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浪跃出楼外,人在半空,翻过几个轻巧的斛斗之后,飘然着地,灵动如猫。
甫一落地,一股微若游丝,阴险狠毒的气劲,在耳畔响起,疾扑而来。
萧很大吃一惊,虽危不乱,反手一刀劈出。
“当!”一声清响,偷袭之人变招与萧浪互拼了一记,同时一震,拉开距离。
萧浪横刀斜睇,如临大敌,冷冷沉声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之骄于”,竟会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勾当。”
乔乔仍是一派温文有礼的笑容,像是一点也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的道:“萧兄言重了,小弟出身“诡异秘藏门”,本来一招一式学的都是偷袭暗算的功夫,萧兄难道不知道吗?”
他那种真小人的口吻和他清秀俊美的脸孔绝不相称,不由听得萧浪一窒,内心对乔乔的戒心又提高了几分,表面上却是平静无波的道:“原来如此,那到是萧某错怪乔兄了。”
乔乔微笑道:“哪里!哪里!不知萧兄下来秋水楼有何贵干呢?”
萧浪暗忖道:“我不来问你愉袭我的原因,你倒先管起我的去向来了。”微微一笑道:“乔兄这话未免问得多余,天下路天下人走得,萧某似乎没有奉告乔兄的必要口巴!”
乔乔碰了萧浪一个钉子,却毫不在意的笑道:“萧兄说的是,是小弟的不是,萧兄这就请便吧!”说完竞真的退到一旁,一副任由萧浪离去的样子。
饶是萧浪一向足智多谋,也不由对乔乔的举动引起疑心,照理说对方明明比自己还要心急冰儿的下落,为什么现在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萧浪忍不住道:“乔兄是怎么认识冰儿小姐的?”
乔乔微笑道:“同样的问题我并没有问过萧兄不是吗?萧兄请!”
萧浪退了一步,忽地开口道:“是冰儿要你来拦我的,是吧?”
乔乔身子一震,这样的反应无疑给了萧浪最好的回答,他长笑一声,往后退去,只剽他悦的声音传过来道:“今日相会,雅兴不浅,他日有缘再遇,当与乔兄煮酒长谈,萧某就此别过。”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去得不见踪影。
乔乔遥望萧浪远去的方向,目中再度出现令人不寒而惧的怨毒神色,冷冷微笑道:
“此人的心智武功,果然足堪成为我的头号情敌,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留萧浪活在世上。”
萧浪展开身法,渐远离闹区,来到人烟稀少的荒山小径。
他似是有所凭侍,脚步一点不曾迟疑,忽然目光一峻,足下骤停,只见不远处,清逸优雅至无以复加的美女冰儿,正席地而坐,地上的草席前摆了一张小茶几,上面还放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个洒壶,两个酒杯,令人怀疑她是何时变魔术般张罗出这些东西的。
冰儿举杯向萧浪微笑道:“萧浪请过来坐啊!”
萧浪哑然失笑,移步来到冰儿处,盘膝坐下,开口道:“小姐摆脱那个雷去夏的虬缠了吗?”
冰儿浅浅一笑道:“要是没摆脱那个烦人的家伙,我哪能在这里见你呢?”
萧浪微笑道:“小姐怎么知道萧某一定能迫来呢?”
冰儿晒道:“你反正来了不是吗?再不快点动手,酒菜都要凉了。”
萧浪失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举筷毫不客气的大嚼大咽起来。
他着实饿得惨了。
冰儿则仅是象征性的用了一点酒菜,多半时间都笑意盎然的看着萧浪风卷残云的吃相。
萧浪心中则涌起惨异绝伦的感觉。
自认识此女以来,两人便一直处在斗智斗力的立场,像眼前这样同桌共席的“和谐”
相处,尚是破题第一道,要说萧浪对冰儿完全没有一点动心,那就是骗人的。
她的一眸一笑,都让萧浪有一种如沐春风,无以名之的曼妙感觉。
但是她的心思感情就像天上的浮云一不可捉摸。
萧浪知道冰儿,不用深交也可以了解她的为人,就像他知道他自己一样,因为他俩本是同一类的人。忽然间,时间的流逝变得再没有一点意义。
柔风拂来,令人打从心底生出悠闲宁静之意。
萧浪放下杯筷,目光转到苍穹虚茫的落日暮色,和那耸入云端,秀丽迷蒙的黄山夕景。
整个天地忽然变得充满生机,这是萧浪自出江湖以来,第一次这么用心感受到四周环境的景色。
那是萧浪从未试过的动人感受,两人都不愿愿破坏这难得的安详气氛,均都不发一语,只是偶然交换一个眼神,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浪打破沉默笑道:“小姐总是能带给别人意想不到的惊奇,就像现在这一餐一样。”
冰儿微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倒是你能找来这里,才真的让我惊喜呢!”
萧浪失笑道:“我还以为小姐不会好奇呢?”
冰儿笑笑反问道:“我有这样说过吗?”
