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于志航人巧扮“牛魔王”出现江湖,使得群魔惧于他的武功,不敢为所欲为!
天魔盖世雄自恃武功高强,自己做梦也相不到,会伤在于志航手中。
“老前辈,您负了伤”……”
志航微微喘息了一阵,抬头一笑道:“不错,不过天魔盖世雄受的比我还重!”
褚云奇急忙怀中摸出个白玉小瓶,倒出两颗大如黄豆的红色药丸,向志航道:“这是敝派秘制的“调元尽气丸”有遵血归经,引气还元之妙……”
不待褚云奇说完,志航突然右掌一翻,把褚云奇托在掌心的两颗药丸震得飞落到草丛之中,凛然大喝道:“谁稀罕你那破药丸子!”
褚云奇愕然一惊,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当“牛魔王”凶性突发,与崆峒四老连忙踉踉跄跄倒退了数步。
王思婷也被志航吓得一怔,心想:这老家伙的脾气怎么这等大法?脚下不由也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
志航默默连息了一下,忽然又轻轻喟叹了一声!
褚云奇怔怔的站了一会,忽又一揖到地,道:“老朽等承牛大侠相救,心存感激,完全是出自至诚……”
志航不耐的一挥手道:“去吧!老夫并不要你感恩圆报……”
他冷冷一笑,怒视着褚云奇与崆峒四老,又道:“今天如非因你们遭敌追袭,负伤不支,也许此刻你们五人早已死在老夫掌下多时了!”
褚云奇已无意外之感,平静的应道:“不论牛大侠如何说法,但老朽既受相救之恩,就不能眼见尊驾负伤之后,一走了.之。
这老儿当真固执得可以,说着竟席地坐了下来。
崆峒四老相顾无言,随在褚云奇身后,亦各坐了下来。
志航瞑目跌坐子一会,忽然眼喝道:“褚云奇。”
褚云奇眉头微微一皱,便却连忙应道:“牛大侠有何吩咐?”
志航冷哼一声,道:“老夫想向你打听一人一事。”
褚云奇赶紧又道:“只要老朽所知之事,无不详告。”
志航点点头道:“尊驾十几年前可曾认识一个姓于名坤山之人?”
褚云奇讶然一惊,同时立刻记起在方山时所见的于坤山之墓,当时会与崆峒四老猜测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
后山长恨谷即为牛魔王二十年来隐居之地,如今在此地,“牛魔王”忽然问起此事,更使他惶惑莫决,莫非于坤山当年在崆峒山崖死后,尸体是为牛魔王弄去葬在方山不成?
但牛魔王当年以“狂”“恨”出名,在江湖并无一个友人,于坤山怎会和他攀上关系”
牛魔王又怎肯将其尸体不远千里的带往方山?
这确是百思难解之事?
他心中尽在胡思乱想,因而竟忘了答覆志航的问话。
方在呆呆忖思之中,忽听“牛魔王”又厉声问道:“说呀,认识么?”
褚云奇悚然一惊,忙道:“于坤山原系老朽小徒……”
他喟然一叹,屈指细算了一下,接下去道:“不过十六年前已在崆峒山伏龙谷坠崖殒命!”
志航强忍住滚动的泪珠,冷冷的道:“人因何而死?”
褚云奇长的叹息一声,道:“只怪老朽失察,不知坤山何时与蛇蝎西施姚姬暗中想恋,竟而私产一子,而且…….”
志航突然厉吼一声,一阵气血翻腾,竟而又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一咬牙,喝道:“继续说吧!”
褚云奇不安的移动了一下,只好接道:“老朽当时恪于敝派门规,坚决不准这桩婚事,不料蛇蝎西施仗武功诡秘,竟而在敝派之中引发了一场大战……”
他侧头忖思了一会。似是尽量追忆当时的情景;徐徐又道:“当时大雪漫天,山径多为积雪所掩,于坤山情发畏罪,抱量起他那出生不足百日的幼儿拔步就逃,不料却坠下悬崖,同告毙命,蛇蝎西施想继逃出,不明去向……”
志航冷冷接道:“蛇蝎西施姚姬重来中原,想必定是找你报仇而来?”
褚云奇点点头道:“自然,那是毫无疑问之事。”
忽然他忆及在大凉山区,自己率崆峒四老与丐帮多九公等人围攻蛇蝎西施,被她以九支火云追险些伤到自己与众人之时,“牛魔王”突至,以阴阳神功迫退蛇蝎西施,救下众人之事,不由又奇怪的看了志航一眼。
志航怒视着褚云奇,又道:“假如于坤山之子未死,是否也在杀你报仇!”
褚云奇又点点头道:“自然……”
志航忽又仰天狂笑一阵,道:“褚云奇,你使人家家破人亡,你对十六年前的往事有无悔意呢?”
褚云奇慨叹一声,应道:“若为师徒之情,为老朽毕生一大憾事,若为维护敝派祖师手订之门规戒律,则老朽终生不悔!”
言下一派凛然不屈。
志航沉思有顷,忽然吁叹一声,侧头看了王思婷一眼,道:“这位王姑娘身受毒伤,老夫此刻无暇照顾……”
褚云奇立刻接道:“此事老朽尚可胜任。”
王思婷闻言一惊,连忙摆手说道:“不!我会照顾自己,他……他们也许会杀了我!”
志航噗嗤一笑,道:“他们不会,也不敢……!”
接着转向褚云奇道:“只要你将王姑娘送到叙州城内,为迫出体内毒气,方才老夫救他们五人之事,就算一笔勾消……”
说着站起来,就欲举步离去。
王思婷忽然泪盈眉睫,颤声呼道:“老前辈……”
志航停步问道:“怎么?”
王思婷极是关切的道:“您的伤不要紧么?”
