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星宿人妖夹谷妙,伸手正要解东方飞凤的衣扣之际,忽然两大把碎石,又从洞外撒了进来。
并响起玩世叟的声音,道:“老相好的,你真要偷人,不给我们面子么,那就别怪老子们无情啦,看打!”
又是两大把碎石,漫空飞射的洒了进来。
星宿人妖夹谷妙,气得跌脚,道:“好!老娘今天就先啃你两根老骨头,然后再来吃肉。”
话一说完,又复追了出去,她心知今天若不先把这两个老儿摆平,那两只天鹅肉实难上得了口。所以,她这次追赶,不但放胆猛追,而且用起全力,非要将两个老儿擒住,才肯罢休。
她这一放势猛追,却就苦了两个老儿,跑得七喘八吁,仍然不敢稍懈,拼命的逃,不要命的跑。
转眼之间,三人已跑过了两座山头,而她仍然紧迫不舍,两个老儿回头一望,见只相距四五丈远,不禁惊得魂飞魄散,胆颤心寒,暗道一声糟糕!各人只觉后面衣领一紧,已被夹谷妙悬空提了起来。
蓦闻一声沉喝:“孽障,敢尔!”
玩世叟和为恭子两人,尚未看清人影,只觉后衣领一松,人也掉下地来;显然,两人刚被对方捉住,却又被人而救,连忙就地一滚,即滚出三丈以外,回头一看,原来是箫圣东方老儿,此时与夹谷妙两人已打得风旋云转。两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才真正是一场恶斗。
不过,这时两个老儿,却关心着岳腾与东方飞凤两人的安危,再精彩的恶斗,也无暇观看,而以,两人互相望一眼后,悄悄离开斗场,就朝先前那山洞方向走去。
此时,夕阳已经下山,暮色逐渐下垂,四野也渐渐幽暗,薄暮与黄昏,最是寂寞的时刻,但遥远的喝叱与打斗之声,时相传来,显见双方斗得非常凶险,激烈。
当两人来到洞外,一听洞内有异声传出,两人都不禁悚然却步,大吃一惊,彼此互望一眼后,倏然呆住。
对于此道,两个老儿虽非老手,但毕竟活了那么一把年纪,听也听多了,从岳腾与东方飞凤两人梦呓般的声音,和急促的呼吸声,即知两人正在云雨巫山,同赴阳台梦境,这叫两个老儿如何不惊得一呆。
这时,正是五月初日,天上一弯新月,数点疏星,明明灭灭,闪烁于高远的云空像是在对人世兴起一阵无言的微笑。
唉!两个纯洁的灵魂,一对俊秀的孩子,竟被星宿人妖夹谷妙,害成这般样子,真是可怜亦复可叹。
此事已经发生,不知将来如何善其后?各人对师长、父母又将如何交待?唉!真是一个大大的不幸。
玩世叟与不恭子两人,于洞外正在望月兴叹,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东方飞凤在洞内哭道:“岳哥哥,虽然如此,可是我并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命薄,天哪,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两个老儿正在黯然一声长叹,忽见东方飞凤掩面哭哭啼啼的跑出洞来,理也不理两人,直向山下奔而去。
不恭子恐生意外,连忙随后追去,并边追边道:“东方姑娘,东方姑娘,你且站住,你……”
东方飞凤却跑得更快,哭得更凶,道:“别管我,别管我,我要去死……”
声声凄厉,哀伤,使人听后泫然欲泣。
不论功力,脚程,东方飞凤要高出不恭子甚多,尽管不恭子越追越远,但为防意外,仍只得全力猛追。
东方飞凤既无目的,也没计划,只知道满山乱跑,以发泄心中凄苦与哀伤,这样一来,却苦了不恭子,喊她不应,叫她不停,而又追她不上,只得埋头奋力追赶。
东方飞凤正奔跑间,迎面忽来一人,凝神观看,原来竟是乃父,连忙往下一跪,痛苦流涕道:“爹爹,这不是凤儿的错,更不是岳哥哥的错。”
箫圣东方启明,一见乃女披头散发,衣裳不整。而又哭得这个样子,不禁大为诧异,问道:“凤儿,你怎么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东方飞凤仍然跪在地上,边哭边道:“爹爹,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岳哥哥的错。”
东方启明听爱女说来说去,总只是两句话,不禁如丈二金刚,摸头不着脑,连忙去拉爱女道:“凤儿,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爹,有爹为你作主,天大的事,也能够解决,你就别再哭啦。”
东方飞凤硬是赖着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嘴里说的,也还是那两句老话,道:“这不是凤儿的错,更不是岳哥哥的错。”
箫圣东方启明,先是茫然不解,后听爱女所说老是这两句话,再看爱女披头散发,衣裳不整,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一时触动灵机,心神突地一震,暗道:莫非这两个孩子,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
这样一想,猛吃一惊,不敢再往下面想去,只有怔怔的望着爱女发呆,半晌讲不出话来。
许久,东方启明才愤然气道:“岳腾那小子怎么会这样坏,老夫非要一掌把他劈了不可,哼!竟敢欺负到老夫头上。”
东方飞凤连忙拉着乃父衣袍,哭道:“爹,这不能怪他,这不能怪他……”
东方启明气得更盛,喝道:“不怪他,难道怪你自己。”
“也不能怪我!也不能怪我!”
突然有个声音插嘴说道:“请老前辈息怒,这的确不能怪两个孩子。”
东方启明抬眼一瞧,见是不恭子,余怒稍息问道:“不恭子老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恭子道:“两个时辰以前,东方大姑娘与岳相公联手,拼斗星宿人妖夹谷妙,打得有攻有守,斗了三百余招,大概星宿人妖不敌,从怀中掏出离魂香绢,方把二人擒住,带往一个山洞,晚辈与玩世叟多次前往捣乱,不让人妖得逞,两个孩子没有直接受到人妖的伤害,已算是万幸了。如今星宿人妖夹谷妙呢?”
“他中了老夫一指,被震断两根肋骨,狼狈而逃,最低也要让她养伤两月,方可痊愈;早知如此,老夫非把他干脆宰了,那倒干净啦。”
东方飞凤呜咽哭道:“在山洞中,我和岳哥哥两人的穴道被制,老妖强迫喂了我们一人一粒催情泛,唉!那老妖真坏死了。”
东方启明虽是微微一惊,但仍然气道:“就算服了催情泛,可是岳腾那小子所习,乃是大般若禅功,而是佛门正宗心法,那小子的定力为何就这么差。”
东方飞凤仍然边哭边道:
“那老妖知道一粒催情泛,制不住岳哥哥,所以又喂了他一粒丧神丸,使岳哥哥的神智都丧失了,那里还有什么定力。爹爹,您千万要饶恕岳哥哥,唉!他好可怜啊。”
“什么!”东方启明大吃一惊,道:“你说岳腾那小子吃了夹谷妙的丧神丸?那是一种最凶猛、最霸道的药物,那还得了,如今他在那里?”
不恭子伸手一指道:“翻过这两座山头,就可看见对面那个山洞,如今玩世叟,大概在那里照护着他。”
东方启明道:“凤儿,快起来,带为父去那山洞看看。”
东方飞凤掩面痛哭道:“我不要去,我不要,我不忍心再看到岳哥哥那种痴呆、傻笑、可怜的样子,如果再见到他,我会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天啦!怎么会这样呢?”
