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然是个英俊的男人,五官配合得无瑕可击,长挑身材,穿着时髦而不抢眼的衣裳,三十八岁,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年轻,事业爬到最高峰,有他自己的游艇与别墅,而且未婚。
他未婚是真正的未婚,不是外头有三个私生子的那种未婚。追求他的女人自然是多的,多至无法枚数,尽管他挑的严,十多年来也战绩不凡,数起来一连串说下去,恐怕要好几分钟,那种一夜风流的不算,有一两年交情以上的不少。
这样的一个男人,女人还对他趋之若骛,是我所不能明白的。
这个男人,是我们老板的最好朋友。
我老板是一个好人,对我就不怎么样,他老喜欢调动我,别人的屁股搁在一张椅子上就是六年多,动也不必动,闭着眼睛也能把日常功夫做出来,他不会做吗?不要紧,给他能干的助手帮他。
我呢?狗屎垃圾一脚踢,连女秘书都被他抽调出去,有什么信件自己打,报纸自己剪,专门叫我到新部门去座镇,自生自灭,也不必向他报告,总而言之,那个部门上轨道之后,我也一该被他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可以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我很少那么想。
我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他每年加给我丰厚的薪水,而且真的给我自由,只要我一星期同他述职一次,功夫虽忙,毕竟不必看人眉头眼额。
这是我老板,生活正常,姿态正派,婚姻美满,有三子两女。
他的最好朋友是甄自强,城中有名的花花公子。
老甄时常来找我们老板,坐在那里据说好几个钟头都不动一动,滔滔不绝的诉苦。
我找老板的时候见过他好几次。
当时他的女朋友是名歌星崔露露。
那个崔露露并非挂个虚名儿的小捞女,人家真的灌唱片,登台表演,一年赚千万以上,同老甄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因此两个人相持不下,走了许久也不见结婚。
我老板同我说:“我劝他结婚,石澳的房子装修得那么美奂美轮。”
我心中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我说:“我只希望有一个小帮手,如果有个女孩子帮我,我就比较走得开。”
他朝我瞪眼,“然后空闲的时候对牢对方擦指甲油、哈哈傻笑?”
这个王八蛋,我忍住气,“没有道理叫我死挺。”
“小姐,不是说我要请人就可以请得到,上面还有董事局呢。”
“请个三千元月薪的女孩子也得上董事局?”我忍声吞气,“如果你允准的话,我自己出钱请一个。”
“听听这口气,改明儿你还告诉我你要出去自己开公司呢。”
我拍案而起。
他又安抚我,“今年年底……也许。”
我心中咀咒他一千次。
“腹诽我?”
我长叹一声。
这个时候那个甄公子推门进来,我瞪他一眼,这个人好不空闲,吃饱饭没事做,太可怕了。
我站起来离开。
老板叫住我,“你认得甄自强?”
我淡淡的点点一头,仍然推开门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咬住铅笔头,拚老命的做稿子,预备在下次会议呈上。
有人敲门,我说:“进来。”
他进来,我抬头,是甄氏。
咦,有何贵干?
我诧异了。一脸的问号。
他倒开门见山:“一起吃午饭?”
“我?”我再问一次,像是没听懂。
“是。”他微笑。
“我走不开。”我歉意的说:“许多功夫要赶上。”
他也像是没听懂,“可是你总得吃午饭呀。”
“有两种吃法,”我说:“一是花两个钟头同你出去吃,一是花十分钟在办公室吃饭盒子。我决定采取第二个法子,我实在走不开,一些东西我下午两点半有用。”
“我叫你老板放你假。”
不再去理睬他,继续工作。
他仿佛从来没有被拒绝过,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我朝他笑一笑,说声“再见”。
他才出去了。
我停下手来。
那里有我形容得这么忙。
拒绝他,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请我吃晚饭我还没出去呢。午饭?他以为我是十七八岁的小毛头,哄一哄就上手,颠着屁股同他出去玩,揩到一点吃的穿的,立刻以为飞上枝头作凤凰……我早已成了精,哪里这么容易就摆得平。
我冷笑一声。
请我吃午饭!真是侮辱!
有些女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不惜接受挑战,同花花公子来往,我没有一样的勇气。
我要是有这种精力,下了班我去学非洲史华哈利土语。
请我吃饭,他把我当作什么?
越想越气,他把我当作什么?
我可不以为一这是一种荣幸。
见他的鬼。
我把头伏在打字机上许久许久。
等再抬起头来,已是午饭时分,我叫信差去买了只饭盒子回来,埋头苦吃。
实际上什么也吃不下,但是一味硬塞,因为还要应付下午的工作,我是一只快乐的牛,吃饱了草,挤出雪白的牛奶满足老板。
老板推开我的房门进来。
一开口他便说:“老甄请你,你为什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换环境呀,总比在这里对牢打字机吃饭盒子好。”
我调皮的说:“又不是对牢饭盒子吃打字机,又有什么关系?”