志航勉强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姑娘放心好了他忽然鼻头一酸,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连忙顿下话锋,转过头去。
褚云奇愕然注视着“牛魔王”,心头等疑念百出,无论如何想不出这个二十年前的大魔头,今天怎会有这出入意外的改变。
志航话锋一顿,略躇,又欲举步走去。
褚云奇忽然闪身拦在志航面前,双拳一拱道:“老朽眼下尚有一件迫切之事相救牛大侠。”
志航一怔,心想这倒是一桩怪事,这老儿竟找上自己麻烦来了,难道他不知牛魔王以“狂”与“恨”驰名,是六亲不认,孤傲不群之人?
当下冷哼一声,道:“你且说说看吧!”
褚云奇立刻慎重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青布小包,道:“此包之内是半块玉佩,原为敝派镇山之宝,……”
说着瞄王思婷一眼,接下去道:“另一半原属姑娘所有,但不幸已被索命居士夺去,此刻想必已人天魔盖世雄之手!
“两块玉佩如能合而为一叹,则玉佩正面顾现出的圆形,说是使武林中困惑了数十年的觅宝详圆,……”
他微吁一声,又道:“那批藏宝,珍宝无数,如能获得,则富可敌国……”
志航冷笑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夫对偿来之物,素无兴趣!”
褚云奇连忙双手乱摇,道:“老朽又何会看重财物藏之中,有一部武技秘芨,据说系张三丰亲笔所先。
“如能因而获得,则立可成为宇内无敌高手,以之整饬武林,制服天地诸魔,不过易如反掌之事……”
他微微一顿,投注了志航一眼,又道:“老朽度德量力,宝无取得另一半玉佩宝图之能,’故而以之敬赠尊驾……”
志航大感意外,信然冷冷的道:“难道你是想以此沽恩市惠?”
褚云奇面色凝重的道:“老朽只不过为天下苍生,武林同道请命,希望牛大侠出面整饬武林,挽救江湖间即将掀起的浩劫大难!”
说着,双手举了过来!
志航并未去接褚云奇举过来的玉佩,笑道:“你信得过我?
你怎知老夫不会肆屠戮,为害江湖武林?”
褚云奇目注志航,朗朗笑道:“老朽双目未盲,深信牛大侠不会有负数万武林同道之重望。”
志航一时踌躇莫决,褚云奇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接受了他的玉佩,日后必然使他更增加了一分不忍下手复仇的因素。
但褚云奇所说的一切,却使他不由也觉怦然心动,财物珍宝固属毫不足道,但如那部秘芨落入天地二魔之手,则必将使江湖翻覆,武林变色,甚而天下生灵俱皆遭涂炭!
他犹豫半晌,终于探手接了过来,收入腰间。
褚云奇像完成了一件大心愿般的爽然一笑,双拳一拱道:“尊驾前途珍重。,老朽就要告辞了!
说着扶起满面困惑的王思婷就往那片斜斜的山坡之上走去,崆峒四老随后相随,不一时就隐入夜色迷蒙之中。
此际已是寅末初卯的光景,他吁了一口长气,缓缓站起来,只见宿雨已止,殿中到处积满了雨水,自己已是遍身污泥,狼狈不堪。
忽然一阵烤肉的香味传人鼻中。
他连忙霍然转身看是,只见供以台一侧有一堆燃烧过的炭火,馀烬未熄,上面正架着一块尘脯炙烤。
他已一天多未进饮食,那块肉已经烤得透熟,阵阵香味刺激着他的食欲,使他不由馋涎欲滴。
方在犹豫之时,忽然眼前俏影一闪,一个身段婀娜的少女,轻快的由院中跑了进来。
志航大为惊喜,原来那少女竟是白蔷薇。
她手中捧着一个古铜鼎,里面盛着满满的清水,志航连忙走前几步,接了过来,道:“原来昨晚是……”
不等他说完白蔷薇关切的问道:“完全好了么?”
志航连忙一笑道:“全好了,多谢姑娘关心。”
白蔷薇哼了一声,鼻头一皱,道:“是怎么受的伤呀?”
志航一怔,一时倒呐呐的答不出话来。匪他与天魔盖天雄交手,是以牛魔王的身份出现,但他此刻露却是公孙龙,他无法对她说出实情。
但他是个不入扯谎之人,不由一阵耳根发烫,尴尬万分。
幸而白蔷薇并未追问下去,指着的鼻尖,道:“你的胆子倒不小啊!假如昨晚来的不是我。……”
她脸色一寒,严肃的接下去道:“你这条小命也许就保不住了。”
志航讪讪的勉强一笑,故意皱着鼻子用力嗅了两下,转变话题道:“这鲜肉想必是姑娘……”
白蔷薇得意的甜甜一笑,道:“怎样?”
志航连声赞美道:“好香!好香!想不到姑娘竟还是一位烹调能手!”
白蔷薇被恭维得受用无比,满面春风的与志航就在供台前了下来,由腰间取出一柄半尺多长的匕首,两人立刻尽与大爵起来。
那尘脯原极嫩,加上白蔷薇烤炙得手法,吃起来尤其香甜,可口。
待两人食用完毕,已到了清晨卯时过后,殿中渐渐明亮起来。
白蔷薇看看志航,又看看自己,忽然噗嗤一笑,道:“他是丐帮的祖师爷,当然是个花子头儿,可是我……”
进来她陪志航坐丁一夜,弄得满身污泥,加上殿上顶下漏下来沾着灰尘的雨水,淋得一身狼藉不堪。
志航也不由大笑道:“咱们这样住在破厅之中,吃烤肉喝泉水,就算不是叫化子,也要变成野人了!……”
忽然他发觉自己话中出了语病,连忙住话锋,转开头去。
白蔷薇跟着大笑,笑得极是开心。
但不久她收住笑声,皱着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志航大感不解,不知她的情绪为何变化得这等快法?
他试探着问道:“姑娘怎么忽然伤感起来了?”
