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至室门,方才和飞胡子判官三人交手的三个身披淡黄色袈裟的年轻尼姑,俱都抱剑立于门外。
三个年轻尼姑一见凌壮志从容的走出来,俱都扣剑躬身,齐声低呼道:“凌师叔!”
凌壮志年纪轻轻的被这些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年轻尼姑称师叔,乍然听来,总觉得有些不自然,在心理上,似乎突然老了二三十岁。
对方既然如此称呼,只得肃穆谦和地颔首还礼。
其中两个年轻尼姑,立即抱剑头前带路,其余两人和明慧则跟在凌壮志身后,直向大雄宝殿方向走去。
绕过宽广巍峨的大雄宝殿,地势逐渐上升,俱是宽大青石台阶,左右共有六座红砖朱漆院门。
进入正中另一座高大门楼,七八丈外,即是第二座大佛殿,殿的形式较小,雄伟气势远不如大雄宝殿。
凌壮志前进中,一直低头沉思,他无心去看这座工程浩大的庵院,脚下只是跟着前面两个尼姑的身影,一步一趋地登着宽大石阶。
匡然一声,第三击巨钟又响了。
再向前看,双目倏然一亮,只见数百级台阶之上,雄峙一座金瓦朱墙,形如庞大客厅的大佛殿,殿前正面的门,全部敞开了。
令凌壮志惊异的不是第三座大殿,而是距大殿二十余阶的平台处,有四尊金光闪闪的高大神像。
这时,日近正午艳阳直射,四尊高大金神,金光刺目,加之距离又远,无法看清是神是佛。
再前进数十级,凌壮志心中一动,他已能凝目看清那四尊金神,竟是戍守南天门,驱妖降魔的四大天将。
四大天将威武慑人,有的托塔,有的持戟,四人有四个不同姿势,俱都飞眉怒目,做着攻击之势。
凌壮志天姿绝顶,悟性超人,他远远一见这四座金神,便立即悟出这是四招旷古凌今的绝学。
前进中,他细心参研,依序推演,去掉四大天将手中的兵刃,发现这四个姿势循环相连,可掌可拳,是四招威力无比的绝世掌法。
一经参透,恍然大悟,白发前辈后殿公审的目的,原是要借此让他获得一套威势奇猛的掌法。
他断定这四招掌法,即使是凌霄庵的三位师太也未必已经悟出来,当然,白发道姑如此做的原因,也在试探他是否有这份机缘。
来至近前一看,四尊金神有一丈二尺多高,头如巴斗,手似蒲扇,口如血盆,眼似铜铃,十分吓人。
登上三殿台阶,四个年轻尼姑同时转身,齐向大殿前檐走去。
凌壮志举目一看,殿内正中一张高约五尺的檀木大床,白发道姑神情肃穆,盘膝坐在一张厚厚的黄绫大蒲团上面。
三位师太,四大监院,和五位执事,分别在床前的十数大椅上,其中一张大椅无人,想必是身后明慧大师的座位。
在分列大椅的尽头,有两个方桌,上放笔墨纸砚,桌后,分别坐着一个担任笔记的尼姑。
在左右大椅的后面,整齐地盘坐着三百余名尼姑,俱都神情凝重地望着殿外的凌壮志。
打量间,蓦闻四个年轻尼姑同时恭谨朗声说:“启禀师祖,凌师叔带到。”
四人报告完毕,恭身静立,听候指示
这时,整个大殿虽有数百人,但静得无一丝声音,空气低压得令人感到有些窒息,相互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白发道姑缓缓睁开眼睛,看也不看凌壮志一眼,接着深沉地说:“带上来。”
说罢,再度合上凤目。
四个年轻尼姑扣剑恭声应是,立即退至凌壮志身侧,四人拥着凌壮志即向殿内走去。
这时,明慧早已归座,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数百尼姑惊急的目光闪烁不停。
凌壮志被拥至距檀床七尺处,四个年轻尼姑立即退至左右笔记书桌的外边,抱剑恭立。
三位师太霜眉微蹙,神色凝重,四大监院,五位执事,在肃穆的神态间,尚含有一丝迷惑。
凌壮志恭身下跪,俯伏在地,恭声说:“弟子凌壮志,叩见前辈。”
白发道姑倏睁双目,冷电闪烁,神色深沉地怒声问:“凌壮志,你可知罪?”