萧浪摸摸鼻子道:“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文,萧某只是随着小姐的体香追来此处的。”
冰儿讶道:“还说没什么了不起,这种嗅觉比所谓的神獒还要灵敏百倍了。”
萧浪耸耸肩道:“萧某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冰儿嘻嘻笑道:“说不定你上辈子是二郎君的神犬转世的。”
萧浪苦笑道:“或许吧!”
经过一番说笑,两人的距离更是拉近不少。
醉人的清香从冰儿身上传入萧浪鼻内,萧浪在近距离里感受到这淡雅如仙的美女,无论内外在均是那么的超然脱俗。
萧浪天生就是洒脱淡泊的人,对男女之情本来看得极淡,但冰儿对他有一种无可否认的吸引力。
但要说这就是爱情的话,却又言之过早。
萧浪把心思拉回到现实,迎上冰儿清彻不见底的目光,,口中淡淡道:“小姐究竟与武神宫是何关系呢?”
冰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别过俏脸道:“我早知道你会问这个避无可避的问题。”
萧浪立时不忍道:“小姐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答,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冰儿把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旷野,像给触及心事般,良久才轻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倒底算是武神宫的什么人?有时候我觉得我只是那座冰窖里禁锅的一支小鸟,渴望着想要展翅飞去,但当我真的逃离那个地方,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人心险恶后,竞又不由自主的怀念起那个地方来。”
萧浪的心情像是被冰儿的说话投入了一块石头,引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乎息。
可以想象冰儿在武神宫必定有过一段冷漠而痛苦的成长经历,才会有感而发的说出这些话来。
两人都是思潮起伏,难发一言。
冰儿深吸一口气,玉容回复一贯悠闲自若的神态,轻柔也道:“冰儿竞在不知不觉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请萧浪你把它忘掉吧!”
萧浪沉声道:“小姐为何选上萧某来作为谈心的对象呢?”
冰儿娇躯轻震,花容一黯,以微弱至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萧浪身子一展,终于知道冰儿对他,并不是全无情意。
夕阳的最后余晖,消没在地乎线下。
将满的明月在天边现出仙姿。
萧浪收拾情怀,拿起酒杯,哈哈一笑道:“虽然没能见到钱塘怒江,但能与小姐在此同席赏月,也算上天对我不薄。”
冰儿始起致首,不知是怨是嗔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微微—笑道:“我害你不能留下来参加英雄小会,萧浪不会因此责怪我吧?”
萧浪失笑道:“小姐言重了,小姐对萧浪曾有过救命之恩,萧某感激都来不及,又怎敢对小姐有丝毫不悦呢?”微微一顿,又道:“何况,经过刚才一役,英雄小会多半也要无疾而终了。”
冰儿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道:“我何时救过你的性命呢?”
萧浪反口问道:“在神刀门从“虎卫”雷去夏脚下救回萧某一命的人,难道不是姑娘的金口一言吗?”
冰儿娇笑道:“什么金口一言,你这人说话未免太夸张了。”
萧浪叹道:“不管如何,萧某对小姐总是感激不尽的。”
冰儿好奇道:“不瞒小姐你说,萧某习武多年,对自己的功力本来多少有那么一点微薄的信心,没想到一遇上武神宫出来的高手如小姐和雷去夏之流,立时变得不堪一击,这对我那脆弱幼小的心灵实在是个残酷的打击。”
冰儿被萧浪逗得前仰后翻的笑道:“你哪来脆弱幼小的心灵,不要笑死我好了。”
萧浪耸肩道:“小姐对我还不够了解呢!”
冰儿“噗嗤”一笑道:“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便知你是个油嘴滑舌之徒,再怎么装也没用。”接着岔开话题道:“其实打不过雷去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即使在武神宫里,此人的武功也是仅在宫主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只有“龙侍”厉无冬,我要是与这两人动手,也要不出一百招便落败了。”
萧浪听得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么……”却又住口不语。
冰儿道:“你想问说既然我不是雷去夏的对手,又为何能三番两次的在他追捕下逃去,是吗?”
萧浪知道自己的心事绝瞒不过眼前这慧质兰心的美女,只有点头苦笑道:“萧浪确有此感,还请小姐见告。”
冰儿露出无奈而苦涩的一笑道:“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没有办法不伤我一根汗毛而把我活权回武神宫,如此而已。”
萧浪心中一动,开始感觉到冰儿在武神宫内的地位绝不寻常,否则不会像“虎卫”
雷去夏那样桀骜不逊的绝世高手也要卖她的帐。
萧浪举杯把酒一饮而尽,杯子回到桌面上时,开口问道:“武神宫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冰儿身子一灵,美眸竞在一刹那闪过敬仰、恐惧、爱慕、憎恨、愤怒等等错综之极的感情,接着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他或许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萧浪剑眉一挑道:“哦?”
冰儿的目光此刻便像是天色一样的黯淡下来,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一点人类应有的感情。”
萧浪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心想难道世上真能有完全控制自己七情六欲的“人”。
冰儿叹道:“神者无情,魔者绝情,神魔不死诀练到最高的境界时,便是非神即魔,绝情绝义的地步了。”
萧浪皱眉道:“真让他练到这般境界,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呢?”