白蔷薇投注了志航一眼,摇摇头道:“唉1我忽然想起我师父来了,十几年来我没离开过师父一步,现在却不知道要到那一天才能再见到她老人家了!……”
她立刻满面都是忧愁之色,幽幽的又接下去道:“我从小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师父一手把我养大的,我们一直住在海外的一个岛上,那里没有田种,我从小就着师父打猎抓鱼,那烤肉之法,也是跟师父学来的!”志航她的直爽、坦白,以及一股孩子般的纯真气质,使她大生好感,当下不由问道:‘‘那么姑娘为何要离开师父,独自……”
白蔷薇齿牙一咬,打断他的话道:“我要替我师父报仇!”
志航讶然注视了她一眼,问道:“令师不与你同来”难道他会放心……”
白蔷薇又叹了一声,道:“我师父有病……”
她声调一惨,明亮的双眸之中,突然滚出了两行泪珠,哽咽道:“人家总说自己的病不会好了!她念念不忘的就是她当年的一段血海深仇……师父一身武功既然都传给了我,我就要替师父来报仇,把仇人的脑袋拿回去送给我师父!”
她说得激动无比,涕泗纵横,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志航大受感动,但他一向不善谈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恰当的安慰之言,同时白蔷薇的伤感使他想到了自己的悲惨身世,鼻头一酸,不由了落下泪来。
白蔷薇哽咽了半天,止住悲恸,瞥了志航一眼,忽又噗哧一笑,道:“傻瓜!你怎么也哭了?”
志航怔了一下,赧然的揩去眼泪,心想:这野丫头的性情当真教人难以捉摸,怎的眼泪尚未揩去,就又笑了。
他微吁一声,也勉强一笑,道:“不知令师的仇人是谁?”
白蔷薇恨恨的答道:“崆峒派的掌门人干天逸叟褚云奇与崆峒四老7.志航闻言大感愕然,怎么世间竞有这些巧事?她师父的仇人竟也是褚云奇与崆峒四老?
他有些怀疑的问道:“令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白蔷薇柳眉一扬道:“当然是女的!”
志航问道:“不知令师与褚云奇等人是怎样结下的仇恨?”
白蔷薇眼珠一翻,道:“你问的满多嘛!你要打听得这样详细干什么?”
志航叹息一声,道:“不瞒姑娘说,在下与褚云奇等人了有共戴天之仇!”
白蔷薇也微感讶异的凝注了他一会,眉宇问掠过一抹异样的表情,呆呆的想了一会,道:“这就更好了,咱们可以一齐报仇啦!”
志航嗯嗯着应了两声,一时不由落人沉思之中。
蛇蝎西施姚姬复现江湖,寻仇崆峒,已是眼下武林中众所周知之事,何况自己已会与之数度相逢,虽然每次都失之交臂没有母子子相认的机会,但他深信那是决然无错之事。
据白蔷薇所说,她的师父现正落病海外,自然不会是自己的母亲蛇蝎西施姚姬,但她这位师父是谁?怎会也与崆峒派结下了深仇大恨?
他迟疑着又问道:“姑娘可否再答在下一个问题?”
白蔷薇凝视着他道:“你说吧!”
志航道:“令师的尊姓是……?”
白蔷薇侧头相了一会,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师父叫阿美娜巴辛丽娃。”
志航一怔笑道:“什么?”
白蔷薇又道:“阿美娜巴辛丽娃。”
志航道:“令师的名字好怪,又难记,又不大好听。”
白蔷薇双眸一瞪,道:“你敢批评我师父!”
跟着霍然站了起来,大有反脸之势。
志航亦自悔出言孟浪,连忙道歉不迭。
幸而白蔷薇并非真的生气,不久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际天光已经大亮,云散雨收,晴空万里,一缕朝阳由坍塌的墙壁缺口中照射进一,盒发顾出这座破厅的残败、荒凉。
白蔷薇缓缓踱了几步,一皱眉头,道:“现在咱该到哪里去呢?总不能老呆在这座破厅里呀!
志航一时也不由颇觉茫然,他要复仇、寻母,为怪师父牛魔王在武林中建立声誉,他要为丐帮重振声威,要夺回王思婷失去的玉佩,以免宝物流人妖人之手,他还要查出那在长春谷花树阵中,引领他出险的青衣怪客……
他要做的事非常之多,但却又想不出应该从何做起?
忽然他又想到了王思婷,她的兰心蕙质,柔婉多情,使他不自禁的兴与起一阵莫名的怅惘之感。
他所中的毒气虽已被自己以推拿手法暂时封闭,但如不及时疗治,终究仍有发作之时,不知褚云奇是否已经为她治好了毒伤,她一个孤伶伶的稚弱女子,在险恶的江湖之中又能流落到那里去呢?
设若再遇到像索命居士之类的奸险之徒,那后果委实是令人难以相像的。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未免好笑,萍水相逢,何必硬要把责任拉到自己肩头上来,天下身处逆境的弱女子何止千千万万,难道自己也要一个个的都去照顾她们么?
但人毕竟觉得无法放心,往佛一件事情尚未做完一般,当下向白蔷薇道:“在下意欲先回叙州城中-一行,不知姑娘是否……”
白蔷薇点点头道:“好吧!依你说是啦!”