东方启明见爱女既受伤害,而又这么悲痛欲绝,可说身心俱疲,仅管他的武功已到了凡圣之境,但到了这时,也被弄得六神无主,心内滴血。
半晌,方见他擦着眼泪,向不恭子道:“请不恭子老弟,护着凤儿去长春谷,我去那洞中看看,试试岳腾那小子,还是否有救?”
话完人杳,最后那个救字,却已是因风传来。
不恭子仰首叹了口气,道:“东方姑娘,令尊去救岳相公啦,我们回去长春谷去吧。”
东方飞凤倏然站起,边哭边道:“长春谷我也不去……”
带着一串哭声,又往山野疯奔疾驰而去;这次,不恭子受东方启明当面所托,更需随后追去,以防意外。
只约盏茶工夫,东方启明不但找到了那洞,而且也见着了岳腾,一见面之下,箫圣就暴声喝道:“岳腾,你小子干的好事,怎么欺负……”
话未说完,已见岳腾神情有异,随即倏然住口。
原来,这时的岳腾,头发散乱、衣裤不整,连有些扣都没扣上,神情痴呆,只晓得见人傻笑,对东方老儿的喝问,毫无半点反应。
不过,脸上轮廓仍然俊秀,唇红齿白,玉面英容。
但闻玩世叟在旁叹了口气道:
“唉!这孩子突然变成了白痴,老前辈,你看怎办?”
东方启明皱了皱眉,也叹了口气,暗道:这么一个英俊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怪凤儿不忍再看到他了,唉!真是可怜。
猝然飞出二指,连点岳腾身上几处穴道,然后将岳腾负在肩上,回头望着玩世叟道:“这小子我先带回翠云宫,你快去长春谷,通知东岳狂生,叫他速来我翠云宫要人,再迟却就不行啦。”
话一说完,身形微飘,早已出洞而去。
东方启明由于心头过于悲痛,而以这几句话,说得含糊不清,同时又在气愤之下,因而说话的态度,也不够柔和,致使玩世叟会错了意,听得不由一呆。
照东方启明的本意,应该是:这小子我先带回翠云宫去,否则,再迟就来不及救了,你快去长春谷,通知东岳狂生,叫他速来我翠云宫救人。
同样的几个字,东方老儿由于心头一急,却就说得略有差异,再加上玩世叟一会错意,则就差得更远啦。
玩世叟一怔以后,觉得事情相当严重,必得回长春谷去报告,所以,猛灌了两大口酒后,急急往长春谷奔去。
这老儿运气,一直都是很好,奔行没有多久,正遇上东岳狂生,和烈火神君两人,一个袍袖飘飘,一个羽扇轻摇边谈边笑的走了过来。
玩世叟一见两人,高声说道:“启察二位,大事不好!”
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抬头一见是他,都不禁互望一眼,彼此会心一笑,方才齐声含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玩世叟业也跑到跟前,道:“启禀二位,岳腾那孩子已被箫圣东方老人家擒去了。”
“不会吧!”
“小老儿别开玩笑,那有这么回事?”
先一句是狂生所说,后一句是烈火神君所言。
“真的啊!”玩世叟喝了口酒,神色凝重的道:“这是我亲眼所见,而且东方老人家,还要我带口信给狂生您老,叫您速去他翠云宫要人,否则,就来不及啦。”
狂生神君两人,见他说得如此慎重,随即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将详细经过讲来听听看。”
于是,玩世叟就将星宿人妖夹谷妙的出现,而惹起的这段孽缘和风暴,详详细细的讲了一番。
其实,仍然不够详细:第一、岳腾与东方飞凤两人,被人妖强行喂下催情泛之事,以及岳腾单独服下丧神丸之情,他既没看见,岳腾也没有说,所以他自然还不知道。
第二、东方父女以及与不恭子三人的谈话,他也不曾听到,这是相当重要的两个环节,他却一个也没讲出来。(主要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致使双方误会就更大了。
但闻东岳狂生气道:“东方老儿他怎么会是这样,纵然我师弟有什么不对,他擒住我师弟以后,此离长春谷不远,应该来我长春谷,找我论理才对,为何要擒他往翠云谷去,这岂不是明明把我东岳狂生没放在眼里么?”
“是啊!”烈火神君说道:“就是把小兄弟擒往泰山排云洞,也比去他浙江雁荡山近呀!难道老神仙不秉公处理,还会护短么。”
东岳狂生望着玩世叟问道:“他叫我速去他翠云宫要人,否则,就来不及,他是这么对你说的么?小老儿,你想想有没有记错?”
“没有!没有!”玩世叟摇摇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如此说的,我也觉得奇怪哩。”
“岂有此理!”东岳狂生怒道:“他竟敢擒走我的师弟,哼!凭他二圣的名头,想来吓我,老夫可不信邪,我这就去翠云宫会他一会。”
“且慢!狂生,”烈火神君道:“岳腾那孩子,是你的师弟,可是与我也有结义之盟,狂生,你我两人联手,就闯一闯他那翠云宫,他若认错陪礼,我们也就算了,否则,我们就将他翠云宫翻一个身,大家较较手劲,看是谁强谁弱。”
说话之间,两人一打手势,立刻腾身而去。
这二人,一个是天纵奇才,骄世傲物,狂放不羁,一个则是苦练合成,性烈如火,勇猛天生;两人这一联上了手,真是天塌下来也不怕,跺一跺脚,足可震倒一座山,如今此去翠云宫,岂肯善罢甘休。
尽管玩世叟生性诙谐,游戏风尘,玩笑人海,但这时却越想越是心惊,愈来愈觉得问题扩大,情势也更复杂。
但见他仰首喝了几口酒,喃喃自语道:
“天!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忽闻身后有人问道:“老鬼,什么怎么办?我看你一个人独言自语,莫非你是疯啦,岳相公和东方前辈呢?那两人那里去啦?”
玩世叟回头一看,见是不恭子,随即笑道:“老怪,你来得最好,我正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随即侧头四处望望,却又改口问道:“啊!东方姑娘呢?你把她送回长春谷了么?”
“唉!别说了。”不恭子叹了口气道:“她跑得太快,我只追了三个山头,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影儿啦,这时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怎么办?”
玩世叟嘻嘻一笑道:“刚才我说怎么办,你说我疯了,现在你也是疯了么?”
不恭子道:“东方姑娘这一跑丢,事情当真严重得很。”
“其实,比这还有更严重的哩。”
于是,便将一切经过,完全讲了出来,最后并道:“你想想,狂生和神君两人,这一去翠云宫,岂不闹得翻天地覆,弄得不好,可能是两败俱伤,该那些魔崽子捡了便宜,你说严重不严重。”
不恭子点点头道:“唔!是相当严重,不过,我记得东方老儿离开我们时,他所说的似乎不是他讲的那种意思,老鬼,你是不是记错,这责任可不小啊。”
玩世叟气道:“我怎么会记错呢?我也是一字不改,而转告狂生的,难道我还会从中挑拨,让他们反目成仇么?”
“那倒不是。”不恭子摇摇头道:“我的意思,依东方老儿当时对我所说的口气,仿佛是急着要去救岳相公,似乎对岳相公并无恶意。”
玩世叟喝了口酒道:“假若他真的是要救岳腾那孩子,为什么不带到长春谷去救,都要舍近求远,一定要带回翠云宫去干吗?”
