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炯娜窈窕的人影扑到石碑之前,发觉碑上镌有海碗大的八个字:“凡我友好,请先通名。”
只见那窈窕的人影仰首望天,语声凄苦地喃喃念道:“我算不算友好啊?……我自承友好,他会接纳么?旁人会接纳么?没有人耻笑我么?”
犹豫良久,她重又目凝神光,朝石梁对岸望去,月光之下,只见那半山上似有几人坐着,穷尽目力,依稀看出有很多女子。
怔了片刻,她终于银牙一咬,跃过石碑,顺着石梁,飘身行去。
半山之上,苗岭三仙等早已发觉有人来到,只是相距甚远,加以背着月光,未曾看出来人的面貌。
梨花仙子倏地低声笑道:“好啊!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位玉鼎夫人居然等不及建酸大会,提早前来送死了。”
兰花仙子笑道:“难怪小郎受不住迷惑,单看她这副身段,就有颠倒众生之能了。”
紫薇仙子问道:“我们是任她中‘迷魂散’摔下深涧,还是将她擒住,拷问一番。再行处死?”
无牙虎宗老婆子突然插口道:“那样不好,这女人是向东来的女儿,对华少爷又有小惠,倘若抓住后再行处死,华夫人知道以后或许会怪罪,华少爷迷恋美色……”
但听亡命虎宗辽截口道:“哼!出言无状,小官人岂是贪恋美色之人?”
无牙虎宗老婆子不大服气,道:“不管怎样,男人总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这女人取的绰号就不是好东西,还是佯作不知,任她跌下万丈深涧,来个粉身碎骨的好。”
兰花仙子笑道:“还是老婆婆有计较,人死如灯灭,小郎纵然心痛,却也只得断念,我们既未出手,华夫人也无法怪罪。”
说到此处,那体态啊娜的女子业已跃过石碑,向这面飘身行来。
梨花仙子笑道:“你们瞧她既怕难以为情,不肯通名报姓,又自恃是小郎的情妹子,大大方方走来,毫无畏缩的样子。”
说话中,那女子业已飘身落在紫薇仙子所设的第一关那块石墩之上。
会期在即,为防敌人侵扰,傍晚之际,苗岭三仙刚刚将埋伏重新布署,那女子足尖一点上石墩,鼻中已是吸入九毒仙惭门下奇妙无方、神效无比的迷神药粉。
这迷神药粉虽还比不上第二关的“迷魂散”厉害,那女子已是抵挡不住,只见她娇躯一仆,险些摔下涧去!
秦豌凤睹状,不禁惊哦出声,想起前日坠涧之人所发的那一声惨叫,不觉心肠顿软,急声说道:“三位师姐,咱们赶快过去瞧瞧,问明原委,将她逐退就是了。”
梨花仙子道:“蠢丫头,有什么好问的,难道你要与她拜姐妹,结手帕交,劾那娥——
娥什么?”
秦碗凤急道:“娥皇女英。”
忽听兰花仙子道:“咦!好个玉鼎夫人,有一点小门道。”
原来那炯娜女子强定心神,由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投入口内,摒息站了一瞬,跃过石墩,继续向前行来。
梨花仙子恨恨说道:“好!你若抵得住我的‘迷魂散’,我就服你。”
秦碗凤星眸大睁,盯住那女子一瞬不瞬,眼看她就要走到石梁中腰,想起二师姐“迷魂散”的厉害,不禁大为恐慌,脱口叫道:“玉鼎夫人,赶快住足!”
那女子闻言,果然住足站定,仰面望来。梨花仙子伸出手指,一捺秦碗凤额头,恨声道:“蠢丫头!你是自作自受!”
兰花仙子格格一笑,牵住秦碗风的手,道:“走吧!我看这位夫人很美,大家过去看看。”
众人纷纷跃起,齐向石梁奔下,刚到近处,秦碗凤突然惊叫道:“哦!是她!”
兰花仙子道:“谁?”
秦碗凤低声道:“白君仪。”
梨花仙子双眉一挑,叫道:“求之不得!”柳腰一摆,当先扑去,兰花仙子与紫薇仙于一听是白君仪,也都迫不及待,闪身跟去。
忽听无牙虎宗老婆子嘶声叫道:“三位仙子,今夜纵是天塌下来,也得结果这个贱婢!”
梨花仙子叫道:“何须你讲。”语声甫出,三人业已奔近石梁中腰,与白君仪隔着那无色无味的“迷魂散”峙立,目光交投,相距不过三丈。
月华如练,映照着做然卓立的白君仪,只见她白衣胜雪,容颜如仙,迎风卓立,既美又艳,美艳得无法形容;既冷又做,冷傲得令人忍受不住!
