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银龙连越过两个山坡,但见大寨中烈焰冲天,嘶吼叱喝之声不绝,人影霍霍,刀光闪闪,正烧得炽盛,斗得凶恶。
他此时,因受了李执事的这阵气恼,眼见雪地飘红牟娴华为了抢救自己,不顾她自身安危,以致罹下断臂之惨,心中的一股怨气,可说达到了极点。
因此,不由分说,迳往人影最多,杀斗最烈之处射去。
四个高手,正围著小温侯赵德俊,四件兵器齐递,连手合攻。
小温侯赵德俊虽甚了得,然而,好汉最怕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已是额上亮晶晶的汗水如珠,气喘呼呼。
萧银龙一射落地,手中鸟墨神剑一招“狂风落叶”,人剑合一,直向四个汉子扫去,口中怒吼道:“六哥闪开!”
小温侯赵德俊一见银龙到来,精神不由大振,长剑一震,卸开一个疤面大汉锯齿刀,一跃退出圈子,口中叫道:“龙弟!你来了!”
喊声初落。
“哟”
一声厉啸高震九霄,四个汉子中,只有两个齐腰斩成二截,另有一个使三节棍的左手由腕削掉。
血雨四射,腥味冲鼻。
那舞锯齿刀的一个,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掉头就走。
萧银龙两眼发红,杀气满面,那容他走脱,厉叫一声。
“留下命来!”
青芒如箭,银光似烟,一射五丈,如影附形。
“噗哧!”
那使锯齿刀的汉子,连哼也没哼一声,被银龙的乌墨剑刺了个前後皆通,随著银龙的长剑一收,鲜血“嘶!”外射七尺!触目惊心。
萧银龙连毙三个高手,只把小温侯赵德俊看得呆了。
然而,银龙意犹未足,眼中精光一扫,对小温侯问道!
“那使三节棍的呢?”-说时,他已看见左手被削的汉子,带起一溜血雨,在五丈以外狼狈的没命奔逃。
银龙口中狠狠的道:“我要把你们斩尽杀绝!”
口中说著,脚下并未稍停,“龙女飘”飞絮落花的身形接连一纵,已到了那汉子的身後,左手一抓,已提著那人的衣领,厉如虎啸的道:“往那里走!”
那汉子做梦也想不到,因他未听到半点声响,已被银龙制住,回头一看,心胆俱裂,声如枭啼的道:“你要杀身负重伤的……”
萧银龙勃然大怒,剑尖抵在他的後心,扬眉喝道:“你搬出江湖规矩打算救命吧!做梦!”
那汉子却也倔强,骂道:“好王八羔子!你动手!”
骂著,右手握拳,咬牙舍命向萧银龙面门捣来。
银龙右手剑一收,左腕陡翻,喝声:“找死!”
“嘎”
那汉子的庞大身子,竟被他一扔上飞三丈,“吧哒!”一声跌在五七丈外,脑袋开花,横尸当场!
萧银龙的杀心一开,不可遏止,回头对小温侯赵德俊道:“六哥!指挥兄弟们救火,这些魔患子们交给我了!”
一言未落,忽闻不远之处,铁罗汉嚷著狂奔而来,喊道:“有种的等五太爷找回铜槌再打三百回合!”
他身後三个魔星穷追不舍。
火光映照之下,看得清楚,三人中为首的,正是铁山八怪的馀孽,六怪邋遢生,也恶狠狠的叫道:“一报还一报,摩天岭也有这一天!”
铁罗汉赵德彪跑著叫道:“你再追你是龟儿子!”
此时,邋遢生己追到两丈左右,双脚力点,凌厉一扑,叫道:“赵五!拿命来!”
萧银龙冷冷一笑,斜插而前,沉声道:碧光闪耀,青芒生辉。
扇影翩翩,劲风呼呼。
“嚓!”
邋遢生手中钢骨摺扇,已被乌墨神剑削去了一半,飞得老远。
一招未过,兵器顿失,邋遢生怎不亡魂失魄,百忙中後跃七尺,闪避剑锋。
然而,萧银龙神剑如风,跟踪递到。
邋遢生穷极无奈,手中半截摺扇出手,对准银龙左眼射到,口中大叫道:“看宝!”
