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同事走过,刚听到这句话,艳羡得几乎流泪,”哗,诸辰,你还在等什么,我是你立刻订飞机票往波拉波拉。”
诸辰压低声音:”贷款部一定有女职员,你同她们在茶水部多谈几句。”
“我一向反对为工作出卖色相。”
“请考虑一下。”
任意说:”我还有事,稍后联络。”
这时,编辑走近,”诸辰,你见过不用底片的摄影机没有?”
“又有一项新发明?我正想写一篇报道:十年内十项最实用新发明。”
“好主意。”
“诸辰,别把不脱色唇膏也列为其中一项。”
写妇女版就是这点吃亏:读者最众,广告最多,可是同事们揶揄不停。
他们把外国通讯社照片新闻流利地搬到头一版,大功告成。
诸辰坐到岗位上读文稿。
有电话找她。
一把陌生声音:”诸小姐,记得我吗,穗华表行的王逸来,访问拜读过了,文笔甚佳。”
呵,是那个年轻人。
“诸小姐,可有时间喝杯咖啡?”
诸辰踌躇,她的时间紧凑。
“我有消息向你报告。”
诸辰笑问:”何种新闻?”
“子洋集团同穗华直接订购金表。”
诸辰立刻说:”咖啡座在什么地方?”
二十分钟之内她已经赶到目的地。
小王比她更早到。
“请坐。”
诸辰说:”我只有一个问题:贵重礼物送往何处?”
王逸来十分爽快:”金城银行。”
“呵。”
“子洋集团所有礼物多数送往银行。”
“所有?”
“家叔做珠宝生意,有一款钻石项链,子洋集团每年订造一百条。”
“也送到银行?”
“有些托运到东南亚各国。”
诸辰点点头。
不是那杯茶
王逸来忽然问:”你家人叫你什么?”
“我有一个不大文雅的小名。”任意干脆叫她猪。
“我该叫你什么?”
“叫诸辰好了。”
“周末有一个慈善舞会,你可愿意一起去?”
诸辰轻轻吁出一口气,”我对该些社交活动一点兴趣也无。”
“那么,静静地出来吃顿饭。”
诸辰温和地说:”我不是你那杯茶。”
“你怎么知道?”
“我长得聪明,我一看就明白。”
王逸来不服气,”你武断。”
诸辰笑,”我确是那般一无是处。”
“你喜欢做什么,告诉我,我陪你。”
家里已经有甲君及乙君,够了,一定要把这名丙君即时摆平,免增意外麻烦。
她答:”我对看戏上演唱会、跳舞喝茶、郊游兜风均觉无聊。”
“你有空做什么?”
“与好朋友聊天。”
“说些什么,我也可以参加吗?”
“大家胡扯,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有次说到尝试try与尽力endeavour的分别,两者都未知结局,可是后者已竭尽所能,问心无愧,所以美国一架太空穿梭机叫尽力。”
王君摇头叹息。
“谢谢你提供的消息。”
“如果我尽力,你会感动吗?”
“不必费神。”
对方把头垂下。
诸辰拍拍他肩膀。
“我不是一只小狗,别可怜我。”
诸辰得寸进尺,”有新消息与我联络。”
她挽起外套离去。
下午,她到政府会堂旁听官地拍卖。
诸辰出示记者证,看到经济版同事,悄悄坐过去。
同事诧异,”你怎么来这里?”
“我想访问长丰集团地产部经理霍小玉。”
“呵,你今日可以一睹她大杀四方的霸气。”
“女子做到那样独当一面地步,值得表扬。”
“今日一共八个财团竞投一幅山顶贵重住宅地皮,想必情况激烈,底价四亿,每次出价一千万。”
“一举手就是一千万?”
“正是。”
同事把财团代表一一指出给她看:”长丰、永庆、汇珠、赫昔逊、陆黄、子洋……”
子洋集团代表正是她见过的张汉碧律师,张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他正与她低声密谈。
同事介绍诸辰给霍女士。
诸辰恭敬地蹲在她身边,”我想跟足霍小姐你一天,记录你工作经历,据实报道,不问问题。”
霍女士扬起一条眉毛笑,”好主意,你同我秘书联络约时间,说我已经答允。”
“今日,未知鹿死谁手。”
霍女士只说两个字:”长丰。”
诸辰坐好。
她问同事:”每个人都可以出价竞投吗?”