白君仪太美,美得令苗岭三仙自愧弗如,油然而生妒嫉之心;白君仪太傲,傲得令苗岭三仙反感大起,杀机不可抑制。
摹然间,这高山深涧之内,弥漫起一片肃杀之气,当空月色,忽添寒意。
只听梨花仙子冷冰冰问道:“你就是神旗帮主的女儿白君仪么?”
白君仪更冷,冷得似万载玄冰,道:“你说对了,看你们一身苗蛮装束,大概都是九毒仙姬的弟子吧?”
梨花仙子双目杀机一闪,寒声道:“苗岭三仙,无名小卒。”语音一顿,冷笑道:“你不在你父亲卵翼之下,独自一人跑来此地做甚?”
白君仪夷然不屑地道:“化外野人,何必多管闲事?”仰面叫道:“秦碗凤,怎不前来见我?”
只听无牙虎宗老婆子冷声道:“贼贱婢,你是什么东西,我家小姐见你干嘛?”
秦碗凤秀目一颦,倏地飘落石梁,闪身奔去。
这石梁甚窄,苗岭三仙勉强并肩而立,秦碗凤奔上前去,也只能立在三位师姐身后,道:“白君仪,你找我有何指教?”
白君仪冷然一晒,道:“你别自抬身份,我就是有事,也不会亲自来找你。”微微一顿,道:“你请天虹来和我讲话,我有机密要事,须得当面告诉他。”
秦碗凤与苗岭三仙齐齐一怔,梨花仙子疑是听错,讶然道:“天虹?你在叫谁?天虹怎么是你叫的?”
要知在白君仪的心目中,秦碗凤是自己最大的情敌,敌视之心自来深重,但在秦碗凤与苗岭三仙心中,只知白君仪曾经迫害过华天虹;令华天虹忍受奇耻大辱,身受白啸天的“锁魂毒针”,乃至被迫吞下“丹火毒莲”。
但是华天虹摇身一变,重出江湖之后,白君似转恨为爱,痴恋华天虹的事,秦碗凤与苗岭三仙俱不知情,这几日来,大战在述,也无人提及此事。
白君仪冷冰冰地望了梨花仙子一眼,目注秦碗凤道:“我叫你去请天虹,你没有听到么?”
秦碗凤心头虽疑,但她是个贤淑温良的女子,当下忍住怒气,淡然说道:“天虹有事,此刻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先说一个大概,我就命人去请他。”
白君仪不耐烦地道:“告诉你机密大事,你多问什么?”
忽听无牙虎宗老婆子厉声叫道:“小姐何必与贱婢多讲?管他大事小事,将贱婢打下深涧就完了!”
宗氏三虎曾经身受神旗帮的迫害,彼等疾恶如仇,复仇心重,宗老婆子手够不上,口齿却不饶人。
兰花仙子满腹疑云,沉吟至此,忽道:“白君仪,华天虹恨你刺骨,他岂肯前来见你!
我看你还是识相一点,速即回头吧!”
白君仪闻言,娇躯暗暗一颤,忖道:“他恨我……他……不!他是大英雄,大豪杰,不会记恨一个女子的过错,他……他早已不恨我了。”
心念暗转,不禁颤声道:“秦碗凤,天虹流了很多血,他的伤……”
梨花仙子突然厉声叫道:“他的‘丹火毒莲,发作了,死了!”
白君仪恍惚似焦雷轰顶,娇躯一晃,几乎栽倒!
苗岭三仙面面相觑,简直想不通此中的玄妙,秦碗凤也是瞠目结舌,茫然不解。
只听白君仪喃喃自语道:“一定是出了事,否则他早已来见我了,他是不会故意隐藏的。”突然尖声叫道:“让路!挡我者死!”双掌一提,挺身就闯。
秦碗风骇然惊叫道:“站住!站住!”
白君仪刹住身形,离那“迷魂散”不过数尺之遥,但她悟然不觉,目如利箭,逼视着苗岭三仙,道:“你们快让,看在天虹份上,我不与你们计较。”
梨花仙子冷冷笑道:“大言不惭,你再上一步,我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碗凤只怕白君仪一时情急,当真冲闯过来,一个不好,大伙全有摔下深涧的可能,急忙朝白君仪道:“有话好讲,你先别乱来,天虹在后山练剑,无事不可打扰,你说说看,果然是机密大事,我就立刻去请他。”
白君仪暗道:“是啊!当年在黄河岸上,天虹吞毒自尽,秦碗凤伤心过度,痴迷数月,进入苗岭犹未清醒,天虹若有差错,她岂能如此镇定?”