于志航与白蔷薇两人,一路疾赶,前面但见四面林木茂密枝柯交覆,一时竟看不出发笑之人的匿身之处。
然而极显然的是,这防守森严的蜈蚣领,已有外人侵入,来人能在三步一桩五步一卡的重重防守之下,进入岭上丛林不被发觉,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一航道长与在场的武林群雄,虽都是当世的顶尖人物,经大敌,阅历丰富,但依然不能不为眼前情势震骇得手足无措。
来人笑声一收,大声说道:“牛:鼻一航、秃智空、单于宏、辛武成、南凌老儿,……哈哈!今天你们倒是盛会呀!……”
说话之间,突见空场左侧一株十丈高的巨树顶端闪电般飘出一人,有如一头巨鸟般,直扑而下。
那扑溶之势快如电制,宛如千斤重物坠地,但落地时却了无声息,又像轻如鸿毛一般。
只见他体躯魁伟,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衣裤,外罩一件玄色披风,双目绿光闪烁,傲然自得缓缓向众人打量。
看年龄至少在七旬以上,便由于他秃顶无须,红光满面,骤然看来,也不过像是五旬左右。
他缓缓扫掠众人一周,大笑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眼神一转,投注着志航,接下去道:“是欺负小孩子么?”
场中群雄鸦雀无声,志航的连败一航、智空,此人的突如其来,已使诸人讶然无措,失了态。
天山一叟南凌老人此时适巧站于来人三尺之外,山羊胡子-撅横身拦在来人面前,勉强一笑道:“如果老朽记忆不错,这位想必就是……”
来人目光一闪,大喝道:“怎么?二十年没见,就下认识-么?”
南凌老人接道:“尊驾丰采依旧,老朽双目未盲、自然不;阡真识不出来,只是……”
他淡淡一笑,又道:“此时此地,尊驾复出江湖,未免…”
来人不待人把话说完,一声大吼道:“你问得着么?”
大步就向志航走去!
在场群雄多是半百以上的老者,又都是武林中盛名久享人,二十年前五魔大敌江湖之时,均会躬逢其事,对来人自不致识不出来。
南凌老人、智空大师见状,双双往前一拦,喝道:“停步!
虎魄勾魂不真应声停了下来,但却大笑一声,一招“雾两江”,双掌同出,捷如电闪,向两人当别汪胸挚去。
智空大师、南凌老人原认为有三十余位当世高手咸在此处虎魄勾魂不论如何凶横,也不致如此冒然出手。
殊料他似是较二十年前珲要凶横得多,不声不响,一出三就是两记全力而发的歹毒狠招。
两人同时凛然大惊!
二十年前他们两人都会吃过他的大亏,深知他那一套虎魄掌法凌厉狠毒,不是容易招架得了的。
当睛智空大师连忙施出达摩金刚掌中了一招“飞瀑开山”
南凌老人则施出一招透空神掌中的“翻云覆雨”,双双全力右挚过去。
两声暴响,之下,虎魄勾魂身形前后微微一幌,狂笑一声,毫不在意的依然向志航面前走了过去。
南凌老人、智空大师则俱皆一阵退出了三步,方始勉强稳住身形,两人面色惨白,摇摇欲倒。-智空大师急的喘息了一阵,忽然咯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显然内腑已受了重伤。I跟随智空大师而来的各少林高僧见状,急步同时奔了过来,肃然无声的把智空大师扶到空场一角。
南凌老人虽未当场出彩,但那摇摆颤抖的躯体,处处可以说明他同样的也受了不算太轻的内伤。
只见他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就在场中坐了下去。
一航道长眉头紧皱,立即传论命,使潜伏在蜈蚣怜上下刚外之峨嵋、丐帮及其他各派门人弟子各各弓矢暗器,包围丛林四周,俾于必要时将虎魄勾魂与志航同时射死在乱箭之下。
同时,示意在场群雄准备联手齐上,此时已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先将虎魄勾魂消灭掉再说。
虎魄勾魂出手一招之间,将智空大师与南凌老人同进挚伤震退,使在场群雄悚然失色,谁也不敢再度出手拦阻。
他们已得到一航道长暗中示意各各凝聚力,蓄势侍发,准备在一航道长示意之下同时联手一齐挚去。
虎魄傲岸自得,毫不在意,大摇大摆的走到志航面前,细细盯注他一会,笑问道:“娃儿!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了?”
志航冷哼了一声,并不理睬。
原来他此际心情十分烦乱,他原不欲和这些正大门派之人发生冲突,但实在被逼不过,方才出手与智空大师与一航道长各拼一招。
他心知如此来,必然使自己与各大门派间的误会越来越深,故而十分为难,不知今日之局究应如何收场才好!。虎魄勾魂的突然出现,使群雄的目标立刻转移了过去,据志航所知,凉山孽龙与虎魄勾魂两人,当年在江湖间知案累累。
但一般比较公平的说法,则是这两个魔头介于正邪之间,善恶之行完全随兴所之,但部属恶多善少,且曾数度与天地三魔联手为害,故而武林中人无不恨之入骨。
志航暗暗思忖,自己如藉机离此而去,固然并非难事,但岂非更使群雄误会自己是与天地二魔有着密切的关系之人。
如不离去,则势必将虎魄勾魂同手一搏,在群雄注视之下,既不能旋展阴阳神功,单以太上掌法对敌,是否能胜得了虎魄勾魂,却是毫无把握之事。
忽然他灵机一动,心想自己何不先行离去,再以牛魔王的身份出现,既可放手与虎魄勾魂一搏,又可藉此在群雄面前建立起来怪师父牛魔王的声誉,岂非是一举两得之事。
方欲施展出盘龙十八转轻功,藉机离去之时,虎魄勾魂业已连伤两人,缓步逼了过来。
虎魄勾魂的托大狂傲之言,虽使志航极为愤怒,但他仍在忖思着是否与他出手搏,故而耐住性子哼了一声,并未理睬。
虎魄勾魂见志航并不答言,哈哈一笑道:“娃儿,别怕,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好了,一切老夫都可以给你作主,你别看他们人多,……”
身形一转,目光炯炯的扫掠了众人一周,接道:“老夫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老夫从来就看不惯这种导强凌弱,以众暴寡的不平之事!”
言下之意,居然以任侠仗义之士自居。
志航冷声一笑,道:“你怎知道我是怕了他们?”