凌壮志不敢说不知,只得恭声说:“弟子知罪。”
白发道姑立即转首对了尘师太问:“请师太查查看,违抗师门尊长命令,玷污佛门静地者,如何处置?”
了尘师太恭身立起,合什恭声说:“贫尼有下情恭禀庵主。”
白发道姑怒容略展,颔首说:“师太请讲。”
了尘师太叙述说:“根据本庵清规律罪,违背庵主命令,不听制止者,视同叛徒,应即处死。”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他确没想到,一个尼姑庵,居然有如此严厉的刑章。
又听了尘师太继续说:“至于侮藐佛祖,污秽圣地,应处死刑或监禁终生,一经触犯,不必公审,当即执行。”
凌壮志一听,再度吓了一跳,他觉得凌霄庵的清规律条,较之武林各大门派,尤要严厉几分。
当然,他不会知道这条清规细则中,包括有庵中弟子与人通奸调情或同性相恋等情事在内。
又听了尘师太继续说:“凌小侠虽为庵主俗家师门弟子,确曾犯有不听尊长制止之罪,但却不适合本庵清规条例,如照武林各大门派而言,据贫尼所知,派规最严者莫过于武当、少林、峨嵋、昆仑等派,其违犯上述条例者,轻者逐出门墙,重者收回所授武功,当不致取其性命。”
说此一顿,慈眉看了一眼全殿数百尼姑,继续说:“至于玷污佛门静地一事,凌小侠乃基于义忿挺身而出,拔剑相助,为本庵解危除害,理应视为本庵救星,怎可再加诸其罪?贫尼不愿,诸监院、执事和数百弟子亦不愿也。”
白发道姑微合双目,缓缓颔首,似觉言中有可取之处。
了空师太性情较急,未待白发道姑许可,便起身直接口说道:“庵主因在庵后清修,不知近日情形,这三个孽障,每晨必来纠缠,胡言乱语,肆无忌惮,如此狂徒,正该及时超度,免得今后害人,吾佛有灵,才冥冥中招来凌小侠代佛降魔,怎可再加罪代天行道之人?”
白发道姑神色逐渐缓和,不停地微微颔首。
了凡师太也合什恭声说:“两位师姐之言,恭请庵主三思。”
白发道姑神色凝重,缓缓睁开眼睛,肃容看了一眼左右数百尼姑。
所有尼姑立即欠身合什,齐声高呼:“恭请庵主三思。”
白发道姑霜眉一蹙,面现难色,目注三位师太,和声地问道:“以三位师太之见……”
三位老师太同时恭声说:“略施薄惩,予以忏侮之机。”
白发道姑赞同地微一颔首,接着目注伏跪在地的凌壮志,怒声斥责:“本应将你重责,念及你年轻无知,三位师太讲情,特给你一个悔悟之机,今后如有再犯,两罪加并处分,还不谢过三位师太。”
凌壮志跪了几乎半个时辰,虽然双膝有些酸痛,但想到因此获得一套威力无比的绝世掌法,这些委屈,已毫不觉得了。
这时听白发道姑最后一声沉喝,立即叩首恭声说:“多谢三位师太!”