“是啊!”不恭子茫然不解的说道:
“这我就不懂了,难道是真的……”
蓦然风声飒然,两条人影直同大鸟般地,划空扑来。
两人定神一瞧,原来是岳文琴与东方大鹏两人。
但闻东方大鹏笑道:“二位老人家为何不回长春谷去,站在这里干吗?”
两个老儿互望一眼,玩世叟方道:“你两个娃儿来得正好,快帮忙找东方大姑娘。”
岳文琴与东方大鹏,都大吃一惊,同声问道:“东方姊姊怎么了?我哥呢?”
“我大姊怎么啦?岳大哥呢?”
两人同时出口,同时音落,既象双簧,又似合唱。
玩世叟正容说道:“出了大事啦,你两个娃儿还蒙在鼓里哩。”
在两个年轻人一再追问之下,不恭子将一切经过讲了出来,不过对方年龄既轻,而又正好是一男一女,对于人事,尚是只似懂非懂,或是一知半解,所以,不恭子却叙述得相当婉转。
可是,这两个年轻人,却聪明得紧,一点就透。
但见岳文琴蛾眉微皱道:“嗯!这的确是相当严重,弄得不好,大家都会遭殃。”
东方大鹏却争得跳起来道:“怎么会变得这个样子的呢?怎么会变得这样子呢?那还得了。”
却见岳文琴望着两个老儿道:“那你两人快上泰山排云洞,将事情禀告老神仙知道,想那大哥哥再骄再狂,对他师父的话,却就不敢不听,我和小哥哥去找凤妹妹,先将她找到以后,再劝回长春谷,与长春大姊妹商量商量,如此双管齐下,相信总可以解决。”
玩世叟抱着葫芦又喝了两口酒,望着文琴嘻嘻笑道:“还是你这个女娃娃足智多谋,好!我们就这么办。”
他本想伸手去捏捏岳文琴的脸,却被岳文琴反手一掌,打了个踉跄,只得与不恭子如飞而去。
岳文琴与东方大鹏两人,不知跑遍了多少个山头,足足跑了一整夜,才在一座高崖的危石上,找到东方飞凤。
东方飞凤似是相当疲,坐在那时靠着危石,却已经睡着了,说来也是,如今她的确是身心俱疲,所受的刺激太大,实在使她难以负荷。
东方大鹏见乃姊坐在危崖边上,而又睡着,如果一不小心,就会落下崖去,粉身碎骨,太过危险,顿时惊得一跳,正要大声出声,却见岳文琴在唇边竖直一根纤纤指儿,示意自己不要做声,只得将已到口边的呼叫,重又咽下肚去。
只见岳文琴娇躯一闪,恰恰如膺飞,已将东方飞凤抱入怀中,脱离那危险之地,看在东方大鹏眼时不禁大为敬佩,暗道:冷静、机智、胆大、心细,这些优点,岳妹妹都占全啦!何况又这么漂亮,这种女孩子哪里找。
东方飞凤蓦然惊醒,见在岳文琴怀中,乃弟也在身边,一时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又放声大哭起来。
东方大鹏自幼就受乃姊呵护,由于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仅只二岁,所以两人一同玩耍,一同习武,一同读书识字,做什么都是乃姊带着他,领着他,如今大姊一哭,他却急得六神无主,只有搓着手团团乱转。
少顷,忽听岳文琴叹口气道:“凤姊姊,我知道你很伤心,很痛苦,这件事对你来说,的确是有点严重,可是,你知道还有比你这更严重百倍的事情吗?”
东方飞凤哭声突止,抬头茫然问道:“什么事情比这还要严重?”
岳文琴道:“我哥被你爹擒去翠云宫了,大哥哥与老哥哥两人,现在已随后去要人,看来双方会大打出手,而拼老命的呢?”
东方飞凤浑身一震,惊道:“啊!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谁知道,唉,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得了哩。”
东方大鹏气道:“我大姊所受的打击不小,岳妹妹,你怎么和她谈论这些,岂不是更刺激她么?”
岳文琴扬眉喝道:“你懂什么,我这叫做——对症下药啊。”
东方姊弟都大感茫然,同声问道:“什么下药?”
“下什么药?”
岳文琴格格笑道:“我知道凤姊内刚外和,坚强得很,所以我先用猛药以济之,然后再用凉药以慰之,以的抒散她的情绪。”
东方飞凤抬头苦笑道:“我这时内心痛苦得要命,你还好意思说那些话,故意来吓唬我,岳妹妹,你好坏啊。”
东方大鹏摇摇头道:“她说的是真话,倒并非是吓唬大姊。”
东方飞凤又是一惊,道:“难道爹真的把岳兄擒去啦,两位大哥哥也真的追去了。”
“是啊!谁还骗你不成。”
前二字,是岳文琴与东方大鹏两人所说,后一句则只岳文琴一人出口。
东方飞凤顿形紧张,道:“天哪!这怎么办?”
岳文琴咂着嘴儿笑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完全操在你的手中,只看你愿不愿意?”
东方飞凤指着自己,茫然问道:“我!我怎么办?”
岳文琴格格笑道:“我这办法,如果你愿意,他们双方即可化敌为友,假如化敌为友,假如你不愿意,那就让他们双方拼得你死我活好啦。”
东方飞凤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神仙?哼!说得那么简单,他们大人,不!我是说他们是那么大年纪的人,所决定的事,岂会受我们的影响,而能有所改变的。”
岳文琴也冷笑一声道:“大人!大人又怎么样了,告诉你,大人们的一些决定,不一定完全都是对的,而且人们的年龄越大,越只知道死硬,顽固,食古不化,哼!为大哥哥的婚事,老神仙和长春大姊姊,那么死硬,顽固,我照样还不是摆平了。”
东方飞凤展颜格格笑道:“小丫头,别人是看你年纪小,嘴儿乖,脸儿甜,不忍心拂你之意,你就这么得意忘形起来啦。”
岳文琴点点头道:“也许你说得对,可是,假如我说的毫无道理,他们也会依我么?所以我们要动之以情,导之以理,才能有成功的希望。”
东方飞凤已经动心,问道:“好吧!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你说说看。”
岳文琴趁机说道:“那我们先回到长春谷去商量。”
东方飞凤双肩扭了一扭,皱眉说道:“不嘛!我不好意思去见冷姊姊。”
“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岳文琴道:“你之所以不好意思见她,不外两种原因:第一、在你认为她与我哥认识在先,而你在后,恐她有所误会。第二、你认为冷姊姊对你也很好,你自觉有些对不起她……”
东方飞凤抢着说道:“本来就是嘛,这两个原因都有,那还用说。”
岳文琴有点报复性的格格笑道:“傻丫头,又不是你在使奸耍诈,玩什么花样和手段,她对你有什么误会的?你又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严格地来说,你还是一位被害者呢,何况她和我哥又没有什么婚约,你担心这些干吗?”