虎魄勾魂一听,不由倒退了一步。
良久良久,方才收住笑声,连声赞道:“好!有魄力,有胆量,你正对了老夫的脾味,今天咱们倒要好好的交上一交。”
他缓缓四顾卫眼,接道:“老夫番复出江湖,能与你结为忘年之交,也可算不虚此行了,走咱们叙州城中喝酒去吧!”
说着伸手就向志航右臂拉来。
志航一声怒喝,道:“在下不愿与尊为敌,休得自讨无趣!”
虎魄勾魂岂能容他逃出手去,哇的一声怪叫,随志航转身之势,右腕一翻,疾如电制,五指微曲,迳向他腕胍扣去。
同时声大喝道:“娃儿,怎的如此不识抬举?”
志航冷哼一声,反而不闪不退,任由虎魄勾魂将右腕扣住。
原来他虽不便当众施展阴阳神功,但却可用作护身之用,当虎魄勾魂右掌五指扣到之时,志航早已把阴阳神功暗暗运聚到右腕之上。
虎魄勾魂怎会把志航放在眼里,满以为手到擒来,是毫无疑问之事。
巨料五指甫行触及志航腕胍,骤感一股强劲无匹的刚阳内力猛然反弹而来,欲行收掌撤招已然无及。
只觉一条右臂如遭电挚一般,迫得一连退出了几数步。
一航道长等冷眼旁观,原极担心志航会与虎魄勾魂联合起来,向众人出手,及见志航对虎魄勾魂的笼络不理不睬,而且以反弹的内力将虎魄勾魂震退数步,不由大出意外,一时与众人团团围在四周,静观变化。
众人闭口不言但却心中暗喜以志航的太上掌法对付虎魄勾魂,堪称挚均力敌,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不论谁伤谁死,对众人来说,都是极为有利之事,如能两败俱伤,自然更为理想。
虎魄勾魂被志航以反弹的内力震退数步,捧着一条麻林酸痛的右臂,一时不免又惊又怒!
他连忙运息了一下,大步逼了回来,连声怒吼道:“这倒是我看错人了!你这算什么功力?……”
逼视着志航大喝道:“快说,你师父是谁?”
志航淡淡的答道:“你问得着么?”
虎魄勾魂勃然大怒,满脸已成紫酱之色,咬牙切齿的吼道:“我问不着?今天老夫要跟你拼了。”
双肩一幌,就要同志航扑来。
志航早已蓄势待发,豁出要与索命居士一拼。
一航道长等围观之人心头俱皆暗暗称快,恨不得两人立刻放手一搏,最好两败俱伤,同告殒命!
但虎魄勾魂忽又停下身来,大笑一阵:“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志航也冷冷一笑道:“告诉你也无防,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龙字。”
虎魄勾魂忖思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公孙龙,公…孙…龙…,本来是无名之辈么,怎么会……”
他两道残眉紧紧皱在一齐,似是正在拼命思索。
忽然,他狂笑一声,又道:“娃儿,你不说出你师父的姓名,我也能想出是谁,你那奇门神功对我好生熟悉,……”
说毕又在俯首默思。
志航闻言不由一惊,牛魔王数十年修为的阴阳神功,内力真元,已以开顶之法全部灌注到了自己体内。
虽然他会吃过阴阳参果,喝过灵兽精血,使阴阳神功大非昔比,但虎魄勾魂如果认真细想下去,早晚必会被他想了出来。
如若被虎魄勾魂当众把自己这段隐秘这事说了出来,不论对建立牛魔王的声誉抑或是对自己前途,都是非常不利之事。
他有能再多所迟疑,当一逼进一步,喝道:“老魔,接我一掌试试,也许你就能想出来了呀!
跟着就是一招“大罗金刚”,迎面劈了过去!
虎魄勾魂已吃了志航一次大亏,不敢再轻敌大意,闻言悚然一惊,连忙一招“顺水推舟”迎了上去。
这一招是虎魄神掌中的一记狠招,走的亦是刚阳猛烈路子,双掌相接,两人肩头俱皆前后微幌。
虎魄勾魂更是大惊失色!
由这一掌之中他又试出了志航的掌法掌力,与方才震退自己的反弹之力,完全是绝不相同的两种力道,不免越加惊疑定。
待双方掌势一怪不行,虎魄勾魂又大声喝问道:“娃儿,看来你起码有两个鼎鼎大名的师父,这一掌和方才完全不同,老夫眼里揉不下沙子,快说……”
志航深恐他想出自己方才是以阴阳神功将他震退,故而不待他话说完,大喝一声,道:“既已交手相搏,尽请全力出手就是,何必哕哕哕哕嗦嗦的追根问底?”
跟着又是一招“极乐菩提”迎胸挚去!
虎魄勾魂狂笑一声,一招“黑虎掏心”猝出一拳!
两人一拳一掌,已运出了七成功力。,志航未料到虎魄勾魂竟然变掌为拳,只觉一股拳风有如巨石般透过掌力迎胸挚到,震得内腑一阵翻腾,几乎一蹉跌了下去!
虎魄勾魂志在出奇致胜,但拳挚幅度窄小,无法将志航掌力全部化解,虽然使志航胸部重重着了一拳,但自己被志航掌力震得全身骨节如散,眼前阵阵发黑。
一连两招,虎魄勾魂已被激得凶性大发,厉声大吼道:“娃儿,想不到老夫复出江湖,竟遇上了你这么个扎手的人物……”
右擘狠狠一抡,又道:“这一招们要分分生死存亡了!”
志航冷笑不答,暗中却把功力运至十成,待虎魄勾魂右掌甫行推出之际,一招“太上无极”猛然劈出!