萧银龙怎会轻易被他骗过,前欺之势不变,左手猿臂轻舒,大、食、中,三指一捏,把射来的半截摺扇抓了个牢,长剑的剑风,已沾上邋遢生的衣襟。
邋遢生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仰面跌倒。
此时,那後面两个汉子正巧赶到,两只紫铜鞭,一柄吴钩剑,合力向乌墨神剑搭来,险险救了邋遢生一命。
萧银龙剑势被阻,怒火如焚,不收招,不变式横挥一剑,口中道:“多多益善!”
铮然一响,光星四溅,手腕粗的紫铜鞭,已被他削去了三寸。
使吴钩剑的一个见机得早,抽身後退一丈,方免去断剑之惨。
就在这一错愕之间。
邋遢生已在地上拾起先前被活活摔死那人的三节棍,舞起一片棍山,夹著呼呼的劲风,卷了上来。
另两个汉子,也怪叫连天,舞鞭挺剑二次扑去。
萧银龙寒著脸色一笑道:“好魔崽子!你们尽力施为吧!”
在一旁的铁罗汉赵德彪此时叫道:“龙弟弟!别放他们跑了,我去找回槌来,再斗斗他们!”
三节棍风雨不透。
吴钧剑一片剑雨。
紫铜鞭势如雷霆。
萧银龙脚下不动,手中的乌墨神剑左手一挥,右一撩,不屑的道:“累死你们也不成!”
道遢生一面舞棍一面向另外两个同伴叫道:“线上的,‘勘地宝镜’在这点子身上,挑翻了他就是二位的了,铁山上的人决不要分肥!”
他在这紧要关头说此话,分明要另外两个汉子舍命而为,以“宝镜”相诱。
丙然,两个汉子闻言,各自发出一声鬼吼,声震四野,紫铜鞭、吴钩剑骤然一紧,招招狠毒,式式辛辣,全是拚命的打法,都向萧银龙制命部位递招,比先前真的狠毒百倍,凌厉无俦。
邋遢生洋洋得意,怪笑连连,幸灾乐祸的叫道:“好!这不愧是马岭双煞,萧银龙!我看你是死期到了!”
马岭双煞,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心狠手辣的狡诈之徒,手底下也硬朗得很,同胞兄弟,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横行北七省。
使紫铜鞭的,正是双煞的老大,“双鞭追魂”胡魁。
用吴钩剑的,正是双煞的老二,“三招夺命”胡槐。
他兄弟二人恶名昭彰,但因“双鞭夹一剑”的招势凶狠,又是不单独出道,因之三十年来鲜遇敌手,肆无忌惮,称得上是武林黑道之中扎手人物。
萧银龙闻听邋遢生的吼叫,朗声一笑,招使“飞虹万里”,乌墨剑气一长,震声大喝道:“住手!”
马山双煞陡见剑光暴长,各自忙不迭收招撤式,生恐手中家伙被削,人也随之暴闪丈馀,齐声喝道,“怯战吗?”
邋遢生在一旁挑拨的道:“姓萧的,要命就把宝镜献出来,不然,哼!”
萧银龙只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面含寒意,虚划一招,扬起一溜青光,指著双煞弟兄问道:“你们是马山双煞胡魁胡槐吗?”
马山双煞还以为自己的名头使敌人惊异,不由十分得意,仰天狂笑。
“三招夺命”胡槐一震吴钩剑,大刺刺的道:“正是!你该听说过吧?”
萧银龙强忍怒火,按捺住杀气,扬眉颔道:“久仰‘恶名’,今日幸会!”
马山双煞勃然变色道:“小子,你口舌厉害,可挡不住马山双煞的双鞭一剑!”
银龙脸色一沉,厉吼如电道:“久闻江湖败类,今天你们送上门来!看剑!”
剑字出口,人已一射丈馀,震腕挥剑。
但见一派青光,足有丈五六尺,划成耀目毫气,硬将马山双煞的人罩在剑气之内,宛如一朵青云。
马山双煞全是一惊,欲待化招应敌,已感措手不及。
呼的一声,劲风如同几九寒天,扑面生寒。
萧银龙扬声一笑,朗然收剑道:“见面不如闻名,原来是一双脓包!”