三位老师太的红润面庞上,俱都绽着慈祥的微笑,同时合什还礼。
白发道姑继续沉声说:“将凌壮志押至禁院监禁,随时听命庵后石庐听道。”
肃立两侧的四个年轻尼姑,立即恭声应是,抱剑向凌壮志走去。
凌壮志立即向白发道姑叩头恭声说:“谢前辈宽恕之恩。”
说罢立起,垂首躬身,随着四个抱剑的年轻尼姑,直向殿外走去。
来至殿外,凌壮志特意细心观察十数级下四大天将的背后身形掌式,并慎重的一一默记心中。
绕过殿角,穿过一片精舍,即到一座独院门前。
凌壮志定睛细看,只见墙高门大,粗笨简陋,一望而知即是专为监禁庵中弟子专用的禁院。
其中一个年轻尼姑急步登上台阶,伸手在门上拍了两下,门内立即传出一阵急急奔跑的杂乱脚步声。
呀然一声,院门开了,开门的竟是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光头小沙尼。
两个小沙尼一身黑衣,胖胖的小脸,像一对熟透的大苹果,一双乌黑大眼睛,望着门外的凌壮志发愣。
叩门的年轻尼姑,立即催促说:“快去打开执事监院级的禁房。”
一个较高一些小沙尼,立即转身奔了回去。
凌壮志举步走进院门,游目一看,院落宽大,青石铺地,除了正中一大间,左右各一小间石屋外,院中冷冷清清,既无花草也无树木。
这时小沙尼已将正中一间房门推开了,凌壮志也不言语,迳自走进门内。
门内粗桌木椅,右间一张大床,上有整洁的被褥,前窗一张书桌,上置笔砚经书,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凌壮志知道这就是监禁他的所在,看罢,立即坐在木椅上。
四个年轻尼姑,进屋同时收剑入鞘,其中一个年轻尼姑立即对两个一脸迷惑,充满了惊异神色的小沙尼,沉声说:“还不快些上前叩见师叔祖。”
凌壮志一听,顿时一愣,转瞬之间,又升了一级师叔祖,这令他真有些疑惑,自己是否已经是个白胡子老头。
心念间,两个小沙尼,早已趴在地上叩头,同时恭声轻呼:“光明、飞明,给师叔祖叩头。”
凌壮志内心尴尬,表面沉着,也学着老人的动作,哈哈一笑,作出亲切慈祥的表情,同时笑着说:“起来,起来,不必多礼。”
说着,欠身伸手,作着欲扶之势,两个小沙尼遵命立起身来。
四个貌美的年轻尼姑一见凌壮志小人学着老头样,不由相互看了一眼,闭着小嘴笑了。
凌壮志顿时发觉,不由俊面通红。
蓦然,人影闪处,四个美貌年轻尼姑同时齐声低呼:“慧安、慧焚、慧音、慧律叩见凌师叔。”
凌壮志心中一惊,颇觉不安,但想到方才四人的动嘴轻笑,立即依样老大自恃地笑着说:
“不必多礼,你四人也起来吧!”
说话之间,依然端坐,并无欲扶之意。
四位年轻貌美的尼姑,俱都较凌壮志大二三岁,这时见凌壮志大剌剌地端坐不动,心中不禁有意刁难地齐声要求说:“凌师叔武功高绝,技艺超群,弟子等也要学成像凌师叔这样惊人的武功,希望凌师叔多多栽培。”
凌壮志绝顶聪明,早已看出慧安四人的心意,因而索性老气横秋地哈哈一笑,傲然说:
“你等有心学好技艺,精神实在可嘉,只要你们悟性高,天赋够,师叔绝不吝啬,自会倾囊相授。”
说罢,又是一阵倚老卖老地哈哈大笑。
慧安四人平素也是极高傲的人,听了凌壮志“悟性高,天赋够”的话,个个心中不服,大有凌壮志瞧不起她们之慨。
想起他们四人,身披淡黄袈裟,乃数百三代弟子选出资格最佳的四人,轻功、剑术,俱都遥遥领先,怎忍得下这口气。
因而,四人仍伏跪在地不起,齐声要求说:“请师叔趁现在清闲,场地宽阔,即时传授弟子等一二招绝学,弟子等终身不忘凌师叔的恩德。”
凌壮志秀眉一蹙,知道她们心中俱都不服,有意要在他面前一展才华,因而心中一动,决意将方才悟透的四大天将掌法施展出来,既可试探凌霄庵的弟子是否会这套掌法,又可借此作演练的机会。
心念一决,故作为难之色,久久才迟疑地说道:“不过师叔有个不太合理的要求,就是每招只教三遍,学多学少,在乎你们自己的福缘悟力。”
慧安四人自恃聪明过人,通常师太等人传授武功,第一遍即可领悟,第二遍便豁然贯通,第三遍则已尽得其中精奥。
因而,四人一听凌壮志规定只教三遍,立即齐声欣然应是,同时,伏地叩头愉快地立起身来。
凌壮志举手一指门外,说:“我们就在院中演练吧!”
说罢起身,当先向门外走去。
慧安四人,相互递了一个眼神,紧紧跟在凌壮志身后,两个小沙尼也惊异地站在门的两边。
来至门外,慧安四人,自动并肩肃立在院的一角,四双闪闪生辉的明亮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凌壮志。
凌壮志深怕慧安四人根本就会这四招掌法,如果一经识破,自是极为难堪,因而故意解释说:“师叔今天要传给你们的是四招佛门掌法,一般佛门弟子僧、道、尼大都学过……”
慧安四人一听,秀丽的面庞上,立即似笑非笑地一阵牵动。
凌壮志佯装未见,继续说:“施展这四招掌法时,要身逍遥,心自在,灵台清明,可拳可掌,若恍若惚,快时疾如奔雷,气势万钧,缓时如飘柳絮,劲透五指,内力遥空劈出,势如长江大河,威势猛不可挡,令敌虚实难测……”
慧音是个鬼灵精,见凌壮志说了半天要诀,而不报名称,因而忍不住问:“请问凌师叔,你这四招掌法是何名称?”