东方飞凤嘟着嘴儿说道:“话虽这么说,不过,我总觉得怕遭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唾骂,耻笑,那多没意思。”
岳文琴微微笑道:“凤姊姊,你若只是为了这个,那我劝你更应该面对现实,不能这样逃避,你总不能躲她一辈子,也不可能不再见我哥啦,如果像你这样,那你就太傻了。”
东方大鹏忽然插嘴道:“对!大姊,你应该面对现实,与冷姊姊好好谈一谈。”
东方飞凤嗔道:“我的事要你管。”
东方大鹏搓着手,接口笑道:“好!好!我不管,其实作这些事情,说这些话,岳妹妹一个人足可抵我一百个,我还多嘴干啥嘛。”
说着,说着,自己打了两个耳光,二女都笑了起来。
岳文琴格格笑道:“再还有个办法,凤姊姊,假如你真的自觉对不起冷姊姊,而又认为她这个人的确很好,那你就分她一杯羹,让我有两个嫂嫂。”
东方飞凤脸上一红,含笑叱道:
“小妮子好不识羞,这些话你也说得出口。”
“这不什么不得了的。”岳文琴道:“只要你愿意,你不好意思讲,我给她讲。”
东方飞凤叹了口气道:“唉!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但不知道她是否愿意?”
岳文琴笑道:“哈!我的东方大小姐,你别搞错了,如果这是你的权利,你之所以分她一杯羹,那还是你尊敬她,看得起她,才给她面子了,我相信以她平常的为人,她不会不愿意。”
东方大鹏忍不住又插嘴道:“对!只有这样解决,才是最好,大姊,假如冷姊姊也和你一样心意,从今以后因为你的关系,而也不理岳大哥,岂不害岳大哥两头落空,痛苦的还是你们三人……”
“岂只是他们三个人。”岳文琴趁机加油道:“假如狂生和神君两人,真与你们爹娘拼斗起来,到时大家都被卷入这场旋涡之中,不但你我,连双方的长辈,以及关心我们的人,全都脸面无光,而终生遗憾哩。”
东方飞凤浑身一震,觉得的确严重,故随口问道:“如果依你所说的解决办法,他们双方就打不起来了啦。”
岳文琴点点头道:“只要你和冷姊姊,两人手挽手儿,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往他们中间一站,话由我来说,看他们那几张老脸往哪里放。”
她这样一说,又将东方姊弟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却听岳文琴继续说道:“以我想东方老前辈,绝不会真的把我哥擒去,一定是玩世叟那老儿,不解东方老前辈之意,而把话传错。”
东方飞凤柳眉微皱道:“不会吧,玩世叟的本名一涤生,被誉为神州二老之一,为人胸襟豁达,心存正义,哪会从中挑拨。”
岳文琴微带不屑的笑道:
“所谓神州二老,那是由于二圣四奇,这次尚未出山以前的封号,自去年七月,这些人再度出山以后,他俩还老个什么,再说,我的意思并非是那老儿有意挑拨,而是我觉得他一生醉生梦死,才因而把话传错。”
“当真!”东方大鹏道:
“那老儿整天葫不离手,酒不离口,很可能他把我爹的话听错了,才引起这场无谓的风波,而使双方发生误会。”
东方飞凤半信半疑,没有表示意见,只是双眉皱得更紧。
岳文琴又复说道:“如果是误会,误会却可以解释。纵然不是误会,那也只是双方一时的气忿,彼此却无深仇大恨,为何要拼死拼活,只要稍微冷静下来,怒气即会消散,可是,我们一去,却有促进他们双方提早冷静的功效。”
东方飞凤点头道:“你讲的确还有道理,可是——”柳眉又皱,一脸愁苦,又道:“可是岳哥哥却已丧失神智了,这……”
岳文琴接口笑道:“这更不要紧,我相信二圣四奇,总有办法为我哥医好,假如他们连这点办法都没有,还奇个什么,又还圣个什么,再说,纵然他们都没有办法啦,还有老神仙啊,难道老神仙也没有办法呀。”
东方大鹏听得有趣,似要故意难她一下,道:“岳妹妹,万一老神仙也没有办法呢?那又怎么办?”
岳文琴却颇为得意的笑道:“如果老神仙也没有办法,最低限度,我还有最笨的办法,一定可以行得通。”
东方姊弟互相望了一眼,东方飞凤惊道:“咦!岳妹妹,你好像比老神仙还厉害,你究竟有什么办法,快说来我听听。”
岳文琴正容说道:“若论单打独斗,我师父和你爹,都可以把夹谷妙制伏,以四奇来说,虽然一人制不了她,两人一组该可以吧,再加上神君老哥哥、长春大姊姊,一共有五组人去找她,非要夹谷妙交出解药来不可,这不就成了么?”
东方大鹏拍手笑道:
“这办法虽然比较笨一点,但很实在,牢靠。”
东方飞凤将岳文琴怔怔的望了许久,方叹口气道:
“唉!岳妹妹,今天请恕我说句实在话,以前我姊弟两人,只在东南行侠,所以俊书生、俏哪咤之名,响遍东南数省,哪知去年四月,忽然传来岳腾与你无影童子的大名,崛起中原,因此我姊弟两人,才向中原触角。”
但见她仰头抒了口气,道:
“本来,我们姊弟是想与你兄妹,别别苗头,暗较手劲,哪知在大巴山区,与你们几次会晤,又与敌人数场恶战,令兄的武功,我们姊弟早已佩服,你岳妹妹超人的才智,今天又使我大开眼界,这样看来,你兄妹实在比我们姊弟强过太多太多了。”
“凤姊姊,你疯啦。”岳文琴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这话干吗?要我罚你是吗?”
当她说到一家人时,东方大鹏心里感到暖暖的,甜甜地,舒服极了,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岳文琴伸手一拉东方飞凤道:“凤姊姊,快走嘛,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啦,再不立刻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到那时才后悔呢?”