“老甄约你,你都不去?”老板瞪我一眼,“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今天张三,明日李四,我何苦去凑这兴儿?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轮足也轮不到两次,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点缀公子哥儿的人生而活。”
“有骨气。”老板有点儿高兴。
“我要干功去。”我说。
“还没有到时间。”
“到了时间就来不及做了。”
“看你说得像真的一样,你没来之前,人家老林还不是一样的做。”
“你调个女职员来试试看,老林怎么同,人家是男人,要养家活儿,自然随你搓圆搓扁。”
“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说十句,”老板不悦:“别持着劳苦功高。”
真的,做不做在我。我吐吐舌头,表示知错。
他去了。
那日下班,老甄坐在一辆保时捷跑车里叫我,我向他点点头。
他朝我说:“上车呀。”
我微笑地摇摇头,“妈妈说,不要坐陌生人的车子。”
我不想多说,一挤进人潮中,失了踪。
这下子他可知难而退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例牌去到公司,门口一大束康乃馨。
我每个女孩子分一朵,“送你们一人一枝插在可乐瓶子里。”
大家都很快活。
到了中午,电话来了,甄公子说:“还喜欢那些花吗?”
我说:“喜欢,每个人都喜欢。”
“晚上有没有空?”
“没有,我累得贼死,不想出来唱歌跳舞。”
“你没听清楚就来不及的拒绝我,”他不悦:“我接你上游艇休息,不好吗?”
“不好。”
“因为你妈妈说,不要坐陌生人的游艇?”
“不,因为我自幼晕船,无福享受这一项乐趣。”
“拒绝?”
“对不起。”
“为什么?故意给我看颜色?”
“当然不,你一生看遍了红黄蓝黑,我这里还有什么颜色?”
“算了吧。”他摔下了电话。
我感喟,他或许是个非常有趣的人,一定是也不希奇,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朋友?但是我实在不能凑一个热闹。
他长得真漂亮。
可惜选男朋友,我一向不把英俊小生放第一位。
我的男朋友要智慧、优秀、有学问。
人家看电影,喜欢看锦绣豪门片集中的男主角。
我却钟意可伦布探长。
所以甄公子不明白这一点。
老板来问我:“是不是要吊他胃口?”
“如果我有一个女孩子帮我做影印之类的差使,也聊胜于无。”
“你听见我问你没有?”
“真鄙俗,”我说:“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那你为什么拒绝他?”
“怎么?难道我不能拒绝他?”
“不太常见有女人拒绝他。”
“总有第一次。”我说。
“为什么?”
“他不是我那杯茶。”我坦白说。
“但他是甄公子!”老板说:“这杯茶也许值得尝一尝?”
“我没有兴趣。”我问:“怎么?他一直同你说这件事?”
“他遭遇滑铁卢了。”
我笑。“他被女人宠坏了,老实说,同他做朋友一定是不错的,但愿我是个男人,身为女人,我简直不能想像我会接近他。”
“我同他说去。”
“谢谢。”
隔一日老甄走了上来,坐在我对面。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的脾气顿时坏起来,什么也不理,埋头做我的功夫。
“真没想到有那么多的工夫要一个人做。”
我不去理他。
“我有什么不对?”
“老兄,恃着同我老板熟,来骚扰我工作,就是不对。”
“我不是说这个。”
“我不管你说那个,下班再说。”
“下班我们喝茶。”
“不,我不会同你出去。”
“那么来我家来。”
“我也不会那么做,你请回吧。”
“看,我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吼叫。
“没有什么不对。”我站起来关上门,“每个人都听见了,该死。但我不会同你出去,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的男人,而且你的态度坏得很。”
他瞪着我,我也瞪着他。
我补一句:“我有一个很妒忌的男朋友。”
“胡说,你老板说你根本没有男朋友。”
“他知道个屁。”
“他是谁?摔掉他。”
“一百万也不丢掉他,他是我生命之引擎。”
甄自强站起来走出我的房间。
其实我并没有男朋友。我只有一堆朋友,周末在一起玩,但是我没有男朋友。
如果这样说可以为我解除一些不必要的烦恼何乐而不为?
我很喜欢甄某,只是做男朋友,他不会是一块好材料。
心太花了,没有啥人要求他从一而终,不过身边的人太多,也许会眼花了乱,过早老花眼。
我保证他不会叫女伴的名字,记不了那么多,统统一概叫她们打玲……我禁不住笑出来。
你看他这个人多有趣,还没同他走,已经那么好笑。我蛮羡慕他那些女伴。
老板前来问我:“你不喜欢穿好的吃好的出锋头?”