“你需先呈交一张银行本票,放拍卖官处,作为保证。”
“那本票数目,可是足够你我过一辈子?”
同事笑,”我够了,你还不够。”
拍卖开始,各财团出价激烈,不断承价,代表手举个不停。
诸辰有个异样感觉:这百年前只是个渔村的雍岛今日竟有如此庞大资金流转,匪夷所思。
每举手一次即是一千万,到了第四十二次承价,已是天文数字,超出底价一倍有余。
三十分钟之后,只余长丰与子洋出价。
霍小玉喜怒形于色,面色已十分难看,她在十亿关口接到高层指示,停止竞争。
子洋集团大获全胜。
诸辰看到张汉碧露出得意微笑。
经济版同事低声说:”刺激得我又觉得胃痛。”
只听得霍小玉低声冷笑,”完全不以常理出价,在商言商,已无盈利可言,得物亦无所用。”
散场后记者一拥而前访问子洋代表。
霍小玉一声不响离去。
诸辰听到张汉碧这样说:”价钱合理,市场会有承受力。”
他看到诸辰,走近招呼:”诸小姐,今日很巧。”
诸辰觉得他对她有点警惕。
“我替你介绍:这是我提起过的唐天颢律师。”
唐律师约比诸辰大几岁,可是眉梢眼角,尽露精明之意,诸辰哪能同她比。
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对。
诸辰与同事回报馆撰稿,她侧写了各代表神情举止,交给同事过目。
“诸,你写得栩栩如生,活龙活现,我自叹弗如。”
“太客气了。”
“如此生花妙笔,不如创作小说。”
“做小说最磨人:坐着呆写,其闷无比。”
同事笑,”可是荣耀全属作者一人。”
诸辰问:”你怎么看子洋集团?”
“好胜,具奇谋,不按牌理出牌,海盗式大胆袭击,志在必得,但有欠周详。”
“不属一般经营手法。”
“说得对。”
诸辰问:”你有没有怀疑?”
同事莫名其妙,”有何可疑?”
诸辰不再出声。
周末,她与甲君乙君聚会。
她列出可疑之处,”最奇怪之处,是竟然无人觉得奇怪。”
任意问:”听说你弄来一箱冰酒?”
“正是,加拿大最新特产,香甜无比,一喝上瘾。”
诸辰并无嗜好,衣食住行都能将就,但是她爱喝葡萄酒,这是一笔开销。
“零下八度半夜三时采摘葡萄,你听过没有?又必须维持低温,故立即在户外用机器榨汁,这些葡萄已结冰成为小小冰珠,每颗只榨出一滴汁液。”
周专却在细读诸辰列出的线索表格。
诸辰斟出酒来。
任意嚷:”哗好香水果味。”
周专呷一口,”太甜了。”
诸辰说:”我本来不喜甜酒,却喜欢这个。”
“女孩多数嗜甜,你们是日本人口中的甘党。”
周专放下酒杯。
诸辰问:”你可会建议请上级调查子洋集团?”
周专摇头,”那不是我工作范围。”
诸辰生气,”一个孩子将要溺毙,叫擅泳的你跃下池中救命,可算你工作范围?”
“子洋集团不是幼儿。”
“哼。”
任意前来调解:”水门事件得以揭露,谁的功劳至大?”他顾左右言他。
诸辰答:”倒不止那两名小记者。”
任意笑,”是那个叫深喉的告密人。”
“谁看过那套叫《深喉》的三级片?”
任意摇头,”我从来不看那种电影,砖头相信更加不会,猪,只有你才有兴趣。”
诸辰笑,”我也失之交臂。”
“我去弄来大家看看。”
这时周专忽然说:”案件得以揭露,是因为当年记者获得《华盛顿邮报》执行编辑布赖利的支持。”
诸辰接下去:”布赖利不过是编辑,最终决策握在督印人手中。”
三人都是新闻系学生,这件事他们滚瓜烂熟。
任意接上去:”督印人是格兰姆夫人。”
“正是,当晚,格太太在家中宴客,祝酒的时候,执行编辑打电话给她:”这一分钟就要决定,去不去马,该稿刊出,要不作罢”;格太太答:”去”,一个总统就此下台。”
“真不容看轻女生。”
任意说:”女人真奇怪,好的非常好,坏的极之坏。”
诸辰瞪他一眼,”这是你经验之谈?”