最先,东方飞凤在岳文琴半拉半就的情形下,缓缓上路,也许她年龄真的较大两岁,所以她的功力也略高一点,跑得比其余两人快。
岳文琴回头与东方大鹏会心一笑,立刻追了上去。
此时,晨曦初透,东方微现朝敦,林中的小鸟,也在叽叽喳喳,互相告诉新的晨空,又将是一个好的开始。
东方飞凤的心情,也因而开朗多了。
※※※
江湖中事,传播得最为迅速,快捷。
箫圣东方老儿擒走岳腾,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随后追踪,意夺回岳腾之事,早已不径而走,喧腾武林,风满江湖。
这是一件大事,假如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联手,真的与箫圣与翠云仙子夫妇,交起手来,那真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恶斗,必然惊险,刺激,好看得紧。
也是一件不幸的事,双方同属侠义道人物,享誉武林,同受万人景仰,各派崇敬,只是为了各人的个性太刚,太强,而互起冲突,大打出手,甚至以死相拼,那真是太不智,也太不幸了。
所以,气氛顿形紧张,真是风声鹤唳,杀机峭抖。
所以凡是与双方有交情,有关系的人,无不忧心忡忡,披星戴月,匆匆忙忙,向浙江雁荡山翠云宫赶去,希望能将此事化解,消弥这场无谓的恶战。
可是,谁都以东岳狂生以及烈火神君的暴燥,再加上东方老儿的顽固,古板,谁也没有信心,能将这场恶战化解得了。
最先听到消息的是白云大师,那时他正在浙西一带游侠,一听这消息就匆匆往浙东赶去,又幸好此去不远。
由于双方都是朋友,当然他的本意,是跑去向双方之人劝解,但假如万一事情已弄得不堪收拾,因为他与箫圣夫妇交往较厚,所以,他很可能站在翠云宫的一方。
八荒神丐洪九公,奉老神仙命,正在武夷山区采药,该山区于闽赣二省交界之处,距雁荡山也不远,一听到这消息大惊之下,也忙忙向翠云宫赶去。
此人生性正直,耿介,丝毫不苟,虽然他与狂生交厚,但他却并无偏坦狂之意,不过,岳腾自小为他所救,又是他一手带大,他与岳腾之间,有一份不逊父子的情感,如果江湖所传是实,在他内心里,却就觉得东方老儿,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实在过份了一点。
所以他这次去,固要将岳腾救出,又要宁事息人,不伤和气。
无相圣尼,刚到了排云洞老神仙处,本欲前往长春谷小住,哪知仅走到济南,就获此消息,来不及重返泰山,就连夜南下,直奔雁荡山翠云宫。
当然,既称圣尼,修为自必甚高,无相,无我不嗔,不怒的最高境界,她这次去纯碎是以客观身份,超然立场,以双方调解此事,决无任何丝毫偏护。
最后连老神仙也亲自下了一道旨令,并派哑老,纯阳子,以及玉面观音柳月娇三人,送往翠云宫。
由于已经密封,三人不敢启视,故不知写些什么。
这件事,连老神仙都知道了,而且还这么慎重,可见是相当严重,因而三人兼程急赶,连放奔驰,深怕迟到一步,而造成终身遗憾。
在各路人马匆匆赶往翠云宫的途中,有一组人却是最多,也最突出,当真是风格别俱,多彩多姿。
那就是,以长春仙子为首,所领导的这一组人。
东方飞凤在长春谷,跟随烈火神君学习摇天八扇的那两月期间,与冷翠薇两人,本就相处得很好,渐渐越交越笃。最后竟成了闺中密友,再加岳文琴与长春仙子两人,从中解说,劝导,冷翠薇欣然答应,毫无做作扭捏之态。
说好以后,即行上路,铁拐银婆与东方大鹏,在前开路,冷翠薇与东方飞凤,手挽手的随后跟进,岳文琴与长春仙子,走在中间,最后跟的是金银双婢,以及兰姬,菊姬,一行十人,浩浩荡荡,直向雁荡山翠云宫奔去。
这十人中,只有东方大鹏一人是个男孩,其余的全是女人,一路上花枝招展,莺声燕语,引起多人围观。
由于每个人都暗暗有点隐忧,所以各人都有些肃穆,一路上都只是埋首走路,很少言语,唯有岳文琴,活泼仍如往昔,沿途指指点点,问东问西,算是最有生机。
正行之间,但闻长春仙子道:
“小妹妹,你说你大哥哥,和箫圣东方老儿,真的会听你的吗?我看不会吗,他们都是那么大年纪啦……”
岳文琴回头一笑,接着又向前面翘一翘说道:
“大姊姊,你放心,有这么两个宝贝,在我们手里,还怕他们双方不听话吗?哼!年纪大有什么用……”
话未说完,忽见冷翠薇回头问道:
“小妹妹,你和大姊姊两人在谈些什么?”
岳文琴摇头笑道:
“没谈什么,只说你和东方姊姊,春花秋月,各俱典型,各有其妙,我哥的福命大,鱼与熊掌,得而兼之。”
冷翠薇与东方飞凤二人明知岳文琴所说非实,也就不予再问,随又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以上是白道人行踪,共有五组向翠云官匆匆赶去。
对于群魔方面来说,这本是一个大好机会,如果乘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与翠云宫箫圣夫妇厮拼力斗之际妖魔齐心,大举进犯,未尝没有成功的希望。
可是,天下事往往却不尽如人意,目前机会虽好,但在他们内部,也存在着几个严重的问题。
第一、北邙鬼妖左丘光,与星宿人妖夹谷妙两人,既为天龙教的太上护法,那么该教的一切行动准则,都要以两人的意见为上,鬼妖自辽东返回以后,伤虽养好,却在闭关进修更高一层武功,尚需一月方能行功圆满。
至于人妖夹谷妙,却被箫圣所伤,目前尚不能视事。
第二、除了这两位太上护法以外,虽然其余的人,都被称为护法,盖因各人个性不同,成就不同,威名声望不同,所以也大有差别,举例来说,天残老邪闻人美,千毒人魔淳于善,九指飞魔西门无忌,鸠面老邪令狐娇,万蛇尊者呼延仁,神力天尊谷石这些人虽然凶名久着,武功也确实不错,但都是独来独往,既不愿意受拘束,更没有领导及组织才能,何况目前还散居各方。
至于南海双凶邢氏兄弟,以及天童,地叟等四人,武功固然不弱,但论名气,却就较以前诸人逊色多矣。
自虬髯苍龙鲍金城死后,由矫天玉龙傅铨,晋升为大坛主,就聘令师豺心血魔乔阴,天煞公羊胜,地煞长孙蕙三人,为该教的常住护法,所谓常住护法,职位虽比太上护法略低,但实权却就较其他护法大多了。
不论领导,组织,策划,豺心血魔乔阴,都有这方面的能力及专长,却偏偏于不久前,被几个年轻人,夺去一目,断去一臂,并还挨了一掌,如今也在养伤。
天煞公羊胜,地煞长孙蕙夫妇二人,之所以被聘为常住护法,一则是因为他俩曾领导辽东一派,雄霸关外数十年余年,有着这方面的经验和能力,二则,因为他俩是夫妇,在外行走不惯,又需安定下来。
第三,就是由于豺心血魔乔阴负伤,如今天龙教负主要的责任的,就只靠天煞公羊胜了,可是,此人虽善于组织,颇有经验,但在武功来说,似比其余诸魔略差,而且魄力不够,前次在烈火神君面前一再低声下气,即是其例,所以其余诸魔对他,都只是表面应付,内心却不尽服。
第四,其诸魔散布在外,各人都是独来独往,不易招集,所以,目前虽有大好时机,却没采取行动。
当然,他们也有他们的想法。
那么他们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一、这已是五月下旬,再有一月时间,即是大会招开之期,到那时,群魔自会一一陆续到齐。
二、再有一月,北邙鬼妖已功行圆满,星宿人妖和豺心血魔的伤势已愈,而群魔又已完全聚集。
三、到那时,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拼斗箫圣夫妇,纵然不是两败俱伤,但经过数场恶战,双方亦必精疲力尽,其时机可能比现在更好。
四、趁己方人手到齐,而对方又是精疲力竭,一举之下,不难将翠云宫捣平,然后乘胜利之余威,掉转头再歼长春谷,将这两大据点消毁,那么二圣四奇,亦必亡伤殆尽了。纵有残余,亦不足患矣。
至于歼少林,灭武当,降峨嵋,那只是天龙教几位坛主的想法,这些门派,可没放在群魔的眼中。
总之,这次箫圣东方老儿擒走岳腾,是有些不智,而狂生和神君两人,随后追去,要将岳腾抢回,亦有些不值,在群魔环伺,双妖虎视之下,怎可自相残杀,而给敌人有利之机,的确是大大的不该。
※※※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六月下旬。
就在江湖谣传纷纷,风云为之变色之际,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已来到了北雁荡山翠云宫外。
雁东山濒于东海之滨,尤其北雁荡离海更近。
翠云宫即是修建于北雁荡山之颠,朝看日出,暮采晚霞,夜听涛音,各尽其妙,纵目远眺,只见云天相接,汪洋一片,而水云深处,却又是帆影点点……
在女词人李清照,“渔家傲”的词中,开头就有这么两句:“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站在雁荡山巅,极目东海,就更能体会到,这两句描写得真,描写得妙,清丽,生动,而意境又极深遂悠远,的确不愧是名家手笔。
翠云宫,完全是用光滑,平整的绿色大理石所建成,每当白云拂过,轻雾缭绕,就会变幻出瑰丽的色彩,但以翠绿较重,故因而得名。
两人在外面院子里,最先见到的是庞天鳌。
庞天鳌手中拿着一根足有百余斤的铁枪,却轻若无物,在那里耍得呼呼作响,风雨不透。
烈火神君暗咤一声,道:
“嗨!这孩子好大的力气哩。”
东岳狂生笑道:
“他就是鳌儿,是东屿一派庞岛主的幼子。”
鳌儿一听身后有人讲话,立即停了下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怔怔望着来人,对东岳狂生似乎有点认识,却已记不起来了,许久,才笑着问道:
“两位老伯伯是谁啊?这一位,我好象认识。”
东岳狂生抚摸着他的头道:
“我知道,你就是东海庞天鳖,也就是鳌儿。”
鳌儿点头笑道:
“是啊!老伯伯,那你们两位呢?”