冰儿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也不了解神魔不死诀的那一套东西,就像我从来也不了解应帝王一样。”
萧浪虎躯一震,心中叫苦。
从她以极富感情的声调直呼武神之名的反应看来,应帝王在冰儿心中应是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想到这里,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妒意,接着又为这种从未有的感觉而大吃一惊。
——萧浪啊!萧浪,你是怎么了,人家从来就没开口说过喜欢你,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呢?如此无能,枉你还敢以浪子自居!
想归想,这种苦涩酸麻的感觉却又是牢不可破的实在,盘踞心头不去。
正出神间,冰儿那柔雅温纯的声音似是从遥不可及的远处传到耳畔道:“萧浪在想些什么呢?”
萧浪微微一愕,哈哈一笑道:“我醉了!”
冰儿露出一个有悟于心的笑容道:“萧浪再没有话要问冰儿了吗?”
萧浪一怔道:“不经冰儿提醒,萧某确是几乎忘了此来寻找小姐的目的了。”
冰儿美目奇光一闪道:“萧浪还是第一次直呼人家的名字呢!”
萧浪感觉自己像是打破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般地痛快,微微一笑道:“冰儿不喜欢吗?”
冰儿淡淡笑道:“随便你吧!反正嘴巴是生在你脸上,爱怎么叫我都管不着。”
萧浪见冰儿没有表示反对,立时打蛇随棍上的道:“冰儿为何要到秋水楼闹场,还对东方姑娘突施辣手呢?”
冰儿黛眉轻蹙的道:“奇怪你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并没有真正致她于死地的意思,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
萧浪紧问道:“冰儿的意思是东方姑娘也曾经暗算过你一次了,那又是何时呢?”
冰儿婿然一笑道:“当时你在场闻到的,你难道忘了吗?”
她不说“你也在场见到”而说“闻到”,内里显是大有深意,萧浪微微一愕,露出苦笑道:“冰儿说的对,萧某正是因为有此证据,才更为苦恼存疑,皆因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竟会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王。”
冰儿一点也没有吃惊的神色,声调止水般平静无波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什么杀手王,我只知道她就是那名在武当上用“判死剑招”愉袭我的黑衣蒙面人。”
萧浪直视冰儿道:“冰儿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冰儿忽然露出一个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少女所应有娇艳甜美的笑容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萧浪只有苦笑以报,虽是一番长谈下来,他仍感觉到对方有着挖不完的秘密。
一计不成,萧浪再生一计道:“冰儿与“藏王”乔乔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冰儿嘻嘻笑道:“不打不相识啊,就像认识你和江杰一样。”
萧浪哑然失笑道:“冰儿到底为什么要在江湖上惹起这么大的事端呢?”
冰儿偏头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为了好玩吧!这样的讲法或许你不会相信,不过这是真的。”
萧浪颔首道:“我信,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不干寂寞的人,所以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冰儿拍掌笑道:“现在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萧浪微笑道:“冰儿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冰儿嘴角逸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总是会有办法的。”
萧浪当然不会为冰儿担心,她比她自己所说的还要有“办法”得多了,会这么问只是出于一种自己都不明了的动机罢了。
萧浪还在考虑说要不要把乔想要杀他的事情告诉冰儿,但转念一想,这样未免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了,何况冰儿也未必相信,便把话题一转道:“天魔门与武神宫并驾齐躯,冰儿对天魔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冰儿柳眉一皱道:“萧浪为何会突然对神魔两派的事情感到兴趣呢?”
萧浪耸肩道:“只是个人的好奇而已,神魔不死诀,修成之后,非神即魔,而且永生不死,如此功法,多么引人退想。”
冰儿微微一叹道:“那你还是不要想了,即使在有三百年历史的武神、天魔两派,能练成神魔不死诀的人,也只有两个人而已,说穿了就是除了初代武神独孤唯我和第一任大夫天魔第六邪童外,根本没人知道神魔不死诀是怎么回事。”
萧浪动容道:“竟有此事?”
冰儿续道:“就算是次一级的武学,被神魔两门视为镇派之宝的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三百年来也没有任何一位武神或是大天魔曾经修齐过这两项绝艺。”
萧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武神是武神宫之主,大天魔又是什么东西?”
冰儿睨了他一眼后淡淡道:“大天魔当然就是天魔门的门主了,大天魔和武神的武功之高,绝非你我所能想象的地步。”
萧浪有点出神的道:“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一下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这两项绝学。”
冰儿嗔道:“那你还不如自杀算了,你以为在这两种神级武学下会有逃生的机会吗?”
萧浪露出一个自信灿烂的笑容道:“没想到冰儿还会着急萧某这条小命。”
两朵红云掠上了冰儿娇艳无比的玉容,她急忙将脸偏过去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死在谁手上都不关本小姐的事。”
萧浪仰天哈哈一笑道:“将自己与冰儿面前的酒杯斟满,欣悦无比的道:“冰儿可愿陪萧某喝上一杯?”