乌墨剑铮的一声,归宗还鞘,丈馀青光顿敛。
再见那马山双煞胡氏弟兄,早已身首异处,倒在血泊里,两个血窖窿的颈子里,还在向外喷著血雨,紫铜鞭、吴钩剑抱在手上,似乎连振臂抖腕亮招都没来及。
萧银龙一怒施出宝镜上的绝学,眨眼闪电之间,剑斩马山双煞,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视同神话一般。
邋遢生一见,魂飞天外,魄散九霄,那敢再多看一眼,拔腿就跑。
银龙冷冷一笑,朗声道:“我让你跑出十丈以外,也难逃出我乌墨剑下!”
话声未了,忽见一道黑洞洞的东西,凭空飞来,直向邋遢生砸去,呼呼风响,劲风破空。
耳听铁罗汉赵德彪如吼叫道:“好小子!看五爷爷的法宝!”
“砰!”
一声闷响,红光四射。
铁罗汉赵德彪的一个八角钢锤,不偏不移,正砸在邋遢生的天灵盖上,焉有他的活命,脑浆横飞,尸体倒地。
银龙一见,不由哈哈一笑,调侃道:“五哥!好准!”
铁罗汉赵德彪憨笑著,舔舔嘴唇,甚是得意,另一只手上的一个铜锤,一指火场的北面,大声道:“裘姑娘被那些王八羔子围住了!你不去?”
萧银龙一听,面色一整道:“哎呀!你怎不早说?”
语落人起,一式“海鸥掠波”,平地穿过火场,向北奔去。
铁罗汉赵德彪急喊道:“慢!慢!等我……”
然而,银龙此时那还听得见。
他穿过火场,但见一片草坪之上,人影乱窜,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约有二十馀个汉子,正围著裘若兰与赵老太太猛扑恶攻。
赵氏五媳,却有三个在场,但都没参加苦斗,盘坐在旁边,看样子,分明是三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在那边运功调元。
二十多个汉子之中,脸面全都陌生,从来没见到过。
萧银龙乍见,不由无名火起,人在凌空,发声吼道:“兰妹妹!憩著!妈!看我打发他们!”
裘若兰一见萧银龙现身,芳心大悦,精神一振,手中赤晶剑一抖,翻腕扬式,“野战八方”逼退了十馀人,雀跃的叫道:“龙哥哥,快来!”
她蝴蝶穿花似的,闪跃出围,又对赵老太太叫道:“妈!你稍憩!”
萧银龙现身落地,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不管被赤晶剑逼退的二十馀个汉子,却对著若兰道:“兰妹妹!你是怎麽啦?”
原来裘若兰一身雪白的衣衫之上,斑斑点点,染满了鲜血,几乎找不出一瑰洁白的地方来!
裘若兰低头一看,也不觉蛾眉一皱道:“这是适才秦岭九恶的血!”
此时,那退去的二十余人,又蜂涌而上。
为首的一人,高出常人一头,一付鬼王脸环眼海口,短须如刺,一挫蒲扇大手,枭鸣狼啼的叫道:“秦岭九位兄弟的血债未乾,骚娘们!少不得血债血还!”
萧银龙听她出语污秽,不由怒火顿起,乌墨剑一引,怒喝道:“你算甚么来西?”
不料那高大的人狂叫如啼,破锣似的叫道:“好小子!连北五旗的二十八宿都不认识,居然还敢在这条道上混,好叫你死个明白,老子就是二十八宿的盟主,‘开路神’戴忠扬!”
二十八宿大同盟,可是关外黑道的盟主,与铁山八怪,赵氏七雄,算是鼎足而三的金字招牌,不过行走江湖的道路略有不同而已。
萧银龙那理会得这许多,乌墨剑一摆道:“哈哈!既是开路神,就该去替五殿阎王前先去开路,还在这里噜嗦甚麽?我送你去当班吧!”
开路神戴忠扬一向横行无忌,那能受得下这等奚落,但是,他乃老奸巨滑之流,久闻萧银龙初起江湖,功力奇绝,兼且适才对裘若兰的身法剑招,已暗暗吃惊,於今听裘若兰喊银龙做师兄,又见银龙双目如电,神采轩昂,深知功力定在裘若兰之上,未免怯意顿生,存了个全身而退的打算。
因此强捺怒火,大手掌一拍,欲退先进的道:“二十八宿向来怕过谁,三五百招我们弟兄还不在乎!”
银龙一听,振腕亮剑道:“如此甚好,你们速来!”
说完,人如玉树临风,横剑当胸,豪气万丈。
开路神戴忠扬的语气一转,色厉内荏的道:“二十八宿以向不打无名的架,我们无思无怨,你何必淌这场混水?”
