,这只是一句极为普通,极为寻常的关怀话语,可是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从黑衣人的口中说出。
黑衣人已发觉了无情在惊奇地看着他,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瞬间他沉下了脸,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无情摇了摇头,笑了笑,又低下了头去,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少年黑衣人已转过了身去,他又迈开了步子。
无情转过眼,又向那个卖艺的场子看了看,终于跟着黑衣人走去。
可是,他的脑子却没有停止思考,他还在想着刚刚猛然想起的事情,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样的事?
难道他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吗?为什么他竟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是没有印象这件事,这种情景又是从何处而来的呢?
那事情中的小男孩是谁?小女孩又是谁?那个黑衣人是谁?那个来救他们的两男一女又是谁呢?“
无情知道,他记忆的瞬间既已过去,就不会再有,就不会再想起什么来了,除非再碰到什么料想不到的意外。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样的意外不大可能会发生了。
无情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怀疑不已,他的身世在他的脑中可以说是个空白。
他认为今天脑子里所浮现的情景一定与他的身世有关。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过去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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