我答:“当然想。”
“为什么心肠那么硬?”他的口气,像那种皮条客。
“算了吧,人家不会看中我的,”我不想得罪老板,赔笑说:“外头好看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他不过见我健谈,同我开开玩笑而已。”
老板疑惑,“就那样?”
“嗯。”
我摊开报纸,第一眼便在影剧版上春到他与一个当红模特儿的照片,男才女貌,百分之一百的一对,好漂亮,他穿正统的礼服西装,她穿黑色闪光的缎子长裙,化妆明艳,完全为爱而生,她的职业是表演。
他当然应该同她们在一起,理所当然。
而我,让我吃三文治与牛奶,坐在办公室里做我应做的工作吧,我乐天知命,愉快而平静。
各人有各人的才能,各人有各人的际遇。
我深觉过目前的生活,最最快活。
我这个人顶固执的。
将来我会遇到我的德配,一个很平凡的科学家,我们组织一个家庭,隐居在乡下,以两个人小家庭式生活为单元,生几个孩子,快活不为人知,普普通通到老。
我不喜欢把生活像播放电视剧般的展览出来给观众看,对我来说,那是致命伤。
每个人都得有个宗旨,照着那个宗旨走,错不到哪里去,我说过,我是一个固执的女孩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会为任何人放弃我的宗教。
我便是一个那样的人。
但是甄自强仍然没有放弃,这家伙,大概是赌上了一口气,非得追我,跟我耙上了。
我想我要同他好好解释人各有志这个问题。
像他们那样的人,越是追不到,越是要追。
他再见到我的时候,我请他在写字楼坐下。
坦白的同他说:“别再送东西来了,我什么都不缺,再送来也同你退回去。算什么呢少这些衣服、鞋袜、花束、糖果……”
“你要什么?”他问。
我很诚恳的拍拍他的手,“老甄,我什么都不要,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我呢?咱们做个朋友不可以吗?”
他呆呆的看着我,像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老甄,你对女人的态度坏透了,为什么好像一定要把她们弄到手为止?女人也可以做你的朋友呀。”
他涨红了面孔,“我对女人,一向很好──”
“这我相信,但是你视女人如次一等的动物。”
“不对,女人的确需要呵护。”
我既好气又好笑,“于是你以礼物哄着她们?这还不是对她们如孩子。”
“但是你们见到礼物是那么开心,”他抗议,“你们那么喜欢坐漂亮的车子,穿名贵的衣服,戴闪烁的珠宝……”
说得对,也许不能怪公子的心花,也许只能怪女人的心太虚荣。
我说:“你又不是爱上我,你只不过从未逢敌手,你以为我同你耍手段?你错了,我才不会呢。我们做个朋友如何,不要打仗了。”
“男人同女人不打仗?”他茫然,“做朋友?”
“当然可以。”
“不可以!不打仗做什么?那多旁徨。”
“你这个人,”我摇摇头,“打惯了仗,停不下来?”
他居然腆的笑一笑默认。
“你认为这游戏非常的好玩?”
他点点头。
“不怕累?”
他据实说:“累是有点累,但是胜利的每每是我,所以并不是大痛苦。”
“你这人!”我诧异于他的坦白。
“你真可爱,我居然可以同你聊天,你怎么会跟一个男人差不多?”他叫起来。
我瞪他一眼,“谢谢你。”
“真的不能接受我的追求?”
“大情人,放过我吧。”
他的作风是:宁可杀错,莫可放过。
他叹息一声,“你真是个可爱的人。”
对了,男女之间,如果把对方当人,而不是“男人”、“女人”,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真的不能追求你?”他又问。
“别太恭维我,我也会被宠坏,让我们维持友谊。”我伸出手要与他一握。
他很颓丧。第一次失败吧。
我要对他好一点。英俊,不是他的错,有钱,也不是他的错,当然你也可以说,连女人包围他,也不是他的错,但是,我不会选择他。
虽然自小生长在一个繁华的大都会中,我维持着乡下人的本质,喜爱大自然,空阔的草地,碧蓝的海水,一间在乡间的平房,许多孩子,许多宠物……那并不需要很多钱,却要很多耐力,以及宁静的性格。
甄自强并没有这些。
我要的与他人有些不一样。
他人或者喜欢夜夜笙歌,到人多的地方之类……
我爱煮一顿丰富的晚餐给一家子吃得饱饱的。
奇怪,自小有这种做家务的兴趣,把家收拾得整整齐齐,不辞劳苦,不喜假手佣人。
但是一番表白后,甄自强反而更勤力来找我。
我简直不明白他的意图。
但是日子久了,我们相处得还好,他不再约我,老是在近下班时分顺道来我办公室一坐,聊几句。
我问:“你为什么一直来我们写字楼?”
“我同你老板有密切的生意往来,怎么,你不相信?”