周专帮老友解围,”他不过是道听途说。”
诸辰追问:”我是好女还是坏女?”
任意笑答:”有大学文凭及公寓作嫁妆,当然是好女,所以说,一切有产业继承的女子均是美女,不信,你读读贵报的社交版。”
周专说:”到今日,我还是佩服格太太的胆识。”
“格太太年前去世,所有报章均提及此事,致以最高敬意。”
诸辰把话题兜回来:”你可会建议上级调查?”
轮到任意帮周专解围:”即使子洋集团已经在他们档案上,他也不能告诉你。”
这是真的。
周专轻轻说:”做好你的妇女版。”
“我的妇女版一百分,谢谢你。”
他们两人告辞。???
诸辰闷闷不乐。
她打了一个中觉,红日炎炎,悠悠入梦。
真是一个噩梦,梦中的她已经老大,腰粗肚凸,家境普通,已生下一子一女,一屋塑胶玩具与噪音,忽而丈夫下班回来,原来是周专。
他一脸倦容,放下有限家用,要茶水要拖鞋,喝令孩子们静下来。
看到这种情形,诸辰吓出一身冷汗,不不,不可以这样,周专统共变了,从前年轻有为,殷实可靠的他忽然因循颓丧。
噩梦继续下去:她又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门一打开,丈夫换了人,这次是任意。
他身上有水果味香水,由此可知,他与年轻女子鬼混,诸辰怒气冲冲跑进寝室,一个艳女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诸辰伸出要打,被她拦住。
“喂,怪你丈夫,别赖闲人。”
诸辰气炸了肺,但任意笑嘻嘻地说:”你一向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诸辰发呆,这时,梦醒了。
她出一身冷汗,赶紧淋浴,站在莲蓬头下发呆,梦境写实,无论嫁给甲君抑或乙君,过了十年八年,受生活折磨,婚姻迟早变质。
她叹口气,裹上浴巾,坐在床沿发呆。
太悲观了,对两位男生也不公平。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记得我吗,我是穗华表行王逸来。”
“又有什么消息?”
“难道不能喝杯茶吗?”
“我工作很忙,不同一般文员。”
“我闻弦歌而知雅意。”
诸辰笑,”你那么富生活情调,又长袖善舞,不愁没有女伴。”
“一到暑假,热闹非凡,留学生全部自欧美回返雍岛,不是留意工作,就是物色伴侣。”
“你还不从中挑一个。”
小王说:”没有一个像你这般聪明。”
诸辰哈哈大笑。
“说到消息:子洋集团有职员被警方逮捕。”
诸辰凝神,”什么人?”
“也难怪一个记者会对子洋集团产生疑窦,这间公司的确疑点重重,他名下一名律师被控挪用客户款项。”
“那人叫什么名字?”
“律师张汉碧。”
诸辰懒洋洋的精神一下子提起来。
“小王,我改天才与你喝茶,报馆有事,我必须赶回。”
她丢下电话,飞快更衣,奔回报馆。
只见港闻版及财经版同事正在争做新闻。
诸辰抢阅他们的报道。
“子洋集团旗下资深律师张汉碧被控十二项偷窃罪,昨在区院承认侵吞伟能国际有限公司购入石柱村道三百万印费……”
诸辰抬起头来。
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能干的年轻律师竟一夜间成为阶下囚。
吞并客户的厘印费,这会是他?
假如诸辰没有看错人的话,张汉碧才不会做这种小眉小眼的事。
她对经济版同事说:”有没有办法见一见张汉碧?”
“有什么必要?此案经已了结,本月二十三日判刑。”
诸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做了一番调查工作。找到唐天颢律师的地址。
诸辰立刻驾车到她家去。
唐律师住在山顶一层小洋房,排场与收入完全不成比例。
诸辰按铃,女佣来应门,她拒绝开门,”唐小姐不见客。”
“我是她朋友,我叫诸辰。”
背后传出主人家声音:”请诸小姐进来。”
果然是唐天颢,只见她双目通红。
诸辰开门见山,”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律师饮泣,”他叫我立刻嫁人,切莫以他为念,他将入狱。”
“他是侵占客人三百万厘印费的人吗?”