东岳狂生抚须一笑,故意提高声音道:
“我是东岳狂生,他是烈火神君。”
果然,但闻屋内有人哈哈笑道:
“狂生和神君两人,果然来我翠云宫……”
笑声中,箫圣东方启明,与乃妻翠云仙子,另外还有一位,就是白云大仙,三人一齐迎出厅来。
原来这位大师,倒是古道热肠,于昨夜早已赶到。
三人迎出以后,东方老儿拱手笑道:
“两位大驾光临,翠云宫倍增光彩,请进,请进。”
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只鼻中哼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颇不友善的向厅外走去。
一个骄狂过甚,一个性烈如火,两人都是过份刚直,彼此心意相同,觉得既成敌对,又何必这么装模作样,虚伪矫饰,盖因对方接连说了两个请字,不但即刻发作而已,反而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白云大师冷眼旁观,觉得二人太过无礼,心中有些不说,也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却暂时忍住,没有发作。
双方于厅内坐定以后,翠云仙子亲为两人布茶,显得共是贤淑温婉,落落大方,仿佛彼此之间无事一般。
东方启明对着烈火神君,拱手笑道:“听说神君嘉惠小女,将你新创的摇天八扇,都教给小女了,真是感激不尽,老朽夫妇这厢谢过了。”
烈火神君木无表情,冷冷说道:
“我只不过奉老神仙的指示行事,你要谢也不用谢我。”
东方启明怔了一怔,重又看了两人一眼,道:
“怎么啦?二位似乎有些来意不善,难道……”
东岳狂生接口冷笑一声,道:
“东方老儿,你自己心里明白,还明知故问干吗?”
东方启明茫然问道:“老朽作错了什么?你叫我明白什么呢?”东岳狂生气道:“纵然我师弟有什么不对,你将他擒住以后,长春谷就近在咫尺,你为何不将他带去长春谷来见我,而要掳回你翠云宫来,你明明不是没将我东门杰放在眼中么?”
“是啊!”烈火神君道:
“岳腾老弟一下山就曾与我结拜,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义弟,凡是武林中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东方老儿,你这样作法,置我面目于何地?”
东方启明暗想自己本是好意,反被误会,因而也有些不悦道:
“二位如此说法,却就有欠公平了……”
东岳狂生倏然站起道:
“什么有欠公平,哼!你以大欺小,以长欺幼,未经对方长者许可,随便擒了就走,不许别人有欠公平,哼!天下果有此理么?”
只见他越说越气,最后竟大声吼了起来。
白云大师连忙从中劝道: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狂生别要生气……”
东岳狂生接口说道:
“大师,这儿没有你的事,请你别管,我只与东方老儿论理,请你别要插嘴。”
白云大师好生没趣的站在一边,心中却颇为不服。
但闻东岳狂生生气道:
“东方老儿,我一问你,现在你把我师弟囚在哪里?”
东方启明心中有气,只将狂生瞅了一眼,没有作声,翠云仙子却含笑说道:
“东门兄说哪里的话,我们怎么会把令师弟囚起来呢,只是在练功房中,让他自行运功而已。”
说话后,随手打开左边一扇门扉,又道:
“你看,令师弟就在这里,这是最好的一间雅房,也是我夫妇平时练功的房间,哪里算是囚禁哩?”
东岳狂生凝目望去,只见房内光纵明丽,清静雅致,明窗净几,织尘不染,的确是一间理想的练功房。
但见师弟端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垂视,正在运功。
东岳狂生回头将东方老儿望了一眼,正要举步向房内跨去,忽觉东方老儿身影一幌,已来到自己身侧,伸手一拦道:
“怎么?你现在就想将他带走?”
东岳狂生剑眉一挑,道:
“你以为我不敢?”
东方老儿面色微愠道:
“凭你东岳狂生还……”
他本来是想说,凭你东岳狂生很难医好他的病,哪知只说了一半,东岳狂生已误会其意,暴喝一声说:
“闪开!”
信手一掌,向东方老儿右肩推去。
东方启明翻腕之间,就已将他这掌接下。
虽然两人都未用出全力,但同时都被震得退后一步。
这是两人生平第一次交手,由于各人都不知道,刚才这一掌对方究竟使出了几成功力,又互震于对方名气不低,所以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有互相注视,凝神以待。
只见东方老儿一面卷着衣袖,一面气道:
“你这狂生一向骄世傲物,老朽今天就称称你的斤两。”
卷袖抢腕,一副急欲打架的样子。
东岳狂生朗朗笑道:
“彼此,彼此,我东门杰早就想斗你一斗。”
心知这老儿的确有些斤两,自己千万不可疏神大意,也就连忙束腰紧带,准备全力一拚,决胜负。
看这两人这般样子,这种紧张情势,似乎真的要大打一场,各人才肯善罢干休。
白云大师见此情形,抱着大红葫芦,猛灌了几口,才暴喝道:“真的要打吗?”
烈火神君指着他道:
“白云大师你最好别要插手,免得伤了彼此和气。”
白云大师气道:
“你们如此欺上门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你不服气是么?”