冰儿伸出明润似雪雕般的纤手,绽出清美的笑容,眼内充满哀然之色,温柔地道:
“此地别后,或许再无后会之期,萧浪你可知否?”
萧浪轻叹一声,苦笑道:“萧某怕是早就有所预感。”脸孔回复从容道:“从究还不过是一别,冰儿请了。”
举起酒杯,冰儿凄然一笑,亦举杯以对,两人目光交会,千言万语,一切尽在此刻的无声胜有声中。
萧浪正要仰杯沾唇,冰儿忽然黛眉一竖玉手一扬,酒杯疾射而出,边叱道:“是谁?”
萧浪为之愕然,举起的酒杯就那么停在嘴边。
酒杯投向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客无征兆的失去踪影,以萧浪和冰儿那样的眼力,竟然也看不清酒杯是如何消失的。
接着传来一声轻笑,月色之下,一条均匀优雅的人影,缓缓浮现。
萧浪立时感到身旁的冰儿倒抽了一口凉气。
来人看上去非常年轻,嫩滑的肌肤像刚出生的婴儿白晰,容颜俊俏无比,甚至可以用“娇美”来形容,要不是颈部突起一段喉结,实在要让人怀疑他是男是女。
来人背对月光,身穿黄衣,有着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却又带着一股诡异阴柔的气质,正负手而立,那对只应长在美丽女子脸上的修长凤目,向两入投来。
萧浪目光与黄衣人相对,忽然感到内心一阵迷惘。
冰儿喝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波!”萧浪猛然一震,从失魂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手中酒杯却因用力过猛,砰然破裂,碎片扎了他一手一嘴,鲜血汩汩而下,他却浑然不觉,心中的震骇已经超过身体的痛楚。
他的心志坚毅,极难动摇,一向便最为其师所称赞,他自己也一直引以为傲,如今只不过与黄衣人一个照面,便几乎神为之夺,其展骇自是不在话下。
——来人到底是谁?
身旁的冰儿替他解答了这个疑问。
“天——魔——门?”冰儿一字字像是从齿缝中硬挤出来,却又清晰无比。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天魔门向邪真,见过冰姬。”说着竟施了一个礼,动作优雅之极。
萧浪心中剧震,没想到说曹操,曹操便到,天魔门的人竟会出现在此,而天魔武神又是誓不两立,来人选此时机出现,绝非偶然。
向邪真转向萧浪道:“这位就是近来在江湖上声名大躁的“浪子刀”萧浪了吧?竞能如此快便脱出我“锁魂邪眼”的控制,确是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更带着一股邪异的魅力,即使萧浪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也无法对此人生出半点敌意。
萧浪深吸一口气道:“不敢当,没想到莫测高深的天魔门,也会知道区区,才让萧某吃惊不已。”
冰儿回复恬静淡雅的超然神态,冷冷扫了向邪真一眼道:“阁下是天魔门下一任大天魔呼声最高的接班人,特意来此,不会是只为了赏月闲聊那么风雅吧?”
萧浪哑然失笑道:“冰姬果然是慧质兰心,无怪乎能成为武神应帝王心许的未婚妻。”
萧浪身子剧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失声道:“什么?”
冰儿以充满哀戚无奈的目光朝他投来,他也视若无睹。
向邪真见到萧浪的反应,眼睛里闪过嘲弄得意的光彩,微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本是人之常情,但任何人要是敢跟武神争芳,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萧浪耳际嗡嗡作响,体内血气翻腾,一种窒郁空虚的感觉塞满胸膛,使他几乎要喷出鲜血,昏倒当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处于走火入魔的关头,一个弄得不好,轻则武功全废,重则立时毙命,死状凄惨万分。
向邪真外貌之美,尤胜女子,但手段和心肠之毒辣,却连杀人如麻的大盗恶匪也远远不及。
他一眼便看出萧浪和冰儿间微妙的感情,认定萧浪会成为冰儿动手时的障碍,于是一上来便用本门秘技“锁魂邪眼”,欲一举制住对方,没想到冰儿先一步道破他的用意,加以萧浪本身的心志毕竟十分坚毅,才能脱出邪眼控制。
一不作二不休,向邪真一计不成,又使一计,他故意道破冰儿和应帝王之间的真正关系,更在说话问使上了六欲天魔功的“天魔音”,佛家所言六欲,乃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六欲天魔”便是透过这使人执迷不悟的六根六贼,迷惑人心,扰魂夺魄,最是厉害无比。
萧浪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精神战胜物质的奇异魔功,猝不及防下,竟被向邪真的“天魔音”侵入心志,引起心魔大盛,全身真气如脱缰野马般失去控制,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萧浪本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控制心神,问题是他一直在潜意识中压抑自己对冰儿的感情,如今乍听到冰儿已是名花有主的厄闻,心神剧震,加以“六欲天魔功”本来就是最善利用人心弱点,无孔不入,以致陷入如此险境。
萧浪如坠冰窖,全身颤抖,但一张俊脸却涨得通红,向邪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斧,凿在他心房之上,如不再及时救治,纵不非死即残,也会导致功力大退。且永远不能恢复过来。
魔门绝学,确是阴损至极。
就在这时,一支纤细的玉手轻轻按上萧浪手背,同时送入一道柔和精纯的真气。
萧浪全身一展,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心头清醒过来,却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向邪真目中奇光连闪,瞥了冰儿一眼,微微笑道:“冰姬果然高明,在下这点微末技俩,只能算是班门弄斧了。”
冰儿与向邪真一瞬不眨的对视,神情如临大敌,冷冷沉声道:“谁敢认为“六欲天魔功”是微末技俩,那人不是疯了便是傻了。”
向邪真笑道:“能得到冰姬的亲口称赞,真使在下感到光荣之至,既然知道反抗也是徒然,冰姬是否愿意跟在下走了呢?”