虎魄勾魂既契有一掌立判生死之心,那一掌自亦是全力而发,只听一声霹雳般的暴响,尘沙飞扬。
在掌风激汤之中,两人同进踉踉跄跄退出五六步远,俱皆摇摇摆摆的跌了下去。
志航因不愿暴露出自己与牛魔王的关系,不敢再用阴阳神功,仅以太上掌法与虎魄勾魂相搏,形成势增多力敌之势。
在最后全力相搏的一掌中,双方俱皆内腑受震,气血一阵逆流,迫得两人同时跌坐下去,瞑目调息起来。
一航道长等见状大喜,暗忖:两人已知釜中游鱼,如今宛如一拳将两人除去,亦是武林之福。
心念一动,首先迳奔虎魄勾魂走去!
虎魄勾魂虽在瞑目调息,但不待一航道长走到近前,忽然双目一睁,道:“牛鼻子,老夫即使注定必死,也不会死到你的手里!”
一航道长见状一呆,收住脚步,笑道:“老魔,眼下只要贫道拳手之劳,就可以将你致于死地!
虎魄勾魂冷冷一哼道:“只怕未必!”
一航道长估不透虎魄勾魂受伤轻重,闻言倒果然迟疑不决起来。
同时,他贵为武当一派掌门之尊,又为眼下数十群雄领尊之人,设若杀死一个已然身负重伤,毫无抵抗能力之人,不论的的是否危害武林的巨恶大奸,传扬出去,也仍是极为不雅,大伤名誉之事。
转身向志航看时,只见他虽也在瞑目跌坐疗伤,但面红润,神情安详,不似受伤极重。
同时,多九公、张大通、左右二拐,此时已都走到志航身侧,面露关切之色,默默不语。
智空大师、南凌老人经过一番运息,已无大疑,俱已站了走来,但却神情沮丧已极,似是已因方才一招受挫之事,丢尽了颜面。
群雄俱各静静围在四周,黯然无语。
一航道长一时倒不免不些拿不定主意,略一忖思,如来二十余个弓箭手,分别围在虎魄勾魂与志航四周,弓矢上弦,以防万一。
原来一航道长不愿半恶名加在自己头上,欲等群雄中别人灶来结果虎魄勾魂与志航的性命!
忽然,丛林之外响起一阵急的七音响笛之声!
那笛声原是一航道长规定传报警讯之用。
但自虎魄勾魂突然由林中现身之后,一航道长已下令将蜈蚣岭上下布桩之人,完全撤至了丛林四周。
此际惊讯传来,必然是敌人已然来到了林外附近。
虎魄勾魂与志航两人的一番连续拼搏,已然使群雄大为丧胆,此刻所来的不知又是何等人物,以致众人不由俱皆同时大畦一惊!
在一串急的笛声之后,紧跟着是一片后刃磕碰之声,显然是来人已与林外防卫之人交手打了起来。
不久,一连数声惨呼传了过来,众人一听就知,在林外布诌的防守之人已经有人受伤。
众人同时循着声音传来这处凝目看时,只见一个身材婀娜的蒙面女子已然有如穿花蝴蝶一般穿人林中而来!
她手中持着寒光四射的闪电剑,面蒙一层厚厚的黑纱,略一张望,一言不发,挺剑就向杂处众人中的崆峒四老派掌门褚云奇刺去!
众人不由又是一惊!
原来她竟是蛇蝎西施姚姬。
褚云奇闪身躲过一剑,反臂拔剑,与蛇蝎西施立刻打了起来。
紧随褚云奇的崆峒四老,见蛇蝎西施招招凌厉,剑剑狠毒,稍一犹豫,也相继拔剑围攻了过去。
一航道长虽不便出扩加入围攻蛇蝎西施,但却极是烦燥不安,他深恨蛇蝎西施偏在此时此地向崆峒派寻仇而来,因而误了处理虎魄勾魂与志航之事。
若等他们俩人调息复元,虽同已有二十余人各持弓矢围在四周,但依然难保不出意外的主故。
志航虽则跌坐疗伤,实则对围群雄的一举一动,依然丝毫不会放过。
他仅是内腑受了一点轻微的震汤,本无大碍,及至蛇蝎西施突然由材;外杀来,立刻惊觉过来。
初时他尚未想到来人会是自己母亲蛇蝎西施,及至等看清以后,不由又惊又喜,同时一阵鼻酸,几乎流出泪来。
他连忙再运息一下,觉得已无大疑,顾不得四周持箭欲射之人,身形保持原来的姿式不动,默运神功。
突然平地拔起丈余高矮,就向蛇蝎西施与褚云奇等人交手之处扑去!
但那些持箭之人均是各派中带来的高手,手疾眼快,且已蓄势待发,见志航突然一下子飞起来,立刻箭如飞蝗,同时疾射而出。
志航急于救母,并不会顾及到自己的安全,就当人身形凌空之时,左臂右齐已被射中了两箭。
志航咬牙切齿,恨恨的将箭拔出,顺手一掌“太上无极”扫了过去,立刻响起-一阵惨呼,工八名持弓拔箭之人应声倒了下去!
一航道长见状大惊,首先一跃奔了过来!
同时昆嵛三子、点苍一樵辛武成、茹毒教主单于宏、智空大师、南凌老人,相继一拥而至。
耳际间忽又听得仍在跌坐疗伤的虎魄勾魂哈哈大笑道:“好啊!这一下子可有好戏可以看了!”
众人又齐都发出一阵惊呼。
于是又有几人向虎魄勾魂奔了过去。
丛林四周的峨嵋、丐帮、以及各派门人弟子,不说他在二百人左右,各以弓弩暗器趁隙乱射,一时立刻陷于大乱。
志航双掌翻飞,一太上掌法,一招太上掌法连环劈挚,将一航道长等人逼得纷纷后退不迭,不一时就逐渐接近了蛇蝎西施,在褚云奇与崆峒四老群攻之下,拼命力战,虽然一时不致落败,但想取胜也是极难之事。
志航陡然大喝一声,双掌一抡,纵身就跳人了褚云奇等人的包围内,与蛇蝎西施姚姬站到一齐。
忽然他发觉蛇蝎西施已经负伤累累,周身俱有鲜血溢出来,衣裙之上也有几处已经染得通红。
志航大为悲痛,攸然向褚云奇等一连劈出三掌,探手抱起蛇蝎西施,施出盘龙十八转的提纵身法,就在箭如雨射之中,飞身向林外岭下驰去!