我笑笑,不过我们俩的确很要好。
打球、搓牌、交际、旅游,都结伴在一起,他们传说,甚至一个人用完的女人,也派司给朋友,你说,还能更进一步的友善吗?不可能了吧?
真是一团糟,谁敢参与他们的生活?
“你别相信外头的传言,那些人神经不正常,以散播谣言为乐趣。”
“我从来没有轻视过谣言,”我说:“无风不起浪,无火不见烟。”
“嘘,所以你对我印象恶劣?”
“那里有,”我笑,“我对你好得很哪。”
“为你改过也不行?”他忽然问。
他把下巴搁在我玻璃桌子上,很忧郁的神情。能令甄某这么遗憾,真是天下一大快事,但我没有快感,他还是不相信我对他的意思,这种人真是自信心过强。
我仔仔细细的看他,真的,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相信有女人居然会不喜欢他。
一双眼睛明亮而灵活,鼻子挺直,唇红齿白,皮肤细洁,太阳棕,连头发都那么光亮柔顺,理着最新式的样子,比陆军装略长那种。
上帝待他太好太好。
我心一动,随即压抑下去。
他真的长得好看,又有做生意的才能,而且谈吐也不俗。
不过并不足以引诱我,我并没有努力抗拒他,只是天性使我没有接近他。
我说:“性格是不能转移的,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
“为了你也许可以。”
我歉意地说:“这真是着了魔的想法,千万不要为什么人改变自己,我也不会这么做,不值得,又痛苦,何必呢,终于有一日,你会遇到一个与你完全相配的人,你们的相处,将不花吹灰之力,你试想想,那多好。”
“你对我很公平,并没有利用机会。”他说。
“我不是那种人,”我紧张地表白。
“我知道,你若存心吊我胃口,不会到现在,到现在太危险了,你会怕掉钩。”
“你的生活圈子太窄,”我说:“出来走走,还有不少可爱的女孩子。”
“我有什么机会认识她们?生活圈子不一样,如果我要她们迁就我,必需要作出牺牲,那么那也不能不回报她们,我不想那样做。”
“说来说去,还是阶级问题,”我很同情他,而且他也不能不怕有些人会对他有不良企图。
譬如硬说孩子是他的之类,令人难堪,这种事是会得发生的,却利卓别灵这么大的一个明星都为这种丑闻搅得险些儿身败名裂。
我说:“你是世家,自不然有许多姨姑表妹,她们难道不可以成为你的配偶?”
“自小一起长大,都没有新鲜感,而且有些巴不得脱离这个生活圈子,到外头自由自在去,我找谁嫁我?”
说得那么可怜,真是的,每个人都有苦处。
“一定有人向往富家生活。”我安慰他。
“你呢?你向往吗?”
“我?才不,我才不高兴上舞会剪彩,生孩子结束我的一生,我才二十七,生活刚刚开始,别讲笑话。”
“瞧,没有企图的女孩子,不稀罕我这种生活,有企图的女孩子,我才不敢碰她们,多么糟糕。”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因为做朋友最安全,互不拖欠,现在的人都总聪明绝顶,看来我也捡不到什么便宜去。”
我说:“说也是,没想到你择偶的条件如此狭窄。”
“还有呢,不是说我喜欢就可以,还得过我老子那一关。”
“可是你经济是独立的。”
“不错,可是我决不能为谁而得罪我父亲,我爱我的父亲──是的,有钱人家的父子亦可以相爱,那很出乎你意料吧。”
我点点头,理由也很充份。
“做我的妻子,其实不需要什么天份,只要有无限量的耐力便足够了,没想到光是这样也顶难的。”
我忽然明白,他怎么可以跟我老板一诉苦便一个下午,如今他换了对象,找上了我。我啼笑皆非。
我有种感觉,老甄永远不会结婚,没有这个必要负要那么大的责任,他的兄弟皆已成家立室,儿女满堂,更加使他有逍遥法外的资格。
这次倾诉之后,我许久没有看见老甄。
据说到欧洲去了。
每年他必然要放三个月的假。
我想,待他回来之后,我们之间的“友谊”,总该告个段落了吧。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另外找到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薪水也许没有那么好,但是我想略事休息,辞职的时候,老板大为震惊,骂我没良知之类,吵了很久,终于不了了之,扬言不肯为我写推荐信。
后来有一日在街上看见甄自强的跑车,飞快的经过我,他眼快,大慨是看见我,连忙停下来。
他开了车门跳下来与我打招呼,身边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
“你好。”他说。
我也问候他。
“找你出来,会不会赴约?”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我摇摇头,歉意的笑。
“朋友也得见面吧。”他苦笑。
“我们通电话吧。”我作一个手势。
他的车停在马路中央,无法久留,只好无奈的走了。
我目送他。
他做大情人可以做到六十九岁。或许到他七十岁的时候,我会约会他,现在不,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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