“不。”
“唐律师,你一定有端倪。”
唐天颢用手掩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叮嘱我不可以对任何人说任何话。”
“我想见一见张汉碧,请你替我传话。”
“他不想见人。”
“请代我传话。”
“诸小姐,你只是一个妇女版编辑记者。”
诸辰瞪她一眼,”最看轻妇女的也是妇女。”
“我为什么与你说话?我根本不应见你。”
诸辰说:”因为你心中有冤情。”
唐天颢忽然静下来,半晌她说:”你等一等。”
她进书房去打电话。
诸辰打量她与张汉碧同居的住宅,的确装修得美伦美奂,家具陈设名贵但低调,品味十足,子洋集团怎样厚待职员,可见一斑。
诸辰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唐天颢出来,平静地说:”明早六时正在我家集合。”
诸辰站起来,”明早见。”
天气真的热了。
太阳位置已挪到北回归红上。
诸辰打扮一贯朴素,白衬衫卡其裤,准六时在唐宅门外按铃。
女佣启门,请客人到客厅等一等。
诸辰看到小洋房附设的腰子形泳池。
这等生活享受,羡煞旁人,不过,是需要付出昂贵代价的吧。
不一会唐天颢出现,她朝诸辰点点头。
诸辰跟着她走,她们踏上一辆黑色房车,司机向郊外驶去。
诸辰知道此行是往拘留所,唐律师说得对,她只是一个妇女版编辑,她很少接触社会阴暗面,最可怕一次访问是少女失恋自杀不遂。
清晨,阳光普照,可是公路却越走越阴森,一路上无人说话。
终于,车子在一座深灰色厚重的水门汀大厦前停下来,诸辰强自镇定。
她们下车,向一扇狭窄小门走去,与监守人员说了几句话,她与诸辰出示证件,经过核对,两人进了窄门。
咚一声门在身后关拢,诸辰双腿发软。
室内没有阳光,制服人员领她们进走廊,经过金属探测器及搜身,又再走向另一通道。
诸辰在心中对自已说,当是飞机场禁区好了。
终于最后一扇门打开,她们看到一张大桌子,有人穿着灰色囚衣坐在椅子上等。
诸辰一时没把他认出来。
他抬起头,”诸小姐,你好。”
呵是他,是张汉碧,原先风度翩翩,穿意大利名贵西装的他今日憔悴干瘦,像是换了一个人。
诸辰吃惊,她双手微微颤抖,她按捺自已,朝他点点头。
“诸小姐,天颢说你想见我。”
诸辰点点头。
“你代我劝天颢死心,是我自愿走上这条路,与人无尤。”
唐天颢饮泣。
张汉碧凝视女友,”三年后出来,我又是一条好汉,我不打算再见你。”
他转过头来,”诸小姐,你可是想打听什么?”
诸辰知道她需把握时机,此刻一定要话说清楚,她深深吸一口气,”张先生,你替什么人顶罪,你所犯何事?”
张汉碧一怔,他笑了。
这时,制服人员吆喝,时间到了。语气声调,同三百年前水浒传里形容的公差一模一样。
这时张汉碧忽然在他女友耳畔说了一句话。
唐天颢一呆。
讲完了他站起来,”保重。”
他再也不看女朋友一眼,抬起头,走出去。
诸辰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因紧张胃部抽搐,几乎呕吐,呵回到阳间来了。
她们坐原车出市区。
打开车门下车之际,唐天颢忽然说:”今晚午夜十二时,天后地下铁路站,你一个人。”
诸辰抬起头,”什么?”
车门已经关上,车子绝尘而去。
这时忽然有人拍她肩膀,”你回来了。”
诸辰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跳起来,疯狂尖叫了一分钟。
周专紧紧箍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她把他拉回家,关上门,一五一十把经历告诉周专。
周专不出声,他斟出浓茶给诸辰。
半晌他说:”妇女版有许多新闻可做,乳癌有一只新药叫…”
诸辰斥责:”你就会说这么多。”
“警方整组商业罪案人员正在调查子洋集团,毋须你插手。”
“呵,终于说出真话。”
“是,我署也已着手与警方联合行动。”
“到底是什么事?”