萧浪得冰儿先天阴纯的真气相助,脱出走火入魔的灾劫,但所受打击甚深,听到向邪真邪魅阴损的语音,全身不由再次一震。
冰儿察觉到萧浪的异状,握住他的玉手再紧了一紧,以传音入密向后者迅速道:
“抱元守一,莫再被外在所扰,否则心魔入侵,神仙难救。”
萧浪深吸一口气,运起“小虚空法”,顿时万念皆空,外魔尽去,手腕一翻,竟把冰儿的手甩开。
冰儿顿感愕然,萧浪已大步踏出,背脊挺直,神态变得无比威猛,杀气狂涌而出,嘿在道:“只要萧某还有一口气在,绝不容任何人伤害冰儿一根汗毛。”
冰儿娇躯猛震,美目射出复杂无比的感情,盯着萧浪背后。
向邪真含笑道:“果然是气势慑人,无怪乎能得到冰姬的青睐。”
萧浪再不受向邪真奇异邪魅的声调所影响,仰天哈哈一英道:“多谢夸奖,武神官与天魔门的恩怨本来不关萧某的事,不过阁下想要挟持冰儿以威胁应帝王的小人作风,却让我非常不以为然。”
向邪真和冰儿眼中同时闪过惊异之色,暗凛对方心思之敏锐,竟是一举中的。
冰儿在萧浪背后道:“萧浪,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萧浪回头望了冰儿情比海深的一眼,柔声道:“我怎可让魔门邪人冒犯了冰儿。”
向邪真悠悠道:“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萧兄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萧浪豪笑道:“多说无益,就让萧某领教六欲天魔功的不世绝艺吧!”
向邪真目中奇光一闪,仰天打了个哈哈,却在笑声刚起之时,身子如鬼魅般消失无踪,来到萧浪面前,一时往后者胸前撞去。
萧浪本以为对方又要施展“天魔音”的秘技,正要运功抵挡,没想到这次竟是向邪真亲自动手,猝不及防下,已被向邪真手肘撞在胸膛。
“砰!”
萧浪闷哼一声,往后飞退,同时踢出一脚,将身前茶几连同酒菜全部踢翻,遮住向邪真的视线,加上此时冰儿在旁攻至,使得向邪真不得不放弃继续追击的念间,倏地一闪,竟已退到原处。
冰儿第一时间察看萧浪的伤势,关切的道:“伤得如何?”
萧浪脸上血色如潮水般一退又现,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道:“不碍事的。”
他已及时运起“小虚空法”护身,但仍被向邪真诡异邪魅的功力破开自己的护体气劲,伤及肺腑,但在冰儿关心的眼睛前,又令他浑忘一切痛楚,仿如末伤。
向邪真亦是心下凛然,他原本没太将萧浪放在眼里,只想速战速决,先解决这个微不足道的障碍之后,再全力将冰儿擒下,没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记暗袭,竟被对方退和奇特的护体气劲卸去大半力道,那一肘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不由得对萧浪起了重新打量之心。
他的城腑极深,无论内心里在盘算什么,表面却仍是一点声色不露,微笑道:“应帝王如果看到此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知道只要自己紧扣住两人和应帝王间微妙的三角关系,便能造成对方自乱阵脚的效果。
果然冰儿杏眉一挑,微怒道:“向邪真!要来抓我便亲自动手,不要只是站在远处放话。”
萧浪却回复了平时洒脱自在的样子,淡淡道:“冰儿冷静,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在激怒你吗?”
冰儿闻言一展,转头看了萧浪一眼,哑然失笑道:“没想到还被你提醒我了。”说回望向邪真,玉容再度回复淡然如冰的圣洁。
向邪真心中暗怒,知道“天魔音”再难对眼前的两人发生作用。
萧浪一笑道:“天魔功果然名不虚传,但向兄今晚如果不拿出点新花样,恐怕难以完成任务呢!”
冰儿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萧浪一眼,心想这个人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对方身为天魔门之主大天魔以下的第一高手,岂是易兴之辈,真要动起手来,即使合自己与萧浪之力,恐也难有胜望,自己还因身份特殊,不致受到伤害,萧浪这个目击者却绝对难逃一死,如今他却一再向对方挑战,该说他是胆识过人呢?还是自找死路?