念头一转,心中顿时如落下一块大石,苍白的面容回复了血色。
梨花仙子观颜辨色,发觉白君仪对华天虹情爱之深,竟然不在自己的小师妹之下,诧异莫名中,不禁嘿嘿直笑,道:“白君仪,你也有今日.真是白云苍狗,变幻无常,令人无法置信。”
白君仪置若罔闻。道:“你们快去请天虹,我不能耽搁太久,错过今夜,咱们那里遇上那里算账,看是苗岭毒物厉害,还是我中原武学力强。”
梨花仙子格格一笑,道:“这个慢讲,久闻汉人礼教甚严,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要见天虹,就不怕旁人齿冷么?”
白君仪神情一楞,怒道:“无知苗女,白君仪是清白儿女,何事不堪,何齿冷之有?”
梨花脑子丝毫不怒,诡笑道:“好一个清白儿女,你可知道华天虹已是订过亲的人,你嚼夜求见,将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置于何地?”
白君仪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神情一呆,衣然不语。
兰花仙子等先是一怔,随即会过意来,知道梨花仙子顺口胡说,在作弄白君仪,想那帕君仪本来也是聪明人,只是情深而痴,当局者迷,加以心中本有所惧,梨花仙子之言,恰好击中了她的弱点而已。
秦碗凤是多情女子,看出白君仪突遭打击,刺激受得甚重,不禁心软,欲待出言点破,但听梨花仙子怒叱道:“白君仪,还不快滚!当真要等华天虹来,给你一顿教训么?”
白君仪双目之中神采全失,面色茫然,如痴如醉,点了点头,果然转身行去。
苗岭三仙大为得意,想不到未出一兵一一卒,三言两语,便将白君仪击败,而且令她败得如此之惨,惨得比死还要难受。
白君仪行了几步,忽然缓缓转过身子,茫然问道:“他未过门的妻子是秦豌凤么?”
梨花仙子高声道:“除了秦吭凤,还有哪一个?”
白君仪喃喃自语道:“我早知道,那玉鼎夫人不配。”突然问道:“是华夫人作主订的亲吧?”
紫薇仙子愈瞧愈高兴,忍不住大声说道:“当然是华夫人亲自作主,男方大媒是苍髯客,女家大媒是我们姐妹,慈云大师的福证,三媒六证俱全,你还有不明白的么?”
白君仪摇一摇头,自语道:“与我想的一点不差,那头陀是出家人,只能为证,不能为媒,女方大媒,正该由你们姐妹出任。”
兰花仙子暗暗忖道:“这白君仪美艳如仙,世间少见,男儿见了,想不动心也不成,事关凤儿的一生,与其将这白君仪杀掉,与神旗帮结下不解之仇,莫如将她气成一个疯子,既省仇、怨,又可一劳永逸。”
心念一决,顿时反身将手伸入秦碗凤的衣襟之内,将她悬挂项下、贴肉佩带的一个香囊一把摘下。
秦碗风大急,哭声道:“大师姐,那是我的……”
兰花仙子沉声叱道:“小东西!不许吵闹!”转面叫道:“白君仪,你可想看一看,华家订亲的聘礼是什么?”
白君仪愣然点头,道:“我当然想看。”
兰花仙子将秦豌凤那视同拱壁的香囊抖手掷去,叫道:“聘礼就在这香囊中,你看清楚了!”
那香囊才只胡桃大小,白君仪伸手接住,纤纤玉指一阵撕扯,想将那香扯破,不料那香囊是苗疆天蚕丝编成,手工精细,质料柔韧异常,撕了几下未曾撕破,好不容易解开了囊口,将香囊中的物件倾于掌中。
刹那间,白君仪那本已苍白得不见血色的面容,突然变得其色如土,惨淡不堪,双手捧在胸前发抖,混身颤动,牙关格格打战!
原来秦碗凤那香囊之内,藏着三颗微微泛黄,毫无奇特之处的牙齿!可是,白君仪一见这三颗人齿,那本已破碎的芳心,霎时碎作了无数小块,那千回百转的柔肠,顿时断作了无数小截!
此情此状,连苗岭三仙子也心摇神颤,秦碗凤躲在三位师姐身后,热泪盈眶,不住地低唤“师姐”。
忽然间,白君仪目毗裂开,两行晶莹闪亮的血珠,顺着两腮滚落下来。
秦碗凤再也忍耐不住,挤身上前。哭喊道:“白君仪!我师姐骗你的,天虹与我并未订亲,并未订亲啊!”
然而,白君仪神志已乱,业已听不懂秦碗凤的话,只见她目光发直,遥望天际,口中嚎哺道:“这是天虹的牙齿,是……是……天虹的牙齿,是他跪在我面前,我……我……我一掌打落的…”
秦碗凤看她双目之内血珠滚滚,不禁心惊胆战,哭道:“白君仪,这不是订亲的聘礼,这是我私下保存的,天虹不知道啊!”