萧银龙冷冷一笑道:“一派胡言,是你们找上摩天岭来的!”
开路神戴忠扬一指赵老太太,狠狠的道:“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找的是赵氏七雄,与你何干!”
银龙见他强辩,也只是一笑道:“赵氏七雄与你有仇?”
赵老太太插嘴道:“赵氏七雄是好欺负的吗?”
开路神戴忠扬此时一心要说服萧银龙,因此转对银龙,语气已温和不少道:“这就不同,赵氏七雄,雄心勃勃,既然挑了铁山,下一步难得不挑我二十八宿大同盟,这叫先下手为强!”
赵老太太一跨道:“姓戴的!摩天岭开山立柜不是金字招牌,但也不是无名之辈,五旗的二十八宿臭声恶名,远近皆知,我们还不屑去挑你的字号,夺你的基业!”
开路神戴忠扬怎能受这当面的辱弄,手中的雁翅铛一举,喝道:“老乞婆,贫嘴!”
赵老太太色然而怒,沉声道:“狗才,大……”
“胆”字尚未出口。
银影乍动,青芒暴起。
萧银龙怒哼声道:“二十八宿,今晚全给我留下!”
人剑合一,声身同至。
开路神戴忠扬眼见口舌之利不能奏功,银龙的剑招已起,蟹面铁青,雁翅铛一振,蒙脸护身,胡乱斜闪七尺,口中也喝道:“弟兄们,并肩子上,毁了他!”
“你办得到吗?”
萧银龙语动人动,人动剑随,人剑化成一团银影青芒,乌墨毫气,逼得二十八宿的人滴溜溜转动不停,如同众星拱月,在萧银龙外围各振兵刃,一扑一退,此起彼落,虽然拢不近银龙立身之处,但也声势汹汹,其势惊人。
一时刀光鞭影,剑气矛风,长兵器满天飞舞,短兵器劲风逼人。
萧银龙单人独剑,力敌二十八宿,不但毫无惧色,而且进招、拒敌、挥剑,袭击,招出成章,步履不乱,井井有条,一派绝世之学,施展开来,果然不同凡响,如同长江大河一泻千里,翻江倒海,地动山摇。
二十八宿的二十八个黑道高手,似乎是用惯了连手合击的战法,因此,此进彼退,虽俨然有序,却又懔於银龙手中毫光瑞气的神剑。
因此,每个人游打滑斗,没有一人敢贴身进步,一味的稍沾即走,没沾也退,守式多过攻势,全在外围偷袭侧击,更无一人敢将招数使老。
如此缠斗下去,居然有半盏热茶的时分,双方僵持不下,一时胜负难分。
裘若兰深知龙哥哥惯喜一人作战,不爱别人插手,因此,仗剑旁立,星目虽没半刻离开场子,但可没插手之意。
赵老太太也了解银龙的脾味,兼看银龙剑气如虹,攻守有序,并无半点破绽,也就无从插手了。
群殴合击,虽然分不出招式,约莫就在萧银龙的半套剑法已反覆施展了四五次,仍不见奏功,心中开始大急。
私忖:如此缠斗下去,何时才是了局。
想著,心中有了打算。
他想:擒贼擒王,打蛇要打在七寸上,须先制下了开路神戴忠扬再说。
一念既起,不再迟疑,前跨一步,陡的加功运力,挥剑扫向当面的五个高手,猝然而发,锐不可当。
迎面的二十八宿的五个,一见银龙采取重点突破,不由大吃一惊,呼哨一声,忙不迭撤招收势,各自後跃丈馀,闪避银龙的威猛攻势。
正应了说时迟,那时快。
萧银龙招走中途,忽然一个“回水挽波”,星幻紫宫步,脚下一旋,人已来个半面大转身。
他的人快,手中剑更快,大喝一声:“开路神!拿鸣来!”