向邪真颇感好奇的望着萧浪道:“萧兄似乎急着动手,不知道理何在?”
萧浪悠悠道:“萧某是不希望被随时可能找来的“虎卫”雷去夏或是“藏王”乔乔破坏了如此良辰美景,以及我与向兄动手的兴致。”
向邪真一震道:“萧兄提醒得是,恕我不得不速战速决了。”
萧浪长笑道:“向兄请。”
冰儿头皮发麻,恨不得痛殴萧浪一顿来出气。
她实在不能理解萧浪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向邪真趣味盎然的往两人望去,忽然双目奇光大盛,萧浪和冰儿立时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的视线,免得又中了“锁魂邪眼”的控制。
向邪真就趁此时机,向两人发动攻击。
他移动速度之快可叫任何人看得难以置信,却又偏是实。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已闪至两人身前,双掌一分,一招两式,分向两人袭去。
此举却似乎早在萧浪和冰儿意料之中,同时吆喝一声,看也不看,刀锋剑气锐射而出,迎往向邪真的两掌。
向邪真闷哼一声,收招,他出招极快,收招更快,一攻一收,快的竟像是全然没有动作过一样。
萧浪长笑一声,劈出一刀,似远似近,若有右无。
——浪迹天涯!
冰儿娇叱一声,五指合拢,气劲激发,锐利如剑。
——破体剑气!
顷刻之间,局势逆转,先发动攻势的向邪真反而陷入两人绝招的包围之下。
向邪真大呼上当,原来萧浪一直激自己动手,目的就是要千万如今这种局势。
向邪真容颜转冷,眼中杀机闪烁,显是动了真怒。
他两手忽然祭起六种灿烂奇异的光芒交融在一起,然后大放色彩。
色彩达到最夺目,最亮丽的时候,向邪真冷哼一声,两手分别拍出。
左掌发出娇艳斑烂霞彩,罩向萧浪。
右掌传出欲仙欲死的香气,迎向冰儿。
妖光奇香一出,两人立时为之一室,攻势尽溃。
萧浪只觉眼前所见是乎生未有的美丽色彩,斗志全失,引起无限退想,真是死也心甜。
冰儿却嗅到了阵阵幽香,中人欲醉,既是诱惑,也是召唤,仿佛已置身在西方极乐,要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两人都陷入了极度的迷惘。
而这正是六欲天魔功中以色相和味相作为武器的“天魔幻”和“天魔香”。
就在最危险的关头,萧浪手中的红颜刀忽然自行抖动,发出低鸣。
萧浪虎躯猛震,从“着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向邪真的手掌却已距他不到一尺。
红颜刀乃是一把稀世神兵,竞能在主人危机之时,自行示警,唤回萧浪迷失的心志。
萧浪握刀的右手紧了一紧,一股人刀合一的锐气,充满全身,暴喝一声,劈出了自出道以来,最咸猛无匹的一刀。
红颜刀化作一道精芒眩目的慑人彩虹,迅如闪电般以没人可以看清的速度,后发先至,照脸往向邪真疾劈过去,刀风带起了惊人的狂飙,将后者的“天魔幻”和“天魔香”
全部逼回,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股吸摄之力,使向邪真避无可避。
向邪真大吃一惊,再顾不得攻向冰儿,两掌合什、祭起六彩光芒,硬拼萧浪君临天下的一刀。
“呛!”肉掌与刀锋接触,竟发出金铁交鸣的一声清响,两人猛然一震,向邪真双足陷地一尺,萧浪身子则被震飞三丈之外。
表面上看来,向邪真似是占了上风。
只可惜他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背后剑气已暴雨狂风般袭体而来。
回复神志的冰儿,含恨之下全力出手,又选在向邪真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机,绝对有致他于死地的可能。
向邪真冷哼一声,身子忽然狂颤起来,一种着了魔般的抖动。
那种狂颤就像是用十几个力士去撼动一根拇指粗的竹竿,又像是一株幼苗在暴风雨中饱受摧残一样。
狂颤一起,冰儿打在向邪真身上的剑气,便全被一种诡异莫名的力量吞蚀、分解、卸开、消化,尽数落空。冰儿讶道:“天魔乱舞!”
向邪真双目邪芒大盛,忽然暴喝一声道:“魔气纵横。”
“横”字一落,冰儿只觉眼前一花,无数个向邪真的身影向自己疾扑过来,冰儿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使感到全身一麻,软倒于地。
萧浪大惊道:“冰儿!”
向邪真神定气闲,表情像是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佳肴般地微笑道:“放心好了,她没事的。”
萧浪冲出几步,见到冰儿一双美目犹能睁大担忧的看着他,才又停下来,沉声道:
“向兄究竟将冰儿怎么了?”
向邪真淡淡笑道:“冰姬乃是本门的贵宾,绝对不能受到一丝伤害,我只是暂时请她在地上休息一会,待我送萧兄上路之后,自然会为刚才的无礼向冰姬请罪。”
萧浪横刀笑道:“那就来吧!”