凌壮志也不知是何掌法,但慧音问了,又不能不答,只得含糊地说道:“僧、道、尼三道定名不一,有的曰天神掌,有的曰四神掌,有的曰金神掌,你们四人任选其一即可。”
慧安四人一听,不由相互看了一眼,神色十分茫然,似乎没有听说过佛门中有这么一套掌法。
凌壮志虽已悟透那四招绝世掌法,但却尚未练习,他自己本身势必也要缓缓演练一次。
于是,轻咳一声,沉声说:“你四人注意,现在师叔给你们缓缓演练一次。”
慧安四人,立即目注凌壮志缓慢演练的掌势,但他们心中的热忱,似乎已不如方才来得殷切。
慧音天赋较高,她觉得这四招掌法,似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它不起。但看完了第一遍,仍不能领悟其中的奥秘。
慧安三人似是也感到有些惊异,待等四人发觉,再想凝视观察,凌壮志已演至第四招了。
蓦见凌壮志双目冷目一闪,同时一声暴喝:“再来一遍。”
暴喝声中,白影旋飞,掌影翻腾如云,风声呼呼,掀起一阵排山倒海的狂飙,最后,只见掌影不见人。
慧安四人顿时看呆了,她们却没想到,那四招缓慢无奇的掌法,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凌壮志演得兴起,竟忘了再呼第三遍,他把这四招掌法,配合上东海仙翁独步武林的追魂幻纵,刹那间,白影如云,掌影如山,院中狂风大作,灰尘激旋上升。
慧安四人大惊失色,游旋劲力,逼得她们紧紧倚在墙壁上,衣袂疾飘,发出叭叭轻响。
凌壮志确实没想到这四招掌法,竟能反覆应用,循环不息,较他想像的尤为凌厉。
继而,心中一动,立运赤阳掌功,双掌顿时殷红如火,满院一片火红,空气热度骤增。
慧安四人大骇,宛如处身火窟中,俱都吓得脱口一声惊呼道:“凌师叔,凌师叔。”
惊呼声中,神情慌张,纷纷腾身飞进屋内,两个小沙尼早已惊得面无人色。
兴致正高的凌壮志,一闻呼声,顿时惊觉,急忙收住身形,游目一看,三间石屋,六扇窗户上的窗纸,俱都被激荡的炎热狂飘烧焦了。
凌壮志心知不妙,再看立在屋门内的慧安等四人,个个面色如土,俱都神情痴呆,张着小嘴,瞪着大眼,恐怖地望着他。
慧音见凌壮志身形一停,立即惶声问:“凌师叔你……”
凌壮志知道,如果不能将慧安四人应付好,极可能因此又闯下一件祸事。
于是,佯装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说:“师叔为令你们多一次领悟的机会,所以又多演了一遍。”
就在这时,院门响起一阵叭叭叩门声。
两个惊魂未定的小沙尼,立即脱口说:“送午饭来了。”
说着,较大的光明急忙向院门奔去。
慧安四人也惊觉到时刻不早了,于是,同时施礼告辞。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正色说:“方才授艺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泄露,否则,全庵弟子俱都前来要求学习了。”
慧安四人虽为佛门弟子,但由于年轻,心性仍未达到忘却私欲的修为,自是不愿别人也来学习,因而恭声应是,匆匆而去。
□□□
转瞬四天过去了,凌壮志仍被监禁在别院里,既没有被召至白发前辈听道,也没见慧安四人再来。
他焦急地在室内负手踱着步子,低头想着娟师姐在中途,或者在山中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形。
最后,他决定去找白发前辈,向她要求离庵去找娟师姐。
他在焦急不安的心情下,好不容易等到二更过后,凝神一听,光明、飞明两个小沙尼已经睡着了。
于是,轻轻拉开房门,悄悄走了出来,反手将门掩好,腾空飞上房面。
夜空如墨,繁星暗淡,整个凌霄庵一片漆黑,仅百数十丈以外的大佛宝殿前,有数点萤火之光。
凌壮志略微一看,展开轻灵身法,驰出凌霄庵,纵跃如飞,捷逾狸猫般,直向庵后竹林驰去。
庵后茂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阵阵山风,吹得枝摇树动,发出沙沙的凄凉声音,愈显得夜的可怖。
一阵飞纵,即见数十丈外的竹林内,一片漆黑,看不清白发道姑的石屋位置。
来至竹林外沿,凌壮志不禁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些冒昧,白发前辈会不会恼怒?