四人两组,都是气势凶凶,一触即发,而且,一旦触发了即不可收拾,急得翠云仙子团团知转,忙道:
“别要这样,别要这样,千万别要这样。”
忽闻鳌儿在前面院中喊道:
“八荒神丐洪爷爷驾到。”
东方老儿又连忙卷起衣的袖放了下来,正欲出厅去迎接,老化子八荒神丐,已经跨了进来。
东方启明点头笑道:
“洪老哥,你来得正好,就请你来评评理。”
八荒神丐洪九公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把数十年的朋友闹翻。”
东岳狂生冷哼了一声,道:
“长春谷近在咫尺,就是排云洞也不太远,这老儿把我师弟擒了以后,既不来长春谷找我,也不去排云洞找恩师老人家,却直接擒他到翠云谷来,你们说,这老儿是不是相当混蛋。”
“什么?”东方启明喝道:
“你老小子还敢骂人?哼!老夫今天真要斗你一斗。”
接着,又挽衣袖,而且挽得飞快,看来立刻就要出手。
“来啊!”东岳狂生气道:
“别以为你箫圣的名气骇人,我东岳狂生可不信邪。”
又将腰带紧了一紧,一副准备打架的神情。
八荒神丐洪九公站在两人中间,急道:
“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凡是两人吵架,而且即将动手,只要中间有人劝阻,那就势必吵得更凶,更厉害,藉以壮大声势。
“洪老哥,你别要阻我,今天我非要和狂生打这一架。”
“老化子你让开,我今天就摘下他这块箫圣的招牌。”
他两人这一势成骑虎,弓弦满张,白云大师却就更加气冲斗牛,取下肩头长剑,虽然尚未出鞘,却已感到杀机峭抖,暴声喝道:
“好啊!要打咱们今天就大干一场,洒家先上。”
“好啊!”烈火神君连跨二步,道:
“只要大师有兴,老夫奉陪。”
白云大师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握着剑鞘,只要微一抖动,宝剑即可出鞘,望着烈火神君示威道:
“神君,洒家先不妨告诉你,我这宝剑,名叫莫邪,乃是前古仙兵,出鞘以后,必需饮血方收。”
翠云仙子见情势危急,身形一闪,到了两人中间道:
“使不得,使不得,大师千万使不得……”
蓦闻烈火神君暴喝一声道:
“好!老夫先掀掉这座屋顶,然后再以一枚天雷堑,包括我自己在内,通通炸死在这里,谁都别想活命。”
大家凝目望去,只见他手中握着一颗鸡蛋大的红色弹丸,正在向屋在观看,仿佛是在看什么从地方下手。
在辽东双煞的大寨中,白云大师就见识过他这天雷堑,爆炸的威力,同时也看见过此人的蛮横,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也从不考虑后果。
武林中人,谁都知道,这烈火神君一旦耍起横来,简直像神疯子一样,理智业已失去,哪里还会讲理,因而才被人称之为魔,所以厅内众人全都惊得一呆。
眼看事情扩大到这种地步,真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方听八荒神丐笑道:
“神君老弟,不值得那样,快收起来。”
烈火神君嘟着嘴气道:
“收起来干吗?大家都想拼命嘛,我和狂生老弟两人,总要捞个够本啊,哪能白白遭人毒手?”
说话之间,就向屋顶微一扬手,大家都被惊得浑身一震,白云大师与翠云仙子两人,更是共同一声——
“啊!”
幸好,他尚未真的将天雷堑掷出手去。
这当儿,忽闻鳌儿又在外面高声报道:
“无相圣尼前辈驾到。”
东方启明两手微抖,又将卷起的衣袖又抖了下来。
众人正要迎出,无相圣尼一步跨进门来,并道:
“还好!还好!贫尼来得正是时候。”
一看她满头大汗,一身风尘,就知道她经过长途跋涉,而又是匆匆忙忙的赶来,翠云仙子立即为她布上了一杯香茗,她随即喝了一口,却闻东方老儿道:
“别来无恙,圣尼一向可好,如今在下遇到一件极为棘手的问题,正要请圣尼协助,可巧来了。”
无相圣尼笑道:
“请问施主有什么问题?莫非是岳腾那孩子与令嫒之事,其实,这是前缘已定,好事一件,请贤夫妇别……”
“哪里,哪时。”东方老儿连连摇头,接口笑道:
“愚夫妇再怎么食古不化,也不会为这些儿女私情操心,他们自有他们的情缘,福份,愚夫妇虽然想管,也管不了,只是岳腾那孩子,被星宿人妖夹谷妙,强迫喂了一粒丧神丸,从此痴呆,傻笑,至今未愈。”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却听他又继续说道:
“当时我一见到那孩子,就惊得呆了,后来想以音律之来唤醒他的神智,可是我的千年碧玉箫又未带在身上,所以就立刻将他带来了翠云宫中,如今每天晨昏两个晨辰,为他吹奏一曲安魂曲,虽有起色,却无大效,每吹奏一次,他只能清醒一个时辰。”
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互望了一眼,方知其中大有误会,东岳狂生插嘴道: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不早说?”
东方启明余怒未息道:
“你俩一来,就盛气凌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哪会容得我说话呀,再说,我也不晓得你俩是否弄清真相。”
东岳狂生拱手一揖道: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吗。”
烈火神君突然气道:
“这都是一涤生那老小子搞的鬼,想不到他居然敢从中挑拨,害我与狂生两人赌气前来,差点还大打出手。”
八荒神丐皱皱眉道:
“不会吧,玩世叟不会是那种人啊。”
白云大师笑道:
“那老儿洒家知道,绝不会是说是非的人,否则,洒家也不会将醉八仙的纯阳妙步传授给他,神君老哥,对不起,刚才是洒家的错,多有得罪……”
烈火神君也是哈哈一笑,学着东岳狂生的话道: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吗?”
却闻东方老儿道:
“也许是老朽当时情急,话说得不够中肯,也许那小老儿本人就有了误会,或者没弄清楚事实真象,希望神君和狂生两人,也就别责怪他了。”
“再还有。”无相圣尼说:
“以后大家都要装得若无其事才是,免得被那些小辈们见了笑话,唉!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一个都精得要命,大家千万别让他们看出一点儿破绽。”
众人同声应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但闻东方老儿又道:
“至于岳腾那孩子,老朽想来,圣尼所习既是无相神功,相信圣尼也只有试试了,既然如此,贫尼这就去看看。”
正要站起身来,却听鳌儿又高声报道:
“排云洞哑老前辈,纯阳子老前辈,以及白柳山庄冷夫人,三人联袂驾到,并带有老神仙书信一封。”
众人都是微微一惊,暗道:这件事怎么连老神仙都惊动了,真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于是,大家都站起,出厅相迎。
大家入厅坐定以后,纯阳子方将老神仙书信承上,于是各人又纷纷起而围观,只见上面着:
字奉东方老弟勋启:
小徒东岳狂生,顽劣成性,希多鉴谅,是为幸也。
启者:妖魔会期即届,纷纷聚集武功山天龙教总坛,而诸君又复相聚于翠云宫,何不趁机讨论除魔卫道大计,果能如是,诚为武林之福,万民之幸也。
老朽似于七月初三早清晨,在武功山顶,遥观神君及众小友,大展雄才,降妖除魔,以申张正义,并候佳音,盼诸君及众小友,均勿负雄才二字矣。
海天遗叟手字
读完以后,无相圣尼莞尔一笑,道:
“老神仙的确修为有素,在头两句,即将这么重大的事,轻描淡写带过,不像我们各人自紧张,尤其对东门施主,虽有责备之意,却又不似深究,真是风趣,诙谐,令人拍案叫绝。”
“顽劣成性!”东岳狂生突然笑道:
“哈哈,顽劣成性!他老人家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说来老朽也是惭愧得很,不说也罢。”东方老儿道:
“倒是老神仙要我们商讨除魔大计,依圣尼之意呢?”