周专微笑,”商业罪案。”
“说了等于没说。”
“你胆大心细,做记者是好人才,但是这件事,牵涉甚广,你回头是岸。”
诸辰静了片刻,轻轻说,”回到岸上,照顾孩子丈夫,闲时间做义工,培养阅读兴趣,学画画,可是这样?”
“你愿意吗?”
“性情不近,来世诸辰也不会那样做。”
周专却不生气,他握着诸辰的手,微微笑,”幼时你妈喂多了奶,你脑子吃出毛病来。”
“是,有志气的女子全是疯子。”
“诸辰,不要再追究子洋集团的事。”
“我并无线索。”
这时,任意来了,他放下早餐,”市集新鲜出炉烧饼油条,”放下又冲下楼。
停车场有一辆红色开篷小跑车在等他。
诸辰对自已说:看,再迟疑,甲君与乙君都会在她跟前消失。
司机女郎长发披肩,在风中飞舞,煞是好看。
诸辰轻轻说:”周末座谈会看样子就要结束了。”
周专却对好友有信心,”不会,他去去就回。”
诸辰双手抱住膝盖,”你们的伴侣,将来一定痛恨我。”
“你把别人看得太小器。”
“那么,是我痛恨她们。”
这时,周专身边的手提电话响起来,他一听,声音马上降低,”是,我马上来。”
诸辰似笑非笑看着他,”是你妈妈找你?”
连周专都调皮起来,”你说得对。”
他也走了。
诸辰连忙进浴室沐浴,上衣已经被汗湿透,几乎要剥下来,她闭上双目浸在浴缸里良久,松驰神经,不住把神秘约会在脑中打转:一个人、午夜、天后、地下铁路站。
诸辰一向开小房车,这天后站在什么地方,还得找一找。
真惭愧,还自称记者,平日却只接触社会某一层面。
她自浴缸起来,抹干身子更衣,坐在书房里看地图。
无论怎样,她都要赴这个神秘约会。
她决定在出门之前,在周专家电话录音留言,以防万一。
下午,她接了几个电话。
“诸小姐,最新狄奥秋装到了,发布会在周三十二号下午三时举行,请帖已发往报馆,不过再特地通知诸小姐一声。”
“我是妈妈,好几天没看见你,有空回家吃饭。”
“诸辰,报馆找你,速交稿。”
诸辰连忙赶回报馆。
这时,她上月预约的名歌星带着助手与秘书婀娜地上来找她,同事们愉快地走近要求合照。
妇女版,多姿采。
这是她的口号。
歌星走了,诸辰不得不静心写她的专访。
龙精虎猛的她,才写了两千字就已经疲累,人脑只占人的体重百分之二,可是却耗用全身百分之二十体能,写稿的确是吃力的一件事。
而且,绞完脑汁,那日只有半死不活分儿,什么也提不起劲,一个同事说得好,”连接吻拥抱都没有兴趣。”
编辑读了诸辰文字,这样说:”你的优点是观察入微发掘新意,这种写滥了的歌星访问由你做来仍有可阅性。”
诸辰说:”谢谢你。”
“你形容歌星身上穿的环孔,共十二个,还有看不到的部位,叫我读了骇笑。”
“两只耳朵共六个洞,左鼻侧下颌舌头各一个,肚脐一枚,乳环两枚,心理学上说,这是继纹身之后另一种自残自恋的极端做法。”
“观点奇特。”
“还有照片配合,至于她的歌艺如何,已不重要。”
诸辰看时间,正是晚饭时分,她跟同事去小馆子吃海鲜,活生生鱼虾蟹,上桌时都还会跳动,近日海水污染,吃这些也冒险,可是同事们欢呼:吃死算了。
诸辰胃口欠佳,有人问:”闷闷不乐,可是不能决定甲君还是乙君?”
“我的版面上从来没提过这两个人。”
“秀子下月出发跟微笑行动去陕西省采访。”
“林定勇工作经月,访问雍岛各类伤残儿童,呼吁社会伸出援手,诸辰,你的妇女版每日只介绍哪种化妆品漂白皮肤,以及如何鉴定珍珠真伪,十分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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