向邪真沉吟了一会,忽然以诚挚无比的语气道:“不知萧兄是否相信,魔门之人虽然绝情绝性,但我却对萧兄起了难得的爱才之心,不愿意未来武界的一颗奇葩便就此毁在我手里,萧兄如果愿意就此离开,并立誓不说出今日之事的话,我可以破例放萧兄一马,不知萧兄意下如何?”
萧浪一怔,随即失笑道:“没想到向兄如此看重萧某,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是事关重大,就算萧某立了誓言,难道向兄就会相信我的话吗?”
向邪真微笑道:“我精通相人之术,一眼便看出萧兄是重诺守信之人,否则怎会做出如此提议,萧兄还未答我的问题呢?”
萧浪哈哈笑道:“多谢向兄好意,但要萧某丢下冰儿独自逃生,却是绝无可能。”
向邪真笑容一凝道:“萧兄是逼我非杀你不可了。”
萧浪忽然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道:“向兄要是有必杀萧某的把握,就不会如此故作大方,不是吗?”
向邪真一窒,随即失笑道:“早知什么都瞒不过萧兄了。”
萧浪沉声道:“萧某出道至今,还未在人前展露过真正的看家本领,如今在向兄面前,再无藏私的可能了,向兄请小心。
向邪真淡淡道:“正要领教。”
萧浪想起要是此役自己虞败,冰儿必定陷入任入鱼肉的困境,心中顿时涌起万千豪情,灵台一片空明,狂喝一声,脚下移位,刀随人走,涌出千万光浪,把向邪真卷入刀光寒芒中。
这一下全力出手,果然非同小可,连向邪真也不由暗吃一惊,双掌祭起天魔幻光,见招拆招,挡不掉的则以“天魔乱舞”卸之。
萧浪一口气劈出百千多刀,体内气不由得一浊,长啸一声,刀势由快转慢,手中红颜刀似变得重若泰山般,缓缓举起。
向邪真心中冷笑,暗道:“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惊人之举,没想到这么快便后继无力。”
正要痛下杀手时,忽又发现不对。
萧浪这举刀的动作,看似空门大露,但却带有一种玄妙莫测的力量,竟是忽地把方圆丈许内的空气全抽空了,还有种慑吸着向邪真心神的气势,使他不但不能进攻,连退避也有所不能。
向邪真心中叫糟,知道自己因一时轻敌,而被萧浪这夺天地造化一刀的气势所摄,自己虽然奇技无穷,魔功深厚,如今全都派不上用场,只有硬接对方一刀之途。萧浪脸孔变得萧穆无比,忽地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根。情到深处无怨尤,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情绵绵无绝期b”
长吟声缠绵悱恻,低回久绕,扣人心弦。
向邪真动容道:“多情刀法?”
萧浪的宝刀终于举至头顶,在月光映照下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徘红亮光,已身达至乎生以来最巅峰的状态,狂吼一声,有如猛虎出林,人刀合一,化成一道闪电,森冷的刀气如长江溃提般狂涌而出,迎头向向邪真劈去。
向邪真大喝一声:“好!”双手先收回胸前,结成似莲非莲的印契,两掌虚空间爆起奇幻诡诱的光球,再缓缓举至头顶,迎向萧浪这气势无匹,能让三军辟易的一刀。
“噗!”
刀锋光球相接,竟出奇得没有传出惊天巨响,只发出了一声低沉之至的闷爆。
萧浪目光如刀。
向邪真眼蕴笑意。
两人动作全为之停顿,四目相接,一瞬不瞬。
红颜刀忽然极缓慢,极细微,极不可察的动了一动。
向邪真立时在变。
光球破开,刀锋再不受阻碍,长驱直入。
“嗤!”刀锋入肉见血,萧浪甚至已经感觉到红颜刀砍中实物的感觉,却跟着发现眼前的向邪真竟然/突然/兀然/骤然的——
消失!消——失!
当萧浪再度回复知觉时,赫然发现自己已横躺在地上,被视为性命般珍贵的红颜刀抛在一旁,全身酸麻无力,便是再想动一根手指,也有心无力。
更讽刺的是,冰儿就倒在他身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太过震惊,他甚至连思考也都断断续续,不能连结。
向邪真脸上血色尽退,肩膀处可看出一处刀伤,微见喘息的笑道:“竟能破开我的“天魔莲华”,还逼我二次使用“魔气纵横”,萧兄你也好应引为自豪了。”
萧浪发现自己丹田内空空荡荡,再也运不起一丝真气,不由长叹一声道:“六欲天魔,果然是千古绝技!”
向邪真微笑道:“老实说萧兄那一刀确实是精彩至极,之所以败北,乃是功力不足之故,并非技不如人。”萧浪再叹一声,不再言语。
向邪真微微一笑,他终于打败了这两个难缠之极的对手,心中的得意自不在话下。
向邪真笑道:“萧兄可是甘心上路了吗?”