心念未毕,蓦然传来白发道姑的悄声急问:“是志儿吗?”
凌壮志心一惊,急忙恭身,也悄声回答了声是。
白发道姑似乎正需要凌壮志前来,因而,焦急地悄声说:“快些进来。”
凌壮志听得出白发前辈的声音中充满了忧急,同时,看到漆黑的石屋中,两点寒星一闪而逝,因而,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于是低声应是,屏息前进,到达石屋门前,立即躬身低声说:“志儿叩请前辈金安。”
白发道姑急忙悄声说:“进来坐。”
凌壮志恭声应是,屏息进入门内,仍坐在以前坐过的蒲团上。
白发道姑一见凌壮志坐好,立即忧急地低声说:“志儿,你娟师姐为何仍未见来?”
凌壮志也忧急地回答说:“志儿正为此事前来。”
说话之间,发现坐在石床蒲团上的白发道姑,霜眉微蹙,神色忧郁,脸上已失去前几日的那份风采。
白发道姑不解地问:“你和娟儿在什么地方分手?”
凌壮志见问,心中不禁一阵难过,黯然说:“在赣边石门镇。”
白发道姑略一沉思,关切地问:“你说娟儿的武功并不庸俗?”
凌壮志一听,知道白发道姑已开始关心到娟师姐的安危问题,因而,肯定地颔首恭声说:
“是的,娟师姐的武功,并不逊志儿多少。”
白发道姑一听,神色似乎开朗了不少,但她仍不由自主地蹙眉自语地说:“奇怪,为何还不见来呢?”
凌壮志看出白发道姑对娟师姐的关注,毫不逊于自己,因而提议说:“前辈,娟师姐可能早已到达恒山,只是找不到这座绿谷里的凌霄庵。”
白发道姑同意地颔首说:“我也在这样想。”
凌壮志接口说:“志儿想去峰下寻找娟师姐上来。”
白发道姑霜眉一蹙,面现难色,迟疑地说:“恒山方圆数千里,高峰如林,大小寺院,无人统计过究竟有多少座,要想找你娟师姐,恐怕不易……”
凌壮志坚毅地说:“不管如何,志儿想去试试。”
白发道姑缓缓颔首说:“也好,看来这孩子的智力似乎没有你的高,不过……不过,凌霄庵的庵律规定,庵中绝对不准留宿男客的,如果放你出来,你便无处安身。”
凌壮志一听,恍然大悟,原来白发道姑将他监禁在禁院的原因,是为了解决他在凌霄庵安身的问题。
心念间,又听白发道姑继续说:“我虽命了尘师太传谕全庵弟子任何人不得前去禁院打扰你,但你明日离庵,势必瞒不过两个小沙尼。”
凌壮志这时也明白了慧安四人何以未去禁院的原因,他的确没想到,一个尼姑庵竟有如此严明的纪律,较之那些虚有其表的名门大派,尤有过之。
他本想说,明日离开之时,严厉叮嘱两个小沙尼不得泄露消息,但话至口边,又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
因而,心中一动,立即改口说:“志儿既然离开凌霄庵,在未找到娟师姊前,自是不会回来……”
白发道姑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阻止说:“这样不妥,万一你娟师姊找了来,又不知你在何处了。”
凌壮志立即补充说:“志儿可每天日落以前回来,深夜宿在峰颠破殿内。”
白发道姑觉得这样作太辛劳了,因而连连摇头说:“不妥,不妥,还是再等一两天吧!”