喝声先发後了,剑尖已抵在开路神戴忠扬的“璇玑”大穴,入肉半分。
开路神戴忠扬初见银龙猛力前扑,仍是“车走旧路”雁翅铛一压,认定银龙身後砸了过去。
他原指望是“围魏救赵”逼著银龙回身应招,以解银龙剑招下五人之危。
不料萧银龙一来是声东击西胸有成竹,二则速度实在太快,出剑太速,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他还未会意过来,立觉著“璇玑”大穴一震,凉嗖嗖的剑尖,已抵上了,再也不敢动弹。
原因是,此时只要萧银龙手腕一动,剑送三分,他的性命就不可保。
但见他面色惨变,环眼失神,大气也不敢出,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
其馀的二十七人,眼见首领性命操在对方手里,投鼠忌器,就是拚命也无法解围,也都各撤兵刀,噤若寒蝉,不知如何是好。
萧银龙冷冷一笑,故意将乌墨剑身一抖,微微颤动,沉声道:“开路神!服也不服!”
江湖输命不输脸,输招不输气。
二十八宿大同盟,虽是黑道,也要顾个脸面,开路神戴忠扬更是一盟之主,怎样会这样认了下来。
但见他脸色一寒,环眼凸出,青筋暴露,狰狞可怕的道:“姓戴的成全你这小子了吧!”
话声甫落,庞大的身子一扑,竟出其不意的凑著银龙的剑尖倒去。
但听。
“噗!”
乌墨剑透进尺馀,顺著剑身的血槽流血不止。
开路神戴忠扬头颈下垂,身子软绵绵的,挂在鸟墨剑上了。
这一来,不但场中众人齐叫了声:“啊!”而连执剑的萧银龙也大出意料之外,楞然若失。
因为萧银龙对二十八宿虽也痛恨,但听开路神的口气,料定乃是受了铁山八怪三个馀孽的挑拨唆弄而来,尚不算是罪魁祸首,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祗打算略子薄惩,也就了事,并未存心要他的性命。
而在另一面的开路神戴忠扬来说。
他眼见萧银龙的功力,料定自己今夜断然不能全身而退,此时大穴被制,觉著如其受辱之後而死,不如自己来个乾脆的了断。
试想,慢说乌墨剑其利如风,就是平常人的钝器,既已抵在“璇玑穴”上,也禁不住他的猛力一扑呀。
开路神戴忠扬这一惨死,其馀的二十七人,可说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由一楞之下,全都怒如猿急,同喝了声:“好狠的手段!我们与你拚了!”
此时,萧银龙的乌墨剑尚深深的挟在开路神的体内,一时未能抽出。
然而,二十七条各运兵刃,已不分先後,雨点似的递到。
裘若兰白影一起,赤芒如练。
赵老太太的“龙头杖”一顺,纵身疾扑。
两人双双出手,分左右抵住二十七人的攻势。
蓦然三十丈以外的远处,厉叫一声,刺耳惊魂。
赵氏三媳之中的一人,失惊的叫道:“哟!这是德谦的声音!”
萧银龙一听,後退半步,抽剑回手,口中叫道:“妈!快去接应三哥,这儿的事别操心!”
他说著,杀心顿起,心忖:开路神一死,摩天岭与二十八宿的梁子,就算结定了,一不做二不休……
念起意动,臂振腕抖。
青芒如同匹练。
赤晶恰似飞虹。
儿女情深,赵老太太耳听三媳之言,担心赛尔敦赵德谦的安危,料定此处有萧银龙裘若兰两人,万无一失。
因此,龙头杖一点地面,纵起丈馀,口中叫道:“龙儿!兰儿!我这可就去了!”
话声甫落人影已去,赵氏三媳也追踪著婆婆,循声而去。
萧银龙乌墨剑一荡,对著裘若兰道:“兰妹妹!你从东杀到西,我从西杀到东,早一点打发他们上路!”
裘若兰盈盈一笑,应了声:“好!”
那二十馀个高手,皆是亡命之徒,首领之仇深似大海,叱喝声中,全都霍地卷来,如同惊涛拍岸,也甚惊人。
然而,青芒由西到东,赤练由东而西。
但见一银一白的影子,掠起一红一青的光芒,如同两幅彩绸,迎风飘舞,又似两道彩虹陡然飞腾,在月色火光之下,蔚为奇观,煞是好看。
这两道彩虹过处,劲风逼人,破空发出龙吟凤鸣之声,金玉齐振,音韵铮锵,隐有风雷之势,虽缓实疾,看来确实凌厉,凶得惊人。
不到两三个来去情形有了变化。
先是逼得二十八宿跃退不迭,阵脚大乱。
继之,乒乓声起,其中有八九人的轻兵器已应声而折,叮当落地。
二十八宿此时势成骑虎,既逃不出两道剑气之外,也无人敢斯欺一分一毫。
忽然萧银龙仰天一声朗笑,声如龙吟,上透霄汉。
啸声一敛,朗朗道:“兰妹妹!宝镜上第十八招剑式,何妨抖出来考验考验!”