但听白君仪空洞的声音道:“他干么要留着这个啊?他……他是一直在恨我了,他拿这个作订亲的聘礼……”
秦碗凤哭喊道:“不是啊!是那日我迫在马车之后,你们抛下天虹的血衣,我抖开一看,见到这……”
言犹未了,忽见白君仪颤抖不休的手凑近唇边,将那三颗;牙齿吞入口中,一阵乱嚼!
格格声中,白君仪满嘴流血,其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秦碗凤哭道:“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你们想想办法啊!”
梨花仙子定了定神道:“谁教她自作自受,难道小郎的牙齿就不是牙齿么?”
紫薇仙子道:“凤儿,你们老讲神旗帮如何残害善良,如何作恶多端,这白君仪平日里作威作福,也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孽由自取,报应临头,岂能怨得了我们。”
秦碗凤垂泪道:“她爱小郎啊!或许小郎也爱她的……”
梨花仙子怒叱道:“混账!难道你不爱小郎,要将他拱手送给旁人?”
忽见白君仪将口一抿,满嘴碎牙合着鲜血,咕咯一口吞入了腹内,目光散乱,垂首向涧下扫视,似在寻觅什么。
秦碗凤大骇,叫道:“白君仪!”拥身扑去。
兰花仙子疾伸双手,一把抓着她的双臂,喝道:“你找死!她神智已乱,会将你掼下涧去!”
秦碗凤急泪泉涌,突然转面叫道:“宗浪!快去请小郎,快!”
不啸虎宗浪无言一愣,正欲转身,无牙虎宗老婆子倏地低声道:“不许去!任那贱婢死掉!”
亡命虎宗辽怒喝道:“放屁!小姐之命怎可违抗!”的一掌击在儿子背上。
不啸虎宗浪跌出丈许,爬起身来,如飞奔去。
无牙虎宗老婆子怒吼道:“跑慢点!”
不啸虎宗浪不知如何是好,快几步,慢几步,跑不几步,扭头望望。
忽见白君仪双手们胸,仰天抢呼道:“天虹啊,天虹!你干么恨我呢?你也可以打我,骂我,杀我呀!”
突然一顿,喃喃念道:“你们快逃呀;天虹!你们快逃呀!建酪大会去不得的…”
秦碗凤闻言一震,情不自禁地扭头朝后山大喊道:“天虹——天虹——快来啊!”
白君仪突然面泛厉容,顿足狂呼道:“不许喊!不许喊!我不能见他!”猛然窜起,拥身扑了过去。
秦碗凤与苗岭三仙拥挤在狭窄的石梁之上,眼看一个疯狂之人张牙舞爪,飞扑过来,不禁大骇,只怕被她撞到,大伙一起摔下涧去,苗岭三仙不约而同地齐齐挥掌,遥遥向前劈去。
掌力甫出,白君仪嘶哑的声音促喊半声,就在石梁半腰的“迷魂散”处,身形翻滚,一头栽下涧去。
百丈深涧,不啻无底深渊,白君仪飞坠而下,盖世红颜,香消玉殒,涧下并无半点声息传出。
然而,石梁之上,有秦碗凤、苗岭三仙的惊叫,两山之上,一面传来君仪的从仆敖三的喊叫,一面传来华天虹穿云裂石的喝声!
霎时,蓬!蓬!嗤!嗤!火光连闪,信炮之声不绝,满空都是五彩缤纷的旗花,晶光闪烁,映得星月无光!
只见华天虹似一股轻烟疾掠而到,喝问道:“凤儿,什么事?”
苗岭三仙和秦碗凤跃上半崖,秦碗凤手指涧下,哭道:“白君仪,她——她坠涧……”
华天虹脑中轰然一响,闪身朝石梁扑去。
兰花仙子与梨花仙子一左一右,猛力扣住他的手腕,齐声道:“石梁上有‘九毒瘴’……”
华天虹双腕一扭,顿时挣出双手,颤声道:“我下涧!”
华夫人突然电闪而至,峻声道:“这深涧壁立千尺,神仙难下,你不可鲁莽!”
华天虹心焦如的,呐呐道:“孩儿自信下得去,绝无性命之忧……”
华夫人双眉一蹙,顿了一顿,沉声道:“好吧!本来无益,容你尽心就是,小心了!”
华天虹匆匆点头,瞬眼之间,人已不见,苗岭三仙与秦碗凤忙向涧边扑去,俯身察看。
倏地,华夫人耳中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怒马乱蹄之声,心神一凛,顿时朝苗岭三仙道:
“三位姑娘速即加强布署,无论如何,今夜勿令神旗帮的人攻过了石梁。”
苗岭三仙闻言,立即飘身飞落石梁,相度地势,大展九毒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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