无相圣尼略一考虑,道:“贫尼还是看看岳小施主以后再说,还是晚上我们再研究吧。”
随即站起身来,向岳腾运功室缓缓走来。
当长春仙子与岳文琴,这一批人赶到翠云宫时,东岳狂生与东方老儿,正在下棋,纯阳子则在一旁观战,三人谈笑风声,妙语如珠。
烈火神君、白云大师、哑老三人却在另外一桌,剥着花生喝酒,也是谈笑自若,风趣横生。
无相圣尼则在施展开顶大法,为岳腾医病,不过,因为房门是关的,她只是没有看见了。
翠云仙子带着仆婢,在准备酒宴,冷夫人站在一旁与她聊天,偶而帮一帮忙。
这一切都是如此和谐,这么优雅清闲,根本看不出争吵与打斗的迹象,别人都还罢了,唯独小妮子岳文琴却就甚感奇怪,迷惑不解。
她跟在翠云仙子的屁股后面,跟去跟来,几次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可是,最后是问了出来道:“伯母,难道大哥哥和东方伯伯两人,没打起来么?”
翠云仙子摇摇头道:
“没有啊!”
“真的没有,连架都没吵么?”
翠云仙子方微微笑道:
“他们两人只是一个卷袖子,一个紧腰带,扮着要打架的样子,可把我们紧张了一顿,最后真的没打起来。”
她这一讲,冷翠薇和东方飞凤两人,早已格格笑了起来,就连长春仙子和冷夫人,也觉得有趣,暗自好笑。
岳文琴却将嘴儿一嘟,道:
“那多没意思啊。”
翠云仙子微微一惊道:
“唉!乖侄女,听你口气,真希望他们打一架似的?”
“那倒不是。”东方大鹏笑道:
“妈妈,岳妹妹希望赶到时,他们正争得面红耳赤,她就可以假装好人,连审带骂的好好训他们一顿,看他们几张老脸往哪里放,如今这个样子,岳妹妹的希望落空,她自然觉得没意思罗。”
翠云仙子、冷夫人、长春仙子都觉得好笑。
冷翠薇与东方飞凤两人,更是笑得花枝乱抖,她二人一进屋来,一直都是手挽着手儿,形影不离,并时而窃窃私议,状甚亲昵,看在翠云宫主和冷夫人眼里,已知其意,所以都暗暗点头,心说:这样也好。
黄昏时分,岳腾神光焕发,俊彩依旧,随着无相神尼走出练功房,大家见他痊愈,都甚高兴,他当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大家既未说他,也未追问,他也就落得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
尤其,冷翠薇与东方飞凤二人,对他更是体贴入微,绝口不提最近发生的事,使他心大为感激。
晚宴席间,大家商讨进剿天龙教的事,公推无相圣尼为首,发号司令,这的确是最适当的人选。
少顷,但闻无相圣尼说道:
“既然各位推贫尼掌舵,贫尼也就不客气了,这就来分配任务,希各位依令而行,不得有误。”
全都站起来恭身应诺以后,才又重新落坐。
经过一番热烈讨论以后,作成下列几点决议。
一、对天龙教武功山总坛,分为东西线进攻,东面一线由箫圣东方老儿和白云大师两人打头阵,岳文琴、冷翠薇、东方飞凤三女这第二路,八荒神丐洪九公与哑老二人,为接应。
西面一线则由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打头阵,岳腾与东方大鹏为第二路翠云仙子为接应。
无相圣尼带领纯阳子、冷夫人、庞天鳌、铁拐银婆、金银双婢、兰菊二姬等人,作为后应,以俾压住阵脚。
二、为避免敌人发现行踪,所以采取夜行昼伏,同时这正是六月下旬,天气炽热,晚上赶路也较凉快。
三、东西两线均于七月二日亥时,同时发动攻击,向武功山总坛硬闯,抗拒者格杀无论,务需于翌日清晨,将群魔及天龙教人歼灭,然后至武功山顶与老神仙会晤。
四、老一辈人,以妖魔为重点,几位年青人则以天龙教的坛主,香主,以及分堂堂主等人,为搏杀的对象。
接着,又规定了些联络暗号,以及通讯方法。
这些老一辈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颇有经验,而且又不是第一次通力合作,各人都怕落人之后,所以大家都暗中较上了劲,各人都想在这一战之中,要一展雄才,大显身手,战志甚为高昂。
论议完毕,餐也用好,即行连夜上路。
※※※
七月初二的亥时分,星月无光,夜黑如墨,武功山下,却是杀机弥漫,暗涛汹涌,一场惊天动地的搏杀,即将开始,但这大战以前的片刻宁静,却充满了无边的凶险,几乎使人喘不过气来。
岳腾与东方大鹏两人,潜伏在山脚下里多路的田野上,四只闪亮的大眼凝神注视着前面山脚,直同两只在草丛中窥伺的花豹。
蓦然——
东西两边的山脚下,各自发出轰然一声巨响,两朵火花冲霄而起,翠绿的光焰,照遍云空,却只一闪即逝。
但闻东方大鹏道:
“岳大哥,大哥哥们已经发动了,我们快去。”
一里之距,并不算,两人几个起落,就已来到山脚游目四顾,遍地死尸,伤残累累,忽听东方大鹏惊道:
“啊!岳大哥,这不就是豺心血魔乔阴?”
岳腾点点头道:
“你看,万蛇尊者也死在这里。”
这时,整个武功山,到处都响起阵阵打斗声,喝叱声,娇叱声,以及哀嚎惨叫之声,人声嘈杂,混乱一片。
再加上遍地大火。烽烟撩天,更是悚目惊心。
尤其那轰爆炸声,宛如天崩地塌,越发吓人。
岳腾大鹏二人,刚至寨前广场,正遇上矫天玉龙傅铨,冷面阎罗艾青,及红莲姬范丽,三大坛主带领数十多名香主,将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一声虎吼,笔剑争辉,洒出一片耀眼璇光,暴起一天璀璨,但闻哀嚎四起,惨叫频传……
岳腾英风倍长,豪气陡增,扬手一剑,立时,剑气如潮如浪,惨呼声中,傅铨一颗头颇已飞上半空,左腕一翻,要得范丽顿时倒地而亡。
蓦闻身侧一声哀嚎,侧头望去,冷面阎罗艾青,眉心一个血洞,缓缓倒了下去,东方大鹏则望着自己一笑。
斯时,众香主因群龙无首都纷纷乱窜。
这当儿,忽从寨内窜出两条人影,扬首望去,原来是天童、地叟,岳腾正要仗剑而上,却从身侧飞聘条大红锦,凌空一兜,将那两人兜了几个斛斗。
原来是翠云仙子展出了锦云兜,正要再行施展,忽然又是一条人影,从寨内奔出,并对天童、地叟喝道:
“你快逃到我星宿海去……”
蓦闻长春仙子一声娇叱,扬手一指点去,星宿人妖夹谷妙,已如惊弓之鸟,哪敢硬接,带着两人如飞而逃。
剧烈的战斗,直到三日清晨,才逐渐停止,检点成果,天龙教总坛已成一片焦土,鬼妖及群魔全被诛灭,仅只跑了星宿人妖夹谷妙,和天童、地叟三人,几位坛主,亦全部跑了,其属下香主也死了一干余人。
群侠方面,当然是毫无半点损伤,真是奇迹。
一轮红日,冉冉上升,浑圆红润,恰似一枚透熟的朱果,更像老神仙的轻绽的微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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