裘若兰也是英风挺秀的道:“你等等!”
第二个“等”字出口,也是一引颈,曳起一声清越的凤鸣,宛啭有致,历久不绝。
接著萧银龙一声清啸。
裘若兰应声而和。
一啸一和之间,但见两人手中剑式一变,“乌墨”神剑的青芒如同龙翔,“赤晶”神剑的赤练俨如凤舞。
原来是“勘宝地镜”所载的绝学,“龙翔凤舞双绝剑”。
一代绝学焉同等闲,眨眼之间,只见剑光,不见人影,但见毫光,不分招式,双剑合璧,二人一体。
“啊呀”
“铮锵”
“嘎”
“咻”
惨叫连连,此起彼落,兵刃落地,叮当时闻。
二十八宿之中,却有一半的兵器被削,废铜烂铁,迎著剑风飞起老高,血点腥气,随著剑式四处乱溅。
萧银龙突然大喝一声:“都给我倒下!”
裘若兰也娇叱声道:“全留在这儿!”
嗖人定剑收,毫光骤减。
萧银龙的乌墨剑尖,搭在裘若兰赤晶剑尖之上。
两柄上古神物,如见故友相逢,发出一阵佩玉似的轻响,剑身微微抖动,嗡嗡之声,久久不绝。
再看二十八宿,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手断,有的脚残,有的削去耳鼻,有的点瞎双眼,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肚穿肠流。
尸体狼藉,血腥呕人,令人不忍卒睹,惨绝人寰。
包惨的是,那些已伤未死,呻吟之声,使人听来毛骨悚然,如同人间地狱,上古战场。
裘若兰的柳眉一皱,螓首连摇道:“龙哥哥!这……”
言下,大有悔不该一时童心大起,使出自己不能收手的“龙翔凤舞双绝剑”法,造下这等杀孽。
萧银龙心中也有不忍之意,但是,为了安慰裘若兰,只好道:“杀恶人即是善念!谁叫他们杀人放火的?”
裘若兰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话虽如此,但可不能忘了师父同龙女前辈的教训,还有传镜之人的嘱咐!”
银龙心中不由一凛,如同当头棒喝,口中喃喃的道:“是的!多谢兰妹提起!不然……”
一言未了。
忽听先前林子内摩天玉女赵丽君大声叱喝,分明有敌人袭至,正在动手。
萧银龙又将平和的脸色,不觉又转於凶狠,一指兵刃向林内道:“哎呀!不好!丽君姐姐与人动上手了!”
若兰赤晶剑铮的一收,还剑入鞘後道:“你快援手去吧!”
女儿家,在她如何忠诚敦厚,对其他的事全可无动於衷,但是,惟独对“爱情”这一端,都不免心胸狭隘,透著七分妒意,三分酸味。
裘若兰虽然是一代侠女,但对这一点上,只能说较一般平庸女子略为看得淡一些儿,因此,也少不得有七分娇羞,三分捻酸。
萧银龙急道:“你到那儿去!又要淘气!”
若兰不由粉面一红道:“啐!存心呕人嘛!我去接应妈去!”
银龙急得一跺脚道:“小姐!那儿可放著一个重伤的!”
若兰大吃一惊,一敛娇羞,迫近了银龙问道:“哦!你说是丽君姐受了伤!”
一股焦急之色,分明是耽心得紧。
银龙忙解说道:“不是丽君!是雪地飘红牟姐姐!”
裘若兰更加惊惶,因为雪地飘红牟娴华日夜兼程,追到长白山会仙峰,在冷云寺的极乐场,劝慰自己,这份情谊令人可感而且彼此相处甚为情深,怎能不格外耽心,因此,一反先意,抖臂跃身而起,口中道:“怎不早说!这这就去!”
她白影一闪,反而抢在银龙前面疾射而去。
萧银龙不由苦笑一笑摇了摇头,喃喃的道:“女儿心,海底针!真叫人难以捉摸!”
裘若兰人在凌空,一回头道:“还不快一点,唠叨甚麽?”
银龙一腾身如离弦之箭,口中应了声:“是!”