茅舍中静寂无声,他轻轻在柴扉上敲打了半天,方才听得有人缓步走了出来。
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身黑布短装,谨慎俐落,双目神光内蕴,步履沉稳。
志航不免为之呆了一呆,心想在这种荒僻的山岭之中,怎会有这种打扮的妇人?
但他随即想到,在这等地方居住之入,自必是以打猎为生酌猎户,这样打扮,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同时,他此时急于救治母亲的伤势,也顾不得多所猜测,连忙委婉的把来意说了出来。
黑衣妇人并没有讶异之态,平静的注意了狼狈不堪,满身血迹泥污的志航和怀中抱着的蛇蝎西施一会,并不探问两人的来从去迹,与回何负伤,点点头道:“进来吧!”
志航连忙道谢不迭,随着那黑衣妇人走入了茅舍之中。
屋里的家俱极是简单,除了床榻桌椅之外,再无别的逊设。
黑衣妇人把志航引进房内,一言不发,顾自走入后院而去。
志航犹豫了一下,把满身血迹的蛇蝎西施放到麻烦榻之上不觉悲从中来,忍不住泪如雨下。
记忆之中根本找不出母亲的影子,他局限性生不点头百日就遇上了父母的惨变,但一种母子天性,使他从懂事以来就无日不期望着有母子相聚的一天。
现在这一天终天来了,虽然他并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但他知道他的母亲是蛇蝎西施姚姬,而蛇蝎西施就躺在他面前的床榻之上。
他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辛酸哀恸之中又有着无限酌欣喜甜蜜,一时苦辣酸甜,五味俱全。
他首先检看了一下蛇蝎西施的伤势,只见她虽然血污狼藉但却不过仅是几处表皮之伤,似乎并无大碍。
这使他不免有些惊讶,她的伤并不算重,何以她却像昏迷过去一般的始终不声不响?
方在惶惑之间,忽听一阵脚步之声传了过来。
志航连忙起身看时,只见那黑衣妇人手中端着一盆热水,又走了进来。
志航连忙伸手接过,就用盆中的一条布为蛇蝎西施轻轻洗涤伤处。
那黑衣妇人又取出一瓶黄色的粉末,交到志航手上,道:“这药有活血疗伤之能,这种皮肉之伤,不过几个时辰就可复原。”
志航感激的接到手中,呐呐的问道:“前辈可是这山中的猎户么?府上……”
他因见那黑衣妇人已是四旬以上之人,又兼对她的热诚大生[感激,故面紧前辈称之。
黑衣妇人摇摇头道:“老身在此不过是暂且借住。”
志航听得大感不解,但他此际并无心探问下去,连他方才的问话,也不过仅是一句应付之词。
忽有人娇甜的喊了一声:“娘!”
眼前俏影一闪,一个身著绿衣,容色焕发的十五六岁的少女,由大门外轻快的跑了进来。
房中的景象似使她吃了一惊,愕然瞧了志航与躺在床上的蛇蝎西施一眼,立刻一扭身,姗姗的向内室跑了进去。
黑衣妇人淡淡笑了一笑,向志航道:“快把那药敷上吧!”
说罢,顾自进入内室而去。
志航呆了一下,连忙替蛇蝎西施把敷好,自己的两处箭伤,也匆匆的包札了起来,然后他就去解蛇蝎西施的蒙面黑纱。
他情绪激动异常,马上他就和自己的母亲面面相对了,他不由喃喃的喊道:“娘,您可认识您亲生的儿子么?”
面纱很轻易的解了下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秀美艳丽的少女的脸,她噗嗤一笑,道:“谁是你的娘呀?”
志航像被雷挚了一下,愕然惊呼了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那张秀美的脸他并不陌生,原来她竟是白蔷薇!
他被这意外的变化刺激得呆了半晌,然后几近疯狂的双手猛打着的肩头,啼牙切齿的喝道:“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母亲?你……”
十几年来朝思暮想,日夜期盼的母子相会,霎时间像一颗泡沫一般被挚成了粉碎。
他激动的情感像决了堤的河水,双目呆瞪,双拳紧握,像是恨不得要把白蔷薇一口吃掉。
白蔷薇被他那失常的神情吓得有些怕了起来,慢慢向后退缩着道:“你疯了么?谁冒充你娘了?”
志航狠狠的盯注着她,道:“目前江湖上谁不知道你是蛇蝎西施姚姬?你这身穿着打扮,和你那闪电剑,火云追,而且你又屡次和崆峒四老崆峒掌门褚云奇寻仇,江湖上没有一个人对你怀疑,………”
他顿了一顿,恨恨的又道:“怪不得你要戴上那块黑纱,原来……唉!你……你真害苦了我!”
白蔷薇冷冷的笑了一阵,道:“我害你什么?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爱戴什么就戴什么,谁管得着呀?……”
说着由床上跃跳了下来,又道:“我的闪电剑,火云追,那是我师父传我之物,我要杀褚云奇他是替我师父报仇!”
志航呆怔无语,白蔷薇说的不无道理,她从没自称过是蛇蝎西施。
白蔷薇眸光在志航身上打了两转,鼻头一皱,哼了一声道:“昨夜在破厅里我没杀你,今天蜈蚣岭上你救了我,咱们谁也不欠什么,就算咱们根本不认识好了。”
说毕,举步就要向外走去。
志航的情绪已经渐渐静了下来,连忙闪身拦在白蔷薇面前,道:“姑娘,你……”
白蔷薇秀目一瞪,道:“我要走了!你拦我干嘛?”