凌壮志见白发道姑不准,自是不敢坚持,只得恭声应是。
两人一阵沉默,似是都在判断宫紫云何以尚未到达的原因。
蓦然,白发道姑的凤目一亮,似乎想到什么,于是目光注定凌壮志,再度压低声音问:
“志儿,那天你由前殿到达第三进大殿,这中间,你可曾发现凌霄庵内,有何奇异之处?”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完全知道白发道姑真正公审的原因,果然被他料中了,于是,也低声回答说:“志儿发现殿中这四尊丈二金神,是四招威势无比的凌厉掌法,也是四招刚猛绝伦的拳法。”
白发道姑一听,面色立变,十分震惊地赞声说道:“天选良材,果具慧眼,确实是武林一位奇才,志儿,你果然未负我一番苦心,听你口气,似是已领悟其中精奥。”
凌壮志立即感激地恭声说道:“多蒙前辈栽培,志儿已尽得四招掌法之精致玄妙,如恩师英灵有知,亦当含笑泉下了。”
白发道姑一听,脸上喜色尽失,凤目立即涌满了泪水。
凌壮志一见,非常不安,知道不该说恩师英灵、泉下等字,这时见白发道姑已缓缓流下两行泪水,心中甚是后悔。
一阵沉默,白发道姑再没有说什么。
凌壮志知道该走了,于是,恭身立起,黯然说:“志儿不肖,触动前辈愁思,内心甚感不安,今夜时间已晚,志儿就此告辞,明晚再来请安。”
说罢,双膝跪地,伏身叩头。
白发道姑没有言语,仅含泪戚然的点点头。
凌壮志从地上起来,恭谨地退出石屋,直到退至竹林内始转身向前驰去。
□□□
凌壮志前进中,内心既痛苦又迷惑,他觉得白发道姑和恩师朱腕银笔叶天良之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际遇。
心念间,蓦然一声沉痛叹息,迳由身后飘来。
凌壮志心中一阵难过,立即刹住身形,定睛一看,离开竹林已数十丈了,前面不远,已是凌霄庵的高大庵墙了,
他暗暗望着黑暗中的竹林方向,伤感地摇了摇头。
蓦然,他的心中一动,双目冷电一闪而逝,转首一看数百丈外的冰峰雪巅,展开轻功,电掣扑去。
来至通向峰颠的山壁处,身形丝毫未停,双袖一抖,腾空而上。
升上峰颠,茫茫一片灰暗银色,寒风凛烈,直透衣衫,凌壮志略微一辨方向,直奔那座残破大殿。
来至破殿阶前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青面红袍钉心判的两段僵硬尸体,赫然仍分置在原地方。
凌壮志看得异常不解,那天听飞胡子判官三人的口气,分明已经来过此地,他们为何未将钉心判的尸体埋起?
这时想来,那三个既不尊师又不重道的恶徒,确实是死有余辜。
凌壮志不忍钉心判露天暴尸,又得伸手提起两段僵硬尸体,飞身奔至一片雪岩处,顺手丢进一道裂岩中。
接着,飞身纵回破殿阶前,一长身形,腾空而起,飘然落在破殿脊上。
游目一看,远处一片漆黑,看不清何处是突出云上的几座银峰绝颠。
仰看夜空,昏暗深蓝,正是午夜三更。
他想到方才白发道姑那声忧郁的叹息,在此夜静更深的绝峰上,竟然传达至数十丈外,假设运足功力,气纳丹田,振声一呼,岂不要随风飘出数十里?
娟师姐如果确已到达恒山,势必听到呼声,因为她在这等心焦意乱之际,定然辗转难以入睡。
心念已定,气纳丹田,两手捧在口上,振声高呼:“喂”
一声高呼,山野震动,万峰千谷,俱是喂的回声,余音飘荡空中,历久不绝,直达十数里外。
凌壮志一听,心中大喜,只要能将娟师姊呼来,就是天倒地覆,这时,他也在所不计了,于是,运足功力,继续振声高呼:“喂娟师姐小弟在最
高峰上等你!”
如此一呼,空山震荡,声如半空发雷,随着山风,直向山外飘去。
凌壮志略微一顿,继续呼第二次……
就在他高声呼完第二次的同时,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之声,迳由身俊峭壁处传来。
凌壮志心中一动,莫非娟师姐也正在这座绝峰上?
转首一看,只见东北峭崖处,一点灰影,势如惊虹奔电,奇快无比,正向他立身之处的残破大殿奔来,眨眼已至数十丈外。
继而凝目再看,心中大吃一惊,面色立变,只见那点奇快灰影,竟是绿谷竹林石屋中的白发道姑。
凌壮志心知不妙,由白发道姑慌急的神色判断,可知事态的严重,于是,急忙纵身飘下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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