两人三个起落,已风驰电掣到了杉树林子边际。
林子内,摩天玉女赵丽君一人力斗三大高手,虽然说已露败迹倍见吃力,剑势既要护身,又要护住躺卧地上受伤的雪地飘红牟娴华,不敢闪身远离,生恐那三人伤了断臂的雪地飘红牟娴华。
另外两人,一个手使“合金量天尺”,一个用的是“子母鸳鸯拐”,功力均臻上乘,修为更不在活僵尸之下。
萧银龙勃然大怒,穿身进林,大声喝道:“毛贼!以多为胜吗!”
裘若兰也娇叱一声道:“丽君姐姐,小妹来助!”
摩天玉女赵丽君正自急得不可开交,耳听银龙若兰之声,不由精神一振,长剑一挥,一招“分花拂柳”,分取三人,口中应道:“龙弟!兰妹!三贼起意恶毒,不要放走了他们!”
此时,活僵尸等三人,耳闻叱喝,就著摩天玉女赵丽君一逼之势,各自腾身退出丈馀,齐声道:“小辈!来送死吗?”
活僵尸是知道萧银龙的厉害,凑近那另外二人,低声道:“二位,这小子有两下三脚猫,扎手得很!”
手执“合金量天尺”的矮胖汉子,歪脸斜嘴,鼻子中冷然一笑道:“四当家的!看我兄弟的!”
言下,没把银龙放在眼内!
另外一个使“子母鸳鸯拐”的浓眉一皱,三角眼圆睁,双拐对磕,吧哒一声,如同破锣似的叫道:“小子!瞎了眼也该听听风声,敢管大爷们的闲事!”
这时,萧银龙裘若兰已双双落地,并肩而立,真如一双金童玉女。
银龙淡淡一笑,放眼见地上的雪地飘红牟娴华安然躺著,如同熟睡了的一般,心知是摩天玉女赵丽君又点了她的哑穴,再见那树上绑著的李执事,垂头丧气,面色惨白,显然这三人并未得手。
他心中的气势稍平,一指二人道:“你两个是那一方的妖魔鬼怪?地狱游魂?”
使“子母鸳鸯拐”的那人又大刺刺的左拐一挫,右拐斜挥,洋然自得的道:“说出来只怕吓破了你的狗胆!”
萧银龙乌墨剑一动,就待起势。
裘若兰见那人狂得好笑,一拉萧银龙的剑穗嫣然一笑道:“听听他是那层地狱放出来的!”
说著,又转面向那人道:“你试试说出来,我们是铁胆铜心,最是不会吓破!”
向来忠厚老成的裘若兰,也破例的说出俏皮话来。
摩天玉女赵丽君与萧银龙两人,不由都展颜一笑。
那汉子被他们三人一笑,不知其然,吼道:“笑甚麽?死在目前,你们还笑!”
裘若兰道:“报出字号来,看是甚麽了不起的金字招牌!”
那汉子装腔做势,双拐当胸交叉,三角眼望著天际,狂傲至极的道:“三湘双龙会,五路灵官之二‘量天无极’覃子友,‘吞血双拐’粟知机!”
他说完之後,眼高於顶,望著天际,彷佛不可一世,眼前的人如同都早被他这一亮招牌,全都吓死了一般,目中无人。
萧银龙与裘若兰相对噗哧轻笑。
摩天玉女赵丽君也淡然无动於衷。
吞血双拐粟知机见他们三人这等神色,不由又厉声道:“听说过吗?”
萧银龙不疾不徐的,略略的点头道:“我道是那一路的英雄好汉,果然不出所料!”
“量天无极”覃子友“合金量天尺”一划道:“怎麽?”
萧银龙缓缓的走了两步,忽然仰天打个哈哈,慢条斯理的道:“我提三个人,你们也许认识!”
量天无极覃子友还以为他要套交情,大刺刺的道:“是谁?要是与双龙会有交情的,我们保管放你一条生路!”
萧银龙心中有气,嘴里却道:“双尾灵蝎宗子扬、飞天蜈蚣贾天雨、云游毒枭费德星,你们该认识!”
吞血双拐粟知机三角眼一翻,大感惊奇的道:“他们乃是我们盟兄,并称五路灵官,你在那里认识?”
银龙道:“福山!”
吞血双拐精神一震道:“与三位大哥有何交情?”
“乃是萧某手下的败将,釜底游魂,杀不完的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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