志航脸上一红,只好低声下气的说道:“方才是我鲁莽了,只是在下尚有几件重要之事,要向姑娘请教。”
白蔷薇眼珠一转,似是被志航的尴尬神情逗得想笑,却又尽力忍着,故意装得气哼哼的道:“那你快说吧!我可没有工夫跟你哕嗦。”
志航略一沉吟,低低叹息了一声,道:“在下生身之母就是蛇蝎西施姚姬,不幸在下出生未久,家遭惨变,先父惨死,母子生离,……”
白蔷薇仍然扳着脸道:“你的身世很使人同情。”
志航微微一顿,接下去道:“姑娘每次向褚云奇寻仇,都是改装易服,黑纱蒙面,而且那火云追、闪电剑,无一不使一武林人物认为是家母复出江湖……”
白蔷薇面露困惑之色,沉思不语。
志航又道:“在下已可确定令师必然就是家母,姑娘是否可以说出令师的真实名字?”
白蔷薇一跺脚道:“我不是说过么,我师父叫阿美娜巴幸丽娃,我从没听说她老人家还别有我听名字。”
志航喟叹一声,又问道:“令师可会说与崆峒派结仇的经过么?”
白蔷薇摇摇头道:“我师父不表说,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反止是有深仇大恨就是了,要不我师父也不会那么日夜不忘。”
志航早已心头潦然,白蔷薇的师父,就是自己的母亲蛇蝎西施姚姬,他所以一再追问,无非是想更加证实而已。
他呆呆忖思了一下,又道:“姑娘到中原来之前,令师就没对你说过别的什么话吗?”
白蔷薇侧头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志航答道:“在下十六岁。”
白蔷薇双掌一折,道:“也许这就对了,我师父要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那人要活着的话,今年正好十六岁,属狗的。”
她目光在志航脸上转了几转,道:“你长的模样跟我师父倒挺像,不过那人该叫于志航,不叫公孙龙。”
志航拍胸顿足的道:“我就是于志航,我之所以改用我师父公孙神陀龙之姓,只是为了不愿让人知道我的身世。……”
白蔷薇冷冷-笑,道:“这倒是很巧,咱们竟误打撞的遇上了。”
志航对白蔷薇的冷漠态大感不解,自从他两相遇以来,感情有着很奇妙的发展,他看得出白蔷薇对他颇有一见钟情之意。
如今既经证实了她的师父就是自己的母亲,按说在感情上应该又拉近了一步,何以反而如此的冷淡了起来?
他无暇去推想这些原困,当下连忙向白蔷薇深深一揖,道:“姑娘……”
白蔷薇寒着脸道:“说呀!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志航凄然说道:“求姑娘带在下去见母亲,或者,请姑娘告诉我是海外的那一座小岛也行。”
白蔷薇仍旧冷然说道:“那是当然,只要你真是我师父的儿子,我会立刻带你就走,可是……”
她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不能光凭几句话就相信你。”
志航愕然退后了一步,道:“姑娘要怎样才能相信?”
白蔷薇道:“除非你能把褚云奇和崆峒四老的五颗人头拿来。”
志航蹙眉答道:“可是我母亲的病……”
白蔷薇大声接道:“这世上再没有能治好我师父的病的药了,除非是褚云奇等人的五颗人头……”
她目光在志航身上转了一转,有些软弱的叹息一声,又道:“当然,你是我师父的儿子,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也许见到你会高兴得好了起来。可是我已经在师父面前立过重誓,拿不到那五颗人头,就永远不再回去!”,志航不由顿时觉得非常惭愧,白蔷薇不过是母亲的弟子,就几次舍死忘生的要替母亲报仇,而自己这做儿子的难道还不如她不成?
但他又想到父亲不复仇的遗言,他究竟应该要从父命?不是要从母命?
何况褚云奇偏偏又是个富仁心侠风的武林长者,教他怎样下手?
他惶惑莫决,实在难做抉摆。
白蔷薇见他尽管呆呆发怔,冷笑一声,道:“看样子你根本就没有报仇之意,其实我根本也不用你帮忙,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褚云奇和崆峒四老,可是……”
她忽然反身扑到床上哭了起来,呜咽着断断续续的叱道:“你今生今世也就别想见你的母亲了,老人家一定不愿意有你这种不孝之子,我……我也不会带你去。”
志航感为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个十五六岁绿衣少女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姗姗走到桌前,眸不很快的扫了志航与白蔷薇两人一眼,抿嘴一笑,道:“两位请用饭吧!”
原来那木盘之中盛着几品菜蔬,与一盆热腾腾的白米蒸饭。
白蔷薇已因那绿衣少女的出现赶紧揩去了眼泪,俯首默默不语,志航赶忙连声道谢道:“多谢姑娘……”
那绿衣少女把饭莱一样样摆到桌上,又微微笑道:“家母说山居不便,没有美味供客,粗茶淡饭,请两位莫嫌待慢。”
说毕,不待两人答话,轻快的转身而去。
两人都已整天未曾进食,抵不住那菜饭的诱惑,白蔷薇不脱天真童心,喜怒无常慢慢走到桌前,道:“吃点吧!别辜负了人家主人的一番美意。”
于是,两人相对默默用餐。
一时饭罢,天色又已到了傍晚时分。
志航坐立不安,他几次向白蔷薇搭搭讪,白蔷薇赌气不理,横欹在床上,就在面里睡了下去。
黑衣妇人始终未见来,仅是那绿衣少女送来了一支烛台,匆匆收去了餐具。
志航疑念百出,对这神秘的母女两人,理估不透什么路数,但他直觉的感到他们母女定是不愿为世人所知的隐侠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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