萧浪双目猛睁道:“即使我说不甘心,难道你就能放过我吗?……咦!”
向邪真心中猛生警兆,身子闪电般横移开去。
一声虎啸如平地惊雷响起。
“砰!”
劲风狂流,向邪真似变成了笼中之鸟,纵想振翅高飞,却逃不出这区区天地,无奈下被一脚扫中背脊。
向邪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猛地冲天而起,同时身子爆出了耀人眼目的强烈彩芒,光芒乍现候逝,他人也随之消失无踪。
接着一双大足落在萧浪眼前,低沉威肃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道:“竞连这样也给他逃掉,大天魔的传人果然有几把刷了。”
萧浪闭上眼睛苦笑道:“一难刚过,一难又起,到底是我运气太好?还是太差了呢?”
来者除“虎卫”雷去夏之外还会有谁?
雷去夏冷哼一声,竟然不再理他,迳自走到倒在另一旁的冰儿。
冰儿笑得有点尴尬:“雷叔叔,真高兴见到你。”
雷去夏沉声道:“冰姬,你胡闹的也太过份了!”
冰儿苦笑道:“随便体说什么都好,不能先把我从地上弄起来吗?”
雷去夏再闷哼半晌,披风扬起,只闻“噗噗”数响,冰儿已从地上一跃而起,娇笑道:“还是雷叔叔厉害,三下便把魔门邪人打跑了。”
雷去夏摇头道:“别太小看大天魔的传人了,我是趁他与你俩力战之后,警觉性大退,才能一举得手,要是正面对战,则胜败还是未知之数呢!”
冰儿幽幽道:“我知道雷叔叔是为了怕动起手来误伤到我,才会去做自己最不愿意的背后偷袭之举。”
雷去夏叹道:“不愧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冰姬,能够知道我的心意,像向邪真这样的好对手,确是生平难求。”
冰儿拉着雷去夏的衣角,动作亲匿得像是跟长辈撒娇的小女孩,道:“雷叔叔神功盖世,向邪真那样的跳梁小丑怎会是您的对手呢?”
雷去夏嗤鼻道:“你这鬼灵精竟然会这样拍我马屁,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冰儿笑道:“人家只是求雷叔叔一件事。”
雷去夏道:“什么事?”
冰儿一指还在地上的萧浪道:“雷叔叔能不能放过这人?”
雷去夏哼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冰儿听出雷去夏语带不善,连忙摇着雷去夏的衣角道:“雷叔叔,好歹他也在向邪真的手下挤命保护过我,你总不能要我恩将仇报吧?”
雷去夏冷冷道:“以你的身手,就算不敌向邪真,自保逃走也绝不成问题,之所以故意被擒,该不就是为了保住这小子吧?”
萧浪自雷去夏现身后,本来一直如老僧入定般闭上双目,不发一言,如今乍听雷去夏此言,又吓得骇然睁开眼睛,正好瞥到冰儿那张作贼心虚的表情,长叹一声,再度阖上眼帘。
冰儿美目含泪欲滴,确是我见犹怜:“雷叔叔,算冰儿求你好吗?”
雷去夏长叹一声,语气放软道:“痴儿,你难道不知道对武神以外的异性动情,会为你跟他带来多么不幸的下场吗?”
冰儿跺足嗔道:“谁说我对他动情了!”
雷去夏苦笑道:“我吃过的盐多过你这小丫头喝的茶,难道连这点征兆也看不出来吗?唉!问世间情是何物?”说到后来,语气竟带有无限感慨。
冰儿微微一愕,抬头望向雷去夏。
雷去夏叹息道:“我就再答应你这最后一次,放过这小子一马。”
冰儿立即化悲为喜道:“多谢雷叔叔。”
雷去夏心中暗叹一声,披风一扬,掠过萧浪身上,后者顿时眼睛猛睁,从地上一弹而起,脸上却不带一点表情。
雷去夏冷哼道:“小子,救了你的命,连声多谢也不会吗?”
萧浪淡淡道:“多谢。”
雷去夏把手一摆道:“不必了,要不是冰姬求我,我才不可能救你。”
萧浪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我知道。”
雷去夏瞪了萧浪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转过头去向冰儿道:“冰姬,我们也该走了吧!”
冰儿娇躯一震,迈步轻移,来到萧浪身前,垂下臻首幽幽道:“我……我要走了。”
萧浪苦笑道:“我到底该称你为冰儿?还是冰姬?”
冰儿以细微如远处风铃轻摇般的声音道:“我宁可你叫我冰儿。”
萧浪双目精光一闪,声音再度回复生气道:“我们定有再见之日。”
冰儿闻言一震,抬头望了萧浪蕴含着无比复杂感情的一眼,两片绯红飞上了她的玉颊。
萧浪哈哈一笑,忽地长吟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冰儿低声道:“此情绵绵无绝期。”
别过身子,走回雷去夏身旁。
雷去夏脸色铁青,瞪着萧浪的一双虎目充满了浓烈的杀意,冷哼一声道:“走吧!”
披风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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